第十七章 泥潭
「消息來源可靠嗎？」和其他秘密組織不同，在光亮典致的大堂中，身著酒紅色法師袍的老人一臉慈祥，完全看不出他的話語間就要決定千萬人的生死。
「是的，我們實驗室那裡有人和泰奇混熟了，泰奇說米哈斯殿下回到了龍島，正在專心教導他的第二位弟子。」一名稍顯年輕的老法師輕輕點頭，和剛剛說話的那位不同，比起「謀定而後動」，這一位傳奇法師更願意做出一些賭博性的嘗試，所以這個「反變革同盟」就是由他率先提出建立的。
「嗯……」看到穿著酒紅色法袍的老者陷入了沉默，一時半會兒貌似沒有想要發表意見的樣子，這位傳奇法師又把目光轉向其他幾位傳奇職業者。
對比起這兩位只差一步就能登上傳奇巔峰的至強施法者，剩下的幾人明顯在話語權上要小聲的多，不過這不妨礙他們發表自己的看法，畢竟在面對龍族的時候，你是傳奇巔峰還是傳奇初階，差距都不大，只少，目前來說，還沒有人想過以武力來解決這些問題。
「根據泰奇那邊的說法，龍族內部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剩下來的龍族裡，也不是所有人都贊同米哈斯殿下的改革計劃的。」關於這一點，他們早有猜測，畢竟龍族已經退出艾羅大陸主舞台太久了，這回突然搞了這麼大的動作，實在是不合常理，考慮到米哈斯化作人形在凡世中行走了數百年，這種計劃由他單獨提出的可能性非常之高，而現在，他們證實了這一點。
「呼……」不少人都是鬆了口氣，面對米哈斯，和面對龍族是兩個概念，只要龍族內部不是鐵板一塊，那麼他們的計劃才有實施的意義，目前來說，就算米哈斯是紅龍儲君，但也只是在紅龍一族內部有話語權而已，其他四色巨龍對他的命令並不算太上心，只不過在自己本族內的儲君還沒選定之前，接受米哈斯的領導罷了。
「那個落魄騎士那裡怎麼樣了？還是傻傻地抱著歸順皇室的念頭不放嗎？」這個話題結束以後，大家開始關心自己的第一步棋目前的狀況了。
「哼！那就是個無能的蠢材，不僅愚忠，還頗為優柔寡斷，並不是能成事的人。」看得出來，這些傳奇對於榮根家族的那位騎士非常的不滿意。不過這也正常，他們是知道局勢的人，各個皇族開始追求新的財富，土地作為最基礎的東西已然不可能再像過去那樣歸一人所有。
因為隨著教育的普及，「人」所能創造的財富越來越多，那麼再死守著土地種糧食就不再是最佳選擇了，將更多的生存資源讓給平民，養出更多的人，就能有更多的勞動力，而這，也就意味著生產力。
一直以來，落後的技術與制度就在制約著艾羅大陸上凡人種族的人口增長，直到現在，技術大爆炸之後，大家猛然發現，糧食居然可以多到吃不完了！
若是按照舊貴族的思維，或許他們會將多餘的糧食燒掉，以保證自家糧倉內的糧食擁有足夠的價值，可現在，人口增長才是大家的第一選擇，畢竟工廠需要大量的工人，與皇家開設的大型工廠所配套的，這個聚居地還要擁有居民區，教育設施，商業區，娛樂行業。
那就是一個嶄新的城市！
只不過是十五年前，各大種族的首都里也不過只能容納10萬左右的居民，但現在，三層以上的小樓全面替換了原本的平房、草房，最新開設的皇家銀行大樓更是有二十三層之高！
就算是巨龍，也只不過到這棟樓的一半高。
當然，就算是變革之前，有著無數神奇魔法的幫助，也不是建不起這種高樓，君不見法師塔都是七層起建的，傳奇法師的高塔更是普遍在十二層往上。
但皇家銀行大樓不同，除了在建設它的時候，利用各種法術運送建材，在一切完工之後，它不需要任何的維護法陣也能矗立不倒！這在過去那種建房子只靠石頭和木頭的觀念中，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當然，現在的這棟皇家銀行大樓還是被無數高階法陣環繞著的，不管是為了防盜還是為了保證這一地標建築的完整，法勒大法師都不會吝嗇那一點點布置魔法陣的材料。
言歸正傳，傳奇法師們發現落魄的舊貴族不能帶來他們想要看到的變化，自然就在考慮放棄他們了，但不管怎麼說，反叛軍也已經打下了大半個行省，就這麼扔開還是有點可惜的。
不過法師們還是很快就找到了「廢物利用」發方法。
舊貴族的數量畢竟還是太少了，在沒能躲過米哈斯的篩選的前提下，再找出能得到民眾支持的舊貴族本身就是一個需要運氣的活兒，所以現在的反叛軍主要還是由平民組成的，而他們會選擇加入反叛軍，除開那些新貴族的壓迫之外，米哈斯的「平等」教育也是很重要的一個因素。
「我們的人開始行動了嗎？」一開始說話的老法師突然問了一句。
「是的，哪怕是在反叛軍的地盤，一樣不會有人阻止學校的授課。」大家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於是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米哈斯最推崇的教育業成了他們手裡的工具，這本就是一件值得他們自豪的事了，更別說這件事對於艾羅大陸的未來會產生的巨大影響，哪怕是以傳奇的眼界，照樣是不可多得的「偉績」。
「洛瑞大人。」青年人的聲音在帳篷外響起，洛瑞認出了這個聲音，那是他很看好的一位平民天才，若是日後他成了一方公爵，那麼他也不會吝嗇一個管家的位置。
是的，哪怕反叛軍能走到現在全靠那位青年人的規劃，哪怕，他自身的實力還比不上這位少年天才，但在舊貴族的眼裡，沒有貴族血統的平民，最多也只能當一個管家罷了。
「有什麼事嗎？」洛瑞絲毫防備都沒有，不過介於他本身那中階騎士的實力，以及來者起碼17級的職業等級來說，就算有防備，也是無濟於事的。
「事態有了新的發展，我們也許可以更進一步了！」青年人的聲音很是平靜，一點也不像是在說一個好消息。
但洛瑞看不出來，他只是很興奮地開始幻想「更進一步」是指的什麼。
「莫……莫非，我能成為大公？！」洛瑞的眼睛都開始泛紅了，那個位置，可是他做夢都不敢想的東西。
「但為此，我們需要先付出一些代價……」青年人決定，看在是對方發掘了自己的份上，給眼前的騎士一個機會，若是對方能聽出自己聲音中的冰冷，那麼，他就放過這個可憐人，反正那些大人物只要結果，而且也不可能在意一個中階騎士的死活。
「說吧！什麼代價！我給了！」洛瑞完全被慾望擊垮了，他失去了理智，甚至做出了雙手敞開的動作。
「……」青年人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他不是什麼殘忍的人，哪怕喜歡算計，喜歡比較得失，喜歡在嘴上將戰爭描繪成數字的遊戲，但矯情如他，卻還沒有親自動手殺過任何一個人。「代價是……」
一刀，刺入了騎士的心臟，洛瑞不是什麼超凡物種，這種傷勢下他必死無疑。「代價是……您的生命。」青年人冷冷地說到，在洛瑞不可置信的死寂眼神下。
「太膚淺了，明明平民已然開始逆襲，明明，就算是傳奇強者，也能因為一張小小的捲軸喪命，為什麼，大人您還是堅持著那種低劣的貴族觀念呢！」作為一名高階盜賊，他完全可以做到利用一張泰塔羅奇捲軸帶走一名傳奇強者，而這，也是他和那些反對改革派的傳奇們做交易的底氣所在。
比起洛瑞，他更加清楚，只有武力對等，才有合作的可能。
至此，反叛軍中的舊貴族勢力被清洗，這個反叛軍也終於有了點樣子，傳奇法師們的努力，就要收穫回報了。
哪怕在一天之前，反叛軍就算主體由平民組成，也是一股貴族勢力，但現在，它的領頭人成了平民，那性質就變了，就算新貴族裡也有一些原本是平民的傢伙，但現在也一樣成為了不死不休的對頭，這，是艾羅大陸上有史以來，第一次平民叛亂事件！
但是，令人無奈的結果出現了，原本不存在平民叛亂的原因是平民的武力太差了，或者說能成為職業者的人都不會混成一階平民的樣子，但隨著新式魔法武器的普及，平民也有了反叛的資本，尤其是在製造這些武器不需要學會魔法的前提下。
只要能記住魔法陣的刻畫過程，再加上合適的材料，任何人都能自己製作這種魔法版的「熱武器」，所以在幾場中等規模的交戰過後，新貴族們不僅沒能壓制住反叛軍的攻勢，反而把剩下的小半個行省丟掉了。
至於為什麼只是幾次不算大型的戰鬥就能丟掉整個行省，只能說在貪生怕死這方面，享受了十五年富貴的新貴族們迅速和舊貴族同化了。
而這，也意味著艾羅大陸上如泥潭般紛亂的局勢正式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