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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冤有頭債有主

  第44章 冤有頭債有主

  「堂下十里坡龍門村王保田,你兒王福安遇害,你為何要控訴畫師容添丁?」


  「大人,我兒子遭了水鬼,都是那容畫師害的,若不是……」


  沒有容添丁的神仙畫護身,王福安不會入夜出去尋羊。


  這其中確實存在死亡的某種因果關聯。


  可若將王福安身死的事情賴在容添丁身上,這種事情必然誘發各種惡果。


  如同容麗大喊的那樣,到時候民眾死哪訛哪,走路摔跤摔死都要賴哪家前方地面不平。


  鮑大人不能開這種先河,但他對容添丁神仙畫謀財騙人之事也有意見。


  這其中需要他妥善處置。


  公堂之上,鮑大人看著幾乎能定案的喊冤事,心中不斷拿捏著平衡。


  「容添丁,你有何話要說?」


  詢問完王保田,鮑大人才轉頭看向容添丁。


  「大人,他這是訛人,我一沒殺人二沒害人,我就是賣個平安畫而已,這也算犯事嗎?」容添丁辯解道。


  「我且問伱,你那神仙畫是否有驅邪趕鬼的效果?」鮑大人正色問道。


  「有」容添丁硬著頭皮回道:「但大人也知曉神仙畫不能管一切,那小鬼見了神仙畫要繞道,惡鬼凶鬼可管不了那麼多,會直接打破神仙畫的護佑!」


  想到張學舟的叮囑,容添丁快速將辯解的話語齊齊說了出來。


  不是他畫不行,而是對方遭遇的問題太嚴重。


  這種辯解詞讓容添丁不至成為賣假貨的過街老鼠,也能有效推脫部分責任。


  「你可有帶那神仙畫?」鮑大人問道。


  「大人,小民這兒還有兩幅神仙畫」容添丁應聲道。


  「呈上來!」


  鮑大人應了一聲,隨即招呼官差取容添丁的神仙畫。


  等看到容添丁那張豬頭人身的神仙畫,鮑大人的眉頭已經深深皺起。


  如果說城外三里地普雲觀的木道人還有三分本事,可以處理一些民間亂事,容添丁只能說屬於純粹的騙人。


  在神仙畫上,鮑大人看不出任何法力的纏繞,也不見任何顯法的印記。


  這就是一張普通的畫,甚至畫得很差勁。


  唯一可取之處是採用了豬血當顏料,畫布上帶了幾分腥臊之氣,符合民間那些雞血、狗血、豬血驅邪的荒謬之說。


  「能賣神仙畫,你應該是個聰明人」鮑大人道:「聰明人不需要本官說太多,本官不壞你的生意,但你要給本官一個交代!」


  鮑大人不想蓉城開啟死後訛人之舉,但他必須適當懲戒這類騙術之事,讓對方知曉敬畏。


  真正護身之物的價格並非普通人所能接受,相應普通人只能買一些無用之物來安慰內心。


  容添丁當然可以賣這類沒什麼法力不保平安的手工製作品。


  而且對方的價格很公道,只在基礎材料的畫布上溢價了一成,屬於辛苦費。


  等到十里坡鬧鬼風波一過,容添丁這門生意必然冷淡下來,只能勉強維生。


  這其中的平衡需要他把握,也需要容添丁心中明白。


  如果容添丁樂意,鮑大人覺得對方給予一筆安慰性的補償,此事也就過去了。


  做生意向來有得有失,總不能只進不出,他希望容添丁明白這個道理。


  「大人……」


  容添丁弱弱低聲應了一句。


  說到底,他還不曾滿二十歲,雖然堂外有父母和表弟,可哪曾見過這種陣仗。


  等到居於高堂的鮑大人高喝問上一聲,容添丁的額頭冷汗冒出,只覺腦袋中已經成了一團漿糊。


  他不知道要給鮑大人什麼交代。


  交代從小承受賈致遠熏陶,認為讀書人才是高人一等?交代他為了不繼承祖業賣畫?又或交代他搗鼓神仙畫的始末……


  容添丁的腦袋中有無數問題。 但凡鮑大人隨口詢問相關,他都能齊齊吐出來。


  但鮑大人不做提醒,只是要個交代,容添丁一時不知道這個交代應該從何說起。


  「我的郎死的好慘啊!」


  「兒子哎!」


  「都怪拿賣神仙畫的,若不是那神仙畫,你怎麼可能入夜出去!」


  ……


  公堂上,王保田和王福安的婆娘低聲,時不時詛咒容添丁一番。


  這讓容添丁只覺沒法交代,交代越多牽扯便越多。


  他腦袋靈光時,只覺應該斬斷源頭。


  「冤有頭債有主,殺王福安的是鬼,與我等何干,大不了我們將鬼找出來,你們愛打打愛殺殺,以後別什麼事都賴我們頭上!」


  容添丁尋思了數十秒,最終忍不了被人詛咒,大聲對鮑大人做了回應。


  他的回應讓鮑大人一愣。


  本想讓對方花錢消災,沒想到容添丁一個普通人應下了抓鬼之舉。


  但他尋思數秒,又點了點頭。


  對方雖有騙人錢財之舉,但心地還不算壞,至少清楚此事該如何善後。


  十里坡鬧鬼之事鬧得沸沸揚揚,不僅僅是民間傳聞滿天飛,官府也注意到了相關,正籌劃勘察之事。


  容添丁等人到時可做個先鋒,官府的人背地跟隨查看相助,若真有陰物作祟,也方便讓這些人長點見識,心中存留對鬼神的敬畏,以後少做這些騙人之事。


  這種安排較為妥善,免了人死哪兒訛哪兒的惡舉,又大概率能懲戒容添丁這種小騙子。


  鮑大人尋思數秒,只覺如此安排並無問題。


  「王保田,冤有頭債有主,這容添丁應下了抓鬼之事,你可還有其他事要控告?」鮑大人開口詢問道。


  「大人,只要能將那鬼挫骨揚灰,我兒福安的命也不算白喪,若容畫師真能抓到鬼,我等會跪拜叩謝報仇之恩!」


  王保田一臉苦色。


  兒子死了,他們心中自然苦。


  但若要尋仇,他們又尋仇無門。


  說到底,他們就是想要一個公道。


  至於這個公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公道,王保田心中沒有答案。


  但只要能將他們心中的茫然和無助消退一絲,王保田覺得那就是公道。


  此時容添丁應下抓鬼之舉,事情較之王保田想象中要更好。


  「萬一這個容畫師抓鬼丟了性命?」王保田遲疑道。


  「那就是他咎由自取」鮑大人回道。


  「若他抓不著呢?」王保田的婆娘問道:「或者說他到時候百般推脫,就是不抓鬼!」


  「自有木杖伺候」鮑大人道:「若容添丁探不清楚事情的緣由,衙門會杖十!」


  「杖十隻怕屁股都會打爛!」一個官差低聲恐嚇道。


  「上次那誰誰誰挨了十杖,下半身都打爛了,腿腳起不來不說,大小便天天都拉在床上,被他婆娘嫌棄得不行!」


  「久病床前無孝子,更何況是其他人,只怕是要被嫌棄成廢物了。」


  又有兩個官差附和。


  這或許是衙門的某種恐嚇流程。


  這能讓冤者滿意,也能讓受罰者驚懼。


  至少對王保田等人而言,聽到這種保證,喪子的悲痛頓時去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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