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第四百四十五話:給你看個東西
建昌三年初的邕王謀逆案,牽連甚廣,被抄家的人家之多,有宗室,有公侯,有重臣,宗人府刑部大牢大理寺天牢一夕之間關押的犯人是滿滿當當,都不夠關的。
這還在正月里,不適合處刑砍頭,還有要流放的也要走流程,總不能直接就趕去上了路。
以至於本來還應該沐休至初八才開印的各處衙門都提前開了印,復了工。
一連好幾天,才終於是消停起來,該抄的總算是抄完了。
這幾天,但凡從前跟邕王府走得近的,那都是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生怕因此而被波及。
承恩侯更是夾起了尾巴緊閉了門戶,連年節的應酬都不去了。
好在是邕王謀逆之事他們確實是不知也沒有參與的,這才得以保全性命,只被申飭了一番,降了爵位,承恩侯便成了承恩伯。
而定遠侯府,定遠侯也是提心弔膽了幾日,畢竟,自家這大兒媳是那庶人梁氏的親姑姑,姑甥倆還向來往來親密。
得風頭平靜下來,定遠侯那是一點沒帶猶豫的,趕緊上摺子,立次子為世子。
彼時,定遠侯府二夫人溫氏正攜夫君及兒女一起帶著厚禮登了徐家門。
本早該上門的,但溫氏夫君鄭明徵臘月二十八的傍晚才順利抵京。
除夕宴罷,又聽聞徐春山受了傷,後面這幾天京裡頭抄家風波又更是亂騰。
是以,這廂才登門來。
一是再次鄭重感謝徐茵茵當日的救命之恩,二也是來恭賀忠毅伯的。
徐春山還在養傷中,但也見了鄭明徵,說了一會兒話的。
徐茵茵和張秀蘭都是女眷,到底是不好跟鄭明徵多聊的,只在人來時和要離開時見了見,說了兩句話便是。
別說,這一消停下來,上門送賀禮的人還不少,徐家如今是伯府,往後跟京裡頭的這些人家的來往勢必是少不了的,所以徐茵茵並沒有都往外推了,該接的賀禮都接了,登記造冊,以後都是要還的。
這一下子,門房上還真有些忙不過來。
正好,這次抄家的人家不少,也不是所有的下人都要牽連一起獲罪的,大部分的下人都會充入官伢,重新再發賣。
徐茵茵便讓季福跑了一趟,看著買回了不少下人,這邊放些,新得的宅子那邊也要放些。
被充官伢的下人不少,被抄家抄出來的金銀首飾、宅子產業這些亦是不少,這些都是要充入國庫和聖上的私庫的,既是抄家,可沒有還要給獲罪之人留著的道理。
徐茵茵想到此,心念一動,轉頭就遞了摺子,請見皇後娘娘。
那日除夕宮宴,皇後娘娘親口同她說過的,往後若想見她,只管給她遞個進宮的摺子就行。
見不了皇上,能見到皇後娘娘,也是一樣的。
摺子遞了進去,轉天,便來了內侍傳話,皇後娘娘宣她進宮。
當下,徐茵茵便收拾打扮了一番,進了宮。
見了皇後娘娘,行禮請安,皇後娘娘問的第一句就是她父親傷勢可好。
徐茵茵受寵若驚道:「托皇上和娘娘的洪福,臣女的父親傷情穩定,一切都好,只要好好再將養半月,便無甚大礙了。」
「那便好。」皇後娘娘微微頷首,轉頭便問起徐茵茵進宮的來意,正月里宮務繁忙,她的時間也是很緊的。
徐茵茵早在心裡措辭好,正準備開口。
這時,外頭有一名小太監進來,給皇後娘娘行禮后道:「皇上聽說嘉成縣主進宮來了,特命奴才來傳嘉成縣主前去覲見。」
皇上召見為重,皇後娘娘便立馬讓徐茵茵先去。
徐茵茵跟著那名小太監,一路到了勤政殿,皇上竟會在議事的地方見她,徐茵茵也是沒想到的。
「嘉成參見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皇上很忙,忙得擠不出多少時間來,聽說嘉成縣主進了宮,也是順便,就著即讓人過來了。
當下擺手,示意她免禮,還讓小太監給她搬了把椅子坐著說話。
「這事本來是要跟你爹說的,不過忠毅伯正在養傷,朕也政事繁忙,抽不開身宣他進宮來,正好你今兒進宮了,這事跟你說了,你回去轉達給你爹也是一樣。」
皇上道:「朕要說的正是辣椒和土豆推廣的事,辣椒已經在宜陽府推行了一年,效果不錯,土豆也種過一季,收成也還好,今年便先在京城推行吧。
讓你爹先好好養傷,回頭朕會讓司農卿來尋他的。」 徐茵茵一聽,連忙應下,心中卻想,她爹受了傷,既定的上元節之後啟程回家是不行的,本想著月底啟程差不多了,現在這個變故,那今年她爹怕是也不能回宜陽府了。
不能回,那就讓爺爺他們來,也是正好。
既如此,京裡頭的生意都鋪開張羅起來,也是順道。
這般想著,徐茵茵隨即便道:「皇上,臣女偶然鑽研得來一樣東西,想敬獻給皇上,以此跟皇上討個恩典。」
都見著皇上了,自然還是親口跟皇上說妥當。
「哦?」皇上一聽便來了興緻,主要是有嘉成敬獻的幾次東西在前,叫他不能不對這次的東西立馬就產生莫大的好奇,「是何物?」
至於後頭這一句討個恩典的事,他想,他都封嘉成為縣主了,若是這次的東西照樣是利國利民的,那再封個她郡主,也並非不可。
徐茵茵裝作從袖籠里將水泥方子取出,雙手呈上,常公公便即上前來接過,轉回龍案后呈給遞到皇上手裡。
皇上接了方子,便立即低頭看了起來。
徐茵茵耐心等著,這方子自然不是統子兌換的那張,是她自己重新抄寫的,且也是尋摸齊全過配料自己動手進行了無數次試驗最終配比出來的最合適的一個方子。
照著這方子各等比例,便能製作出水泥來。
皇上看完了,這上頭的每個字他都認識,甚至在開始看之時還嘀咕了一句:嘉成這手字寫得不怎麼樣啊。
徐茵茵:讓我用簽字筆寫一手給你瞧瞧?從前沒練過毛筆字啊,這一兩年,也盡心在練了,哪能比得上你們這些寫了十幾二十年的,能寫得像字就不錯了,別指望能多有風骨多有形——
但加在一起,皇上卻是看不明白的,不由問道:「這水泥——是何物?做何用的?」
徐茵茵抿嘴一笑,道:「回皇上,此水泥加水以及上沙子和碎石按比例調配再經過均勻攪拌便能得出一種叫混凝土的東西…………」
龍案后的皇上聽得入了迷,隨著她的侃侃而談,眼前似乎就浮現出了一條寬闊平整堅硬的大道——大道之上,車馬馳騁不受顛簸,且速度更快,便是大雨的天,行路也不會走得滿身泥濘,車馬也不會難走……行軍、糧路……
一下眼前又浮現出了一道牆體——這牆體夯實堅硬,再大的洪水暴雨都能抵禦……因大壩決堤水淹數城淹死萬萬百姓的事向來不少……
一下眼前又浮現出了幢幢水泥建造的房屋——這房屋防火防潮,大風吹不倒,大雪壓不垮,地龍掀不翻……
「皇上?」
皇上回神,看著底下那張稚嫩的面龐,不禁脫口而出道:「嘉成縣主怎能如此聰慧——」
說罷,晃神,不由又道:「此水泥利國利民,一旦製作出來,那必將名留千古,嘉成之功,史記也會詳細記載的。」
不僅是嘉成,他這在位的帝王,也必會名垂青史,讓後世敬仰。
徐茵茵汗顏,趕緊道:「嘉成不敢居功,皇上您大可不必提及嘉成的,嘉成只望皇上答應給嘉成一個恩典便萬分感激了。」
皇上眼神柔和,語氣也溫和至極,「不知嘉成想要何恩典?只管說來。」
徐茵茵便即道:「臣女家裡的生意想擴至京城來,只是京城的鋪子難尋,臣女的家人尋了許久都沒能遇上出手的鋪子,所以——」
她話語未竟,皇上便已然明白了她所求,當即就大手一揮,讓常公公去將剛剛送進他私庫里的房契通通拿來,讓嘉成縣主隨便挑。
徐茵茵吃驚,面上也露了幾分,「皇上,真讓臣女隨便挑?」
皇上爽朗大笑,「朕知嘉成為人,難不成還能全挑了去不成?你可知這鋪子有多少,怕你挑不完吶!朕金口玉言,許你挑十張房契去,不拘位置,不拘大小!」
徐茵茵大喜,趕緊謝恩。
皇上便大手一揮,讓她去偏殿等著,慢慢挑去吧,挑好了再來回話。
他還得忙著處理政事,這頭一個,就是立馬將工部尚書給宣進宮來——
等人趕進宮的功夫,皇上接著批起了奏摺,其中,津平衛指揮使陽衛明的摺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原來朱晸手下的傀儡由此而來——他隨即批示下旨,此等惡棍不判五馬分屍難昭天理。
偏殿,徐茵茵很快便等來了皇上私庫充進的房契,都是用匣子裝好的,一匣子就是滿滿一沓,一個一個匣子在徐茵茵跟前堆成了山。
徐茵茵只覺眼睛疼:這是抄了多少家——她得挑到什麼時候?
眼風掃到管理皇上私庫的內務府總管,徐茵茵心念一轉,「高總管,不知庶人朱晸抄上來的房契何在?」
哦,庶人朱晸便是邕王了,聽說京城裡頭近一半的鋪面都捏在邕王的手裡,要挑嘛,自然是挑好的咯。
主要是省事,免得其他的她還要一個個找一個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