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第三百九十四話:重男輕女
辣椒熟透了,進入了採收,朱家莊的照樣是最先採收完一車車的送到徐家工廠的。
紅紅的辣椒看著喜人得緊,豆瓣醬車間,火鍋料車間,干辣椒車間都投入了生產之中。
陸陸續續的辣椒商會的紅辣椒採收回來,紅油車間也開始了生產。
後續一壇壇的豆瓣醬和紅油,一塊塊的火鍋料,一包包的干辣椒被鄔管事的車隊一車車的運走,工廠的大門就沒斷過車馬,熱鬧得不行。
誰都看得到徐家工廠的紅火,那一車車的貨都要經城門走的,誰都看得見這徐家工廠一個月要拉走多少貨,不知道要賺多少錢。
眼下不說別的地方,就說宜陽府里,也是有掛著徐記食品鋪招牌的鋪子在開著呢,從燒椒醬開始,到眼下的紅油豆瓣醬還有火鍋料,他們都沒少買。
這不,府城裡有人動作快,還開上了一家跟滿江紅一樣的火鍋店呢!滿江紅忙不過來的,好多人上這家吃,味道都是一樣的!
但看著徐家工廠紅火是紅火,即便是工廠大門夜裡都敞開著,也是沒有宵小敢進去做些什麼的,更別提眼紅了。
暗地裡誰不知道,這徐家工廠,徐家三房只佔一半,還有一半,是屬於上面那位貴人的,誰敢找貴人的不痛快呀。
不但不會,且這有貴人支持著的生意,他們還巴不得多去惠顧惠顧呢。
別說,也不是瞎惠顧,那豆瓣醬用來炒菜色香味俱全,菜品的顏色都好看不少,還有那紅油,滋味也是極好的,更別提火鍋料了,買上一塊回家,一家人一個鍋子圍了坐了,不用上火鍋店,照樣痛痛快快的吃火鍋。
作坊跟工廠這邊相繼又一次發放工錢之時,工人們也領到了新的一身工服,簇新的棉布衣裳,雖是粗棉,但粗棉幹活更好,細棉那可捨不得穿了,且裡頭棉花填的厚實,穿著別提有多暖和了。
天冷了,徐茵茵也穿上了綴了兔毛領的冬衣,裹得跟粽子似的,踏進了課舍,裡頭坐滿了一個個小粽子。
在一群小粽子之間,很是顯眼的,有兩個孩子,穿的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單薄,縮在粽子堆里,嘴皮子直哆嗦。
外頭的寒風吹著,便是課舍里關好了門窗,那也是冷的,特別是坐著不動,腳會冷。
徐茵茵踱步到下頭的位置,一瞥便見,兩人還穿著草鞋呢,難怪會冷成這樣。
她不動聲色的上完上半節課,便讓小班長監督紀律,大家自習,鞏固新學的字,下節課她會抽查。
隨即出了課舍,讓細辛去喊來學堂的內勤管事張大丫。
總管事是張大郎,從學堂開學之前,徐茵茵就把他安排了進來的,在胡平業手底下,專門負責工廠學堂兩個飯堂的採買,也負責學堂這邊一應的事情,比如課桌壞了要找人來修,哪裡差什麼了要查等事。
而張大丫上個月成親后,徐茵茵就安排了她當學堂的內勤管事,差不多也就是生活老師,學生們在課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找她。
張大丫很快來了,「表姐。」
徐茵茵頷首,說正事道:「我記得王念弟和王求弟是一家的,他們家就在七八里地外的包山灣對吧?」
張大丫雖上崗才一個月,但很珍惜表姐給她這個差事,做什麼都很上心,把每個學生的基本情況都好好的背下了的,雖說多數男孩子的都還記不太好,她正在學認字學著自己寫寫記記以便更好的做事。
但女孩子這邊她是記牢了的。
「是包山灣的,她們是親姐妹,因為爹娘都在工廠里做工,各有一個附帶名額,所以便送了她們兩個來,另外,他們還有個弟弟,就在吳先生的甲九班。」
徐茵茵點點頭,道:「你今兒放學,坐廠里的騾車走一趟,去他們家家訪。」
家訪,張大丫是知道的,表姐跟她自己說過,並且之前她也去家訪過一次了,有個學生生病,她去家訪並探病的。
當下點頭應下。
見過她之後,徐茵茵趁著中午午休的時候,又喊來了胡平業,跟他詢問王家兩口子上工的情況以及工錢情況。
胡平業道:「王大亮在豆瓣醬車間當剁工,他媳婦在干辣椒車間,兩人幹活都還成,沒出過什麼岔子,從開工以來,月月都是全勤,每個月都能領六百文的工錢。」 工廠跟作坊那邊不同,要入口的東西,衛生上更得一絲不苟,所以專門要負責考勤的人每日在各車間流動考察。
一次沒洗手消毒入車間便扣五文這其中包括吃了飯再上工和中途上了茅房上工,只要出了車間再進都要消毒的,而在工位之上取下口罩也扣五文,若覺得悶得出不了氣等等原因,車間里專門有單獨的休息區的,進了那裡,取了口罩才行。
還包括上工要戴頭巾裹住頭髮,不管男工女工等等的。
總之有規定,違反一次皆扣五文。
幾百號人呢,也不是誰都能一絲不苟的,幾個月下來,總有一些人會因為忘記哪樣而被扣錢的,不過都是少數,多數的被扣過了,下次絕對就不會再犯了,畢竟,扣的是銀錢。
像王家兩口子這般,月月都是全工錢的,也確實,幹活還是不錯的。
徐茵茵有了了解,大致有了數,便等張大丫家訪回來了,再說吧。
但下午上課時,她特意往甲九班去轉了轉,看到了那個叫王虎子的男孩子,穿著一身簇新的棉襖,裹得跟粽子似的,小臉紅撲撲的,一看就熱和。
徐茵茵回了家,快吃晚飯的時候,張大丫坐著騾車回來了,七八里路,坐騾車也不遠。
知道徐茵茵在等著聽信兒,到徐家門口就下了車來見徐茵茵了。
進來就說起她去包山灣了解到的王大亮家的情況,大家知道她是徐家工廠的管事,一點都不瞞的,問什麼就說什麼的。
這王大亮是獨子,上頭爹娘還年輕,身體也好,兩口子來工廠做工了,老兩口就帶著四個孫女侍弄家裡的田地。
就因為王大亮是獨子,成了親自然是要想著生兒子的,可一生也是女兒,二生也是女兒,那可真是三年抱倆五年抱三,名字從來弟、招弟、想弟、盼弟、念弟、一直到求弟出生,這下一胎,才終於是生出了兒子,得了消停。
不消停也不行,王大亮媳婦生了這麼多,身子虧得厲害,再想生也生不了了,這不,唯一的兒子那可是王家兩代人的掌中寶心肝肉。
說起王家的各位弟們,村裡人也是有話說得很。
一說:「王家的閨女們,那可都是,勤快得很,農忙時,地里的活全要去干,一個個糙的,哪像個女娃啊,農閑時還要上山打柴忙裡忙外的,總之,那就是幹得比牛多,吃得比貓少,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一年到頭,都沒歇過!」
二說:「就那老大來弟,今年都十五了,聽說還沒有來葵水呢,瘦得跟村口立著那竹竿似的,都沒人敢上門說她的親。」
三說:「也是這幾個閨女命大,前兩年,收成不好,日子不好過,王家地少,這麼多張嘴巴,那更是養不活的,那時候,我可沒少瞧見這幾個閨女在後山扒草根扒樹皮吃的,說來也是王家不重視丫頭片子唄,再沒吃的,糠皮啥的也有的吃,不比那樹皮草根好?那王家小心肝還喝的粥呢。」
四說:「王家這幾個閨女可憐見的,這麼多年就沒見他們穿過一次新衣裳的,身上換來換去的,也就兩身衣裳,熱天里當晚洗了幹了又穿,冬日裡一個冬都不換那一身,沒得換呀,還大的穿了小的接著穿,那疤縫了一個又一個的,王家窮啊。
不過現下大亮兩口子在徐家工廠做工,每個月都能掙回一兩二錢銀子,這日子就好過起來了,大亮兩口子有工廠發的新衣裳穿,給王家老兩口都做了新衣裳,那小心肝更是直接做了兩身,說他讀書呢,要傳體面點,可家裡一干閨女,一件都捨不得做,哪怕扯個麻布呢?這就是偏心眼呀。」
五說:「你以為偏心眼的捨得讓閨女上學堂啊?那不是這兩個小的在家裡也做不了多少活,上學堂來,中午還白混一頓飯吃,給家裡省口糧嘛,在學堂里還好照看弟弟,等下了學回去,打豬草餵雞洗衣裳的,也照樣幹活來著!」
六說:「……」
張大丫說:「我去王家時,王大亮兩口子還沒回,王家老兩口見了我倒熱情,還給我倒糖水喝,一個勁拉著我問王虎子在學堂里的事。
王家院子里堂屋裡都收拾得很乾凈利落,家裡餵了不少雞,還有一頭豬呢,說是才買回來不久的,瞧著是過日子的人家,兩家老兩口說話也是很講理的不像是扯犢子的人。
後來王大亮他們回來,也一樣,熱情好客的,還要留我吃飯來著,不過我一直沒瞧見王家的女兒們,應該都是在外頭幹活去了,見王念弟和王求弟,也是一進門就被使喚出去幹活了,走了一路回家,問也沒問一聲兩人,坐都沒坐一下的。」
徐茵茵聽了這些,微微一嘆,聽著很明了啊,重男輕女,又生的太多,輕得就更容易了。
重男輕女這個問題,一直到那般發達的後世,還存在著,且不少呢。
這個問題,不好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