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我們談談

  秋冬的天黑得很快,像快速籠罩下來的黑色幕布。 

  影視城外面藝人的車和節目組的車十幾輛擠在一堆,人就在空隙中穿行。路燈照亮那些腦袋,有人在大喊著搬東西,還有好言好語勸誡粉絲的,吵吵鬧鬧沒個消停。 

  因為天黑,忙碌著的工作人員里,輕易分不出誰是誰,鍾九音挨著問了好一會兒,才找到編劇和策劃。 

  她遞了瓶水給對方,笑吟吟詢問遊戲的事。 

  策劃和編劇以為她是對平行時空的故事很感興趣,興緻勃勃給她推薦了幾部類似的電影。 

  還不少呢,二十年前就有類似的作品了。 

  鍾九音認真記錄下來,又不經意問:「只是因為影視作品啟發的嗎?我覺得遊戲挺真實,還在思考這世界上會不會真有這種情況存在。」 

  編劇笑著說:「從現實角度說,平行時空還有可能,穿越重生什麼的怎麼可能啊。但…誰知道呢,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以前還有報道說有人帶著記憶投胎成嬰兒的呢。」 

  她又問:「那穿越音,重生音和失憶音是同一個人,只是記憶出了問題的劇情,你們怎麼想出來的?好厲害。真的會有人失去記憶覺得自己是穿越來的嗎?」 

  編劇很樂衷和她聊這些神神叨叨的話題:「大腦能出的問題可多了去了,失憶都算簡單的,影視劇里最喜歡用的就是這種。認為自己穿越什麼的也不是沒可能,哎我剛才給你推薦的那部《記憶重現》就有句挺有意思的台詞——」 

  「後來經歷的每一件事情,都在改變你對過去某件事的記憶,讓它從原始的,真實的,變成殘缺的,虛假的。」 

  「反過來,殘缺的,虛假的記憶也可能會在你大腦的偏激下變得真實。」 

  看得出來編輯是這方面知識的愛好者,越說越興奮,滔滔不絕的。 

  鍾九音卻越聽越走神。 

  這時候人群後有人叫她。 

  是二口,跑來告訴她節目組組織了大家吃散夥飯,所以她現在得先回酒店收拾一下。 

  思緒從秘密中拔出,回歸現實。鍾九音揮別了編劇,揣著手跟著二口擠出人群。 

  五個藝人的車是停在一起的,各自的團隊正忙著交流,人也不少,她走出去就看見幾個人齊刷刷回頭。 

  晏丞本來和徐姐一起在聽導演說話,若有所覺地偏頭看她。 

  她站在風裡,肩頭的長發輕輕飄舞著,大概是吹到臉上了,她眯了眯眼,側頭讓風把那兩縷頭髮吹開。 

  黑色衣服實在太適合她,沒半點沉悶笨重,她手揣在兜里,深呼吸式地擴張了一下肩背,整個人高挑又精神。 

  然後她的視線精準地盯向他。 

  晏丞覺得自己彷彿被路燈的光線刺到了,合上眼皮轉動眼珠,適應后忍不住再次看著她。 

  她沒走過來,站著的那個地方光線不明顯,身體像被夜色吞噬了一半。呼號的風不停,她人又太瘦,給人一種隨時會在夜風裡消失的錯覺。 

  「晏丞?」徐姐叫他,眼神示意一下旁邊。 

  人家導演還在呢,盯人盯得也太入迷了。 

  晏丞一頓,收回視線,面不改色接上剛才討論的話題。 

  導演很懂,也不多說了,再次告知幾個藝人待會兒聚餐的事。 

  「餐廳就在酒店旁邊,也不急,大家可以不用趕時間。」 

  鍾九音聽著,低頭把下巴藏進外套的領口裡哈了口熱氣,才慢悠悠走向自己的車。 

  錢譽在那兒等著她呢。 

  最後一期很重要,五個藝人的經紀人都陪了全程。他坐在車上,把平時沒注意的小細節都認真觀察過了。 

  「晏丞一直盯著你看,嘖嘖。」 

  鍾九音彎腰上了車,隨口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能理解。」 

  錢譽:「……」 

  果然能打敗曖昧話題的只有沒心沒肺。 

  無語過,錢譽準備再說點正事,卻聽見鍾九音的手機叮咚一聲,然後她做了個「等一下」的手勢,低下頭認真看消息。 

  錢譽只好打住,讓司機跟上前面晏丞的車開往酒店。 

  消息是晏丞發來的。 

  【回酒店我來找你?我想和你談談。】 

  鍾九音正好也想和他談談,回復到:【好。】 

  晏丞又發消息來:【記得吃藥,有兩種葯是飯前吃的。】 

  不說她都忘了,找二口要葯袋子,摳兩片和著水吞了。 

  接著再回復:【吃了。】 

  錢譽看她看了消息就吃藥,微妙問:「晏丞?他提醒你吃藥?」 

  「對。」 

  「…怎麼感覺怪怪的。」 

  常識告訴他真實場景可能是,男朋友親密地提醒女朋友「乖乖吃藥病才會好」,但被網路轟炸過的腦子總要跑偏,想到影視劇里惡毒丈夫冷漠無情地告訴妻子「有病就多吃藥」的場面。 

  正好還挺符合晏丞面對鍾九音的反應… 

  「錢哥,待會兒幫我看著其他人什麼時候從酒店出發去餐廳。」 

  錢譽:「你要幹什麼?」 

  「和晏丞有點話要說。」 

  錢譽:「…就這麼等不及?不能吃了飯再聊?長夜漫漫,有小半天的時間給你們隨便聊。」 

  鍾九音熄滅屏幕說:「那確實,有點等不及。」 

  秘密的事不說清楚,這頓飯會吃不好。 

  錢譽不清楚真相,只想對他們日漸囂張的黏糊表達嫌棄。 

  到酒店,鍾九音在電梯里給晏丞發了房號,然後進房間等著。 

  在這之前她其實沒想過要攤牌。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在於不被外人所知。過去的經歷告訴她,除了自己誰都不可信,秘密暴露后,就離死期不遠了。 

  可是如果這個秘密根本就不是秘密了呢?如果她自認為是秘密的事根本就是假的呢? 

  她開始懷疑自己了,她需要從別人的視角來為自己解疑答惑。 

  只是秘密就像壓在塑料薄膜下的稻穀,只要掀開一角讓雨水吹進去了,就要做好準備走上和原本結局相反的道路——和他糾纏著,在生根發芽中越纏越深。 

  「叩叩——」門被敲響,她回過神,呼出一口氣吹動額頭上的短毛,去開了門。 

  晏丞來還帶了個瓶子,進門就遞給她。 

  「淡鹽水。你運動量太大,先喝點。」 

  鍾九音看了眼他,淺嘗一口,皺著臉吐舌頭。 

  「yue,好難喝。」 

  晏丞眼裡浮現出笑,自己喝了,然後低頭吻她。 

  「這樣會好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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