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晏诗,你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啊?别以为你三重境界就得意起来,谁知道你用的是什么鬼办法。你不来早课已经是优待了,别不知好歹得寸进尺!”
“优待?”晏诗笑了起来,欺近几步,“你是不是忘记了,这是赌约里本身就议定的条件,我命都赌给你了,怎么,还抵不过一个普通弟子一个月的早课?”
“可是你已经惹人非议了!”
“这我不管,反正你用法子,阿煦在内门考核之前不用上课。否则,我只能认为你害怕了。”
“切,”邱敏转开脸去,并不上套。
“顾忌就是胆怯,胆怯会带来恐惧,恐惧是武道途中最容易产生的心魔,那样,你永远也战胜不了我了。”晏诗语气缥缈,笑容温柔。
“你以为,你说了我就会信?对你产生心魔,你也配?”邱敏猛地转脸回来,三白的眼珠子在略深的眼窝中恶狠狠的盯着晏诗。
“天上的苍鹰不会在意穴中的蝼蚁,只会攻击天上的飞鸟;狮子也不会理睬身边乌龟,而只对狼群有所警惕。那么你呢?该怎么解释,你对我的要求总是百般刁难,而不是不屑一顾?”
邱敏面无表情,而晏诗清晰的看到,他的瞳孔瞬间一缩。
“承认吧,你在……怕我。”
邱敏这时突然哈哈大笑,“可惜啊,说得差点我就信了。可你不该说我怕你。实在是,太过荒唐,我想信都难。”
晏诗却意外的点点头,“确实,你说的对,你不是怕我,你只是怕,自己喜欢的,不是最优秀的那一个。那样,你怎么会甘心呢?”
“铮……”利剑骤然出鞘,冰凉的剑锋横在晏诗颈边。“你说够了没有!”邱敏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狐狸一样暴跳如雷。
“要是你死了,她自然就是最优秀的那一个。”邱敏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缓缓握紧了剑柄。
“看来,你已经承认我这次铁定能进内门了。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会为了她,在实战中打败我呢。”晏诗失望的摇了摇头,脖子险些就要擦上剑锋。她却毫不在意,“高估你了,动手吧。”
邱敏却沉默了一刹,收起了剑。“那就再让你多活一个月!好好珍惜吧。”
晏诗整理了下一点没乱的衣襟,“那刚说的事……”
“随便!”
晏诗扬着明媚的笑容,走入了同样明媚的春光里。
……
“他同意了?”
阿煦不敢置信的问晏诗。她点点头。
“哇,我想不去就不去?”
晏诗又点点头。
“哇,诗妹你真的太厉害了。你怎么做到的。”
“就以理服人。”
“啊?”
“邱师兄还是很通达情理的嘛。”
“诗妹你还好吧?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从现在开始,你被我绑架了。走!”
“去哪?”
“捉蝴蝶。”
阿煦以为这只是随口托词,谁知道,竟然是真的。
春末夏初,苍梧山上正是绿盛花浓的好时节。山野间各种颜色的野花极尽烂漫,层层叠叠,铺展开去,直如云霞一般,其间飞舞的蜜蜂蝴蝶亦是数不胜数。
“哇,好漂亮啊!”
“是啊。”
“难怪你天天不上课,跑来这里。”
“啊……我知道了,你就是在这里练功,所以才这么快突破停云三重的是不是?”
晏诗深深的吸入一口馥郁的花香,笑道,“对啊,所以你要不要来?”
“来来来,哼,这么好的法子你早也不肯告诉我。”阿煦陶醉在这美景中,怎么想得到前段时间这里还是白雪皑皑天寒地冻。
晏诗失笑着没有说破,只出手向身旁不远处的一只蓝底黄斑蝴蝶捉去。只见那蝶儿在她指尖碰到的一刹那翅膀挥舞,飘飘摇摇的腾了起来,躲过她的手掌。
“哈哈哈,我去找个网,”阿煦当即要回去,不料被晏诗拉住衣角。
“不用网,用手捉。”
“用手怎么捉得到?”阿煦大奇。
“试试看,停云心诀连云都能停,还不能用手抓蝴蝶么,”晏诗一边信口胡诌,一边运气停云心诀,看准目标伸手捉去。
阿煦闻言恍然大悟,“好像有道理,”开始撸起袖子,跃跃欲试。
起初不过半晌,二人屡次扑跌在花丛中,“哎哟声不断,”手上却连蝴蝶翅膀也没摸到。衣衫发间倒尽是粉的白的蓝的紫的残花碎瓣,脸上亦是灰头土脸,二人相视,均哈哈大笑起来。
“好玩,真好玩,我不信,怎么说我也是二重境界啊,”阿煦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又被晏诗伸手摘去头上的一片绿叶,不妨看见晏诗身后有只蝴蝶,浑身橙红色,望之像团小小的火焰在花朵上燃烧,看得她心痒痒的,连忙数起手指,“嘘……你别动,我要捉你身后那只。”
话音刚落,阿煦便身如流星,朝那蝴蝶冲去,经过晏诗身侧时,晏诗出手拍了她一掌,阿煦身形陡然更快,只听得她“哈哈”大笑起来,“我抓到了我抓到了!”
“你看!”
阿煦小心翼翼的张开手指,艳丽的橙红色翅膀显现在晏诗眼前,好似一小团火焰似在白玉笼中燃烧,果然极美。
“这是什么法子?”阿煦兴奋的问。
“我不知道啊,只是想你更快,就随手推了一把。”
“啊,这样么……”阿煦似乎有些懊恼,“这么说,只要我想什么,便去做,就好了对吧。反正捉不到这只,也许能抓到另一只呢?”
晏诗不由得深深的打量阿煦,只见她神态娇憨,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说出的是什么高深之理。脑海里径直冒出四个字:大智若愚。难怪明霄看重她。
“那试试抓飞着的,”晏诗鼓励道。
“好!”阿煦张开双手,呼啦一下,蝴蝶挣脱了玉指做的囚笼,振翅飞去。
晏诗眼疾手快伸手拢去,蝴蝶轻巧躲过,阿煦再堵,结果还是让蝴蝶溜之大吉。却反倒惊起了另一只斑斓的彩蝶,阿煦去势不减,伸手一笼,可惜只差一丝,那蝴蝶的翅膀擦个她的指尖,翩然远去。
“哎呀,就差一点。”阿煦忍不住跺脚。
“阿煦你真厉害!”晏诗由衷的赞道。
“原来停云心诀是这般用的。这肯定是谁玩耍时想出来的功法吧。师兄们却只用来打架。”阿煦情不自禁的用起了外门功夫叠云掌,目标确实花丛中的蝴蝶。
晏诗哭笑不得。开创这功法的那位大才哪怕志在山野,也应想不到后世有人这么想他。
此时树林里山猴们响起阵阵怪笑,叽叽喳喳,仿佛在嘲笑阿煦的徒劳无功。
阿煦怒冲冲的跑过去,冲那些山猴叫道,“喂,你们笑什么笑。”
山猴们见她过来,纷纷上了树,待她说完,又是叽喳乱笑。
“就只敢躲在树上,有本事你们下来呀!”
山猴们似乎也听得懂阿煦的怒骂,看见她往回招来的手势,也有样学样,伸出猴爪叫她往树上去。
“嘿,”阿煦紧了紧腰带,抱着树干就往上爬去。
“阿煦好厉害啊,小心哦。”晏诗看得兴起,也找了棵树,爬了上去。
“放心吧,我可厉害着呢。”阿煦居然还伸出一只手冲晏诗摇啊摇。看得晏诗连连咋舌。大吼一声,“上去干他们!”
山猴群笑得更大声了,还有的指着她们,边指边笑,丝毫不惧。
她们这两棵树上的猴子们在等她们上来时,还特意摇晃了树干,可当他们到那时,转身一跃,又跳到另一只树杈上了。
阿煦不忿,也学着那猴子纵跃的模样,凌空一跃,往另一棵树上跳去。
“小心!”
晏诗只来得及喊出这句话。十几米的高度,摔下来虽不致死,重伤是免不了的。实是佩服阿煦的大胆。
却见她双脚稳稳落在一根枝杈上,“嘿,”还没笑完,喀嚓声顿时响起,阿煦脸色瞬间一白,急忙抱住了树干。幸好响声过后,枝杈依旧挺立。
猴子们的笑声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阿煦正要继续追击,此时悠悠的钟声传了过来,不知不觉已是饭时。
“哼,你们给我等着。”阿煦走时还不忘留下了句狠话。
晏诗好笑的将阿煦拖走。
如此这般,二人天天在这山野之中尽兴玩乐,同山猴蝴蝶们追逐嬉戏,第五天时,她们已经能随心所欲,抓到蝴蝶了。第九天时,能双手同时抓住,第十三天时,能让蝴蝶飞不出自己身前一臂距离。半个月后,已如山猴一般分花拂柳,行动迅疾,不可捉摸。
这半个月来猴子们也习惯了逗弄这两个笨拙的人类,胆子愈来愈大,常常故意不走,等到她们近前才即可扭身逃开。
可动物毕竟是动物,再如何灵巧最终也不如武功高强的人类。当阿煦某天终于抓到一只过于自信的猴子时,那猴子惊慌得手脚乱蹬,却挣脱不开阿煦的双手,她看着那红彤彤的猴子屁股时,愣了好半天。
“原来猴子的屁股,真的,好红啊……”
“你在干什么!”
一道厉声毫无征兆的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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