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二層3(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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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你現在可是二層最熱門的人物。”
林異敲了敲窗戶,隔著欄杆,將手術刀和繃帶遞給江奕奕。
“隻有這些,將就著用吧。”
江奕奕接過手術刀,過於熟悉的觸感,讓他下意識轉動手指——鋒利的手術刀在他手上如同玩具,隨著他的心意上下翻滾,勾勒出眼花繚亂的鋒芒。
林異欣賞了幾秒他的動作,由衷感歎:“看來沒有手術刀,真是極大限製了你的發揮。”
江奕奕停下手上的動作,扭頭看他。
“你之前的行為太冒險了。”林異眉心浮起淺淺的褶皺,不讚同道:“瘋子就是瘋子,稍有失誤,就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他看了眼沉默的坐在角落的瘋子:“跟他呆在一起,絕對不是一個好想法,你能保證你能控製他一輩子嗎?野獸之所以是野獸,就是因為他隨時會反噬……”
“廢話太多了。”
江奕奕起身走向瘋子,打量他的傷口:“把衣服脫了。”
瘋子木楞楞的看著他。
江奕奕平靜的跟他對視。
瘋子的瞳孔在眼眶裏轉動了下,流露出些許屬於活人的回應。
“我不喜歡重複,把衣服脫了。”
“你直接劃開衣服不就行了?”林異有些不耐煩:“一個瘋子,身上還插著筷子,你想讓他怎麽……”
他的話突兀停頓。
瘋子的手輕輕動了下,低頭摸索著衣服,似乎是因為找不到方法,幹脆直接用力,撕開了整件囚服,露出底下飽含力量的肌肉和交錯的傷疤。
江奕奕的視線掃過整齊排列的腹肌,落在傷口處,陷入無比平靜的狀態之中。
手術刀切割、劃分,靈巧的宛若藝術,在血肉上展現著生與死交融的藝術。
“喂,你殺過多少人。”林異不知不覺站正身體,問出了這句話。
這不是無來由的,手裏有刀的江奕奕和手上沒刀的江奕奕截然不同。
在前者的動作裏,人體的每一塊骨骼、肌肉、血管都好似他最熟悉不過的玩具,藝術般的切割,無機質的氣場,隻會讓人產生藝術的既視感,而無法產生對方刀刃之下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的既視感。
就好似,他不是在救人,當然更不是在殺人。
他隻是在完成一場盛大的藝術。
藝術的世界裏,沒有生死,沒有罪惡和正義,隻有藝術永存。
堪稱大師級的手法,不可能與生俱來,唯有不斷的磨練,才能展露出對人體如此熟悉的流暢感——他到底殺了多少人?
江奕奕沿著清晰的解剖平麵完成了這次縫合,得到了技能升級成大師級的回報。
“你剛才問我什麽?”江奕奕將繃帶扔給瘋子,回頭問林異。
剛才的手術,沒有打麻藥——當然監獄裏也不具有打麻藥的條件,但瘋子臉上看不出絲毫痛楚,他平靜的像是被切割、縫合的對象不是他一般,任由江奕奕完成了手術。
瘋子盯著繃帶看了許久。
“你殺過多少人?”林異重複了一遍。
江奕奕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有些意外:“你知道你現在看起來像是好人嗎?”
林異一時有些啞口無言:“我本來就是個好人。”
“哦。”江奕奕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回答了他的問題:“沒有。”
“什麽?”
“我說,我一個人都沒殺過。”
“不可能。”林異的語氣莫名篤定。
“為什麽不可能?”江奕奕用林異方才的話回答了他:“我也是個好人。”
林異忍不住嗤笑了一聲:“不可能。”
“喂,你這麽說的時候,我可是沒嘲諷你。”江奕奕語氣裏帶出了些不滿:“你這個態度……”
瘋子在停頓了許久後,緩緩伸手抓住了繃帶,緩慢但極為熟練的給自己包紮傷口。
“你是在教我怎麽做嗎?”江奕奕轉動著手術刀,朝窗戶走去。
林異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江奕奕停下腳步,揚眉:“我覺得你對我們的合作關係有點誤解。”
林異意識到自己退一步的動作暴露了他的底氣不足,但看了眼江奕奕,他到底還是沒上前,維持著安全距離道:“嗯?”
“你看,你現在對我來說,沒什麽用。”江奕奕平靜的指出這一點:“屠夫很樂意支持我,而你……”他歪了歪頭:“好像被獄警們排斥了呢。”
“之前,我在屠夫麵前保下了你。現在,是你向我證明,你對我來說,還有用的時候了。”
林異沉默了幾秒:“二層的層數太高,我的人在下麵。”
“你是在告訴我,你對我來說已經沒用了?”江奕奕語調微揚。
林異沉默的更久。
“你想要什麽?”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江奕奕思考了幾秒,為自己幾乎不存在欲.望的現狀而驚訝了一刹,作為人而言,他似乎有些過於克製了。
思來想去,屠夫的話浮現在江奕奕腦海裏。
“瘋子的檔案……”江奕奕停下動作,將手術刀遞出窗外:“還有,融入二層。”
林異拿走手術刀,垂眼看江奕奕:“隻有這些?”
“所以你要拿到滿分,才行。”
江奕奕走回床邊的動作一頓,扭頭看林異:“當然,還有更簡單的方法。不管用什麽方法,讓你的競爭對手從我麵前消失,那我就隻有你一個選擇了。”
競爭對手?屠夫?
這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江奕奕很快發現,二層的放風時間十分充裕,充裕到讓人懷疑,這是為了消磨犯人們無處宣泄的精力。
不過這跟江奕奕沒什麽關係——在江奕奕一戰成名後,所有人都明智的選擇跟他保持距離,沒有人想不自量力的掂量江奕奕的分量。
當然,或許這跟江奕奕身後如影隨形的瘋子也有點關係。
但現實是江奕奕在二層享受到了遠比一層更舒適的待遇。
越是殘酷的環境,就越容易屈服於力量本身。
江奕奕手上一動,抽出手術刀,把繃帶扔給似笑非哭的囚犯,朝他露出符合社交禮儀的笑:“好了,自己包紮吧。”
繃帶落進囚犯懷裏,對方不知為什麽顫的厲害,以至於繃帶掉到了地上,滾了兩圈,沾染上些許塵土,停在另一個人腳下。
江奕奕站起身準備離開,瞥見這一幕,停下動作,看向繃帶旁的人。
對方瞄了眼腳邊的繃帶,沒有動作。
江奕奕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平靜且毫無波瀾,手術刀在手中旋轉,氣氛忽而凝滯。
瘋子在他身後抬起頭,眼中露出些許凶光。
“他看上去不太方便自己包紮,混子,你幫他包紮下吧。”
在現場氣氛即將迸裂出火星之前,林異開口打破了對峙。
混子的視線從繃帶上挪開,落到了林異身上,浮出嘲諷。
其他人一並將視線落到林異身上。
在麵對江奕奕時,無人開口的沉默,到了麵對林異時,變成了滿懷嘲諷的惡意。
“喂,獄警先生,你看不出我們在做什麽嗎?”混子伸手指了指林異,動作挑釁:“新來的就老老實實跟著醫生,別做多餘的事情。”
江奕奕的視線在對峙的兩群人——準確來說,是混子那幫人跟林逸一個人——之間徘徊了兩遍,往後退了一步,將主場讓給他們。
剛結束簡易手術的患者還躺在地上,無人關心——這很正常,因為在江奕奕開始治療之前,他正在被他們暴打。
當然,出於人道主義和醫生的天職,江奕奕在確認對方需要外科手術的時候,毫不猶豫的中斷了混子他們單方麵的毆打,旁若無人的在操場上開始了一場切割與治療的藝術——幫對方把腹部那個明顯是由利器導致的傷口清理縫合了。
“看來你們缺乏對獄警必要的尊重。”林異站的筆直,意味不明的輕聲道。
在江奕奕展露了不插手的暗示之後,混子失去了最後一絲顧忌:“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
混子朝林異的方向邁出幾步,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小白臉,你以為別人不知道?”
“走後門才能空降到二層的家夥……”
人群發出哄笑聲。
“還是早點滾回一層吃奶吧——啊!”
林異攥住混子的手,往下一掰,清脆的骨骼錯位聲傳來,伴隨著混子的呼痛聲,混合成無比冷漠的警告:“看來你們需要學會尊重我。”
“大哥……”一旁圍觀的小弟們,目光在林異和混子身上來回了幾遍——之所以沒有直接衝上去,是因為對方好歹是個獄警,就算是在二層,攻擊囚犯和攻擊獄警,也不是一個概念。
前者不會有人關心,後者極有可能導致不可預料的後果。
“楞著幹什麽?”混子的智商顯然不高,從他被憤怒主宰了大腦之後發布的命令來看,他真的不太聰明。
“給我上!別忘了我們老大是誰!”
江奕奕搖頭,再次朝後退了一步,給林異騰出更多施展的空間。
在痛呼和肉.體碰撞聲中,江奕奕的視線落到了一旁。
在他們不遠處,就站著兩個獄警,他們平靜的旁觀著眼前的局麵,交頭接耳的說著什麽,在江奕奕的視線落到他們身上時,還客氣的朝江奕奕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
啊,二層確實比一層有意思多了。
江奕奕挪回視線,看向倒了一地的人。
林異給最後還站著的囚犯來了個瀟灑的後肩摔,才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塵土,不緊不慢的走近,停在混子麵前。
“二層對囚犯的教育看來不太成功啊。”雖然剛剛進行了劇烈運動,但林異的呼吸依舊極為平緩,顯然這對他來說,算不上劇烈運動。
“有必要加強。”林異伸手按住混子的肩膀,在對方驚恐的目光下,抬腳用膝蓋狠狠撞擊混子的腹部,一下,兩下,三下。
他鬆開手,混子倒地,抱著肚子,發出支離破碎的聲音。
林異撣了撣膝蓋,直起腰,看了眼不遠處的獄警。
“我跟他們交代一下。”他對江奕奕說了一句,徑直朝獄警們走去。
江奕奕低頭環顧了圈受害者,十分遺憾的發現,並沒有需要外科手術的病人,遂百無聊賴的收回視線,看向神情冷淡,跟獄警們說著什麽的林異。
他們的對話顯然並沒有達成一致,相反,從愈發糟糕的氣氛來看,似乎還產生了些小衝突。
“他剛才的動作……”江奕奕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跟誰對話:“是不是有點眼熟?”
站在他身後的瘋子,眼珠輕輕轉動,落到了林異身上。
“走吧,放風時間快結束了,我帶你回去。”林異結束了對話,回到江奕奕身邊道。
江奕奕跟著他朝外走去,在周圍飄來的若有若無的視線中,平靜發問。
“談好了?”
“沒有,但應該快了。”
“威脅他們了?”
林異扭頭看了眼江奕奕:“怎麽會?隻是一些符合規矩和手冊的提議。”
江奕奕並不關心這些問題的答案,比起這些,林異更有意思。
“屠夫好像不歡迎你,這些提議應該很難通過?”
“會通過的。”林異刷開開了囚牢的門,朝江奕奕笑了笑:“如果他不想被換掉的話。”
江奕奕走進囚牢,語氣有些漫不經心:“你剛才用的招式,有點眼熟……”
重新鎖上門的林異動作一頓。
江奕奕說完後半句話:“又想不起來哪裏眼熟。”
林異鎖上門。
“不過是一些格鬥技巧,大家都會,所以難免有點相似。”
“哦。”江奕奕不置可否:“瘋子的資料拿到了嗎?”
“他的經曆有點複雜……”林異敲了敲窗:“我不建議你參與進去。”
江奕奕為他的說法失笑:“所以你這是又一次教我怎麽做?”
他走回窗口處,手術刀在他指尖閃著鋒芒,一如他本人,帶著極致的危機感,逼近了林異。
林異看了眼他跟窗戶之間的距離,確定十分安全,才繼續道:“不,隻是出於合作者的友好建議。”
手術刀一頓,停下了動作。
“資料。”
“在你的櫃子裏。”
“手術刀。”江奕奕朝窗外遞出手術刀。
林異看了眼朝著他的刀刃,沉默了幾秒。
氣氛陷入僵持。
江奕奕並不急切,他平靜的注視著林異,等待著他的選擇。
之前提到過,手上拿著刀跟手上沒有刀的江奕奕,完全不能一概而論。
後者起碼具有理智,看上去好似能溝通。
但前者是不可捉摸的極致危險——瘋狂和平靜交織,他做出什麽都不會讓人意外。
死亡?那不足以讓他興奮,鮮血?常伴他左右。
任何見過江奕奕藝術的切割手法的人,都會無比清楚,他們正在麵對什麽。
林異停頓了許久。
他朝窗口伸出了手。
手術刀旋轉,輕巧擦過林異的肌膚,冰冷的鋒芒帶來強烈的危險感——但什麽都沒發生。
手術刀穩穩的落在了林異手中。
這場無聲的對抗,悄無聲息的落下了帷幕。
“我開始欣賞你了。”江奕奕收回手:“繼續向我展示你的價值吧。”
林異收起手術刀,最後看了眼江奕奕,轉身朝外走去。
手術刀的刀柄在他手中沾染上些濕漉漉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