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乾坤3
緊要之時,一種莫名的力量拽住了我,我並沒有如願以償地進入那道門,眼睜睜地看著那道門悄然關閉,帶走了所有親人們的笑臉。也不知過了多久,金色的光芒逐漸由盛而衰,被抽光了生氣的我由空中迅速降落下去,疲憊得像被千萬輛馬車碾過,無力地合上淚眼,鼓動在耳朵裏的雷聲、雨聲、梵音與喊叫等一切喧囂聲音都漸漸遠離,世界隻剩下安靜,腦裏隻剩下昕的喜怒哀樂著的影子!
也許是十年,二十年,總之是非常非常長的一段時光,針刺似的痛在身體裏肆意竟擴散,神誌逐漸恢複清明,我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輕顫著睫毛,竟不敢睜開幽雅的眼去看身處的世界。如果我睜眼,看到的是回到現代的情形,該怎麽辦?時間過得緩慢,周圍的沉寂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一張溫潤的臉貼在了我的臉頰上,漸漸灼燙起來,勾起幾分悸動,耳邊一聲重重的歎息,無奈地透著重重心事,然後是愁意非凡的輕聲細語:“我被阻止地在殿門外,撕心裂肺地叫喊,隻求你留下,為我和我們的孩子留下……可惡的是,他們全都擋住我……隻有你……隻有你讓我的心這麽痛!我的雲兒,不管你去哪裏,你都是我的……你若是走了,我就讓他們用血償還我失去你的痛!”牙齒被咬得咯咯作響,使我能想像出他氣得變形的臉以及那團在他心中瘋狂燃燒的怒火。我沒有離開他!他也沒有離開我!
如扇的睫毛泄開一條縫兒,輕啟紅唇,我聲如鶯鳴:“昕!”簡單的一個字,傾盡了今生情。
“雲兒!”他激動著看我,臉已憔悴,笑如春風,眼色很是動人,散發著清淨迷人的光彩,很是動人。突然之間,我的臉被他如雨的滾滾熱淚淋濕,心頭一軟,深情厚意溢滿心間。就這樣,他吻上我的額,輕輕的,若羽毛微拂,好一會兒,他停住,用目光鎖住我雙眸,鎮重其事地說:“若失了你,萬裏江山再無顏色。”
“昕,我愛你!”話語消失在他深情的綿吻中,天地之間隻餘我們彼此心心相印的情懷。
旎旖相擁,訴盡深愛之後,我稍微環顧,自己與他還在一間清靜的禪房之中,不禁感慨而來:“昕,我們還在龍坤寺呢!”在佛家麵前,我們倆擁抱如常,真是有違敬意,旋即又想,那些個高僧自認無欲無求,卻不問我意願,非要強行將我送回,真該愧對佛祖。
“嗯,尚在龍坤寺裏。”
“現在幾時?”
“月上樹梢了!”
“昕,我不想呆在這裏,一刻也不想,連夜帶我走好嗎?”經過白日裏這麽一鬧,我厭惡這裏的一切,心裏卻在向我的父母兄妹們告別,再也不回去現代了,祝他們歡笑若常。
“好,你說不呆就不呆,我們連夜就走!”他允諾著,笑臉卻突然陰鬱起來。
“怎麽了?”
“沒什麽,我們立刻就走,回宮後再處理這些該死的混蛋!”他伸手打橫輕抱起我弱柳之身,一腳踹開房門,發泄著心中怒火。出門才見滿院的燈火,皇甫文傑、冷飛跪在門前請罪。
他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臉黑如漆,若不是抱著我,早就用拳腳招呼兩人了。
“皇上息怒!”我尋聲一望,說話之人居然是仙風道骨的老丞相石瀾。他怎麽來了?
“今日多謝石老丞相為朕點出迷津,否則朕就再見不到雲兒了。隻是你為何還為他求情?他竟然大膽到後宮劫走了雲兒,還妄想將朕和雲兒永世分開,如此大逆不道,實該死罪一條!”他罵聲連天,跪地的皇甫文傑未動分毫。其實皇甫文傑是一個無比忠誠的兄長,在他的心裏,隻要是對皇甫文昕好的事,他拚了命也要去辦到,隻是方式欠妥,身為天子的皇甫文昕又全然不知。
我正要開口,石瀾業已說話:“皇上,如果娘娘並非真正的鳳身,就算今日傑王不這麽做娘娘也會有離開皇朝的一天。如今娘娘得以留下,恰恰說明娘娘確實是九天飛鳳,堪當我皇朝之炎後,母儀天下,是一件大好事。既然是大好事,就不宜因細屑之事動怒而衝淡了喜氣,況且傑王原本也是為了保固您的皇位,其情可憫,應赦無罪。不僅如此,參與今日之事的所有人都應該在被赦之列,如此方能展現出皇上以德服人的胸懷。”
“老丞相有所不知,倘若今日雲兒被折騰得有個閃失,那將是一屍兩命。不說雲兒身份尊貴即將成為皇朝之後,單說她懷中龍脈,就足夠讓這裏的所有人陪葬!”揚眉冷薄一笑,他吐出冰般的字來,攬住我的手卻溫暖如陽,惹得我心醉。
“什麽?恭喜皇上和娘娘,大幸呀,大幸呀!”石瀾一聽,眉開眼笑地道起賀來,然後又說:“既然皇上雙喜臨門,就更應該以德報怨,為娘娘及皇嗣積福才是。此事宜大昭天下,如此一來,眼下境況自然迎刃而解!”有治世文才的老丞相說起話來風度尚在,一點一滴都是良策。
石老丞相都這麽說了,我也不好意思不言語,便說:“昕,老丞相說得有理,不用追究了,帶我離開吧!”
他壓下怒氣,想想便依了我的話,狠狠地說:“朕暫且依了老丞相相的意思,此次就不多加責罰!哼!”
正待要離去,幾個小和尚驚慌失措地跑到麵前,大喊大叫:“師祖,太師祖,大事不好啦,乾坤殿被天火劈中,著火啦!”一幹原來一動不動的老和尚們麵色大驚,立即飛奔著去救火了!
跪地的皇甫文傑和冷風被老丞相石瀾扶了起來,聽見著火,茫然地呆滯片刻,看我的目光已染上了三分誠摯的尊敬!
我一陣愕然,卻聽昕他狂傲地大吼一聲“燒得好!”,長笑驚天,抱我步入燈光映襯之下的黑夜之中,又才對我低語:“我再也不讓你離開了,就算丟下江山,放棄皇權,也再不上你涉入危險。”
皇朝三十三年七月,菲圖皇朝順昌皇帝禪位,留旨兩卷,其一為封沐貴妃為皇朝之後,號‘嘉純’,其二為命皇甫文森繼承皇朝大統。同年,皇甫文森遵照旨意,在群臣擁護下登基為帝,年號‘順澤’。
合上史書,我摸摸自己微微突起的腹部,坐在藤椅之上,舒展身姿,慵懶柔笑,沐浴著陽光與風,思緒飛揚,從樓台上端望眼前美景。近處池峰湖清涼涼的泛起微波,燦若明珠,清如碧玉。依著岸堤滋長的水草顯得格外柔媚。岸上榆柳成行,一片翠綠蔭鬱惹眼,間或隱著幾座小亭,雅趣橫生。
“在想什麽?”緩步上樓的他身著月白長服,烏黑的發用簡單明快的紫色絲帶綰起,被風吹得翩翩起舞,隨性寫意。他從來就長得這麽俊美!將手中的蓮花合彩湯碗擱在我身邊的小幾上,他抿唇一笑:“來,喝口我親手燉的杞子湯!”
“都快被你養成豬了!”我高高地撅起唇,撒嬌耍賴,就是不要再喝湯。從前我是個廚娘,下廚是份內之事,自從脫離皇權,他倒是全權扮演了這一角色,無微不至地照顧我。在我的英明教育之下,他現在也算得上一個廚中高手。古話說君子遠皰廚,何況他這九五之尊?我心裏清楚,他是怕我勞累,顧及著我和肚裏的小生命,領了這惱人的差事,未有半分抱怨。
“這可是我親手做的無價之湯呢!”他低聲湊在我耳邊輕語,雙手輕搭在我肩上按摩起來,溫俊的眉眼放在在我眼前。“胖些好,怎麽我都喜歡!”
“怕了你!”不忍逆了他的意,我乖乖地從小幾上端起湯碗,一小口一小口啜飲起來。他眼裏浮現出淡淡的光暈,淺淺地幸福著。
喝完湯,我接過他遞來的絲巾,微拭唇角,說:“桃兒應該已經臨盆了吧,不知道她生的是女兒還是兒子?”
“別念著他們,還是想想應該為我們的孩子取什麽名吧!”落身於我身旁的藤椅內,如此近距離他習慣性地握住了我的手。至從發生了乾坤殿那件事後,任何時候隻要他在我身邊,他總是牽著我的手,說是這樣他心裏才踏實,總怕他一個轉身我就又不見了。
他放棄了江山,放棄了皇權,放棄了後宮美人,為我浪跡民間,如此深愛如何不令我柔腸千轉?
“傻雲兒,怎麽又這樣盯著我不動了?”憐愛地淺笑,他戲謔地點吻在我鼻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