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被貶出宮1
“你不應該來,因為朝廷的紛爭不適合你。如果你與我沾上一丁點關係,將來你就會不由自主地被卷入旋渦。”如果我的下場將會淒慘,又何苦再把他拉下水?
“你……”他想說什麽,無力地放下雙手。
我轉身繼續看窗外開得如火如荼石榴,似乎麵前的是一團團豔紅的血。沉淫在自己的世界裏,漂浮著漫然的思緒,迷蒙如我,怎麽看得清這世間的滄桑與冰涼。若是我死了,誰還會記得我這一介小小廚娘?
牢籠外的他,終入不了我的世界。他不語,我能感覺到他身上那層緊致的氣息,如夢如幻,卻使終不是我的。於是他歎息,抬步而去,因為他知道我不會轉身看他。
我隻看到滿眼的血紅,像誰被撕裂了的傷口在流血,無聲地靜止。
他離去了。我再往他去的方向望,我是倔強的沐雲,固執的沐雲,不舍得看他的沐雲。痛就痛吧,因為我是沐雲,身陷囹圄的沐雲,不是木美美,也不是能給他幸福的女人,如此而已!心在痛,但痛就痛吧,痛得麻木了,就會好了。
鄰舍裏對他絕世容顏的歎息因為他的離去嘎然而止。她們也是同樣被遺忘在這裏的女人,她們的心絕望了,我還沒有。我的生機掌握在高位在位的天子手裏。不用說,我也想活下去!皇甫文昕,這都是你害的,你的執著害得我如今這般慘淡!難道僅僅因為我有一手好廚藝?我想著他那張同樣能魅惑人心的臉,看不清那背後都藏著些什麽?他真的如他所說的那般坦然,對我不加防備嗎?真的隻有在我麵前,他才能放下擺在世人前的高貴冷毅的麵具嗎?為什麽是我?
我的心茫然無助,等待我的究竟是什麽?
誰才是我生命的主宰?
誰才是躲在身後在我毫不防備之下捅我一刀的人?
如果我死了,誰還會記得我?
我的心還在嗎?我能愛嗎?石之彥?或者那個坦蕩對我的天子皇甫文昕?
不,我不會死的,我要把害我的人揪出來,我要為雪靈複仇!我要以沐雲的身份重新活著!
沉重有力的腳步聲打斷我的思緒。“木昭儀!”風楊麵無表情地站在我麵前,示意侍衛打開鐵鎖。鎖鏈相互撞擊的聲音響在安靜的牢舍裏,仿佛是死亡對我的昭喚。
“風大人是要再審我嗎?”我想他應該是審完我的宮女太監了,所以再來審我吧!不論正華宮的宮女太監承認與否,我都不怪他們,因為他們也愛惜生命,他們也有想活命的願望,即使這種美好的願望是建立在犧牲別人的殘酷之上,也在所不惜。我高傲地抬起頭,用最淩烈的目光注視眼前這個四十上下的鐵血男子。“我不會承認任何罪行,因為我沒有這麽做過。您不必再審了。即使是讓我死,我也不會承認莫須有的罪!”
“娘娘言重。卑職必會查清真相!請接受卑職的審問!”他被我斷然拒絕的態度打斷,銅一般的臉上閃現出幾分難堪!
“是嗎?怎麽查?物證俱在!是生是死,你們早些給個結果吧,不要拖拖拉拉了!我再說一次,我不會再接受審問。大人,可將原話轉告皇上,我有今日全是他害的!”與其在牢裏發呆痛苦地等待,不如早早了事,給個痛快!拖來拖去,我反而會死,說不定來得快些,我反而有命活著出去!
“娘娘為難卑職!”他冷聲說。
“我說的是事實。加上今天,你就查了三天了,查出什麽沒有?”我笑,如果他有查出,他還用得著再審我嗎?“宮女太監難免會因為大人嚴厲的審問而承認,難道這就說明我真的有罪嗎?”
他愕然於我的厲語,遂又帶著侍衛離開!
銅鎖被重新鎖上,本該溫暖的五月因為鎖的聲音變得異常可怖!我站直了,準備好等待我的結局。無論如何,這將是我生命的一個轉折。從今後,我就是沐雲!我要掙脫這個世界對我的束縛,如果有一天我能跨出這道牢門,我要活出屬於我自己的精彩!
一道聖旨,將我貶為罪婦。我將被遣送至墨山守皇陵。我沒有死!木美美死了,但沐雲重生了!我知道這是皇甫文昕力排眾議給我一條生路,但我與他終是互不相欠的!
事發第五天,我與其它幾個被譴遣出的宮女一起坐在簡陋的馬車上,緩緩出了皇城。我看到了五月碧藍碧藍的天,鬱鬱蔥蔥的草木。一切事物反複地重複著強調我即將來臨的自由。我害怕的日子如同陰雲一般散去,剩下的是一片掛著燦爛彩虹的藍天,裝著我悠然自在的心事。
“唷!”車夫長籲一聲,馬車停下。
誰來了?不會又不讓我出京了吧?去了皇陵,總比呆在皇宮好一點啊!
“叩見……”隨車看守的護衛都好似下了馬,話到一半似被什麽人給擋住了。
我心裏敲著小鼓,咚咚地直跳。車簾被外人給掀了起來,車夫對我作了一個‘請’的動作。我下了車,人就呆在原地不動了!路旁站著一排排我所熟悉的人!
“美美姐姐!”兩團身影嬌呼著朝我撲來!哦,是我的薔薔和薇薇呢!
我將她們抱了個滿懷,眼睛刹時熱淚滾滾!醉楓樓的所有人都來了!
“姐姐,你哭了!”薇薇聲如黃鶯,伸手用絲巾為我拭淚。
我又傻了!“薇薇,我的好妹妹,你——會說話了?”
“嗯!”薇薇抬起小臉,複而又把臉埋在我胸前,與薔薔一起嚶嚶哭哭起來。
“不哭,姐姐沒事的!這不是好好的嗎?不哭,不哭!”我安慰著她們,目光正好被皇甫文昕捉個正著。
他側身站在一匹白馬前,白衣如故,眼神飽含歉意……“我早就把大家接到京城了,一直由太傅大人在安排!文喜上次就想說給你聽,不過被我止住了。我想給你一個驚喜,想先把他們安頓下來,按你所說把醉楓樓開到京城來,誰知……”
我低下頭,雙臂攬著姐妹倆,心中一時柔軟,充滿感動:“是嗎?”他做的這一些,都是為了我。從前我總是問關於醉楓樓的一切,他總是不說,原來他是在默默地準備給我一個驚喜,就因為我曾經在他麵前戲言把醉楓樓開到京城。他就這麽做了。
“是呀,美美。皇……公子安排我們進京的。快半年沒見,真想你!”子魚仍如從前親昵地叫我:“你不知道,當時你不見了,我們可急壞了!大家在池峰城沒日沒夜地找!後來我們實在沒辦法了,隻能把酒樓將就開著,一邊開,一邊派人四處去找。直到公子派小文喜來,我們才知道你到了京城,於是打點好一切,把酒樓也整頓好,就來京城了。這一個月我們一直在準備醉楓樓在京城的分號,隻可惜還沒開張就……”她興高采烈地說著說著就越說越悶了,怕我會觸景生情吧!
“美美,太傅大人告訴我們你在宮中的情況時,把我們急死了!幸好公子在,如今見你安然出宮,我們也就放下心了!”老爹說得恨不得代我受罪似的。
“子魚,老爹,醉楓樓就交給你們了!”開了大半年酒樓,子魚和老爹已經練出了一副生意人特有的精明,把醉楓樓交給他們,也壞不到哪裏去!我這個創始人就該退休一邊歇著去了,這不,還得給人家守皇陵呢!
“美美,你放心吧!”老爹皺巴巴的臉,開心起來便舒展不少。
“娘娘,您放心,老臣一定會還您清白的。請娘娘暫忍一時之氣,他日必定會水落石出。這一別之後,還請娘娘保重。”杜老仍恭敬地當我是天子的妃嬪!
“我本就不想呆在皇宮。那又不是我的天下!”我聽著杜老的話,眼光漂移至皇甫文昕。我的倔強是不允許我胡亂背了這個罪名的。總有一日,我要還以顏色,能屈能伸才是我沐雲的風格。走著瞧!“怎麽不見小文喜?”
“他被皇姐叫走了!”他牽著溫馴的白馬,縷縷長發在肩頸間隨著柔柔的風飄動,暴露在陽光之下的整個人看起來很愜意、隨和。“人多眼雜!”
我心下明了,看了他好一會。時間仿佛停止了流動。想我初見他時,他是個多麽狂傲的男子,那般颯爽,那般負氣,如今已然貴為天子!我在想此時此刻的他是那個一直稱我是‘豬’的男子?還是那個坐在宇陽殿煩惱的天子?不可否認,現在的他是從前的他——會氣得我暴跳如雷的男子,卻不會再叫我‘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