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止将空杯至于桌上,吹拂过的斜风将他衣带发梢一并卷起,乌黑的发逐渐将脑后精致的玉质发簪隐去,
“本就是在我的计划之内,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挑中了你。”
忆笙盯着他后边隐隐露出一角云纹的发簪发呆,迟钝的脑子顺着他的话缓缓运转。
这件事?什么事儿?记挂什么?
计划之内?
他?挑中了自己?
一道雷电骤然劈下,全身一个激灵,咀嚼着他话语中的意思,这才反应过来,她瞪大眼睛,声音颤抖:
“你,是说.……,昨天那是你们故意的?”
不会吧?
这要比也是曲鎏决定的,人也是曲鎏选的。
决定权完全在哪个曲少主手中啊,那么一群人中比他强的和没他强的,放在一起挑,怎么也有个一半半的可能吧?
怀止搭在小几上的指尖无意地敲在那鹤鹿同春浮玉雕上,撞声如同裂金似的,清脆可闻,他笑了笑:
“挑的人不同,但结果是是一定的。”
“结果是一定的?”
忆笙重复了遍,咀嚼这这句话,一脸懵懂,不明白。
“这位曲少主性格刚愎自用,独断专行,按照当时的情况,定会挑选那些实力不如自己的,胜算才会大。”
那当然啊?
是个人都会这么挑吧。
“那妖族功法,向来容易走火入魔,若是抱神清修还好,一旦犯了杀孽,用凡人来提升修为,虽进展极快,但更容易心神不稳,怒气攻心。”
“故,神情激动怒火攻心时,眼珠便会呈现出淡红。”
“若是选了个比他强的,打出真火,那这位少主便更容易下杀手;若是选了个弱的,那也无碍,到时候妖族得意之下,若胆敢碰那弟子一根手指头,便借口他随意屠戮道门弟子。”
“这也便顺理成章。”
怀止侧头看了看身后此时表情一脸呆滞,瞪着他的姑娘,抿抿唇。
这么说,是不是吓坏她了?
罢了,无论她怎么想,且随她去吧。
倒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有些口渴,怀止撇过头,刚想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却不成想,被双纤纤玉手给抢了先。
顺着看过去,偏偏那个奉茶的人一丝自觉也无,顶着呆滞的脸准确地将茶水倒入茶杯,乖巧奉到他身侧。
给大佬奉茶.jpg
“你倒是乖觉。”
怀止不由自主笑出声,故意似的,伸手捏了捏忆笙脸颊,待到她因吃痛回过神儿时,早就接过她手中茶水一饮而尽。
接着将空杯塞入她手中。
“继续。”
忆笙刚从扑面而来的智商碾压中回过神来,瞧着手中的茶杯只得恨恨瞪眼,无奈前边大佬早已惬意歪头闭眼,事不关己。
她无奈接过茶杯,又倒了杯,满满的。
喝吧,喝吧,看待会儿着急忙慌去解手的人是谁。
“那之后呢?那副场面,到底要怎么收场?”
忆笙想起昨天的事儿,最后那幕因着自己脖颈被划了道口子,被师兄们直接送回了碧丹峰,没见着。
“此事已经是他们在众人面前失礼,落于人前的话柄,那要开战,我们如数奉陪又如何?”
这倒是。
忆笙食指点着脸颊,无意识地点点头。
全修真界都在看着,这少主在人前输的光明正大,再要是不知廉耻的强行插一杠子,这不是诚心找打吗?
看样子是这妖族也挺识趣的哈? ……
第一日的比试已经将参试的弟子淘汰了大半,第二日上台却是有好处,也有不好。
好处呢,就是干脆利落,不必与其他修为不到家的弟子们争来抢去,浪费时间,与之相比,这不好处就着实有些严重。
如遇到强敌,被一招给扫下来,长老们可都是在上看着呢,毫无反手之力,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尴尬。
还不如参加第一日的比试。
出个一招半式的,比出势均力敌的架势,再给扫下来,似乎也不是什么太丢人的事儿了。 ……
忆笙依旧是那一身儿白色校服,红色腰封束出盈盈一握的纤腰,漂亮的小脸上满脸凝重。
站在比试场边儿上。一头青丝直直被束于脑后,利落地随着她动作,在空中划出道道弧线。
随她站在旁边的还有数十名弟子,排排站开,何远位居第五,负手而立间,少年们青衫白衣红袍灰袄,意气风发。
这些五大派的弟子们,简直可以说是独占鳌头,将那些小门派挤兑的毫无还手之力。
尤其是忆笙旁边的那位红衣姑娘。
昨天瞪了她一天,今日就站在她右手边。
见了她仿佛是仇人似的,先是瞪着她,随后见她没反应,一个眼刀一个眼刀往她身上扔去,看得她是莫名其妙。
偏偏等忆笙转过头,那红衣女子冷哼一声,鼻孔朝天,下巴抬高,眼角斜斜一瞥,就又不说话了。
弄的她是哭笑不得。
台上仍旧是撑着下巴慵懒肆意的琉白宗少宗,并着周围一排中老年人,看着底下这些弟子,就像是看着地里将熟的萝卜似得。
一个个眼神欣慰无比,温和中夹杂着感慨,感慨中夹杂着满意,摸着胡子点头,像是即将收获的老农。
忆笙打了个激灵,将目光投向他们风华正茂,俊美无俦的少宗大人,却见着这位倒是没有这么露骨肉麻。
他只是侧着脸朝她笑了笑,微微抬起右手做了个“接”的手势,启唇向她比了个嘴型。
忆笙脸色一黑,连忙低眉敛目,装作没看见。
别以为她瞎,这个手势不就是昨日她奉茶他抬着右手接过时的动作吗?还有那个口型,不就是“奉茶”吗?
她木着脸捏了捏双臂上抬的有些酸痛的肌肉,锤了捶跪的发麻的膝盖。
谁知道这少宗是不是修为高了,身体内的某些器官也与常人格外不同,喝了一壶又一壶的茶水,中途竟然也没解过手。
只是一声又一声的“奉茶”简直就是魔音穿耳,让忆笙简直苦不堪言。
算了,暂且忍耐,谁让她欠了债呢?
这番小动作,自是落入了某些有心人的眼中,更加显得无比扎眼。
待到台上长老们一番鼓舞人心的说辞终于结束后,忆笙转身正要离开,却没想到,直接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叫住了。
“你等等!”
忆笙一怔,回过头来,是那个红衣姑娘,此刻正昂着下巴,气势汹汹的瞪着自己,这姿态,居高临下又骄矜愤怒。
这目光,红衣……,哦,她想起来了,这不是前日在晚宴上一直瞪着她那位吗?
还没等忆笙开口,那位大小姐就气势汹汹的走上前来,两人相对而立,双目对视之间,很有些火药味儿。
“忆笙,你可别太得意忘形,前日那些妖族就是和你一伙的吧?我告诉你,现在怀止师兄只是一时间受了你的迷惑。”
“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藏了你妖族身份,今日,我定要让你在众人面前现行!让师兄看清楚你的真面目!”
说完,就甩着张扬的红裙角气哼哼地从她身侧走开了。
忆笙:????
不是,确定在说她?自己什么时候有妖族身份了?现什么形?她纯纯粹粹一凡人,有什么真面目?
这就离谱。
“你又怎么惹她了?”
身后何远站在她身旁,同情地看着那位红衣女子的背影,“有时候我还挺庆幸的。”
“庆幸什么?”
当然是没和你分在同一宗门,否则,要被你气死。
何远没说话,摇摇头,率先迈开脚步,走了出去。
辰时,比试正式开始。
琉白宗的长老们在周围开启了防护阵法,整个淡蓝色的光芒从四角不起眼的乌木柱上散发出来,形成一透明的薄膜,又很快消失不见。
从四方汇聚而来的不知名乐声响彻整个宗门,让人震耳欲聋。
忆笙的比试是排在了第三组,前边还有两组,何远的比试倒是不急,被排在了倒数第二个。
正好错开。
这第二日到底比第一日呃比试多了些精彩。
前两场比试都是精彩绝伦,前两场打的几乎不分上下,剑光闪耀,场中少年们英姿勃发,那一伸一缩,收放自如间,尽是宗门几百年的底蕴沉淀。
“下一场,琉白宗忆笙,对,琉白宗纪之非!”
纪之非?
谁啊?听名字还蛮有文采的。
忆笙边想着,心不在焉地站起来,顺带伸长脖子四方瞧了下,却只见得,旁边儿的那位红衣姑娘也闻声站了起来。
双目对视间,甩了她一个不屑的冷笑。
纪之非?她?哼。
忆笙也挑眉回了个冷笑,真当自己怕了她?还之非呢,整个一是非不分,一次两次的,她也听出来了,不就是为了个男人嘛,白瞎了这么好听的名字。
站在那似曾相识的比武台上,忆笙略有些心情复杂,抬头看看对手带着居高临下捕猎者,恨不得弄死她的表情时,她不得不承认,或许少宗大人他说的一点儿没错。
这辈子,她大概就和这比武台犯冲。
“阿眉!要赢下来!一举夺魁!阿姐我看好你!”
忆笙眉头跳跳,几乎可以想象夹杂在一众师兄妹中落葵姐到底是有多突兀,身为常衡宗人,还是低调点儿好。
不过……一举夺魁?这个词,她喜欢!
忆笙嘴角的噙着的笑还未完全褪去,手腕翻转间,足尖发力,出乎意料的,一向保守谨慎的忆笙,却是率先发起了进攻的一方。
“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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