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一词,来源于上古终末朝代。
据闻煊帝残暴不仁,纵情后宫享乐,受后妃所蛊,便在京城中修筑起最高的塔楼,美其名曰是为了接近九天之神,实则饮酒作乐,终日不思朝政。
而这座塔楼,名为摘星。
后来,不知怎么,这摘星一词,便用来专门指代凡人修仙的第一道门槛了。
不过,此时两人估计是想不到这么远的,他俩坐在街道旁的茶水铺子里,面前一人一杯白水,竟连便宜些的茶叶都加不起。
两人凑在一块儿,面对着自己的衣裳泛着难。
“咱们穿成这样,人家是不是不给过啊?”
她蔫蔫地趴在桌上,颊边因着看起来更是肉嘟嘟的:
“早知道我就问落葵阿姐他们借借了,都怪我当时没想起来。”
何远的脑门儿上的青筋一个接一个的跳,他竭力忍住想敲她脑袋的欲望,看在这个多天同甘共苦的份儿上,耐心解释道:
“就算朋友之间也是需要注意分寸的,你以为朋友之间就可以随便的借这借那了吗?”
“为什么不能借?大不了之后还啊,那咱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嘛。”
忆笙一下子直起身,不服气的嘟囔,眼睛看着对面的何远,
“那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何远深吸口气,复缓缓吐出,在心底默念道,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我心素已闲.……
数十遍之后,终于觉得心宽气阔,声音也温和了许多,不吝教导:
“你总要知道,自己努力能办到的事情,就不要麻烦别人了,那衣服,我们也可以日照计想办法的。”
“怎么弄?像常府一样偷回来?”
呼哧呼哧!
他忍不得了!
“那不是偷!我都说了几遍!我那是去报仇,报仇!根本不算违背君子之道!”
早就已经捏紧的拳头重重砸在忆笙脑门儿上,不备之下,她脑壳又和桌角进行来了次亲密接触,发出惊天动地般的动静,
“嘶!!”
“活该!”
啊呀呀,何远总是在奇奇怪怪的地方纠结呢。
忆笙疼的眼角都要冒出泪花,转过头揉着脑袋上肿起的两个包,却无意间,被一抹极刺眼的金光晃了下。
定睛看去,却发现这是楼下转角处那个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贵妇。
她像只高傲的孔雀,头发就是她的尾羽,头上五颜六色的发簪数不胜数,极尽华贵。
上边蓝的,绿的,红的宝石各色宝石在阳光下简直闪耀的发光。
那夫人踏着仆人的背部,提着裙摆下了马车,身后跟着两名丫鬟,气势汹汹地走进了斜对面那家的乐盈阁。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头上的金簪啊!金簪!
忆笙眼前一亮,拖着何远扔下仅有的两块铜板付了茶水钱就来到街边,指着那个马车眼前发光:
“你快看!”
“陈府的马车,难不成你想偷陈府?不行,他家可是太师,守卫众多,位高权重,这你不是送死吗?”
唔.……
明明自己连利弊都分析好了,想偷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吧。
忆笙无语片刻,彼时那位花枝招展的妇人早已离去不见踪影,她也没法给他解释,只得拖着人来到巷子的僻静角落。
“你干嘛,拖我下海不成就想想杀人灭口?我告诉你,这里可是皇城,你最好.……”
等下次脑袋赚回来,就见到忆笙手里静静地躺着一根金簪,眼睛瞬间瞪出眼眶:
“怎,怎么回事儿啊?你从哪儿偷的?”
“我看想偷的一直都是你吧,还有……”
忆笙鬼祟的四处看看,见周围没人之后,才将手中金簪塞给已经呆滞的同伴,
“本小姐曾经也是有钱过的。”
“得了吧,就你那小气劲儿。”
何远翻了个白眼儿,接着,他好像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咬牙切齿,悲痛欲绝的表情,细长的眼睛都眯成了一跳细缝儿:
“合着一路上你自己有银子,却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我当真是没看错你,你也真财迷,太小气了吧,占我便宜啊?”
“哼,说的谁想占你便宜似的,我那是是真的忘记有这回事儿了。”
忆笙顿觉扬眉吐气,挺着小身板瞪了回去:
“呐,这就算是还欠款了,要不要,一句话。”
“当然要!”
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样子,何远的拳头又痒起来,看在发簪的面子的竭力忍住。
他拿过这发簪,手掌却不经意之间被尾部的镶嵌的火红色细垫了下,展开手指,眼睛评仔细端详着。
品相不错。
通体金黄,尾部还缀着火红色细碎的宝石,周身隐隐约约勾勒着暗纹。指腹触上去有细小的突起。
愈加仔细摸去,这,这好像是两个字吧.……
这是她的名?
看着对面故作高傲的忆笙,何远翻了个白眼,再次确认道:“这是你的东西?”
“恩。”
这是她一醒来就带着的东西,当然是她的了。
“缺心眼儿吧?上边刻着字的,你都没看见?”
忆笙:???
她一把抢过这根发簪,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将发簪摸索了遍,确实发现在尾部刻着两个小篆:
忆笙。
“忆笙,忆笙,这是我的名字吗?还真不错。”
她爱不释手的摸摸发簪上镌刻的小字,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何远回想起那金簪光润闪灿,入手略有沉坠之感,尾部缀着的红宝石其颜色鲜红,亦是流光璀璨,就连他那时候也不多见。
忆笙,这个名字,普通农户人家可想不来,是哪个世家大族,亦或是皇亲国戚?
且先让他试探一二。
何远垂眸,掩着眼底的深思,拍拍衣服,走出小巷:“不过总算这几天我们有着落了。”
“要卖吗?”
忆笙挠挠头,跟着他的背影,攥紧手中的发簪,一脸心疼。
“当然了,不卖我们怎么去摘星?”
他,这人,怎么又生气了?明明发簪是他的好吧?
他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出来,可忆笙就是能感觉到,他的态度有些冷冰冰的,那问题是她也没干什么啊?
果然,男人心,海底针。
何远说不出到底是庆幸还是失落。
自从他将簪子典卖后,一连过了几天,京城就像湖水,仍然是一派平静,就连愈发临近的摘星会都没能让其热闹起来。
摘星会定在了九月十五,诸事皆宜、不避凶忌,往来无忌,是个上乘的好日子,再加上庙会庆典。
几乎是显而易见的,客栈中来住店的客人也多了起来。
底下跑堂着的小伙计一天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晚上忆笙还看见他揉着腮帮子叫嚷要请大夫。
当正午时分,阳气最盛而阴气最凶时,摘星大会便正式就开始了。
忆笙一大早穿了件淡粉挑红纹花纱裙,长发只用一直鎏金累丝珠钗固定,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满意地点头。
只是,这眉毛……?
她摸了摸自己毛茬茬,已经可以窥见丝丝影子的眉毛,为难地皱起眉。
唉,算了。
仙门应该不会在意这种小细节,况且落葵他们说了,人家喜欢的是仪态端方的,说不准长得好看还能加分不是。
她满意地扣下镜子,再三确认后,忆笙拉开自己的房门,准备将隔壁的何远叫出来。
没想到,一拉开房门,何远已经站在外边了。
他也穿了身簇新的衣服,难能一见的是,他竟然是广袖长袍。
已经丝毫不见前几天凄荒落魄的可怜样儿,如果手里有一把折扇,那就是个就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人模狗样的,不错。
而何远的震惊远比忆笙要大得多。
他看向绕着他走了两圈的姑娘,几乎有些不太敢认。
娇艳俏丽,眉毛可以窥见踪影了,一双凤眼似是含情脉脉,眼尾晕着团团淡粉,唇瓣似火似蜜,不点而红,泼墨似的黑发如瀑布般直下。
明艳若姝,容色倾城。
比以往之前那副稀奇古怪,小脸脏污的模样,不知好了几倍。
“你……”
“我,怎么了?”忆笙停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
“没什么。”
何远狼狈的转开头,掩唇低低咳了两声,心中疑惑却更甚。
街上的人还挺多,却一如往常。
他们大部分人粗布麻衣,其中少数人却衣饰华丽,背后跟着数十名随从,一派不知人间疾苦的模样。
何远看了眼身后的忆笙,特意绕开了这群纨绔子弟,走到小道儿上才安心下来。
一路来到了京城的近郊处的小荒山上,人来人往的人群才终于少了下来,走了半晌,他们才在某处空地前停下。
按照落葵说的,将信物缓缓地放在了一旁有着不起眼凹陷的大石头上。
不知怎么的,何远像是遇见了什么惊奇的事物,整个人突然间僵住不动了,脸呼吸声都粗了几许。
忆笙站起身,走向前,努力向前张望。
只见前边的空地上突兀地出现了一扇雪白的,不用细看就知道一定有着精美纹样,雕饰华丽的足足有两丈长的大门,门扉紧紧地闭合着。
周围弥漫开白雾,就像话本说书人口中描述的一样,白雾飘飘,仙气腾腾。
门扉的左右各站着两个面容模糊不清的青年,像是画上画的似的,嘴角维扬,广袖飘飘。
白袍的那个一手执剑,紫袍的那个手里拿着拂尘,俱都是面容出尘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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