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奇斯眉头微皱:“先别急,把话说清楚。”
哈斯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近臣,在判断出潮流席卷之时更是将其当做了真正的心腹,就算是初次管理封地的时候他为了权威杀了很多优秀的人才,帕奇斯也没有丝毫怪罪。
因此,哈斯是不可能背叛自己。
如今正值秋收前夕,他放下手里的工作找到自己,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您看.……”
哈斯将一叠莎草纸递给主人。
收到这份情报的时候,他当场被气的一口血喷出来,如果不是手下见状紧急联系了医生,恐怕都无法如此迅速的找到帕奇斯。
“上月水门都市.……土豆交易量最高预估1.9亿吨……最低预估9000万吨……交易单价……每25公斤1.6枚银币.……”
第一张莎草纸上写着的内容就让帕奇斯宛如遭遇了一道惊雷,因刚参加完社交晚会,有些微红的脸瞬间变得一片煞白。
翻开第二页,详细记载了上个月水门都市每日各销售点的交易量。
帕奇斯连续翻了好几页,无一例外都是想都不敢想的数字,那种超乎寻常的数量让价格如跳水似的一落千丈。
完全不是他预料的那样,今年秋收前夕的价格会从每公斤15枚银币涨幅至20、30,亦或者干脆按个数贩卖。
而是直接跌破了银币。
帕奇斯经历过许多同盟炒热的商品,在最终接盘的时候常见到价格大跳水,最多也不过是腰斩.……而他赌上一切的土豆,就好像是象征财富的黄金,变成了随处可见的石头。
“主人.……这一切都是骗局!”
帕奇斯手中的莎草纸被攥得发皱,而指节发白。
怒火攻心之下的脸上泛出一阵红一阵白。
回望这大半年的时间,一再小心一再谨慎,却还是中了招。
“该死.……”
帕奇斯只觉得心肺似乎要离开胸膛,瞳仁猛然收缩的一瞬间,压制不住体内的翻腾,一口鲜血直接了出来。
多亏这些年注意锻炼与健康,他才没有倒下。
“伊休和梅琳……自始至终都在演戏……他们从头到尾都与同盟是一条心……”
所有细节,点点滴滴如条条小溪一般汇聚成湖泊。
帕奇斯的脑海里浮现起这半年时间里的所有细节,伊休、梅琳,乃至是那个不起眼的厨娘,每一个行为、言语、动作,都是故意而行之。
不是针对冬之国、北方所有领主,而是单纯冲着他而来。
“我的着急、焦虑.……”
倘若观望,等待南方秋收,也不至于上当。
哪怕是像另外五个领主一样不闻不问,也绝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帕奇斯的心在滴血。
需要支付给同盟换来“庇护”的金钱也不过60万,而这次去买通贪婪小人,收购土豆种子的金钱就超过了100万。
家底都掏空,只为了豪赌一场。
帕奇斯从不认为自己能必胜,因为其他领主、其他王国、其他地区的人并不是那么好忽悠。
始终认为,风险最大的地方来源于销售渠道。
因为夏末必定会拒绝同盟要求的“保护费”,这样必然会失去贸易渠道。
却没想到……失败点并非在渠道上,而是从最开始就高估了土豆的价值。
“那份资料.……每一个单词,每一个字母都是真的.……包括了产量,而我去质疑产量.……对方顺手就从了我的心……”
“明明可以适应很多种料理方法,口感也是许多食材无法比拟……”
帕奇斯抓着哈斯的衣服,本该健康强壮的身躯却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了力气,在平地上站立不稳、摇摇晃晃,最终拉着哈斯一起摔倒在地。
掏空金库的后果是完全无力支付雇农的薪水,变卖一切家产也难以维系。
秋收在即,承诺的双倍薪酬根本无法兑现,自己必将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不难想象,届时的领地会掀起一轮极为可怕的暴动,而自己会被打上“人类之恶”的标签。
谁都可以来踩一脚,吐一口唾沫。
而伊休将成为救世主,将从自己这里拿走的金钱补贴愤怒的工人,继而得到无可比拟的拥戴。
况且,他还是自己公开指名,甚至让教会参与其中的遗嘱继承人。
名正言顺,还拥有了大义灭“亲”的头衔。
“哈斯.……”
帕奇斯颤抖着身躯从地上爬起来,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掌心流着代表不甘的鲜血。
“我们还有机会吗?”
“还有军队。”哈斯说道,“只要快,命令军队直接冲入城市,将伊休杀了.……不计一切代价,甚至可以承诺军队,城里的一切,想要的都可以拿.……”
闻言,帕奇斯陷入了沉默。
在哈斯的搀扶下,登上了马车。
帘子外,一轮圆月在深蓝的天幕里大得出奇,长风空荡。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窗外,铺展到视线无法企及之处。
不知那户人家的狗吠叫了几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惊人。
“哈斯,算了吧。”
马车要连夜赶回领地。
哈斯已经两日没有睡觉,心中已然抱有翻盘的希望。
只是,马车内的主人选择放弃。
“为什么?杀了伊休,我们还有机会!那些雇农与工人,根本离不开鸦片!更何况,封地里还有三个强大的魔族可供驱使,没理由投降!”
帕奇斯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仆从的愤怒,沉默了好几分钟,等马车渐渐停下的时候,他才说道:“一步步走入陷阱,一步步走入死局。倘若对方算不到我最后的挣扎,那也不会设下这样的死局。别忘了,伊休去过军营,从最开始就考虑了我在最后动用极端暴力的可能性。”
哈斯默声,却不准备就此了结。
————————
伊休云淡风轻的从封地内的军营里走出来,登上入口的马车扬长而去。
几分钟前,军营里发生了一场小小意外。
查尔斯将另外两个潜伏者的魔族召唤到了军营内,伊休宣布了帕奇斯的罪行,将两个魔族逼得不得不现身,然后斩杀了他两。
那几个对帕奇斯宣誓效忠的骑士瞬间做了二五仔,转头就对伊休重新立下誓言。
回到城市的伊休看到了帕奇斯的马车停留在城堡的入口。
他没有丝毫怜悯与犹豫,拎着刀走上了城堡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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