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隻怪我自作多情
衡魂玉何其珍稀，指頭那麽小的一塊就價值連城，北海域逝雪城的水晶宮裏，那一塊衡魂玉不知牽動了萬年來多少英雄豪傑帝王至尊的心，而這裏，竟然有一張大床這麽大塊的最上等衡魂玉。
它起死回生和助益靈氣的功效可想而知有多強盛，這布滿靈池的七色曼陀羅花，更是有最強大最邪惡的聚邪聚靈作用，難怪可以保存這一具肉身達十萬年之久。
衡魂玉床再珍惜，梵落觸動也不是特別深，畢竟，這墨暘如果真是上古凶神，他有怎樣的雄厚財力和法力，擁有什麽樣的世界，都不奇怪。
她惡寒恐懼的是，這靈池中滋養七色曼陀羅的血水，是哪裏來的？靈獸們的，還是人類身上的？每天都要更換，還是隔幾天換一次？
整整十萬年，需要多少靈獸或者人的鮮血，才能養著這些花，保存好這具屍體不腐壞？
可惜，她沒有力量和立場去質疑墨暘的所作所為，她目光四下梭巡，尋找北冥澈的身影：“他呢？”
墨暘淡淡冷笑，指了指前方：“那邊。”
梵落循著他的指引看去，北冥澈倒在黑色曼陀羅花開得最繁盛處，臉色雪白，雙眸微合，雙手垂落身側，似乎在安靜沉睡，可是他胸膛處觸目驚心的血讓梵落心髒猛地一抽。
他一襲雪白衣衫，更襯得心髒處的血刺眼驚心。
她下意識上前幾步，很快就頓住，回頭看向墨暘：“需要我做什麽？”
“需要他的血，和你的魂，”墨暘淡淡道：“黑色曼陀羅需要鮮血的滋養，紅色曼陀羅則要淚水來澆灌，這樣才能長勢旺盛，發散出最好的功效，讓她的肉身千秋萬載，永不腐壞。”
“要怎樣才能保住他性命？”
“那要看你舍得獻出多少魂魄。”
“全部給你，你保證他活下來。”
“其實，在這個靈池裏，他心髒的血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你完全不必擔心他會死。”
“你是說，以黑色曼陀羅為介質，提供鮮血到他身體裏，轉化為契合他體質的血漿，供給這個死屍所需？”
“不要用死屍這麽難聽的字眼形容我的小凰。”墨暘冷森森提醒：“黑色曼陀羅可以將靈池裏的血淨化轉存，渡入他的體內，他需要做的隻是用他的法力，將這些血轉變成他的心頭血，以滿足複活小凰需要的量。”
“需要多少心頭血？”
“如果有你的魂魄，一次性讓他的心頭血浸透小凰全身，促使她肉身徹底黏合就行了。”
“要浸透小凰的全身？！那得需要多少心頭血，你這不是要他命嗎？墨暘，你答應了保證他活下來。”
墨暘冷漠道：“你沒看到有這麽多數萬年壽命的黑色曼陀羅？它們的功效很強大，可以迅速促進靈池裏的血轉化為他的心頭血。”
“可是，這麽大的需求量，血迅速從他心髒轉化湧流，他不會很疼痛嗎？法力又該消耗多少？墨暘，他依然處在最岌岌可危的險境裏。”
“不必再廢話，這已經是我所能作出的最大退讓，我原本的打算是複活小凰後，讓你倆全部死掉。”
梵落認命的歎口氣：“好，我就不討價還價了。”
她走過去，俯身半蹲著，輕輕撫著北冥澈的臉，他決然從公主府門口離去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會對他徹底死心，會恨死他，再也不會關心他的生死悲歡。
可是這三天來，隻要一想起他的名字她就心痛悲憤得要窒息，此刻看著他心髒被切開拳頭那麽大的血洞，以方便墨暘取用他的心頭血，梵落難受得渾身在發顫，頭腦嗡嗡作響，對墨暘和小凰的這具死屍仇恨到了極點。
如果沒有墨暘，沒有這具死屍，就不會讓她的澈受這般痛苦。
輕輕摩挲著他的臉頰，握住他冰涼的一隻手，她顫聲呢喃道：“澈，你感覺得到我嗎？這三天，你有沒有想過我？將來，會不會記得我？”
昏迷中的北冥澈宛如遭到了電擊，身子微微一震，眼睫毛顫動了幾下，慘白沒有血色的唇翕動了一下，吐出很模糊微弱的兩個字：“落落……”
梵落隱忍多時的眼淚頓時不受控製的流下來，滴落在他手上臉上，一滴一滴，越流越多，她趕緊抬起衣袖擦掉。
可是，這眼淚依然燙到了他，他猛地睜開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含淚強笑的女孩，他手臂抬了抬，沒有力氣抬起，勉強可以發出虛弱沙啞的聲音：“落落，你怎麽來了？”
“我來看看我和你念念不忘的小凰，到底有什麽不一樣的。”
北冥澈有些羞愧的避開她灼灼目光：“對不起，我不能負她。”
“那你就可以說不要便不要我了？”
他閉目不答。
梵落將他的手放在自己心髒處，自言自語道：“我以為我會殺了你，可是我竟然下不了手。澈，是不是因為一直是我自作多情糾纏你，才無法恨你的背叛？我臉皮太厚，活該有此報應……”
“不是，落落，我也……”北冥澈欲言又止。
“好了，什麽都不用說了，等你的小凰複活之後，你們就可以繼續相濡以沫，回你們的冰雪之墟共守天荒。我嫉妒她，但是更希望你幸福，所以我不能恨她，更不能恨你。”
“落落……”
梵落低頭在他手上親了親，眼淚不爭氣的又滴落下來，她立即擦掉，放開他的手，起身回到墨暘身邊：“你想要什麽，隻管取用吧。”
看著這個胎記消失後，和小凰幾乎一模一樣，唯獨氣質性格不同的女孩，墨暘有刹那的恍惚和心軟，語氣不再冷漠如冰，道：“隻要你的魂魄就夠了，不會痛。如果你希望肉身長存，小凰複活後，這個靈池和衡魂玉床就給你用。”
梵落悲憤苦笑：“如果我沒有了魂魄，豈不是真正的行屍走肉？這樣存在著，還不如灰飛煙滅了幹淨，所以，不必假惺惺的裝憐憫，將我屍身挫骨揚灰即可，我不希望我的屍身再留下來哪怕一丁點齏塵，讓我消失得越徹底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