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探真相，巧撥弄

  “二小姐雖然跋扈惡毒，可是如此年輕就慘死……”顧清泫說了一半，自知失言，立即住口。


  梵風芷輕輕歎了一聲：“是啊，可惜了。她自幼喪母，雖說跟著我母親，可我母親是什麽樣的人，管家想必也清楚，她怎麽可能給予紫萱親情？我爹子女眾多，連我都得不到特別的寵愛，何況是天賦不如我，又是庶出的她？她這短短一生，心高氣傲卻無依無靠，其實蠻可憐的。”


  顧清泫心頭一動，不禁多看了梵風芷一眼。


  他沒想到，這位天之驕女的梵府大小姐，會直言不諱母親的惡俗狠毒，甚至會對梵紫萱報以憐惜同情，他由衷的感激道：“多謝大小姐，對二小姐尚有幾分姐妹之情。”


  “你暗戀紫萱？”


  “沒有。”


  “那你為何對她很特別？不管她如何驕橫淺薄，踐踏你的尊嚴，你都忍了。”


  “她幼時於我有恩。”


  “這麽說，你這些年留在梵府，就是為了默默守護她報恩？”


  顧清泫微微點了下頭：“大小姐，奴才還有事，先告辭了。”


  梵風芷歎息道：“紫萱縱有千般不是，梵落也不該那樣殘殺她。”


  顧清泫身子一僵，拳頭悄然握緊，勉強壓抑著情緒，淡淡道：“這不是奴才該置喙的。我去辦事了。”


  “嗯，去吧。”看著他近來急劇消瘦下去的秀頎背影匆促離去，梵風芷唇角浮起一抹冷笑。


  很多年前，她就察覺這人天賦極高，靈力超強，年紀輕輕便被老爺子提拔為管家，卻從來不驕不躁，辦事穩妥利落，府裏上上下下無不暗自稱歎。


  他不愛美食華服，也從不與任何女眷走近，刻意隱藏實力。她一直很疑惑這樣一個深藏不露清心寡欲的年輕人，為何甘願默默無聞的待在梵府做管家。


  管家待遇雖好，還是脫不了家奴的標簽。


  而他，絕非池中物。


  她暗中觀察多年，都想不通他心甘情願為奴的原因，直到近日梵落和梵紫萱衝突日益白熾化，甚至到了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地步，她才明白他留在梵府是為了誰。


  不過，出乎她意料的是，他不是因為暗戀，竟然是報恩。


  奇怪，梵紫萱這種爭強好勝心狠手辣的少女，會因為什麽事情施恩於童年時的顧清泫？

  在她的印象裏，梵紫萱絕不可能有恩於人，滿手血腥才對。


  不管報恩的原由是什麽，梵紫萱的死，都讓顧清泫耿耿於懷，否則，恩人已死，他大可以結束家奴生涯，飄然遠去，何必繼續留在梵府為奴？


  他留下來的唯一目的，肯定是想為紫萱報仇。


  她，是不是該好好利用這個人呢？借他之手，稍加撥弄，置梵落於死地！


  能不出手的話，她絕不會讓自己的手沾染血腥，損毀自己清傲高潔的形象。


  此時的芙蓉苑。


  熏風裹挾著月季、牡丹、芍藥、薔薇的馥鬱香氣，撲麵而來。


  翠葉葳蕤的葡萄架下，一張白玉大方桌上擺放著詩情畫意的飯菜。


  兩三步開外是一個一丈多見方的小小睡蓮池塘，幾十尾黑的紅的小錦鯉遊來遊去，不時吐出泡泡或者淘氣的躍出水麵撒歡兒。


  葡萄還是芝麻粒般的小青籽兒，桃、杏、李等等初夏的水果也都還沒有熟，半青不紅的，還不到果香誘人的當口兒，可是各類小鳥兒已經盯上了，眼饞的在屋簷上下和果樹枝丫間啁啁啾啾，琢磨著何時能夠嚐到鮮美脆豔的第一口。


  白雲堆積如山，藍澄澄的天空下，梵堯舒心的坐在葡萄架下白玉桌的上首，雪白的胡子眉毛一翹一翹的，深刻起皺的雙眼皮眯成了一條縫兒，陶醉的深深嗅著一盤盤極品美味，猶自不敢相信：“落落，這真是你親手做的？”


  “對呀，爺爺幹嘛質疑落落的廚藝？快嚐嚐啊。”站在他身側的梵落說著給他夾了一塊軟糯鮮美的粉蒸肋排，遞到他嘴邊，笑眯眯問：“好吃麽？”


  “天呐！幹嘛要夾這一筷子？你破壞這副作品了！”梵堯惋惜不已的大叫，可是美食已到嘴邊，誘得他饞涎欲滴，再也抵擋不住這味道，入口即化，根本就不用嚼，鮮香不膩，餘味饒舌三匝，他不禁再次連聲歎息：“太神了，比你奶奶當年的廚藝還要好上一百倍。落落，你真的是我孫女兒嗎？”


  梵落心頭一凜，老爺子還在懷疑她的真實身份嗎？他很介意這具身體的魂魄是不是梵落的？

  她嘻嘻一笑，乖巧的掄起小拳頭在老人肩背上輕輕捶著，語帶雙關的問：“爺爺不喜歡這樣的落落嗎？如果以前的落落回不來了，爺爺打算怎麽辦？”


  梵堯身子微微一震，嗬嗬笑道：“這樣的落落更討人喜歡，不過爺爺想知道以前的落落為什麽回不來了。”


  好幾天都吃不下睡不著一直總是發呆哭鼻子的皓軒，聞言不由眨巴眨巴紅腫的大眼睛，詫異的看向梵落：“落落姐，爺爺，你們在說什麽啊，我聽不懂。”


  梵落隱晦的如實交代道：“落落前段時間做了個噩夢，夢到自己在龍王廟後山的千年古樹下，被梵紫萱、沐玥婷和她們兩個的心腹惡奴毒打。等我從疼痛中醒過來後，被她們二次毒打，踹下山澗。要不是天緣巧合觸發了封印雪狐的符咒，我就被淹死了。爺爺，我死裏逃生後，就變回了五歲時靈根和智力完好的落落了，如果你不喜歡現在的我，那我離開梵府好了。”


  梵落說罷作勢欲走，梵堯趕忙抓住她的小手：“別走！爺爺怎麽會不喜歡如今的你呢？乖，快點坐下吃飯。”


  不由分說將椅子往自己這邊一拉，讓她緊挨著自己坐下。


  皓軒也緊張的起身一把抱住梵落，哭道：“姐姐不要走，軒兒沒有娘親了，以後就隻有姐姐和爺爺了，你們不要拋棄我。”


  梵落被小家夥哭得鼻子也酸酸的，摟著他嬌嫩細軟的脖頸柔聲安慰道：“軒兒乖，別哭，爺爺和姐姐以後都會疼愛你的。”


  這三四天來梵堯一直在暗暗調查梵落從山澗逃生回來後的驚人變化，還有府裏各色人等這段時間的舉動，他其實已經預感到孫女兒已經遇害了，眼前這個女孩子，魂魄絕不可能是落落的，可是，她的身體還是呀。


  如果不肯認她，那他就徹底失去寶貝孫女兒了，接受而今的她，他至少還有親親孫女。


  世間事既然不能十全十美，那就折中好了，總勝過一無所有，徹底失去。


  何況，這個女孩兒嫉惡如仇卻心底柔軟，既狡黠桀驁又率性大度，處處合他胃口，完全和五歲失聰之前的落落一樣優秀可愛。


  孩子的心最真，軒兒如此依戀這女孩，不正是感受到了她對他們母子不計較利害得失的情誼嗎？


  梵堯不動聲色看著梵落，越看越喜歡這樣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