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 私生子
袁家的會客廳之中，靜靜悄悄的，隻有棋子相撞伴著落下棋盤的聲音偶爾響起，氣氛一派靜謐。
棋盤之前對坐的正是袁家老爺子和岑府的大少爺。
而孟令，則立於袁老爺子的身邊，目光落在棋盤之上，十分認真而專注的看著二人對弈廝殺。
勝負已分，黑子明顯的更勝一籌，剩下的不過是在消磨時間罷了，白子即便再怎麽奮力掙紮也不過是徒勞無功而已。
很明顯在場的三人都知道，隻是執白子的一方是袁老爺子，他在三人之中輩分年紀最高，他不喊停，另外兩個人自然不會有何言語。
半晌之後，袁老爺子終是放棄了最後的掙紮，淡淡的將棋子放回子兒盒之中，長歎一聲，臉上的表情有些感慨，而目光之中卻是對岑禹滿滿的讚賞。
“老頭子一個，到底是不行了！罷了罷了……現在還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
這樣的話顯然就是認輸了，岑禹的臉上依舊不顯山不露水，態度依舊恭恭敬敬的，畢竟老爺子是他的長輩，他良好的家教才不允許讓他露出任何不屬於他身份該有的得意。
微微拱手，臉上帶著禮節性的三分笑意，晚輩對長輩的謙和之意油然而生。
“承讓了，是老爺子體恤晚輩，給我們這些小輩磨練的機會。”
孟令從棋盤之上收回自己的目光，仿佛沒有聽到老爺子和岑禹之間的打趣謙讓一般，低著頭，並不言語。
若是一般人，必然要接下岑禹的話頭，對老爺子又是一番奉承，奈何袁家這兩個孩子都不是什麽性子熱烈的人。
袁秉城也就罷了，畢竟岑禹從小和他一起長大可是熟悉的很，倒是就連孟令都一句話不說，就讓他有些詫異了。
岑禹的目光不著痕跡的在孟令的臉上停留了片刻之後，見他確實和袁秉城一樣，對這種話完全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便收回了自己的心思，可心裏卻是有幾分詫異的。
一個庶子，沒有任何的仰仗，竟對這個唯一可以巴結討好的父親都如此淡淡的，倒是讓他覺得有幾分骨氣的。
隻是不知道他這個樣子是不是和袁秉城一副模樣，要是也那樣冰冷的性子，這樁婚事，隻怕又是不成了！
岑禹心中的一番心思回寰著，一時間都沒了人說話，會客室的氣氛有些凝滯，袁老爺子有些氣惱，覺得孟令有些不識好歹。
老爺子刻意的趁著岑禹沒走，將孟令介紹給他，就是想看看孟令接人待物如何表現，可他卻像個木頭一般立在自己的身邊，半分表現欲都沒有，他簡直是恨鐵不成鋼。
老大讓他不省心不痛快，他想在老二的身上找點兒平衡，結果卻連這個兒子也這樣的不懂事。
老爺子一個長輩，總不可能拉著岑禹一個晚輩說著說那，可偏偏孟令也不主動，各方尷尬著吃茶。
僅僅一會兒的時間，岑禹將仿佛在孟令和老爺子之間看出了點兒什麽，隻是他也不戳穿，在心裏知道就是了，便起身。
“時候也不早了，家裏還忙碌著，小侄這就走了，爺爺壽辰那日，袁世叔請務必要到，您可是家中貴客。”
孟令這才知道岑禹此番過來是為了送請帖來了，畢竟兩家乃是世交，若是僅僅派個小管事什麽的來，未免太不把人放在眼裏了。
岑禹的身份自然擔得起這個任務的，隻是孟令沒有想到的是，老爺子竟然這麽好巧不巧的讓自己趕在了這個時候回來。
岑禹告辭，又說了這些話，袁老爺子自然是連連應好的，眼神示意孟令，讓他去送，後者也終於不再當個木頭了，點頭應下。
將人送到門口，孟令的臉上沒了對外的溫和笑意，至始至終都是不卑不亢的冷淡，即便是對與他同齡的岑禹也是一樣。
岑禹並不覺得無趣，反而對他多了幾分欣賞，隻是生在袁家，又是這樣的身份，這樣的性子，到底是讓他覺得惋惜更多。
“你如今在C城發展？”
臨上車前，岑禹還是沒忍住自己心裏的好奇，將這麽一句話問了出來，讓孟令有些猝不及防。
他並不明白岑禹的意思，但是還是照實點了點頭。
“我是一名律師。”
岑禹卻忽然揚起了一個帶著幾分洞悉和了然的笑容，“有意思。”
孟令依舊搞不懂，他到底想表達些什麽，是他身為袁家的二少爺卻去了C城發展還是袁家竟然會允許他去從事律師這樣的職業，才讓他覺得有趣。
不管岑禹到底是什麽意思，對孟令來說，都無關緊要，他本就對什麽岑家的小姐沒興趣，更對這些與袁家來往密切的家族繼承人沒什麽結交之意，所以岑禹對他來說不過是個過客罷了。
孟令不給他回應，岑禹也不覺得尷尬，隻是兀自丟下一句。
“行了，我記住你了，往後有緣或許還能再見。”
孟令反應很快，挑了挑眉，下意識的回了一句。
“不必說什麽有緣，下月初二岑老爺子的壽宴就能再見。”
岑禹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臉上的笑容卻多了幾分真誠，不再多說什麽，便徑直上了車離開。
等車子平穩的駛出了袁家別墅，孟令這才轉身回去，而坐在車子上的岑禹卻是陷入的沉思，倚在車窗邊，目光遊離的望著窗外的風景。
過了好半晌，他才微微歎了一口氣，卻引起了身邊人的好奇。
“少爺今兒可是為了沒見著袁家大少爺而歎氣？”
岑禹卻搖了搖頭，這才恍然大悟般的歎息而出。
“以往這個時候秉城必然是在家中為爺爺準備壽禮了，今年倒是微微有所不同，卻並不是為了這個！”
既然不是為了袁秉城不在，這人才又好奇了，岑禹難得有搖頭歎息的時候，總不能是為了那個才見第一次的袁家二少爺。
可荒唐的是，岑禹確實是為了孟令才有此一歎。
卻不管身邊人的目光如何的好奇與探究，岑禹都不再多說一個字，他的心中另有一番心思。
袁家和岑家到底是剪不清理還亂，這個壽辰隻怕有得一番熱鬧了！
且不說岑禹這邊的心思如何，袁家大宅之中的孟令，自然不會以為自己趁著岑禹在的時候見過了袁老爺子就算是完成任務一般的請過安了。
送走了岑禹，便又轉身回了主樓，徑直走向了會客室，門微微掩著，並沒有關住，想必袁老爺子也早就知道他會再折返回來的。
抬手叩了叩門，雕花梨木大門發出厚重的聲響，直傳房室裏的袁老爺子的耳裏，半晌之中他才應了一聲。
“進來。”
推門進去，孟令的姿態恭敬，多年來的教訓告訴他，在老爺子的麵前乖一點兒隻有好處，所以他越發的斂聲屏氣。
等他在之前進來時站著的地方站定，袁老爺子這才抬頭掃了他一眼，目光之中對他有明顯的不滿之意，遂輕哼一聲，以表達自己的不滿。
“人給我送走了？”
孟令自然知道自己之前對岑禹的態度不夠熱烈，在老爺子看來就是不給他麵子，所以必然心中是不痛快的。
之前岑禹在，因為他是庶子的身份，連頭上都沒有冠上袁這個姓，無視袁老爺子讓他以主人家的身份去接待岑禹也是情有可原，有話說的，畢竟按規矩來說，他是沒有資格去待客的。
可是現在，他就隻能恭恭敬敬的將袁老爺子端得高高的。
低聲應了一句是，孟令想了想，這才鬥膽上前一步，然後主動執起茶幾上麵已經煮沸了的茶壺，動作行雲流水的為老爺子沏了一杯茶。
看著他目光認真而專注，動作流暢得沒有一絲克頓，臉上也流露出了滿意之意，可是心中到底還是有著幾分氣性的。
小啜了一口他沏出來的茶水，麵無表情的讓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緒，隨後放下了茶盞卻是再沒端起來過，而是對著自己對麵的位置指了指。
“坐。”
孟令也不矯情，老爺子不滿意他的泡茶功夫他也毫不在意的。
等他坐定下來，他還在考慮著自己要不要先開口說些什麽，老爺子就已經先開了口。
“我叫你回來參加岑老爺子的壽辰，其中深意想必你也猜到了幾分吧！”
孟令這才抬頭，目光在老爺子的臉上打了個轉，什麽也沒看出來，可他自己卻是滿臉的複雜，爾後才答到。
“略知一二，隻是老爺子可有想過，讓我娶岑府的孫小姐真的合適？”
孟令將話茬挑開，老爺子的目光略帶著幾分淩厲，他的臉色也隨著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變得冷銳起來。
“你想說什麽？合適不合適，我說了才算，我告訴你，你不要覺得你現在不姓袁，你的婚事就可以和你大哥一樣肆意妄為，你娶什麽樣的女人，需我說了算！”
老爺子的話擲地有聲，卻讓孟令心中忍不住一跳，他心裏一閃而過了什麽，有些懷疑，卻又並不敢確定。
C城離J市頗遠，袁家的勢力也應該還不曾蔓延到那麽遠。
孟令在心裏這麽安慰著自己，眉頭卻忍不住皺了起來，但是很快就將情緒掩了過去，抬頭望著老爺子。
“您就覺得岑家真的看得上一個外麵抱回來的私生子，去配高高在上的嫡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