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東風無力百花殘
“好好好,我不笑。”月華用力憋回笑意,對著一臉惱色的柳輕煙道:“咱們輕煙是世界上最好的姑娘,一定可可以找一個全心全意喜歡你的男子。”
柳輕煙還是噘著嘴,不開心地道:“月華姐姐就知道哄我。”
“我哪裏有哄你?”月華整了整頭發,回身走到柳輕煙麵前,微笑著揉了揉她的小臉:“好人有好報,輕煙心地善良,自然可以福報連連,這是佛家的說法,叫善有善報。”
“真的嗎?”柳輕煙傲嬌地斜眼看她:“月華姐姐別是在唬我玩的!”
“怎麽會?”月華端起桌上的羊奶送到柳輕煙麵前,“我喜歡你還來不及啊。”
柳輕煙這才滿意,仰著小腦袋看了眼月華手裏的羊奶,咧開嘴笑的開懷:“還是月華姐姐最好了。就算你是在哄我我也開心。”
她端起羊奶的杯子喝了一大口,然後滿足地砸了咂嘴:“小鈴鐺煮羊奶的手藝真的是越來越好了。”
鈴鐺被她說的臉紅,不好意思地道:“奴婢的手藝也都是小姐教的。”
羊奶本身帶膻,所以大多數人都不喜歡和羊奶,月華從前也不喜歡,隻是後來偶然得知羊奶之中如果加上一些茉莉花瓣就可以達到去膻的效果。
羊奶比牛奶對身體更好,月華每日喝下來體質也的確好了許多,喝羊奶的習慣就一直保存至今,隻是近來她身子痊愈,便不大喝了。
“那是。我月華姐姐聰明絕頂智慧無雙,有什麽東西是她不會的啊。”柳輕煙與有榮焉地道:“做什麽隻要帶著月華姐姐,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月華點點她額頭:“又胡說八道!”
“哪有?”柳輕煙樂嗬嗬地抱住月華胳膊:“我說真的,我月華姐姐啊,一定是觀音菩薩座下的靈女轉世,生下來便是一副極好容貌心腸,才好解救蒼生、造福百姓!”
她說話時眼睛睜得很大,嘴邊一抹誇張的笑容,表情極其生動,看的月華一陣好笑。
月華和柳輕煙說了好長時間的話才忽然想起來另一個人,“柳如煙呢?她哪裏去了?”
“柳小姐一大早就被柳夫人叫回了勇王府,已經走了一個時辰了。”
“什麽事情這麽急,連早膳都沒用就走了。”
月華話方出口,忽然想起柳如煙的父親柳玉似乎是柳長華的人。
以柳長華的本事,鎮壓下崇州舉子鬧事應該不成問題,現在也還沒到她安排好的時間,現在柳玉家中大亂,莫非是崇州那邊出事了不成?
月華正這麽想著,就見敞開的窗縫處徐福正一臉冷凝地站在窗外。
月華眉梢輕動,轉身對鈴鐺問道:“早膳都備好了嗎?”
鈴鐺點點頭,“前廳已經備好了。”她說著便問:“小姐和公主這就要用了嗎?”
“嗯。”月華點點頭,轉身對著柳輕煙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去用膳,太後鐵定放心不下你,早點用完早膳就早點回去吧。”
柳輕煙嘟著嘴:“月華姐姐就想著要趕我走。”
嘴上這樣說著,卻還是忍不住邁開腿朝前廳走去,明王府的吃食樣樣精致,每每都叫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吃下去。
看著柳輕煙的背影走遠,月華才看向已經走進門的徐福:“怎麽回事?”
“主子,崇州一行,四皇子在我們的計劃之前見到了陳盼兒。”
月華大約猜到了些,倒也沒有太過驚訝,聲音卻有些低沉:“然後呢?”
“屬下隻好安排陳盼兒提前了計劃,在四皇子在崇州成事之前就到府衙擊鼓鳴冤。”徐福話落立刻跪倒在地,主子,此事是屬下思慮不周,還請主子責罰。”
“事情總有變故,這事事發突然,不能怪你。”月華低歎一口氣:“隻是,沒能照著我的計劃走,柳長華的事情勢必會被陛下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想來是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了。”
陳盼兒是柳長華昔日在宮外結識的民間女子,二人認識時年紀尚小,才識情愛滋味,沒多久陳盼兒就有了身孕。
珠胎暗結在皇子間的罪過不小,隻是自己畢竟身為皇子,柳長華原以為這也不算什麽大事,便打算秉明陛下將陳盼兒納進宮中去。
說來也巧,當時適逢陛下的庶弟臨王強搶民女被貶去爵位打入大牢,柳長華聽說這個消息便慌了神,生怕自己成為下一個臨王,這才對陳盼兒痛下毒手,意圖殺人滅口。
事情往往不會按照人們預定的軌跡去走,這事也不例外,陳盼兒沒死成,幾經輾轉流落青樓,還在青樓中生下了帶有柳長華血脈的兒子。
一別經年,柳長華幾乎忘記了那個曾經被他‘殺害’的女子的存在,身邊無數美人環繞,哪裏料到因果循環,卻被少年時做的糊塗賬擋住了一片大好前途。
照著月華最初的計劃,柳長華在崇州的差事十有八九會順利達成,屆時陛下必定大加讚賞,此時再讓陳盼兒出麵鳴冤,揭發柳長華殺妻滅子的惡行。
雲端跌落再入深淵,陛下正是對柳長華賞識的時候,卻逢此時事發,他之前對柳長華有多喜歡,事後就會有多憤怒,到時證據鑿鑿,柳長華犯了陛下忌諱,陛下即便是為了堵住天下人悠悠眾口也一定不會對柳長華清罰。
最重要的是,陛下對自己曾經放棄姑姑的事情一直耿耿於懷,此事柳長華拋妻棄子的事情東窗事發,他必定會將對自己的厭棄盡數轉移到柳長華身上。舊傷之上又添新傷,如此這般,柳長華必定大傷根底。
月華對自己的安排很有信心,卻忘記了世事無常的道理。
柳長華事先知道了陳盼兒的存在,也必定早有防備,更可能根據此事發現在暗處潛藏的自己,這一局棋委實是得不償失。
最關鍵的是,現在柳長華還沒有辦成崇州案,陛下的情緒沒有大起大落的鋪墊,勢必不會氣怒異常,即便知道此事,也大約會念著柳長華皇子的身份將此事遮蓋下去。
溫水煮青蛙,凡是總要有個好開頭。
想到這裏,月華的心思漸漸平靜下來,親自上前將徐福攙扶起來:“事情雖然沒成,但是對於柳長華有所損傷,這也算是我們的收獲。”見徐福還是一臉愧疚,月華無奈地道:“你不必如此自責,事情總有些變故,這是我們預計不到的。”
徐福慚愧道:“是屬下沒有看好陳盼兒,這才引起諸多事端,此事是因屬下而起。”
“好了!”月華佯裝氣怒地道:“我都說了,此事與你無關,你若是再如此作態,那日後大事,我便再不敢交到你手上了。”
徐福急了:“小姐這是說的什麽話,徐福的命是您救的,徐福便要生生世世為主子辦事,不敢有絲毫懈怠。”
“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了。”她話落語氣頓了頓,又出聲問向徐福:“對了,柳長華有沒有發現陳盼兒是我們的人派去的?”
“沒有。”徐福立刻答道:“陳盼兒是個硬氣的女人,她從頭到尾都一直在說此事是她自己決定的,無關旁人謀劃。公堂上的板子打了幾十下,她都沒有把我們招出來。”
“這個女子,竟然有如此韌性……”月華動容著道:“真是讓人佩服。”
“是啊。”徐福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也是一陣感慨。
他身為一個男兒,幾十板子打下來也未必會撐得住,可是那麽瘦弱的一個女子卻堅持下來了,實在令人佩服。
月華看天已經大亮,估計柳輕煙那邊要等著急了,連忙吩咐了徐福幾句就出了門。
走進前廳的門,感受到一道灼人的視線時月華才想起,許言川還等在這兒。
“月華姐姐你怎麽才來啊,人家都吃飽了。”柳輕煙拍了拍鼓鼓的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著月華道。
月華抬眸望去,桌上的盤子都被打掃得幹淨,連個飯渣都未曾剩下。
無奈地瞪了眼柳輕煙:“你這麽能吃,幸好是生在皇家,否則你的家人如何能養得起你?”
“所以我命好啊。”柳輕煙洋洋自得地說:“父皇是一國之君,有錢得很,養我八輩子都有富餘。”
月華在她話落之後走到桌前坐下,轉眸對著緊盯著自己的許言川問道:“許公子來的好早。”
許言川動了動唇瓣,想起昨日裏一番打鬧,開始暗惱起自己的魯莽來:“我是來跟你道歉的。”
“哦?”月華驚訝地問:“許公子有何事,是要跟我道歉的?”
她的口氣聽起來稀鬆平常,卻偏偏帶著些許顯而易見的諷刺意味,柳輕煙看著月華平淡的臉色有些摸不著頭腦,又實在想象不出她柔柔弱弱的月華姐姐生起氣來是什麽樣的。
“昨日、和從前,都是我太自以為是,不顧及你的感受了。”許言川想著還是有些按捺不住,“可是那個柴玉澤……”
“柴玉澤如何還輪不到許公子評判。”月華睨了他一眼:“你管得太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