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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鈿頭銀篦擊節碎

  月華的心髒猛地抽動了一下,她撫住疼痛的那塊地方,抬起眼時眸子好像被漫天血色覆蓋,紅的駭人。


  許言川半跪到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她。


  月華猛地轉過身,朝著來時的方向跑了回去。


  鈴鐺見她跑開,回身看了一眼還倒在地方的許言川,又看了看不遠處正緊盯著這邊卻還是站在原地不動的冷麵明芳二人,咬了咬牙,還是追著月華追去。


  許言川遠遠地看著月華倉皇逃走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徹底到了下去。


  冷麵等人見月華走遠,連忙大步朝著許言川這邊奔了過來。


  自然又是一番兵荒馬亂。


  許言川早先便有過交代,自己重傷之後不得驚動任何人,也不能讓長公主知道。所以冷麵把他悄無聲息地送回了忠肅公府。


  養傷的一個月對於許言川來說十分漫長,但是他卻出人意料的開心暢快。


  他沒那麽樂觀,自然知道月華不會單單因為這麽一件事而原諒自己,但是他想,連月華自己都不能否認,在自己倒下的那一刻,她的心還是擔憂著的。


  原以為她已然被他傷的徹底,心中再無情誼,卻未料她在看到自己受傷之後會有那麽大的反應,實在讓他驚喜。


  歡歡喜喜地在忠肅公府裏待了半個月,許言川盡量避免出行安心養傷,也盡量讓人瞞住長公主自己受傷的消息,但是不知怎的,長公主還是知道了此事。


  許言川雖然頑劣,但是到底孝順,三五日不回長公主府或是常見,十天半月不回來卻是從來沒有過的,鐵麵傳信說是因為許言川在忙活皇帝吩咐的公務,她當時還真的信了。三五日前進宮看望太後時恰巧撞見皇上,便隨口問了一句,皇上調侃這幾日並沒有吩咐許言川做過任何事情,這次大約是許言川又忽悠了她,長公主這才發現了不對。


  忠肅公府是長公主的禁地,許言川也是仗著這一點才敢日日待在這裏不出門。可是奈何長公主疼愛兒子,察覺不對後竟然不顧昔日對這裏的厭惡,徑直衝進了忠肅公府,闖到了許言川的院子中。


  許言川彼時正在床上喝藥,聽到冷麵傳信說長公主來了下了個夠嗆,藥湯直接嗆進了鼻孔裏。他幹咳幾聲,指著冷麵吩咐:“快!給我把袍子拿來!”


  冷麵猶疑:“主子,您的傷……”


  “死不了!”許言川瞪他一眼,轉身把藥湯喝光,不管不顧地從床上下來,讓冷麵給他更衣。


  袍子剛套好在身上,長公主便一把推開了房門。


  許言川哼唧了一聲:“哎呦,人家正換衣服呢,娘親你進來好歹意思意思敲個門吧?”


  長公主冷哼:“你小時候我什麽沒看見過,少和我來這套!”她眼神犀利地在屋子裏掃了一圈,最後落目在床邊的小桌上,目光頓了頓,指著許言川方才喝藥的藥碗問道:“這是什麽?”


  許言川走到床前拿起藥碗舉起,格外平靜地回答:“藥碗啊,娘親您還沒老呢,頭暈眼花了?”


  長公主心提到嗓子眼兒,“什麽藥?”她掃視許言川周身“哪兒受傷了嗎?“


  許言川晃了晃腦袋:“解酒湯藥。”他嘻嘻一笑,“昨晚喝多了,冷麵給我煮的,還挺好喝的。”說著他又瞪向冷麵:“喂,這藥碗昨晚怎麽沒端走?留著給小爺聞味啊?”


  冷麵配合地低頭:“是屬下忘了。”他走上前搶過湯碗:“屬下這就端走。”


  眼瞧著冷麵要出門,長公主那廂卻慢悠悠地吩咐了一句:“慢著!”


  許言川指尖動了動。


  長公主走到冷麵麵前,親自拿起藥碗,伸手觸了觸碗身,似笑非笑地看向許言川:“昨晚的解酒湯藥,現在還冒著熱氣?”


  許言川抿了抿嘴,還想出聲狡辯,便聽長公主冷哼一聲:“到底哪兒受傷了,再不老實說話我就親自到明王府月華丫頭那裏去問一問。”


  “這事情和她沒關係,你去找她做什麽?”許言川無奈地扶了扶額,對上長公主洞徹的眸光,歎道:“好了,我告訴你。”


  長公主坐到椅子上,“實話實說,否則……”


  許言川連連點頭:“好好好,您說了算。”想了想,他瞎編道:“前幾日柳長清寫了封情信給月華,我讓人給截了下來,娘親啊,您是沒看到他那封信,什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什麽有美一人兮見之難忘思之如狂……小爺看完信之後氣不過,就去找他打了一架,本來我是穩贏的,可是前一晚喝了點酒,酒沒醒就打架,打得我頭暈眼花,不小心被他踹了一腳,受了點內傷。”


  他說話的表情極其漫不經心,中間還時不時做出極其生動的表情來配合謊話,連長公主都被他蒙過去信以為真,蹙著眉頭還真信了。


  許言川這麽編是有根據的,因為不久之前他的確是截下了一封柳長清寫給月華的情信。不過為了避免對方的信惡心到自己,他直接讓人把信燒了,根本就沒看一眼。


  這幾個月來他已經截下了數封來襲柳長清寫給月華的書信,惡心都惡心不過來了,自然無心再看。


  “長清行事的確不妥當了些。”長公主歎氣說:“你畢竟已經和月華定親,他再像現在這樣黏黏糊糊成什麽樣子?”她說著又看向許言川:“你雖然皮糙肉厚的,但是傷在內裏的傷還是得好好養著,千萬別留下什麽病根,老了再受病痛。”


  許言川嗯嗯啊啊地應著。


  長公主站起身來,“好了,我看你這半個月躲著我,想來你的傷也不輕,還是回家養著吧,這忠肅公府……”長公主打量了一圈許言川屋子的陳設,“惡心的慌。”


  許言川又應了一聲:“行,今晚我就搬回去。”


  長公主聞言這才放了心,和許言川打了聲招呼就帶人出了門。


  許言川在這個走出去的那一刻猛地後退一步坐到床上,齜牙咧嘴地道:“真他爺爺的疼!那個柳長清真他娘不是個東西!”


  冷麵以為自家主子病糊塗了,連忙提醒他:“主子,傷您的不是三皇子,您不會是弄混了吧?”


  許言川瞪他一眼:“小爺還沒傻呢,知道!”


  “那您還……”


  許言川揚起下巴注視冷麵:“遷怒懂不懂?”


  空氣凝滯了一瞬,冷麵方低聲詢問道:“那,咱真的要搬回長公主府嗎?”


  許言川咬咬牙:“搬!”


  “可是要是回去了,長公主難免會發現些端倪,到時候……”


  許言川倒在床上望向頭頂,“那也沒辦法,能瞞得住還是先瞞著吧……”說著他歎息般開口道:“要是受傷時月華能待在小爺身邊,該有多好啊。”


  冷麵在心裏暗想:主子連這種夢都做,看來是真的病糊塗了啊。


  另一邊,月華慌慌張張地從月明湖逃走後並沒有回府,而是繞開湖邊爬上了普陀山,不知不覺到了山頂,最後站定在普陀寺外。


  她知道許言川不會死,她也不擔心鈴鐺會出事,但是此刻,在看到許言川親手在她麵前動刀子的那一刻,她卻無比地擔憂一件事。


  一件,她重活一世以來從未擔憂過的事。


  她不怕艱難險阻,也不怕烈火焚身,這一輩子她走到如今,隻真真正正擔心過兩件事,一件是擔心保護不好父親哥哥和家人們,一件是……


  她擔心她守不住自己的心。


  這個問題直到許言川刺向他自己的那一刻,她才幡然醒悟過來,原來前世十幾年的守護並不是說忘就能忘的,她今生對許言川恨之入骨,但是那恨,其實源於愛。


  因為恨他前世時對自己的狠辣無情,恨他和柳長華聯手害死她的家人,恨他對她視若無睹,也恨他今生再來時可以那麽輕鬆地說上一句“我心悅於你”。


  心悅於你,多麽輕鬆的一句話,可是許言川根本就不能明白,心悅這兩個字於月華來說到底代表著什麽。


  她心悅了許言川十年,最後換來了一家人的滿門抄斬的下場和一顆碎的七零八落的心,再來一次的時候,他卻能把那兩個字說的那樣簡單粗淺,就好像這兩個字於他而言根本不能說明什麽。


  他的愛來的太過簡單,遠不如那時的月華來的深沉。


  她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去愛他,他卻隻用吹灰之力來愛她。


  所以她累了,不想再愛他了。她今生麵對他時可以保持十分的冷靜和平和,她以為她成功了,卻沒想到,那麽久的堅持,在對上許言川胸前明晃晃的血光時動搖了。


  自己辛苦構築的城防,在他的布防下,轟然倒塌。


  月華恨許言川,更恨自己無能。她做不到那麽輕易地忘掉一個人,做不到將前世的感情忘的一幹二淨,更加做不到眼睜睜看著許言川在她麵前死掉卻無動於衷。


  她真的好沒用。


  月華頹然地坐到石階上,雙手捂住臉,眼淚不受控製地從指縫裏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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