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畫扇
我的記憶，是從茗憶夫人將我帶到綠苒身邊開始的。至於之前的記憶，就已經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夫人曾近解釋過，帶我來的原因。是因為綠苒需要一個玩伴，或許在其他人看來，這是一件很不公平的事情。但是在我看來，卻是無所謂。
僅僅是利用，比當成玩具要好。
那個時候的我，所存在的意義，全部都是因為綠苒。她給了我新生的理由，讓我的命運。朝著另一個方向前進。
與我預料的方向，完全不同。綠苒總是喜歡說我很純淨，她總說在我的身上能夠看到自己沒有的純淨。
她總說自己很肮髒，很厭惡自己。在聽到她這麽說了之後，便立即反駁她：
“怎麽可能？！在我看來，綠苒小姐，才是最為純淨之人”
然後她總會扯出一個笑容，對著我說：
“我很羨慕，你眼中的世界。似乎總是能夠看到好的部分”
不是啊，不對啊。是因為你，我才能夠看到不一樣的東西。不然在我的眼中，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是一個顏色。
後來，綠苒突然間消失了。聽到我耳中的說法，都說：
“還記得君家的那個私生子嗎？”
“記得啊，怎麽了？”
“聽說這個異類終於消失了！好像還和洛修公子的傷勢有關呢！”
“唉！真是想不到！看著還挺清秀的姑娘呢”
“好了好了，別說了，越說越晦氣！”
……
他們，似乎都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呢。明明隻是道聽途說，卻在對別人說的時候。好像什麽都經曆過，好像自己就親眼看到過一樣。
世人啊，為何會有這般的想法？
當洛桓少爺打算追過去的時候，我便請求他帶著我一起走。畢竟，通往風之沙華的路徑。也隻有作為繼承人的洛桓少爺，才能夠讓湖鏡起作用。沒有玉家的血統，不對，應該是即使是玉家的後代。如果不是繼承人，便無法令湖鏡起效。
玉家的後繼者，不單單是需要撐起整個玉家。還需要守護，這一直傳承下來的秘密。
雖然這樣的秘密，已經成為一種傳說。甚至已經沒有人再相信，當作一則笑談在說。可是洛桓少爺，卻將這些所謂的笑談全部打破。因為他成功的令湖鏡運作了。
來到這個我完全陌生的世界裏，回想一下，如果沒有洛桓少爺的話。我可能沒有那個勇氣真的過來，洛桓少爺雖然年紀小，可是人倒挺沉穩的。
至於這麽說的原因，是因為我是鮫人的後裔。雖然不能和源敏，那皇室中人的身份相提並論。但也是舉足輕重的存在，也正是因為這樣，家族中的生存法則才會如此殘酷。
優勝劣汰。
在家族裏麵，得到了淋漓盡致的展現。我並非是勝者，隻不過是一個逃亡者罷了。因為君家的實力，已經雄厚到無法動搖的地步。如果有人膽敢動綠苒一下，那就是不要命了。
或許綠苒自己不知道，其實老爺的勢力已經無法令人動搖。也可以說，君家一切的策劃，都是由老爺一手促成的。
因為得了夫人的囑托，所以不能向綠苒提起。這也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情，不過以綠苒的聰明，應該能夠猜得出來吧。可為什麽夫人卻說，這件事情綠苒一定沒辦法猜出來呢？
後來的事實證明，夫人說的話是正確的。綠苒確實沒有推斷出來，原因我也不知道。
原本抱著來尋找綠苒的念頭，卻不想有了其他的交集。
而這個交集，甚至影響了我的後半生。
認識傾赤聆，完全是一個意外。本來，他住在茶鳴軒而我則是在龍紡閣。況且之前一直都有聽說過他，但是卻並不認為會和他認識。
畢竟，他是睚眥。
尊貴的天之子，又豈會和一般平民相認識？
所以為了少惹麻煩，若非必要，我一定會繞道走。實在不行，就隻能將洛桓少爺頂上了。雖然這樣的行為不太夠義氣，可是我一定會為您默哀。會在心裏默默支持著你的，一定會為您哀悼的。
但，如果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上去的。就沒有辦法，將洛桓少爺拉出來了。對，沒錯。因為太高興了，一時間沒有注意看腳下的路。
一腳踏空，直愣愣的摔在了他的身上。不但如此，我還壓了他半天。因為那個時候，我還在感歎自己的好運。從一層樓高的樓梯上摔下來，竟然不疼。
不過當身下的人開始動之後，我才意識到這是一個非常大的錯誤。
怎麽可能沒事？
當然有事！
之後的事情，現在也回想不起來。隻能依稀記住的是，我好像說一句。
“睚眥？！”
好像就是這兩個字，脫口而出之後。萌生出一種想把自己的舌頭拔了的衝動，為什麽偏偏是這兩個字？
為了避免受到侵害，便立刻逃了。跑的比兔子還快，畢竟世人皆知：
睚眥必報。
好端端的上個樓梯，也能被人壓倒。還是帶著衝擊力，和我這樣體重的丫頭。且不說這個，單單是我說出的那兩個字，就不可能被他放過了。
青龍族在人間的化名，是以鱗片的顏色命名。不論男女老少，都是以“傾”為姓。諧音為“青”，而最後一個字，則必須是“聆”。其意義為“聆聽”，聆聽百姓之苦，百姓之言。順便渡劫，來到凡塵的龍子，都是應情劫的。隻不過，那情劫到底是親情還是友情還是愛情。這個就不知道了。
但依我看，傾赤聆的劫數。就應該是為了讓他體驗一把，什麽叫做悲催吧。
至少目前是這個樣子的，每次我看到他。都是在倒黴中，雖然他都有在報複回來，可是也有報複不回來的。
例如被綠苒小小算計的時候。
雖然隻是惡作劇，但若換了其他人。應該老早就在生死簿上麵了吧，可是綠苒依舊活的好好的。
這樣說起來，關於睚眥的一切。都隻是傳說罷了。實情到底是怎麽樣的，這個誰也不清楚。不過依照他護短的性子，綠苒肯定不會有什麽問題。畢竟已經成為了他的妹妹。
不過，現在該擔心的人是我自己吧！！
雖然躲在綠苒的身後一段時間，這也為我爭取了不少的時間。但該來的，還是躲不掉。
“這麽長時間沒見麵了，不知道姑娘是否一切如舊？”
還是被他逮到了機會，他癱瘓著一張臉，可是眼底盡是得意。
“公子過獎”
我低下頭來裝羞澀，其實內心一點都不想看到他。隻覺得能讓這個麻煩早點走，怎麽樣都無所謂。
“姑娘原來是羞澀的性格嗎？”
清冷的調子裏，夾雜著一絲驚訝。但正是這句驚訝的話，令我不禁眼角抽搐。這家夥的性格太惡劣了，我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結果又踩到人了。
“啊！！”
那人叫的很淒慘，十分的淒慘。淒慘到我想要把他的嘴巴縫起來，不過他也隻是叫了叫。不知道看見了什麽牛神鬼怪，話也沒說一句就走了。
正當我好奇去看的時候，頭頂上傳來傾赤聆悠悠的聲音：
“原來是我猜錯了”
這說的是什麽意義不明的話？
抬頭看的時候，人已經走遠了。
我原以為他對誰都是這個樣子，但是我錯了。他在其他人麵前，都像一尊大冰雕。愛理不理，架子倒是端的很好。架子端的好的後果就是，隻有少數人會和他親近。
而那少數人當中，綠苒就成了一朵奇葩。
因為隻有綠苒膽敢戲弄傾赤聆，聯合他的義妹源敏姑娘一起。兩人聯起手來，再加上雪淩皓公子有意無意的幫助。我能做的，也就隻有祈禱了。
祈禱他們將睚眥整得慘一些，這樣的話。我也能夠出一口惡氣，雖然不是由我來。但是隻要看到他出糗，還是很令人心情愉悅的。
到綠苒向我提及之前，一直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麽不妥。可即使明白過來了，也無法再掙脫了。
我的視線，已經無法從他的身上移開了。原本隻是抱著好玩的心態，結果卻沒有想到會造成現在這個局麵。
隻是，該不該繼續下去呢？縱然他是綠苒的義兄，但也及不上源敏。她得到了許多，可是綠苒就像一個傻瓜一樣。什麽都沒有得到不是嗎？
“覺得我像個傻瓜？”
“可能是吧，不過呢。傻瓜還是有好處的”
為什麽可以這麽樂觀？他們明明都不是真的將你當作朋友啊，為什麽還不明白呢？
“現在的確是不相信他們了，可即便如此。也沒有想過要傷害他們，畢竟當時才認識不久。不可能真心相托，就算是我也沒有這麽做”
“所以你也不必自責，就當作是回到之前就可以了”
原來你知道啊，我還當你不知道。擔心好久，可是現在。最讓人擔心的還是，香浮淩均。
就算傾赤聆他們別有用心，也抵不上香浮淩均。之前一直都以為他們兩個是真心相愛的，但是在全部都攤開說清楚之後。又覺得這些，其實都是劫數吧。
即便這個劫數，我永遠也無法插手。
記得有一天，我和綠苒在山坡上麵喝著祥公子釀的桃花蜜。他雖然性格同樣壞了些，可是釀酒的手藝卻不錯。
興許是考慮到女孩子的身體，沒有讓我們喝烈性的酒。所謂小酌怡情，醉酒傷身。
可即便是這樣，我的酒量依舊不行。特別是在這如醉的夜景之下，愈發醉的厲害了。因為醉酒，所以膽兒大。自己提出來要舞一曲盡盡興。
綠苒也很高興，鼓著手掌為我加油。
高高興興的一場舞下來，已經累得汗流浹背。轉過頭來看的時候，就發現了綠苒一臉的震驚。當時的我還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情況，隻是沒想到，竟然會成為兩件大事的導火索。
一件是關於納蘭諾姑娘的，一件是關於我的。
因為舞曲的原因，令綠苒回想起了納蘭姑娘是“舞傾城”這一事實。本來沒有想到要用這一招的，結果被我一刺激就想到了。這是綠苒後來對我說的，如果被納蘭姑娘聽到了。估計會吐血吧。
另一件事情，自然會和傾赤聆扯上關係。至於為什麽，我也記不太清楚了。這是和傾赤聆成親之後，他才好笑的回答我。
他說，是我勾引的他。
怎麽可能啊？！！
這種鬼話，當我是三歲小孩兒嗎？！
但是他後來舉出了一個令我相當震驚的例子，他說：
“可你懷孕了”
沒錯，這的確是事實。
沒有辦法抵賴了，這樣的事實。我也隻能承認，可是又怎麽證明是我勾引的他呢？
在我的追問之下，傾赤聆才道出元凶是祥公子的桃花蜜。那個裏麵含著不少的藥，適用於房中的。之後我就明了了。
後來傾赤聆又好笑的說，他猜想是因為祥公子想要惡整綠苒，結果綠苒根本就不受影響。結局就成了我和他，造就了一段新的孽緣。
我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對我上心的，總之那所謂的一夜之後。他隻是在我睡夢中說了一句話“要栽在你手裏嗎？”然後就不見蹤影。
本來還在氣結的我，卻在不久之後被查出懷有身孕。但知道我有身孕的人，並不是大夫。而是奕嵐，不過她對我說。她會關注我的行為，是因為綠苒覺得我這幾天有點不太對勁。
原本隻是這樣的想法，卻沒有想到會成為現在這種情況。雖然奕嵐不會騙我，可還是覺得不太現實。
過後，綠苒對我說。要安心養胎，其他不該見的人一律不見。免得見了麵又會動了胎氣，得不償失。
我有些無語，這話的意思，應該是在責怪傾赤聆吧。
不過倒也無所謂，愛怎麽樣便怎麽樣吧。反正綠苒是絕對不可能害我就是了。
綠苒是一個說得出，就做得到的人。孩子他爹就被很好的攔下來了，包括其他一切雄性動物。因為我沒有說是誰的。所以綠苒也隻能猜測，不過現在也應該猜到了吧。
原以為綠苒將我懷孕的消息放出去了之後，某個人會一直避著我，免得惹禍上身。結果沒想到，他就真的消失了！
可是幾天之後，傾赤聆又重新回來了。並且堅持一定要見我，說他才是孩子的父親。自己種下的果，要自己收走。
聽到這話，不僅是我，連綠苒也愣住了。不過她的應對能力比我深厚，短暫便恢複了過來。
躺在床上的我，低頭看著自己尚未凸起的腹部。心裏暗道：
孩子，你爹說你是個東西。
後來，也不知道傾赤聆是怎麽辦到的。總之，還是讓綠苒心甘情願的放他進來了。
懷孕的過程，總是要享受一些的。除去那時不時的嘔吐和抽筋之外，一切都還是不錯的。可是對於綠苒來說，卻並不是這個樣子。或許是漸漸發現香浮淩均的錯漏吧，綠苒的警戒心再度升起。
那個時候，所有的人都沒有發現香浮淩均的錯漏。全部都在羨慕兩人之間的鶼鰈情深，但那不過是一場天大的笑話罷了。
輪回的戰爭結束之後，一切又都恢複了正常。綠苒平靜的表情，就好像是在說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事情的展開，真的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不過在看到香浮淩均燒死在自己的房間裏時，又覺得不太可能。畢竟他是饕餮啊，怎會如此？
可是那火焰，卻又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們。這是天火，能夠燒盡一切罪孽的業火。
存活了那麽多年的饕餮，竟然就這樣死去。真是不可思議。
直到綠苒揭曉，這麽多年沒有人能夠回去。是因為香浮淩均就是返還之門，隻有殺了他才能回去。
殺了香浮淩均？這麽多年來，綠苒是第一人。無人可以超越，至於我，倒是已經不想回去了。雖說那些人起先並不是真心相待，可是最後，綠苒也仍舊贏得了他們的心。這些非人類的心。
這樣說起來，綠苒似乎也不能算作是人，那她是什麽？
鮫人？麒麟？
好像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