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香浮之城（二十六）
“雖然誇大了一點，不過你敢於為奕嵐求情”容衿替奕嵐整理了一下被子，才對著沁珠繼續說道“這份勇氣值得嘉獎”
“姑娘謬讚”沁珠恢複了深蹲萬福的姿勢，心中還在驚訝著容衿的行為。可是麵上還是努力強裝著鎮定，並且還在解釋著“奕嵐平日裏就十分照顧奴婢，所以奴婢才會鬥膽為奕嵐求情”
“…起來吧”容衿看了一會兒沁珠，在將她的冷汗看出來了之後。容衿這才伸手將沁珠虛托著讓她站起來，這下沁珠卻是不再迷茫了。因為腦中已經一片空白了。
“姑娘有何事需要交代”沁珠謙恭著說道。
“奕嵐的戒備心不亞於我，既然她肯多次照拂你。想必是真的接受你了，如此就由你來照顧奕嵐。直到她的病好全之前，都不用來照顧我”容衿將奕嵐的脈象看過一遍之後，便又為她加了一床被子。沁珠見容衿有這個打算的時候，便搶在她的前麵將被子拿起來。可是卻被她的眼神喝退了。
“可是姑娘的身邊總要有人照顧才行”沁珠一走那就真的沒有人了，容衿這樣的大小姐能行嗎？
“在奕嵐來照顧我之前，都是一個照顧過來的。所以你也無須擔心”容衿說的是實話，沁珠能夠看得出來。她照顧人的功夫的確不是蓋的，至少有些細節是連沁珠都沒有想到的。
“這座院子裏，有一個奴婢認為老實的丫頭。姑娘可以暫時讓她照顧您，如果實在不行。也隻能讓徐娘再指派一個人過來，畢竟您的身邊不能沒人照料”沁珠雖然知道容衿的決定不能違拗，可是她還是想要盡力一試。畢竟那是不同的結果。
“就按你說的辦吧”容衿的手停頓了一會兒，隨後看著奕嵐回答著沁珠的話“那個丫頭既然能夠讓你信任，想必不會太差。老實點好，至少不會動些不該動的念頭”
“姑娘說的是”沁珠的手握成拳頭，心下微微緊張。
“隻要奕嵐信你，我就會信你”容衿知道她現在心中在想些什麽，為了能夠讓沁珠能加努力的照顧奕嵐，她必須說這些話“況且你的性子也十分討喜，聰慧又機靈。就算是我，也不舍得讓你去照顧別人”
沁珠有些驚訝她突然的玩笑，所以在驟然抬頭看向容衿的時候。不出意外的看見了她臉上的笑容，這是她服侍容衿這麽長時間以來第一次見到她的笑容。
“姑娘真會說笑”沁珠感覺有些受寵若驚了，連忙低下頭，企圖能夠掩蓋住臉上的慌亂“您這麽說，會讓奴婢覺得受寵若驚的”
“以後也少不得要請你多多照顧奕嵐了”容衿牽住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的麵前坐著。沁珠不肯，卻在她的眼神之下被迫同意了。
“奕嵐對奴婢有恩，就算姑娘不說。奴婢也會盡力照顧奕嵐的”沁珠將頭微微低下，即使是麵對麵的坐著，也不能直視麵前的小主子。
“有你這份心意就好了”容衿並不願這時候再有進一步的動作，有些事情還急不得。
說完這句話之後，容衿便打算離開這裏了。沁珠執意相送，容衿也不好拒絕。便讓她送出去，走過一段路之後。便遇上了源敏，兩人皆是一驚。
“奕嵐呢？她怎麽沒有跟在你的身邊？”源敏難得是自己一個人外出，因而容衿驚訝的是這個原因。
“還說我呢，你呢？為什麽瑞穗沒有跟在你的身邊？”容衿拉著她的手就往房間裏麵走。
“他的事情就別追究了，因為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麽”源敏與容衿兩人相互拉著對方的手一起走著。
“不怕他再出一次像上次一樣的事情？”容衿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在源敏以疑問的眼神投來之時才繼續向前走。
“他敢！”源敏當即便惡狠狠的說道。
“我又不是瑞穗，對著我發狠是沒有用的！”容衿沒有生氣反而與源敏開著玩笑。
“說起來，你往這邊來是有什麽事嗎？”在坐定了之後，便讓人伺候開了。
“原也沒什麽大事，隻是想問問你”源敏用眼神示意紙禾紙鳶讓其他人退下，對此容衿也沒有說什麽“出什麽事情了嗎？”
“為何會這麽問？”容衿喝茶的動作停了下來，驚訝的看著源敏等待著她下一個問題。
“因為你似乎與我們都生疏了不少，雖然最近的流言阿諾他們都沒有幫你解決，可是他們在私底下已經整治了那些人”源敏心中並不想讓容衿以為納蘭諾她們是不再關心她了。
“這樣啊……”容衿恍然大悟的說道。
——難怪那段時間都沒有看見說話最尖酸刻薄的人了。
“你能原諒他們嗎？”源敏不希望幾人一直以來的友誼出現嫌隙與矛盾，如果能夠及早的解決就及早的解決。不然到時候真的是後悔莫及了。
“能”容衿點點頭，隨後拉起源敏的手看見了她腕上的藍田玉鐲。心下對於祥瑞穗的責怪便少了一分“你定個時間，大家一起聚一聚。我們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見到了”
雖然自己身邊的感情已經不再純粹，可是她希望源敏能夠擁有一份真摯而溫暖的情感。因為這份情感要陪伴著她走完剩下的路程，不管當初是因為什麽樣的原因答應的祥瑞穗。她的餘生都已經和他拴在一起了。
兩人又聊了一些其它的事情，不過那都無關緊要。正如源敏所說，她的確是因為無聊了所以才會來找她的。現在時間差不多了，她也該回去了。容衿知道她回去的理由，所以不會阻攔的。
因為她知道，兩人之間的感情。即使是再深厚，若不好好的經營不好好的珍惜。終有一天也會消耗殆盡，最後一點都不剩。這一點她真的清楚，所以她希望源敏幸福。
看著源敏幸福，她覺得自己仿佛能夠得到救贖一樣。
作為她值得用真心對待的朋友，容衿願意用盡自己全部的力量。
……
“奕嵐怎麽樣了？”容衿正在喝著茶，一天下來正好有休息的時間。所以就想偷一次懶，隻是喝茶，不想其它的事情。就在剛剛，沁珠就正好走了進來，於是容衿第一句話問的便是這個。
“情況恢複的簡直堪稱奇跡，才休息了幾天就已經可以像平常一樣了”沁珠一進來便行了萬福，現在正據著禮和她回話。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沁珠清楚的知道之前自己的猜想都是有很大偏差的。奕嵐會像之前那樣做，完全是出於自願。奕嵐知道容衿不會罰她，所以便自己懲罰自己。這樣的話心中也會好受不少。
“那就好，那就好……”容衿低聲呢喃了幾句，隨後看向沁珠。沁珠立即端正姿勢，等待著容衿的發問。
“還怕不怕？”但是這一個問題卻是讓沁珠有些意外了，於是連忙回答“奴婢愚鈍，不知姑娘的話中之意”
“我看你之前還是挺怕我的，現在倒是放鬆了不少。開始有點兒機靈樣兒了”容衿頗有興趣的看著沁珠，想知道她的反應會是什麽樣子。
“姑娘謬讚了，您本來就是一位隨和的主子，隻是奴婢太過小心翼翼。但那全是為了能夠更好的伺候好您”沁珠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樣的原因，隻不過看著她的眼睛還有玩味的笑容。便覺得有些害怕，所以在她每次出現這樣的語氣時，總是會十分的緊張不能好好的放鬆，生怕出錯。
“嗯…”容衿故意拖長了音節，看著沁珠再度緊張的樣子。雖然感覺到有趣，可是更多的是鬱悶。難道自己真的那麽可怕？能夠讓一個丫鬟嚇成這樣？
“起來吧，再多跪一會兒就該站不直了”容衿無奈的甩甩腦袋，下令讓她起來。連腿都抖成那個樣子了，等一會兒能站得起來嗎？
“是”沁珠在心中長舒一口氣，然後又沒有剛才的感覺了。
“她要是能夠走動了，就讓她現在到這裏來。我有急事要找他，要是延誤了……”容衿的話中有著獨特的魔力，能夠讓人不自覺的害怕，臣服，親近，疏遠……
“是，奴婢立刻去辦！”沁珠連話都沒有讓她說完就衝著出去了，讓容衿在其身後啞然了半晌。又想到了自己的能力與身上的秘密，不由得心情再度低落了下來。
一直以來，她能夠展現能力的機會相當之少，甚至說。如果不是她自己記得有這麽一個能力的話，恐怕就真的要把自己當成是普通人了。
生機，她的能力是要被用來救人的。沒有辦法進行殺戮，這樣也好，少一條人命，少一份罪孽。她也不用像“獵殺領主”那樣了。
他到底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如果他活不下來，那就是上天的旨意。如果他活下來了，就又要多一份罪孽了……
容衿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做對不對，不過當初也已經放火燒了他的地方。短時間內一定不會再殺人了。
“你的病好了？”容衿低著頭，把玩著幔帳上垂落下來的流蘇穗子。她會這麽問，是因為她已經聽見了腳步聲還有微弱的喘氣聲。恐怕是因為沁珠一直趕著讓奕嵐來的原因吧，如果真是這樣，她還是怕自己。
“承蒙小姐關愛，奕嵐已經大好”奕嵐聽著容衿那略顯低沉的嗓音，讓她整個人的感覺都變了。
“奕嵐留下，其餘的人全部退下。今晚不用廊下守夜”容衿斜睨了一眼四周，隨後下達了這個命令。
不出意外的聽見了許多此起彼伏的應答聲，還有有條不紊的退出房間的身影。
等到其他人都走了之後，奕嵐才沒有維持深蹲萬福的姿勢。而是在看過其他人是不是真的退走了之後，才自己主動起來。坐在一旁的桌子上，自顧自的喝著茶。
這態度，甚至比身為主子的容衿還要打牌。
可是容衿還真的就沒有說什麽，因為之前的奕嵐便是這個樣子。甚至更加倨傲，更加狂妄。現在好歹多了一份謙恭與溫馴，雖然僅限於表麵。
容衿神色凝重的盯著奕嵐看了一會兒，而奕嵐仿佛什麽都沒有看見一般神態自若。
“奕嵐…”容衿終於開口，聲音卻更加沉重。奕嵐連頭沒有抬一下的應道“嗯…”
“這件事情……終究還是你說得對”容衿微微握緊了手臂下的軟枕，她現在的心情就和沁珠剛才的心情一樣的緊張。
“那，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嗎？”奕嵐卻並不打算就這麽放過容衿，雖然她的本意是想要讓她知道自己錯了。所以她拚命的忍下嘴角的笑意，故意嚴厲的問道。
容衿錯愕了一會兒，才將視線移開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