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香浮之城（二十四）
“就是龍門慶結束的當天，九月十四”容衿將身子側朝一邊，手掌搭在扶手上“也就是龍門之亂伊始的那天”
果不其然，納蘭諾的臉色明顯一變。
“這個時間，倒還真是十分的特別”代凝霜雖然能夠猜到時間應該不一般，卻沒有想到竟然是那一天。
“好端端的提那些傷心事做什麽？”祥瑞穗並非聽不出來，隻是不明白她們為何要一個勁兒的鼓動納蘭諾跳舞。
“畢竟當初還是我鼓動阿諾要讓她為淩出塵獻舞的，如果當初沒有讓她當著淩出塵的麵跳舞的話。她的情緒或許就不會如此失控，以至於釀成大禍”容衿懷著歉意說道，代凝霜心下了然。
“淩出塵……就是那個別具一格的‘泣美人’吧？”代凝霜在腦海中搜索了一下關於她的事情，不久後便記起來了。
“隻是如今已經看破紅塵，落發為尼了”納蘭諾對於淩出塵總是有著深深的愧疚。
“出家？！”代凝霜驚訝的將身子都直起來了“以她那樣的性子竟然也會出家？”
“此事的個中緣由說起來那就是一言難盡了”容衿有些意外代凝霜對於淩出塵出家的這個反應，不過原因還真是無法用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的。
“想不到阿諾姑娘的一曲舞蹈竟然能夠造成如此大的效應”代凝霜想起了容衿之前的話，看來與納蘭諾的舞蹈有著莫大的關聯。由此便刻意將話說得重了一些。
“徐娘的此話何意？”納蘭諾不願意被人冠上一些莫須有的罪名，特別是像“禍水”一類的詞。
“我的話中沒有那麽多的含義，隻是希望你能夠幫助奕嵐加強她的舞技。畢竟她是要在流霜祭上獻舞的”代凝霜有些漫不經心的說著，但是那狀似無心的話中。卻說出了容衿準備說出的話。
“是啊，先前還在商量著要不要找你指點一下奕嵐的舞技，畢竟在這樣的場合之下跳舞還是慎重為上”容衿用杯蓋輕輕刮過茶麵，在試過溫度之後才喝下。
“雖說你的經驗的確豐富，可是畢竟這裏是醉顏樓”容衿有些為難，捏住茶杯帽一遍又一遍的劃過茶水，視線不再轉向納蘭諾“這裏的一切又是這樣的特殊，所以要是你不願。我也不會勉強你，隻是奕嵐在舞台上的表現就令人擔憂了”
“誰讓你擅做主張要求奕嵐登台呢？”代凝霜看了容衿一眼之後便接著她的話繼續說道。
“奕嵐為何會同意？”納蘭諾奇怪的地方在這裏。
“因為容衿姑娘說，如果奕嵐不去登台舞曲的話，就讓她照顧絨鈺姑娘！”沁珠在敏銳的察覺到代凝霜的眼神之後，非常主動的接下了話茬。
“沒規矩！”代凝霜沉著臉假意嗔怪道。
沁珠連忙聳聳肩膀，不過完全不怕代凝霜的嗔怪。
“照顧絨鈺？”納蘭諾來得晚，又沒有怎麽聽說過她故有此一問。
“絨鈺姑娘其實就是容衿姑娘的那隻十分可愛的小兔子”沁珠站在代凝霜的身後繼續插話。這次代凝霜則好像什麽都沒有聽到一樣不予以追究，隻不過沒有人會特別在意就是了。
“她已經可以化作人形了嗎？”傾赤聆注意到了一個問題。
“是啊，並且是一位相當活潑靈動的姑娘呢！”沁珠的話成功挑起了在座的人的興趣。
“扯遠了”代凝霜見話題都快要被徹底轉移了，便開口提醒一下沁珠。
“沁珠不懂規矩，還請大家見諒”代凝霜示意沁珠暫時別再說話，沁珠這才將頭低下乖乖的站在一邊。
“徐娘身邊的丫鬟，果然各有千秋”源敏覺得她們之間的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源敏要是想要深入了解的話，就向凝霜說去吧。我相信凝霜會樂意將沁珠交到你手上的”容衿半帶玩笑的與源敏說道，想要借此將源敏心中的想法彎曲成另外一種意思。
“所謂美人就是隻可遠觀，帶著敬意的存在。要是真的向徐娘討要了沁珠，那就破壞了這份美感了”源敏可沒有將麻煩惹上身的愛好，所以趕緊拒絕。
“原來沁珠在你心中的形象是仙女啊”納蘭諾的心情似乎不錯，現在就來打趣源敏了。
“咳咳……”
“哼哼……”
咳嗽聲與悶笑聲從周圍傳來，令源敏頓覺尷尬。隻好惡狠狠的瞪了納蘭諾一眼，隻可惜被納蘭諾回應了一個無辜的眼神。這下子全部都笑開了。
“我的本意也並非是想要讓你真的上台跳一曲，隻是希望你能夠多教一教奕嵐。也省得到時候出了什麽差錯大家手足無措要好得多”見大家笑得差不多了，容衿這才插嘴說一句話。
“阿諾的舞技已經是爐火純青了，即使不上台跳一曲。授人與漁也是一件善事，既然已經到了流霜祭。就算不答應這件事情，難道阿諾就真的是想要自己上台跳舞嗎？”因為剛剛納蘭諾的一句話令源敏尷尬異常，所以源敏現在是要討要回來呢。
“說起來，倒還真忘記了要準備祭禮”祥瑞穗知道了容衿的用意，現下正在拚命的想著那日該送什麽樣的祭禮。
“所以我的主意，便是讓奕嵐獻舞。而阿諾作為幕後者盡自己的一番心意，這樣不好嗎？”容衿見源敏和祥瑞穗提到了，所以就順理成章的提了出來“況且我們現在是凝霜門下的食客，既然是這樣的關係。也該為凝霜盡一份心力”
此話倒是提醒了納蘭諾與其它人，若能讓祭典圓滿結束。也不枉代凝霜這段時間的慷慨了，所以納蘭諾開始動搖。
“那這樣吧”容衿見納蘭諾開始動搖了，便立即乘勝追擊“你若實在不想參加流霜祭，在將奕嵐教會了之後也可以不必再祭典上露麵。凝霜你看，這樣行嗎？”畢竟代凝霜是醉顏樓的主人，在醉顏樓內想要做什麽事情，還必須要過問她的意見。
“倒是可惜了”代凝霜注視了納蘭諾一眼，隨後淡淡的說道。
“凝霜已經同意了，阿諾你的意思呢？”容衿急切的問道，在這樣的情形之下。納蘭諾也隻能繳械投降。於是容衿與源敏對視一眼，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就期待著流霜祭的到來了”容衿拉著納蘭諾的笑著說道。
“奕嵐呢？平日裏不都是由她照顧你的起居嗎？怎麽今日不見了？”納蘭諾發現了一件異於往日的事情。
“奴婢方才還看見她與墨玉在一塊兒說話呢！手裏頭還拿著一件舞衣，想必是要去練舞吧”沁珠掐準了時機說出來。
“要練舞……這樣一來奕嵐的確沒有多少時間來照顧你，難怪要將沁珠撥過來”納蘭諾心中卻覺得沁珠有些過於伶俐，這樣的丫頭恐怕不好駕馭。
“想必你之後的日子一定不會寂寞了”有個這麽伶俐的丫頭在，還會寂寞嗎？
“這樣也好，聽沁珠那字字珠璣的話語。一定能夠豐富我的生活，至少比隻會照顧的奕嵐好多了！最近她都快成悶葫蘆了”容衿有意無意的瞟向沁珠，直瞧著她心裏發虛。
“奕嵐見過小姐”
奕嵐悄無聲息的出現，嚇了眾人一大跳。容衿被奕嵐的突然出聲嚇得手輕輕一顫，這顫抖驚起了納蘭諾的疑惑。
“為何現在才來？墨玉呢？”容衿並沒有注意到納蘭諾的反應，隻是問著奕嵐。
“剛才去找了幾件舞衣，想讓小姐看看合適與否。至於墨玉，她是幫忙還剩下的舞衣去了”奕嵐不卑不亢的說著，並且將手中的舞衣呈到容衿的麵前。不再多說一句話，可是卻讓納蘭諾誤以為兩人之間的疏離是容衿想要她幫忙的原因所在。
“聽說你要在流霜祭上獻舞？”納蘭諾在容衿說話之間問出口。
“是”
“這流霜祭是盛典，容不得馬虎。為了以防萬一，容衿剛剛也求了我幫你一把”納蘭諾不想讓人看出她的不情願，隻是她不知道其實所有的人都是知道個中緣由的。
“奕嵐在此多謝姑娘相助”奕嵐後退一步，行了個萬福。謙恭的感謝。
“既然事情都已經解決了，那就都散了吧”代凝霜有些乏了想要休息“再晚了，就該受涼了。晚風寒涼，記得多加衣裳”
感謝聲又從周圍傳來，代凝霜揮揮手才將她們都趕走了。
在容衿入睡後，奕嵐才開始了她的計劃。她心裏知道沁珠是一個怎麽樣的人，所以她也很慶幸代凝霜選中的不是墨玉而是沁珠。因為這樣更方便她實行計劃。
“你與容衿姑娘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沁珠因為之前和奕嵐有過交情，所以才開門見山的問道。
“正如你所見到的那樣，我惹小姐不高興了”奕嵐的語氣中帶上了些微的委屈，若是換做其他人肯定不會相信。可是沁珠並沒有見過奕嵐的另一番模樣，所以相信了。
“那小姐，會折磨人嗎？”沁珠曾經遇到過一個笑麵虎，一不高興就喜歡折磨人。而且手段奇妙層出不窮。
“小姐心地良善，不會折磨人，不過就是要受幾天的委屈了”奕嵐從衣櫥裏拿出一件較厚的衣裳，材質細膩，紋樣新穎。且最重要的是穿起來十分的暖和不會悶熱。
“姑娘賞的？”沁珠從奕嵐複雜的目光猜測著這件衣服的來曆，結果換來奕嵐一笑。
這一笑令沁珠的心神恍惚，登時腦袋就變得有些暈暈乎乎的了，思想也倦怠了。是在奕嵐叫喚自己的時候才清醒過來，隻是再度看見那笑容的時候還是會有些反應。
“今晚是我在廊下守夜，你早些睡吧。有些事情我會慢慢交代給你的”說完奕嵐便抱著被子到廊下守夜去了，沁珠如今才反應過來奕嵐已經到廊下去守夜了。
沁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陣子之後才睡著，雖然心中還是有些疑惑和恐懼。
因為沁珠知道以奕嵐這樣性子的人，怎麽可能真的是因為她的錯而惹容衿惱怒？現在她所說的話都是反話，隻不過是不想讓她知道而已。
畢竟之前在容衿昏迷的期間，她還特意去尋找喚醒之法。如此忠仆實在難得，再說那件襟禙子。
不論是做工還是麵料都是一等一的好，這樣的東西一般不會輕易賞人。明明是在受委屈的期間，又為何要穿這件如此招搖的羽絨襟禙呢？
這一定是主子的安排，她的用意一定與代凝霜一樣，是想要暗中磨練她。
隻是這對於墨玉來說是磨練，可是對奕嵐來說卻是另一種概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