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破曉之音（十九）
“姑娘，藥膳已經好了”
“放在外麵，我一會兒去拿”
“是”
綠苒被門外的婢女所驚醒，因此回答的時候，都顯得不那麽客氣。幸好她沒有起床氣，否則有她們受的。
掙紮了一會兒之後，看看日頭。她們已經比平時要晚一刻鍾喊自己起床了，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綠苒暗歎了一口氣。然後認命般的起床了。
當她看到儒欄上的衣服時，便不由得皺眉。雖然汝渤拿來的衣裳都是一等一的好，不論衣料，樣式還是做工，都是萬裏挑一。可是呢，雖說是現在最流行的款式，綠苒依然覺得有些太過花哨。華麗的衣裳，誰都喜歡。綠苒也不例外，畢竟之前的生活。雖然有些落魄，但家族為了門麵問題，也沒有讓她們太過難受。小姐一般的奢侈生活，也是習以為常的。
雖然茗憶（綠苒的母親）與佑溪本應該是貴族般的生活，不論是從物質上還是精神上都是如此。但是從被莫名其妙成為令家族蒙羞的私生子開始，他們所要承受的目光是綠苒的一倍不止。
或許正是因為茗憶與佑溪是真正的名門之後，所以不論是怎麽樣的境地。即使是衣著襤褸，都會讓人從心底感覺到他們是名門貴族。是真正的千金與少爺。
所以那個時候，綠苒擦會從心底萌生出那樣的想法。曾一度令父母為難，現在想想。還真是小孩子般的想法與癡心啊。
因此，過了一段時間。綠苒自己也意識到了錯誤，而那個時候開始。他們就對綠苒實施了一段時間的平民教育，從最基礎的小事開始。然後就漸漸不再管家裏的大小事情，過了一兩天左右。令全家上下為之恐懼的漓管家，就此隆重出現。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麵，家裏都是十分平安無事的。但對於家裏的那些傭人來說，就是一段心驚膽顫的時間了。
可問題是，綠苒之前再怎麽接受基層教育。也不可能穿過如此正規的古代的衣裳吧，其實這個問題，她也不清楚。隻是一拿到衣裳的時候，就非常自然的穿起來了，直到站在鏡子前麵的時候，才反應過來。竟然已經穿戴整齊了，這令她驚訝了不少時間。
而現在綠苒則是很中意自己身上的這身衣服，是不久之前。汝渤拿來的其中一件，比起儒欄上的燙金玄鳳袍。身上的這件五彩離鸞錦服穿得更加舒適一些，至少沒有那麽多的薄紗在身上摩擦著。可惜，昨天才被汝渤狠狠的威脅了一番。今天要是敢違抗他的命令，恐怕就有的受了。
隻是，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客人。竟然能夠令那位‘獵殺領主’如此在意，甚至是……有些戰戰兢兢的感覺。
是……錯覺吧……
綠苒將不自覺穿上的那身五彩離鸞錦服褪下，隻剩下一件單衣。原本清秀的發髻，現在也是懶散的垂著。
“來人哪！”
隻喊了一聲，便有一名婢女進來。她低眉順目的回答道“在”
“梳妝吧”
這一次綠苒不想自己動手，那名婢女也十分的聽話。二話不說。立刻就上手幫綠苒梳了一個複雜的發髻，顯得高貴典雅。流金般的步搖，和它垂下的一條條珠穗，都顯得十分富貴。那件被汝渤選上的燙金玄鳳袍，果真是相當精致。並且將綠苒的氣質襯托得愈發出眾了，連梳妝的婢女都不禁感歎。到底是怎麽樣的一雙眼睛，才能選到這樣貼切的衣服。
在用過藥膳以後，綠苒由恭候已久的婢女一路帶到會客的場所。
結果發現，裏麵竟然連一個人都沒有。難道不是這個時辰？不會啊，汝渤他那麽凶神惡煞的強調了。就應該不會錯的，先坐著等等吧。
可是一點要來的跡象也沒有，都已經一個時辰了。綠苒的耐心早就被磨沒了，也不管婢女們的阻攔。狠狠的瞪了她們一眼，然後就徑自回去了。
因為走路太過急衝衝，好像一陣帶著疾風的火團。不出意外的，撞到了人。而且還撞倒了，兩個人都很狼狽的跌坐在地上。
原本他是不會這麽被人撞到的，可因為剛剛在想事情。又沒來得及注意到綠苒那風風火火的走路，一時之間，竟然被一個丫頭撞倒了。如果被汝渤知道，又要被笑了。
他們兩人揉著各自被摔疼的地方起來了，因為被對方打斷了。因此雙方都是怒目而視，氣焰一個比一個勝。
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綠苒敷衍的行了一個禮。然後甩甩手帕就從他的身邊過去了，留下他一個人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表示現在的心情。
隻不過，剛剛在對視的時候。看清了綠苒的樣貌，這個時候才突然笑了起來。
——這個丫頭，還是一如既往的壞脾氣。
“阮公子”一名婢女慌慌張張的說著“領主正在等著您呢”
“帶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便跟著這名婢女一起走了。
話說到汝渤這邊。
“她人呢？”汝渤進門來的時候發現竟然是沒有人坐在裏麵，不由得想要生氣。
不是已經警告過她今天一定要在這裏等著嗎？
“恐怕已經回房了吧……”婢女回答的有些底氣不足。
“知道了，你下去吧”汝渤沒好氣的揮揮手，那名侍婢看到這個手勢之後，仿佛得到了特赦令一般的逃了。
——那家夥到底有沒有搞清楚自己的處境？
——真把這當她家了？
“咳咳……”阮公子悶聲咳了兩下，有些忍俊不禁的看著汝渤。
“倒是讓你看笑話了”汝渤急急忙忙的想要引開他的注意力。
“沒事”阮公子左右環視一圈，疑惑的問道“你讓我見的人呢？”
“她今天身子不太舒服，已經回去休息了”
“她的架子倒是挺大的”阮公子似乎有些不太高興。
“架子真的大的，你還沒有見過呢！我想讓你見得人，倒是與天女流霜的端莊性子很像”汝渤想起了那個令人頭疼的妹妹，表情不由得複雜起來。
而阮公子則是想到了剛剛見到的那個丫頭，脾氣倒是真的很大。汝渤說的端莊淑雅的人，絕對不會是她。
“既然身子不好，那我就過段時間再來看她。免得次次都是這個情況”阮公子挖苦般的說了一句。
“她的病也不是常常發，最近也好了不少。隻是你不太走運，今天正好碰上了而已”汝渤仿佛一下子又不怕他了，說話明顯大膽了許多。
阮公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會兒，汝渤也不敢示弱的盯著對方看了許久。突然，他們兩人相互笑了起來。
說說笑笑了一會兒，汝渤就將阮公子送了回去。
而綠苒在火急火燎的回到別苑之後，就灌了一杯水。然後躺在貴妃椅上麵，隨便拿了一本書。沒翻幾頁，便直接睡了下去。
可是，今天擅自逃跑。這樣的問題，依然是要解決的。
“把門打開”汝渤隱忍著怒氣說道。身旁的侍婢們，都十分驚恐的將門打開。現在也沒有那個心情去管裏麵的人會怎麽樣了。
綠苒才剛剛將眼睛閉上，沒過兩分鍾。就感受到一股不祥的氣息，朦朦朧朧的，她似乎看到了生氣的汝渤在往這邊過來。
被人打斷的綠苒，心情也好不道哪裏去。翻了翻身，然後繼續睡她的覺，連綠苒自己也知道哪裏借來的膽子。明明就還在屋簷下，竟然就敢不低頭！而且貌似她還在氣頭上的時候衝撞了一位貴客。
“你明明就沒病。為什麽不在會客廳等著？！”汝渤被她的行為激怒了，語氣中帶著一股子威脅的氣氛。
他不說還好，一說綠苒就一肚子氣。立刻將身子轉過來，怒目而視，口氣相當的不客氣“你還好意思說？！讓我白白等了一個時辰！連一口水都沒有喝上！大清早的把我叫起來的事情還沒有和你算賬呢！竟然敢來這裏興師問罪？！”
綠苒越說越氣，攥著手帕一把拍案而起。指著汝渤一邊凶神惡煞，一邊將他逼的節節敗退。最後當他退出門檻的時候，“啪！”的一聲將他關在門外，可能是因為從來沒有人敢這麽和他說話。看他們平時的樣子，恐怕連大聲說句話的可能性都沒有。更不用談什麽向他發脾氣，還相當凶的把他逼退到門外，讓他碰了一鼻子的灰。
如果不出所料的話，現在汝渤的表情應該是五花八門，相當的精彩，紅的、黃的、綠的、黑的……什麽都有。
要不是府內的下人素養好，現在恐怕已經忍不住了吧。也正是因為素養好，所以他們現在臉上的表情都是相當淡定，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看到。什麽聲音都沒有聽到一樣，隻是認命般的低著頭，想掩蓋自己眼中那滿溢而出的笑意。
汝渤剛想開口反駁一句，綠苒卻沒有給他那個機會。立刻開口說道“怎麽？不服？！”相當挑釁的語氣。
“那好啊！你來打我呀！看看誰比較厲害？”
此話一出，驚到眾人。原本想著這個姑娘還挺勇猛的，而且現在已經將他關在了門外，應該不會有事。況且她還說的挺有理的，仿佛真的全部都是領主的錯誤一樣。可現在居然敢挑釁領主，完了完了……這下不僅連她逃不過，就連這些個下人。恐怕也逃不過牽連的罪名，真是無辜啊……
“你！”汝渤可以想象的到，綠苒在裏麵是如何的得意，如何的趾高氣昂的等著看他的笑話。可是汝渤卻不能動她，原因很簡單。隻要有了這兩個理由牽製著，不論綠苒做了什麽都隻能忍。
現在就隻能祈求她能好運的被主人看上，不然的話……她死定了！
“哼！”汝渤相當生氣的留下一聲悶哼，然後就甩袖子走人了。
留下了依然得意的綠苒，還有一眾莫名其妙的人。都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輕易的就放過了綠苒。
隻是……想起領主的那個樣子，還真是想笑啊。
“想笑就笑吧，反正那個魔頭現在絕對不會來找我”
在綠苒放下這句話之後，傳來了細細碎碎的笑聲。沒有人會大笑，像那樣的事情不會出現在這裏。正是因為這裏的下人被調教的太好了，能夠讓他們笑出聲來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
現在……他的臉一定相當的黑……
綠苒敢這麽篤定的說道，因為在這裏百步之內。以汝渤的耳力肯定能聽得到，隻是看他想不想聽。綠苒讓他們笑就是為了讓汝渤聽到，故意氣一氣他的。
“您為何要這麽冒險呢？”奕嵐依舊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了房間裏麵，可是綠苒已經習慣了。所以也就沒有什麽感覺。
“如果我不這麽做，該怎麽讓他生這麽大的氣。而且還隻能往肚子裏咽！”綠苒平常的說道，臉上一點都沒有剛才的挑釁之色，連憤怒都沒有。看她現在的表情。如果不是臉上還殘留著剛才發飆時留下的紅暈，恐怕還真的會以為沒有發生過。
玩手絹的同時瞄到了奕嵐的表情，不由得將手絹放下。說道“放心吧，我沒事的。他現在還不能殺我，也不會輕易動我，最多是使使絆子。不過依照他那大男人的性子，應該不屑於做這種事情”綠苒說的有些輕巧，可奕嵐卻沒有這樣的感覺。
“若連你都不放心我，那還怎麽從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逃出去啊？”綠苒的這句話令奕嵐更加吃驚了。
“連路線多查清楚了嗎？”奕嵐問道。
“是啊，而且這裏還有我的幫手。所以，你也需要幫忙才可以”綠苒有些懶撒的看著她。
隻見奕嵐露出了嫵媚的笑容，柔聲道“知道了，也請你好好休息”
對於奕嵐，綠苒有著說不上來的放心。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不過，就算問別人反而會更不清楚。
“嗯，去吧”
得到了這句話的奕嵐，才放心的離開了。
汝渤回到房間之後，真的一直在生悶氣。企圖用不斷的給自己灌水來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惜。隻是越來越氣悶罷了。一旁站著的小廝，雖然有心想要勸勸他可是卻也是，有這個心，沒這個但哪。
“一群沒用的東西，下去！”汝雎帶著身上那特有的奇香從門口踏進。她恐怕是除了綠苒之外，第二不怕汝渤的人了。
“你那他們出氣也是沒用的”汝渤不由得笑了出來。
“我可沒拿他們出氣，隻是有某些人愛裝深沉。總以為自己很能忍，其實隻要一顆小小的火星就能引燃。可那人卻偏偏總認為自己很大度……”汝雎嘲笑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一雙充滿威脅的眼睛。可是汝雎也能篤定他不敢下手。
“怎麽？想打架？”汝雎美目一跳“好啊！我可是很久沒有和你較量過了，要不要比劃比劃？”
“好男不跟女鬥”
“切！”汝雎就知道會變成這樣的情況“就是因為你這個脾氣才會有今天這樣的氣受！白癡！”
汝渤聞言又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結果換來一聲不屑的“哼”之外。就是袖子甩動留下的清風。
兩個他都不能動，兩個卻又總是惹他生氣。
——這叫什麽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