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破曉之音（四）
“早點睡吧，時間已經很晚了”奕嵐重新回到了她那一副淡淡的表情。
“好吧”綠苒看了她一眼，笑著說道。
“為什麽？”芳錦用顫抖的聲音對眼前的人說道。
纖細的身子在這樣的天氣下，顯得羸弱不堪。仿佛一陣風就可以將他吹走，這樣的一名少年。卻令芳錦產生了恐懼之意，一直以來的隱隱不安，在今日看見他的時候。竟然盡數化作了恐懼。
“染源？怎麽了？”覺得異樣，聞聲趕來的傾沐聆有些呼吸紊亂。他循著芳錦的目光看去，也是被嚇了一跳。神情有些異樣，連話也沒有說。
“好久不見”他笑了起來，很是陽光的笑容。雖然身上的窄袖交領短禙襦裙有些陳舊了，但卻將他的氣度推到了另一種境界。更加圓滑了。
而在此時，呆在房間裏的雪淩皓依然盯著沒有下完的棋。像是在思考下一步該怎麽走更妥當一些。
“真是讓我找了好久”
落子。
“來了嗎？”他將抵在黑子上的蔥白手指收了回來，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輕輕的說道。眼神平靜無波。
明明是那樣熟悉的笑容，如此熟悉的一個人。怎麽令她感到如此害怕，就算是當時沒有趕上，那一刻也沒有現在這麽恐懼。本該感到喜悅，為相逢感到喜悅。可是卻變成了恐懼。
連自己都解釋不清楚。
綠苒將決定和流胤一起去南信的事情說給他聽了之後，卻覺得他的表情有些怪異。
“怎麽了？”
“沒，隻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也說不上來為什麽”流胤的不安來得如此強烈，甚至連掩飾都做不到。
“我最遲可以什麽時候去？”綠苒轉動了一圈，覺得這樣應該可以。
“不行，那預感就是韻嵐的事情”流胤真的很關心他的妹妹啊。
“即刻出發，不能再延遲了！”現在居然已經不顧旁人了。
“皇兄！”流墨頭疼的叫住慌亂的流胤。
流胤看著綠苒悠閑的樣子還有流墨焦急的樣子，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一時間僵住在那裏忘記了應該怎麽辦。
這個場景剛好被祥瑞穗他們看見了，都是一臉疑惑的表情。因為這樣的場景看起來，像是剛剛吵過架，一個挑事，一個勸和。
“流胤公子！”綠苒故意說的很慢，流胤在聽到之後，立即坐了下來。看著流胤這個樣子，綠苒和奕嵐對視一眼之後才這麽說道“您沒有忘記答應過我的事情吧？”
“隻要我能辦到的，一定竭盡所能”
“其實……我是想讓您幫我盯緊一個人”綠苒說的話中，總感覺有股陰謀的味道。
“這個當然沒有問題！”流墨趕在流胤開口之前先說。
“這個我會再過段時間告訴你，你們現在如果能答應。那我們就即刻出發，如果辦不到……”
“怎麽可能辦不到？！”流墨對於綠苒的措辭感到無法理解。
“她倒是不要緊……可是她身邊的那個人，想必會讓你相當的忌憚”綠苒低著頭，不斷的旋轉著手中的琉璃茶杯。裏麵的水都漾出來了，就開始玩著桌子上的水。
身旁的空位，不知不覺的。就坐滿了人，應該都是來送行的吧。
“你希望我怎麽做？”流胤呼了一口氣，身子微微向後靠。
“我隻是想知道她最近的情況，不需要有過多的行為。我沒有派人去，是因為身邊沒有可以時時刻刻打聽她情況的人。所以，這就是我的交換條件。一旦行跡敗露，說是我讓派來的就好”
綠苒的這番話，令流胤和流胤是越來越搞不懂她要做什麽了。
“阿諾，你把請帖放哪兒了？”源敏突然這麽發問，連納蘭諾都有點懵了。
“請帖？我把它放在，平時很少用到的檀木盒子裏去了”納蘭諾回憶了一下，確定是放在那裏。
“呆在外麵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我想回西瑾一趟”源敏的眼眸黯淡了一會兒，從容的看著納蘭諾。
“說起來，當時她好像也給了其它人請帖”納蘭諾忽然掃視在坐的人一番，看的他們是莫名其妙。
“公子”身後的小廝在和別人一陣細語之後，臉色大變。隨後他向流胤耳語，也得到了同樣的反應。
“抱歉，納蘭。現在出了點事，我隻能冬天再來接你”看著流胤臉上那苦惱的樣子，也不像是在說謊。
“這樣啊……”原來如此，捏捏袖子表示理解。
“這不正好嘛！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去”源敏湊近綠苒說道。
“說的也是，我留在這裏也不能做什麽”居然沒有想到，真是太不應該了。
“如果是那樣，我們即刻就得啟程”流墨對著流胤說道。
“恭送公子”祥瑞穗起身行禮，綠苒至今都覺得很別扭。
在送走流胤與流墨之後，綠苒忽然想起一直被自己遺忘的事情。
“對了，一直都忘記了。辯矽和長陌呢？”綠苒對著還在各自忙碌的人說道。
源敏將手中的盤子交給門外人的時候，回頭看了綠苒一眼。
“啊…他們…”
“姑娘”門外的侍婢打斷了源敏，在交給她之後。坐在已經完全清空的桌子上麵。
“辯矽已經回西瑾去了，應該有幾個月了吧。至於長陌…”源敏似乎已經忘記蘇長陌的去向了。
納蘭諾在第二個入座之後，擦了擦手“你忘了？前幾日她的親信派人傳話，說北邊的溪流出了點事情。有人在作亂呢”
“啊，聽過聽過。不過她的輔官不是挺厲害的嗎？”祥瑞穗在送走流胤之後，剛好聽到這句話。
傾赤聆在和小廝耳語一陣之後，在祥瑞穗坐下之後。依然板著一張臉說道“最新的消息說，長陌已經打算和她那位很‘厲害’的輔官成親了”雖然傾赤聆的麵部表情還是那個樣子，可是綠苒能夠看得出來。他還是比以前的表情要好了很多，應該是在為長陌高興吧。
“是嗎？”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柳瑛羅？！虞絳緒？！”聲音驚訝的令在座的人都看向門口。
“你那什麽表情，我們是鬼嗎？”柳瑛羅順勢坐在傾赤聆的旁邊，而虞絳緒則是坐在柳瑛羅的身邊。不知不覺中，已經有了一個固定的座位了。
“奕嵐，過來坐嘛”源敏拉拉奕嵐的衣角，奕嵐點點頭，坐在了她的身旁。
她們的關係這麽好了？
“你不是已經回去了嗎？”納蘭諾驚訝的問道。
“有新的任務，想起你們了。順道過來看看……”柳瑛羅難得的正常解釋道。
“你這小子不是已經回去了嗎？”源敏剛剛沒有注意他的回答，所以才有此一問。
“所以我才說，是順道……”柳瑛羅忍住怒氣，要忍住要忍住。
“你怎麽在這兒？”綠苒再次打斷柳瑛羅的回答。
“真是的！好好聽人說話！”拍桌，咆哮。他真的很生氣了。
“冷靜！”虞絳緒沉著嗓子吼道。
“我說，你是故意的吧？”柳瑛羅坐下之後，陰沉著一張臉。
“怎麽會？”
“如果你能把臉上的笑意斂去，會很有說服力”柳瑛羅鄙視的說道。
無視柳瑛羅的碎碎念，虞絳緒直視前方的綠苒“你現在是要到哪裏去”
嗯？
不是才回來嗎？怎麽會知道要出發去哪裏？
看著她驚訝的表情，還有其餘人大同小異的神情。虞絳緒可以確定自己說對了“袖子”
“哈？”綠苒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但右手的手指依然捏著袖子的一角。
虞絳緒指了指有她右手的袖口，綠苒和其餘一些關注的眼神，都發現了“你看，不是捏著嗎？”
像是為了掩蓋什麽似的，綠苒下意識的鬆開了手指。反而更落實了虞絳緒的話。
“要去一趟西瑾”綠苒再次將袖子捏起。
“怎麽要去那裏？”柳瑛羅突然間不鬧別扭了。
“被我拉去的，有什麽不滿嗎？”源敏看著眼前的開水有些情緒不好。
柳瑛羅像是被噎住了一般，氣勢瞬間弱了下來“沒有”
“他們都有事要外出，單留我一個人在這裏嗎？”綠苒起身往小廚房走去，納蘭諾疑惑的問道。
“到哪兒去？”
“去端些點心”綠苒頭也不回的說道“省的有些人心裏不痛快”
“噗！”
“你怎麽了？怎麽就突然嗆著了？”納蘭諾被源敏的突然嗆著給嚇到了，急著邊安慰邊給源敏順氣。
“沒……沒事”源敏忙搖搖手，示意沒事。
等抬頭的時候，綠苒早已經到小廚房去了。
“芳錦那邊有什麽動靜嗎？”綠苒一邊忙活著，一邊詢問奕嵐。
“來了一個陌生男孩子，可我並不認識他。而且他的身邊還帶著一名女孩子”奕嵐的眼睛滑向左邊回憶著當時的情景。
“兩個？”綠苒驚訝的說道，不過卻僅僅隻是突然抬頭，看向牆壁。隨後又低頭做自己的事情。
“對……”
聽出了奕嵐話語中不自然，綠苒回過頭去的時候。正好看見奕嵐疑慮的神情，於是便自然的問道“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嗎？”
“…隻是覺得那個男孩子很眼熟，卻想不起是在哪裏見過他”
“對了，你還記不記得芳錦是什麽反應？”綠苒將煮好的東西依次裝在各個碗裏，一邊裝著一邊問道。
“芳錦小姐似乎認識那個人，但是卻像是見鬼的表情更多一些”奕嵐斟酌著自己的用詞。
“那應該是洛修吧，你不是說他沒死嗎……”綠苒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驚訝的說道“不可能！如果沒有特殊的法陣，是不可能到這兒來的”
“我也是這麽想”奕嵐同意的說道。
“那人和洛修長的像嗎？”
“不像，完全是兩個人。隻是這個麵孔有些熟悉”奕嵐還是沒有辦法釋懷記憶的事情，似乎從被救起的那個時候開始。奕嵐就遺忘了一些事情，隱隱約約的，直到最近才發覺的。
不過……這樣說起來……
綠苒一邊思考著，一邊還不忘將粥裝滿。然後略微失神的將東西轉交給奕嵐，在她接過東西之後。綠苒問道。
“你覺得，洛修和洛桓長的像嗎？”
綠苒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就後悔了。畢竟他們兩個是兄弟，不管血緣關係再怎麽薄弱，眉眼間也有幾分相似。
可是……
奕嵐睜大了眼睛“我為什麽沒有記起來呢？”她驚訝的反應嚇到了綠苒，以至於綠苒一臉迷茫的看著奕嵐。
在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之後，奕嵐勉強算是回複了正常“那個人，就是洛桓少爺”
“你說什麽？！”綠苒的音量不自覺的提高了不少。
“還有，洛桓少爺和洛修少爺完全不像。我記得之前已經告訴過您了，洛修少爺隻是玉家的質子。與洛桓少爺毫無血緣關係”奕嵐偏著頭表示不理解。
“抱歉，下意識的將它過濾了……”綠苒感到無比羞愧。
“算了，先走吧。他們該等急了”暫且拋下這個問題。
等到了房間的時候，就等來了源敏的抱怨。
“好慢啊！！”
“好家夥！嫌慢？！那你自己做去，這一份我就先收著！”綠苒狐假虎威的對著源敏嗔怒道。
“收就收，反正到了西瑾。我要吃什麽沒有？！”源敏得意的說出這句話，卻平白的招惹來一大堆各色的眼光。
“算了，反正也是要一起去的。到時候就知道是什麽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