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迷途之夜（二十二）
“有什麽事情？不能等過了節再說嗎？”芳錦剛剛才看見一樣想吃的菜，結果就被雪淩皓招了過去。
“你看看這道菜”雪淩皓指了指他身邊的那道菜。
“點心？”傾沐聆眼疾，一下子就看到了他說的那道點心。
芳錦也正在打量著，在眾多的佳肴當中。還有這一桌的點心之中，就數這盤百合燉菊花糕最不起眼。可是卻讓芳錦的視線一直凝望著，傾沐聆看著她的樣子有些不大對勁。眼淚都快出來了，不由得出聲問道。
“這盤點心倒也沒什麽特別之處，你怎麽就一直盯著它看呢？”
芳錦努力的收回眼淚，醞釀了一下嗓音。才正常的說道“這道百合燉菊花糕，在用器皿做出來的時候。是和燈芯糕一樣的形狀，但是做的人。將她鏤空了，裏麵裝上了百合。因為是和表皮一起烹製的，所以也染上了菊花的顏色。才會看不出來”
“應該是最特別的才是”
“經你這麽一說，裏麵還真是另有玄機”傾沐聆邊說邊將百合燉菊花糕掰開來看，發現裏麵確實如此。不禁暗暗驚歎芳錦的眼力，隻是那或許不單單是眼力的問題。
芳錦以前也吃過也說不定，因為她的眼睛都紅了。
“那個家夥，還是用這麽奇怪的方法做東西！”芳錦的聲音不禁有些嗚咽的感覺，到底是哭笑不得。
“我曾經和你們說過的人，一定還在這裏。就在這莊內，不會有錯的”芳錦可以確信，會以這麽奇怪的名字命名一道甜點，還用這種方法做甜點的人。一定是綠苒，這個味道，一定是她。
“如果找到她，你打算怎麽辦？殺了她為那個人報仇嗎？”雪淩皓毫不避忌的說出了令傾沐聆心驚的字眼。
“我不知道”芳錦歎了口氣，有些迷茫的說道。
“不知道？”這下輪到傾沐聆迷惑了。
“最初的時候，明明是如此強烈的感覺。為何到了這裏，就沒有這樣的情緒了？”芳錦頓了一下“應該說是，提不起來才對。有種很深的無力感”
“有種逐漸陷入迷茫的感覺”傾沐聆微微皺起眉頭。
“原來不是我的錯覺！”芳錦聽到他這麽說，不由得鬆了口氣。
“也有一位沒有感覺到哦”傾沐聆用相當怪異的眼神看了眼雪淩皓，但是對方無動於衷。
“嗯，說的對”芳錦同意了他的說法。
“那麽，繼續品嚐美食吧”傾沐聆正好看到了想要吃的東西，所以有此提議……
——旁邊居然放上了翠菊和白百合……
……
宴會開始之前的前三天。
“阿諾，我和你打個賭怎麽樣？”
“哈…？”納蘭諾對於祥瑞穗的突然抽風感到無力。剛才明明正在準備著宴會的事情，結果祥瑞穗在看到她之後。二話不說的將她拖來這個有些僻靜的場所。
“贏了的話，我就把邀請函還給你。並且也把你的信物一並還給你”祥瑞穗的臉上很明顯的寫著，快答應我吧…快答應我吧…
她的腦袋後麵不禁滑下幾根黑線，不過。更令她在意的。是那件信物…所以，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很明顯是一早就預謀好了吧…這家夥……
“好吧，好吧……”反正就算不答應，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那麽，規則是這樣這樣……”祥瑞穗開始和納蘭諾講解，隻是聽到後來。納蘭諾覺得，信物…沒有那麽容易能夠拿到…
哎……盡力而為吧……
同一時間。
“你說，她會收到嗎？”綠苒獨自一人坐在長廊的欄杆上，抬頭望月。那好似被血染過，緋紅的讓令人感到不詳的紅之月。“我的歉意……”
自從上一次納蘭諾來找過綠苒談心之後，就天天哄著源敏睡著了之後再找綠苒。至於其它人正好被瑣事纏身，所以抽不開身。真是天賜良機啊。
“今天來，其實是有一件事情要說的”納蘭諾入座之後，暫時謝絕了綠苒煮的綠茶。
“說吧，我盡量試試”隻要不是太深奧的東西，基本上還是幫得上忙。
“其實是三天後的美食節啊，三天後既是中秋也是迷途之城的美食節。所以就一直是一起過”
“怎麽過呢？”
“首先，將大廳裏的所有木質桌椅全部撤走，然後換上鐵質的桌子。為了防止客人們帶來的菜將桌子壓倒，所以才要換成鐵的”
納蘭諾接著說道“上一年，是瑞穗做菜放到桌上展示。結果不知道他做了什麽，當時吃過他那道菜的客人都在鬧肚子……”
“這可真是非一般的能力啊……嗬嗬…”綠苒對於祥瑞穗的做菜能力感到汗顏。
“你別看著我，我不會做菜……源敏的話，前年因為和瑞穗賭輸了。到現在還不能做菜，所以不用考慮她……”
“我隻會做點心”納蘭諾的用心良苦被浪費了，本來還想找綠苒幫忙做幾樣菜的。結果隻有點心嗎？
“我會先去研究研究的，至於做不做得出來…我就不敢肯定了”綠苒望著窗外，有些懶散的說道。
說完之後，覺得沒有動靜了。於是偷偷的用餘光瞟了一眼，暗暗歎了一口氣“你到底和誰打賭了？不然以你的性子，我是絕對不會相信你有那個善心。去主動幫人做這種事情”
“瑞穗”納蘭諾的毫不猶豫令綠苒驚訝和疑惑。
究竟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回答的這麽幹脆……
“真的？”
“你不相信的話，那是瑞穗的問題”納蘭諾的表情變化成了另外一種，令人感覺有些怪異“不過，你這樣說，那麽我就當你是答應了”
“好的，遵命”綠苒隨意的做了一個敬禮的姿勢，完全遺忘自己身處的環境。
“你那動作……”納蘭諾突然盯著綠苒，好像在思考著什麽。
綠苒在聽到納蘭諾這麽說之後，就立刻意識到自己做了一個什麽樣的動作。不禁感到緊張起來。
“真是奇怪……”納蘭諾似乎隻是為她的動作，感到好玩兒而已。說著也笑了起來“總之，不管怎麽樣。還是要檢查你練習的怎麽樣”
“好的，好的…你的鐵拳政策真的很恐怖啊”綠苒歎了口氣，狀似無所謂的說道。
一個時辰之後……
“你這個旋轉是怎麽搞的？！”
“太慢了！！”
“已經教過你了，為什麽還學不會？！”
……
“我說…你不累嗎？都喊了這麽長時間……”綠苒無力的倚靠在牆邊，呼吸紊亂的勉強說道。
“嗯…勉強過關吧…”納蘭諾在聽到綠苒求饒的語氣之後，才肯罷休。她板著的一張可怕的臉才回複成熟悉的樣子。
“噔噔噔……”腳步聲傳來，由遠及近。
同時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怎麽了？剛剛似乎發出了很大的聲音，出什麽事了嗎？領主”那人明明都已經氣喘籲籲了，居然還能快速的講出這麽長的話。真令人佩服…
納蘭諾在他們出現一秒鍾前，換上了一張無比親切的臉。
“沒什麽，隻是在教導容衿一些事情。不小心吵起來了，打擾到你們了嗎？”連聲音也是很溫柔的，居然連端莊的形象都沒了。真的是換的很倉促啊。
“不……怎麽會？！”剛剛那人從驚訝中醒來，連同後麵跟著的人一起。
“打擾到您了真是對不起，我們現在還有事。就先走了！”說完就消失沒影子了。
“真是一個可怕的女人……”得到喘息機會的綠苒，複蘇了過來。
“你在小聲嘀咕什麽呢？”綠苒決定無視那張充滿殺意的臉，雖然看起來那樣的溫柔端莊。
“什麽都沒有！”這是為了保命而必須說的。但…還是不要看她好了…
“哦？是嗎，今天很乖啊”雖然不太相信，不過納蘭諾也沒有繼續為難下去。
“不過說起來，你真的什麽舞蹈都會嗎？”綠苒起身到長廊的欄杆上，倚著柱子坐著。
“那是自然，因為家族特長和象征就是舞蹈。是身在家族中每一個人都必須會的，況且，我自己也很喜歡舞蹈。所以才比別人多學了那麽幾種”
“但在我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
納蘭諾微微眯起了眼睛。
“你一直都沒有跳”綠苒以平靜的眼神看著她“總是掛在你的嘴邊，卻一直都沒有跳。隻是一個噱頭嗎？”但是這樣的話對於納蘭諾來說，卻是挑釁之語。
“那首《鳳求凰》你一直都沒有跳過”但是綠苒卻仿若沒有看到納蘭諾臉色的變化，還在繼續說。
在聽到《鳳求凰》三個字的時候，她的表情就變了。
變的十分的痛苦不堪，眼神遊離。不斷收縮。
——求你了…不要再說了…
四周沒有了聲音、沒有了光亮、隻剩下滲人的黑暗。
“鳳求凰，是很難…”
——不要再提起它……
現在納蘭諾的耳邊，一直回響著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咚…
“你是不會……”
——事到如今，不要再來揭開我的傷疤！！
“閉嘴！！”納蘭諾終於忍不住吼了出來，與此同時，眼淚也像是開閘的洪水。一滴接一滴，不停的向下落著。
這個時候，綠苒才眯起了眼睛。起身，想要去安慰她。
“啪！”卻在碰到她之前，被她一掌打開了。
“不要再說了”納蘭諾向後退了一步，聲音放低了好幾度。沒有低下頭，隻是痛苦的緊閉著眼睛。
“那你就打算這樣一直逃避…下去…？”綠苒皺緊的眉頭驀然鬆開，自己好像也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
——我有什麽資格說別人，殺人犯有什麽資格說別人。
本來也就已經習慣的事情，隻是突然被提到。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等緩過神來的時候。視線中，已經沒有了綠苒的影子。她開始慌張的四處張望著。
“納蘭姑娘？怎麽了？”原本是心中感到不安才衝出來的奕嵐，撞進視線中的。卻是納蘭諾稍顯虛弱的樣子，不由得出聲問道。真希望沒有出什麽事情才好。
“沒什麽，隻是容衿她……”納蘭諾邊調整步伐，邊回答道。
“欸……”
納蘭諾的話還沒有說完，奕嵐就以飛快的速度朝著南邊的方向跑去。她歎了口氣，以同樣，不。是更快的速度跟了上去。
不久，她就捕捉到了那道飛速的身影。
“奕嵐！！”
奕嵐在聽到聲音之後，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雖然沒有說話，可是納蘭諾感覺的到。她是在詢問自己。
“一起去吧”好久沒有像這樣追逐了，稍稍感覺有些吃力。看來需要加強鍛煉了。
“嗯”奕嵐在短暫的思考之後，點點頭。開始在前麵帶路，為了讓納蘭諾跟上自己的速度。還特意放慢了些。
兩人從南到北依次找了一遍，最後在一處湖邊發現了綠苒。雙眼空洞，隻知道行走的一具，喪失了靈魂的皮囊。
在奕嵐還沒有決定好該做什麽的時候，納蘭諾已經疾步上前。狠狠的甩了綠苒一個響亮的耳光。
將綠苒的神智打了回來。
眼瞳漸漸有了焦點“阿諾……”
“剛才教訓我的氣勢到哪裏去了？！！”納蘭諾憤怒的瞪大了眼睛，手臂猛地一甩。寬大的袖口，劃出波浪般的痕跡。連同夜晚的空氣一起，吹動了各自的碎發。
綠苒依舊側著臉，麵對納蘭諾的左側臉上是清晰的五指印。在短暫的怔住之後，換來的卻是她的苦笑。
她注意到了，綠苒緊握的雙手。當目光順著向上的時候，她看見了晶瑩的痕跡。盡管綠苒死命的咬住下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可是卻不成功。
這次，被嚇到的。卻是納蘭諾。
納蘭諾被綠苒的眼淚嚇到了，好大的火氣就這樣被嚇了回去。她是生氣，可是並不代表。她就不擔心綠苒。
“乖……沒事了……”納蘭諾上前，將她輕柔的擁入懷中。起初，綠苒像是警惕的小動物。一直保持著距離，也不肯與誰親近。就算看起來是那樣的相處融洽，可是也沒有露出過除了那個表情之外的表情。
當她耐住性子，試著慢慢安撫她的時候。綠苒也漸漸的，消除了警惕的狀態。開始與人搭話，會表露自己的情感。
如今，終於無法忍耐了嗎？
綠苒將頭埋在納蘭諾的懷中，漸變蒼白的手指，死死的抓住納蘭諾的前襟。沉悶的哭聲侵入納蘭諾的耳中。
而她現在所能做的，隻是在安慰綠苒而已。
“乖……沒事了……”
和撫摸、順著背摸的動作。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