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迷途之夜（十三）
隨著笑聲的傳來，香浮諾的臉色瞬間慘白，眼神中的痛苦之色無法掩飾。她呼吸紊亂的努力讓自己坐在雕花木椅上，龍嘯麟發現了她的情況之後，連忙慌亂的上前扶住她。
香浮諾打了個手勢，口中念到“沒事……沒事……”雖然龍嘯麟鬆開了手。可是卻也放心不下她“要不夫人還是先進去休息休息？”
香浮諾還沒有開口說話，眾人就先說道“是啊是啊！”
“看夫人的臉色如此慘白，還是先到後麵的廂房稍做休息吧”綠苒趕忙上前來為她指路。
而龍嘯麟卻聽出了其中的怪異之處“怎麽？後麵明明有廂房，卻不讓人住嗎？這是待客之道嗎？”
“很抱歉，後麵的房間都是瑞穗一人的住所。是領主所獨有的，要不是看在令夫人身體欠安。也隻能請你們在這裏，稍做休息了”別人或許能夠忍受，但是蘇長陌卻忍受不了這樣的遷怒之語。於是蘇長陌的口吻就有些不遜和不屑。
“公子在來的路上沒有先打聽打聽？這‘迷途之城’的規矩嗎？”傾赤聆意外的發話了“既然入鄉，就要隨俗。不論你是被誰邀請來的都好，隻要不是瑞穗的客人，在這兒‘林源莊’內。都要給我老實安分些！”傾赤聆的眼神變得如同出鞘的寶劍一般鋒利。
“不過，既然夫人是在‘林源莊’受驚的，那麽還是請夫人。一人前往廂房”蘇長陌的這一番話令綠苒不禁莞爾。
——她的語氣還是那樣不敬，但是在‘迷途之城’是四位領主最大。況且，這裏還是五國公土，就連各國帝王都不敢拿這裏怎麽辦。他們又能怎麽辦？就算在這裏解決了他們，誰也不敢聲張一句。
“若是公子敢前往廂房”蘇長陌笑了起來，那笑容讓她的臉更加美麗了“恐怕瑞穗，會將你轟出來！”
綠苒不禁挑眉。心下道“她這是故意不給龍嘯麟台階下，而且還是在威脅他”
龍嘯麟好歹也是經曆過風雨的人物，雖然起初有些薄怒。但是卻很快的鎮定了下來，而且。應對自如。
他拍了拍椅子上的人，以示安慰。唇邊帶著適度的笑意說道“多謝姑娘提醒，原來莊主是這樣的人。那在下，還真是不敢讓內人入內”看到蘇長陌有些得意的樣子之後，龍嘯麟猜不慌不忙的說道“菱兒，裏麵太危險了。有猛獸，不能收留美女的！不過……像蘇姑娘這樣……”
龍嘯麟上下打量了一下蘇長陌，在看到他眼神中的戲謔之意後。綠苒不禁為他的幽默功夫感到讚歎，也別過臉，在一旁偷偷的忍笑。
“恐怕是走夜路也是很安全的”
聽到這句話的傾赤聆也收斂了身上的殺氣，有些忍俊不禁的感覺。蘇長陌在懂得了龍嘯麟的意思之後，自然是盛怒不已。
不過，在怎麽生氣。也隻是一句“你……”就結束了。
“容衿，從廚房添碗壓驚的湯藥來給‘夫人’壓壓驚”傾赤聆卻是如平常一般的，沒有將“納蘭諾”的事情放在心上。所以也說得很是敷衍，但是現在倒是無人計較這些。
“我在外頭休息休息便好，不用勞煩他們了”香浮諾平緩一些之後，扯著蒼白的臉，連笑容都有些慘淡。龍嘯霖心疼的握住她的手，但是為了她的身子著想，還是不退卻。
迫於無奈，隻好由回來的綠苒打發的婢女扶著。一路引到了較為清幽的居所，那裏對身子不錯。對養傷極好，無人打擾而且和祥瑞穗他們的所在地離得遠。有什麽動靜都可以知道的一清二楚。
香浮諾咳嗽兩聲，被身邊兒的婢女扶在炕上。綠苒及時的開口了“夫人請好生歇著，若是被您的夫君看到。定要不高興了”
此話一出，她救不禁臉紅了。雖說被寵愛的妻子表情應該是十分的高興且幸福，但是綠苒卻在她的眼中看見了幽怨與悲傷。
在綠苒打量的時候，香浮諾打破了沉默的氛圍“看你的年歲，應該不大。可有十五了？”
綠苒低眉莞爾一笑“我看起來有那麽小嗎？”
“嗬嗬……”綠苒的話令香浮諾不禁笑出了聲，眼中的悲傷之意也減少了一些“難為你有心了”
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婢女，不由得感歎道“祥公子好本事，就連身邊的婢女，也都是這般的不卑不亢”
“這季節雖然是盛夏，可到了夜裏露水重。回頭，我讓她們再給您添幾件暖和的風衣”
綠苒避開了祥瑞穗的話題，也將她的事情安排好了。因為不想和她有過多的交涉，所以想盡快的處理好這些事宜。
“如果夫人沒什麽事兒的話，那我就先去前廳候著了”綠苒盡力讓自己顯得謙卑一些，不至於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來。
“姑娘”綠苒剛準備轉身就走，可是卻被香浮諾喊住了。不禁心下暗歎自己的不走運，可是綠苒也隻是笑著，並沒有多說什麽話。於是‘納蘭諾’就接著說“我有這個榮幸，知道你的名字嗎？”
她揚起那慈母般的笑容，綠苒也不太好逆她的意思。於是勉強作答“容衿，納蘭容衿”
即使是暫為婢女，可是心中的傲氣卻是不願奴顏婢膝。所以對於‘丫鬟’來說，就顯得有些傲慢了。
好在香浮諾並不想細問這件事情。所以，也就作罷。
過了幾日，傾赤聆攔住正在忙碌的綠苒。剩下的婢女也適度的察言觀色的先忙其它的事情了。
“這幾日怎麽這麽忙？”
“還說呢？都是那天惹來的麻煩！”在傾赤聆的麵前，綠苒也沒有那麽的拘束。這麽多天以來，相互都熟悉了。所以話語裏也有了一些罕見的抱怨的味道。
“哼哼……”傾赤聆幸災樂禍般的笑了幾聲，在惹來綠苒的一陣白眼之後。也識相的停了下來“這可是你自己惹上身的”
“是啊是啊，也就隻有我這個笨蛋想著收拾爛攤子”綠苒毫不客氣的回敬一句，撅著嘴揉肩膀。一副辛苦的樣子。
“先不說這個，我隻是奇怪。這裏有這麽多人，為什麽卻是你去伺候她？”綠苒聽得出來，傾赤聆對於這個香浮諾頗有意見。就連這麽小的事情都要計較，平時看他挺冷淡的。怎麽對她這麽上心？
傾赤聆並不理會綠苒的眼神，於是綠苒便接著說“那位夫人可是指名兒的要我去伺候她，借口說什麽其它人沒我伺候的放心。還說什麽人生地不熟的，隻認識我一人”
“連著幾日都是要我伺候，現在我還真成婢女了！”不知為什麽，綠苒覺得在傾赤聆的麵前。沒有必要隱藏太多的東西，所以這些小性子也是常對他使。
“這幾日，我留心觀察過。你行事穩妥，考慮周全。手法也是甚為熟練，既不是新手，也不像其它人那樣的奴顏婢膝。想必是這個香浮諾看中你這一點。所以才會天天讓你去伺候”
聽到他的評價，綠苒卻有些不在意“這個女人，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她的野心，還遠不止這些”
傾赤聆聽到這話，不禁將視線轉向綠苒。神情之間有些認真“那她還想做什麽？”
“我曾經留意過她，每次我過去的時候。她總是在嚐點心的時候會瞟一眼窗外，當初為了防止她有什麽怪異的舉動。就將窗紙悄悄糊的厚了一些，從裏麵是看不清楚外麵的。可我不清楚為什麽她還是要望窗外”綠苒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傾赤聆眯起眼睛開始考慮。
“總之不管怎樣，我們幾人都曾得罪過她。好在現在她還比較喜歡你，你就幫忙留點心吧。有什麽異樣，就和我們商量商量”傾赤聆如此說道，令綠苒不禁心頭一暖。
“知道了！”綠苒隨口一答。
“你……在宮中呆過嗎？”傾赤聆突然冒出來這一句話。
“沒……”綠苒有些疑惑，隨即笑道“你認識宮中的人？”
當傾赤聆還在想著如何回答的時候，一名步伐匆匆的婢女趕來“容衿姑娘，夫人叫您過去呢！”
於是綠苒便說道“知道了”又回望傾赤聆道“容衿先行告退”
傾赤聆做足架子，冷淡點點頭。
斜睨了眼身後，對著柱子後的身影說道“還不快出來，你怎麽也學著那些奴才一樣的，喜歡聽起牆角來了？”
祥瑞穗從柱子後麵走了出來，苦笑一聲“你的境界又提升了”
“是你的呼吸過於紊亂，想必那個丫頭也發覺了”傾赤聆對於他的這個說法嗤之以鼻。
“你好像很留心那個丫頭”祥瑞穗見清醒已然這樣，不如幹脆挑明兒了說。
“這是你自己說的，你應該比我更關心她”傾赤聆冷不防給他來了這麽一招，祥瑞穗頓時就愣住了。隨後有些哭笑不得的跟了過去。
綠苒便隨著那名婢女一路到了香浮諾的住所，說來也是奇怪。明明隻是小坐，居然變成了小住。不過“芴苒祭”也就隻有這麽一個月的時間，讓她住一住倒也無妨，若是太過小氣反而會傷了和氣。
但總的來說，還是自己惹出來的麻煩。他們甩手不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眼前的這位夫人可真是麻煩哪，不單是指名兒讓自己去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就連飲食方麵也是同樣的刁鑽古怪，幸好自己還會做一些小菜。能夠暫時應付的來。
她今日看起來心情不錯，坐在上頭品著茶。一旁由她帶來的侍女伺候著，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這幾日，你伺候我也累了。可有什麽想要的？”原本隻是以為會又有什麽新的命令，卻沒有想到竟然是要打賞她！
綠苒莞爾一笑，和睦道“夫人嚴重了”順手就將身旁的白玉玲瓏湯碗中的清粥遞給她。香浮諾祥和的接過湯碗，滿意的點點頭，喝了一口之後說道“容衿，想不想隨我到北國遊玩一番？”
雖然她說的已經很是小心，但是對於綠苒來說。卻是意義明顯的令她莞爾，第一次，綠苒讓她看到了正麵的自己，笑道“感謝夫人美意，容衿是自願來到這裏。一段時間之內，還沒有這個打算。還望夫人見諒”
“這也沒什麽，你既然不想出去。也就算了，隻是近來在這‘毓靈軒’裏呆膩了。想出去走走，行嗎？”
——平日裏有些高傲的人，怎麽今天會放下架子求人？
“倒也沒什麽不可，隻是……”綠苒看了眼窗外“今日情況有些特殊，明日再讓容衿領得夫人去外麵走走”
原本以為她會不依不饒的東說西說，沒想到僅僅隻是歎了一口氣。輕輕放下茶杯，有些遺憾地說道“也好，隻是有些可惜了這麽好的夏景了！”
綠苒沒有作答，淡淡的笑著。
“行了，今天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說！”
綠苒看上頭的“納蘭諾”已經在悠閑的喝著茶，也不好再打擾。既然已經作罷，也就算了。
……
北國。南海處。
在北國，即使不是中秋這幾天。夜晚的月色，也依然如此明亮動人。一向喜好風雅，善於樂曲的傾沐聆，獨自一人把酒賞月。給人一種形單影隻的孤寂感覺，淡淡的華光打在他的臉上，顯得他有些柔和的錯覺。
原本就穿了一身青色的長衫，又是懷舊般的坐在回廊的欄杆上麵，手裏又拿著蕭。整個人看起來是那樣的灑脫不羈與落寞難言。
即使平日裏再怎麽被人盛傳“孤高不恭”，可既然雪淩皓決意要收留他。那麽，就是承認了傾沐聆的存在。可不，這會兒他就拿著酒壺，打算和傾沐聆一同飲酒了。
正在陷入綿長回憶的傾沐聆在瞥見那一抹白影的時候，也是有些吃驚。不由得打趣兒道“怎麽這麽有雅興，過來賞月啊？”
看著傾沐聆那有些玩鬧的樣子，雪淩皓僅僅隻是冷著一張臉隨手就將傾沐聆帶來最喜歡的白玉酒杯扔了過去。嚇得傾沐聆趕緊接住，同樣的瞪了他一眼。
“你我之間不必隱藏什麽，又不是相識沒多久！”雪淩皓說著說著竟自己笑了起來，對於平常人來說。這一笑十分的難得，可是傾沐聆看到這笑容卻是沒有多大的感覺。
他如同往常與雪淩皓對話一般“是啊，與你相交甚至多過我的那些弟弟妹妹們”
說著，便苦笑了起來。雪淩皓見他這般模樣，於是將白玉玲瓏酒壺裏的酒水給他滿上。傾沐聆見此情景，不言其它，先幹了一杯，這個舉動倒是令雪淩皓開心了不少。於是有些隨意的又給他滿上了一杯，也給了自己一杯。
“我想去‘迷途之城’看看，現在應該到‘芴苒祭’的時候了吧”傾沐聆眼中流露出的懷念之意令雪淩皓有些動搖，低頭時有些沮喪的說道“真想去看看她”
雪淩皓哼笑一聲，將杯中原本就見底的酒水一飲而盡“那個丫頭並不值得你這麽做”
“那麽你呢？”雪淩皓轉頭望向他“打算把‘這個丫頭’怎麽辦？收留她可不是你的行事風格，甚至因為她而轉性般的也收留了我住在你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