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一波三折
是夜。
因著簡圓白日睡了不少覺,所以晚上還不是太困。一時突發奇想,忽然想給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做些舒適柔軟的衣服來。她的女紅自然比不上古代裏的女子,但平日自己也是縫縫洗洗的,倒還算是拿得上手。
取過一個縫製好半個袖子的小襟褂,簡圓微微笑了一下,覺得自己做的針線活還是可圈可點的。接著挑出一個月白色的錦緞,穿好針線,又細細地縫製了起來。
軒轅離辰到來時,看到如此細心的簡圓,緩緩走至她的麵前,彎身下去溫聲說道:“朕很少見到你這樣恬靜淡然的做一件事,許是要做母妃了,心裏也覺得柔和了嗎?”
“唔,是吧。最近越來越覺得自己的脾氣有所收斂了,皇上也不是才剛察覺出來吧。”
簡圓笑著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輕輕地咬斷打好結的針線頭,從另外一個地方開始縫起。見軒轅離辰坐在一旁,笑著說道:“今天不忙了嗎?怎麽這樣有閑心來這裏了?”
“沒良心。”
“額……”
“朕但凡忙不過來時,半夜也會來你這裏看看才回去。隻是你正鼾聲如雷,不曾察覺朕來過罷了。現在過來,隻是想與你在一起,看到你便覺得很溫馨了。”軒轅離辰拿起桌上的一件乳白色的小衣服,見上麵繡著一團亂七八糟的東西,皺眉問道,“這是些什麽東西?怎麽朕看著有些混亂?”
簡圓聞言,抬起頭來湊過去,挑眉看了兩眼,淡淡地說道:“哦,沒什麽,就是繡了兩個可愛的平安娃娃。本來聽說孩子的衣服上繡著五毒蟲比較辟邪,可是我實在覺得那裏些圖案太慎人,又是蠍子蜈蚣又是蟾蜍和蛇的,總是會不經意想起那日看到的紅蛇來,所以不願意讓她們繡上去。我自己隨心繡上的,也顯得真心十足不是?”
軒轅離辰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她所說的那兩個不倫不類的“平安娃娃”,輕咳一聲,不給麵子地說道:“朕本不想打擊你,可是朕的孩子穿在身上,這未免也太難看了。你若不說是繡的什麽娃娃,朕還以為是個什麽動物似的。”
“……”簡圓聞言,頓時氣結。嘟囔著嘴從他手上搶了過來,自己細細的瞅了瞅,確實有些四不像,取過小剪子一點一點的拆著,“誰叫你來給我鑒賞了,這下連我自己都討厭了。你真不講情麵,皇上果然是冷心冷肺的,哼哼。”
軒轅離辰聽她負氣的話語,忍不住嗤笑出聲。他伸出右手去,勾起她的下巴,得到的卻是她拿針狠狠地戳上去。閃過著笑道:“許你女紅如此差,還不允許朕調侃一番嗎?雖然朕一直這樣自稱,可你還是你,不曾在私底下強行用‘臣妾’的稱呼。圓圓,我們是夫妻,你缺點一大堆,朕何曾嫌棄過你?”
“啊……皇上,您老說話怎麽連眼睛都不眨呢?”簡圓惡俗地撇了撇嘴,譏笑道,“從前你是把我從上到下都嫌棄了個透徹的,別不承認了。就算是現在,那也是我被你牽著鼻子走呢。哼哼,你從實招來吧,是不是在所有人麵前都這樣花言巧語的哄騙的?本姑娘不吃你這一套啊,不許胡說八道。”
“嗤……”軒轅離辰握緊拳頭,放到鼻端,對簡圓的話表示悶笑不已。
而在窗外聆聽的簡珍,恨恨地抓著窗前的木頭,隻恨不得一頭紮進去,把簡圓給生吞活剝了。與此同時,她也感受到了軒轅離辰真正對簡圓與別個不同的地方。她們這些做妃子的一直都是以侍奉皇上為己任,卻不曾聽到皇上這般漫不經心的調侃,字裏行間都夾雜著許多情愫在。
她像個夜遊魂似的,到處都在躲著人。終於在浣衣局的角落裏,找到了兩件已經被扔掉的還算幹淨的衣服,匆忙穿上後,便聽到有兩個宮女在四處撒砒霜,聽說是要毒老鼠用的,以免老鼠又咬破衣服。簡珍聞言,心裏頓時湧出一條毒計來。在宮女們離開以後,她爬出去收取著地上的粉末,成功的拾起還有少許藥末的藥包,湊到一起後,天色一黑,便向簡圓的宮殿裏奔來。
從來沒有這般狼狽過,簡珍最後是在一個廢棄的角落裏,鑽進了一個狗洞中,狗刨似的飄進來的。她沒有時間去算計和思考了,那兩個送飯的人每兩三天送一次飯,到時候察覺出她逃跑了一定會通報各處的。也不知今天又回去鎖門時發現她失蹤沒,不過到現在都還沒有任何大的動靜,應該是還沒有發現的。
其實,在簡珍剛一離開沒多久,那瘸子侍衛和老太監便一經發現她失蹤了。隻是那個地洞是個秘密,他們若是把這不知名的地洞給上報了去,一定也會牽連到自己的。所以都趕忙就收拾好一切,趁著皇城門的侍衛交換班時,謊稱主子有事吩咐去辦,拿著偷來的出宮令牌便跑了出去,再也不敢回皇宮來了。
簡珍悄悄地退下,找尋著後廚房的位置,好在這個初元宮的構造跟她原來的珍璃宮是類似的,很方便的便找到了後廚房的所在地。見裏麵有些火光,還點燃著蠟燭,她心生疑惑。趴到窗前捅了一個小洞,向裏麵看去,隻見闕音在煮著什麽東西。
闕音見簡圓不想睡,又不讓她們在身旁伺候著,所以特特跑來廚房裏,為她做些銀耳蓮子粥補補身子。就在火候差不多時,馨語忽然跑了進去,對她說道:“闕音,前些天內務府發放下來的布料你放在哪裏了?娘娘再讓我找一些比較柔軟的布料,可我找了許久,都不見上次那種淺藍色的錦緞了。”
“就在小倉庫的東北角位置啊,我不是告訴給你了嗎?”闕音回過頭去看向她,沒好氣地嗔笑道。
“沒有啊,我找過了,根本就沒有的。”馨語搖著頭,戳定的說道,“該不會是你放錯地方了吧?小水子跟我一起找的,也沒有找到呢!”
“唔是嗎?”闕音困惑的撓了撓頭,皺眉說道,“難道是我記錯了?可是我明明記得是放在一個角落裏了……”
馨語聞言,無奈的攤了攤手,“那就不能怪我笨了,四個角落呢,就是一一找過也會很麻煩的。現在娘娘正在縫製著小衣服,你那蓮子粥要是快弄好了,就趕緊跟我去找一下吧,一會兒再回來端它不就好了?”
闕音有些為難的說道:“可是……”
“哎呀,可是什麽可是,趕緊跟我去一趟吧。”馨語當機立斷的說完,立刻拉著她跑了出去,口裏念叨著,“等一會兒咱們一起見娘娘,你送蓮子粥,我送布料,多好?”
見她們一走,簡珍意識到時候來了,繞著牆角走向小廚房裏麵,躡手躡腳地奔至正在小火熬著的小火爐前。伸出手去想要將蓋子提起來,卻被燙了個嚴嚴實實的。她呲牙咧嘴的取過一旁的一塊布,墊著將蓋子掀了開來。頓時聞到一股撲鼻的香味,她已經餓了一天的肚子了,這個時候真想撲上去好好地大吃一頓……
輕輕地搖了搖頭,趕緊從腰際將砒霜取了出來,全部灑進了裏麵,還用筷子攪拌了一番。就在這時,她聽到跑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連忙躲在了一個不顯眼的架子下麵。隔著布簾能夠望到一雙繡花鞋走了上來,嘴裏嘟囔著:“明明就是放在東北角了,這個馨語真是的,總是大呼小叫的……哎呀,糟了,火候已經夠了,我趕緊端過去吧。”
闕音小心翼翼地將銀耳蓮子粥放在托盤上,在取碗碟時,喃喃自語道:“咦?皇上既然也來了,那我多準備一個碗碟吧,萬一皇上也喝呢?”
聽到闕音這句話,簡珍奔來就心跳加速的胸口更是迅速的跳動著,她剛才就知道皇上在的。那萬一皇上也喝了怎麽辦?不,她還愛著皇上,絕對不會允許皇上出任何差池的。皇上隻是被其他的賤女人蒙蔽了雙眼,其實心裏還愛著自己的。一定是這樣!絕對是這個樣子的!
簡珍趴下身去看了看外麵,已經沒有人在了。她趕緊爬了出來,找急忙慌的跟了過去。
此時此刻,站在外麵疑惑了良久的洛紫荊更是奇怪了。她閃躲至一處,看向有些蓬頭垢麵的人,怎麽看都無法想象這個人就是她曾經特別抬眼的那個昔日的珍貴妃。洛紫荊本想來這裏偷偷看看皇兄跟心愛的女人怎麽歡愛的,可看到的是二人彼此溫馨說話的場麵,不覺很沒有興致了。
剛要走,便看到簡珍鬼鬼祟祟的在後廚房裏巴望著。她從頭到尾親眼目睹了簡珍下藥的過程,卻按兵不動,等待關鍵時刻抓她個正著。她悄悄地摩挲著手掌,終於碰上一件刺激的事情了,這下看皇兄要如何收場了。
不過……
洛紫荊站住腳微微蹙眉,她一定要找一個比簡珍更加隱秘的地方,以免驚動了簡珍或者其他人。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要確保簡圓和孩子的安全為上。想到這裏,她竄至房梁上,躡手躡腳的循著簡圓的主殿奔去。她悄悄地找準位置以後,掀起兩片瓦爍,小心翼翼地看向下方,正好能看到簡圓跟軒轅離辰的位置。
這時的闕音剛剛把銀耳蓮子粥放在桌上,馨語也把錦緞拿來交差了。
簡圓看向盛放著燕窩的小紫花瓷碗,笑著對軒轅離辰說道:“皇上,你也陪臣妾喝一些吧。一路走來,難免灌了涼風的。”
軒轅離辰聞言,微微點了點頭,頷首說道:“好,朕也有些餓了。”
“奴婢這就為皇上和娘娘盛好,趁熱喝才好的。”闕音淺笑著說道。
伸出手去將蓋子打開後,忽然覺得這銀耳蓮子粥的顏色有些深了。她疑惑的看了一下,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見她發愣,馨語笑著湊到身前,輕聲說道:“我來幫你吧。”
闕音茫然的點了點頭,有些心不在焉地舀著蓮子粥。她剛才隻出去了那麽一會兒,應該不會出現什麽問題吧?可是,這顏色真心有些不對勁,甚至還有些黑褐色的髒東西存在似的,怎麽看都覺得哪裏出了些問題。
就在她發愣間,馨語已經將兩碗蓮子粥遞給了他們。簡珍跟洛紫荊在外麵看得都緊張異常,洛紫荊更是著急萬分,也不知那個簡珍到底在偷偷摸摸的做什麽。從她這個方向向地上看去,是不能看到簡珍藏著的窗戶那裏的。
她輕咬著唇角,見簡圓跟軒轅離辰已經把碗送到了嘴邊,剛要出聲,卻見闕音急急地說道:“皇上,娘娘,請先不要食用。”
簡珍在窗外看得也是心急如焚,皇上若是食用下去那肯定就傷了龍體,嚴重者會暴斃而亡。她猶豫著要不要阻止,卻聽見闕音說的話,在心裏放鬆的同時,也極度緊張起來。她取那些灑在地上的砒霜時,混著一些泥土了,因為是粉末,怕不能得到太多。難道那個闕音看出來不對勁了?
“嗯?”軒轅離辰聞言,將碗離得遠了一些,看向闕音皺眉問道,“怎麽了?”
簡圓也是微微愣了一下,時效的看向闕音,“闕音,一驚一乍的性子向來是屬於馨語的,你什麽時候也學得這般冒冒失失了?”
闕音,微微福身,反手從頭上去下一個簡單的菊花銀簪,向身前的銀耳蓮子粥插下去。再度取出來時,隻見銀簪的頂端插進粥中的部分,明顯黑了許多。眾人見狀,紛紛驚悚極了。軒轅離辰登時就把簡圓手裏的碗碟搶了過來摔在地上,茶碗立刻便粉碎成一片,裏麵的蓮子粥有些呲呲作響,灑了一地。
“這是怎麽一回事!”軒轅離辰將一臉蒼白的簡圓攔在身前,瞪著闕音陳勝怒道。
“噗通”一聲,闕音倉皇失措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著頭,哭著說道:“奴婢不知道,剛才煮銀耳蓮子粥時隻離開了一小會兒,並不曾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可是剛剛奴婢打開蓋子時,發現裏麵的蓮子粥顏色變深了許多,是以覺得有些不對勁。不曾想,拿銀針一試,竟然是被人投毒了的。”
話還沒說完,闕音已經懊悔死了。馨語自知剛才叫闕音離開也有不對,可闕音並沒有把她說出來。她連忙也跟著跪下去,對他們說道:“請皇上明鑒,闕音絕對不會害娘娘的,否則也不會及時叫住了二位主子!千錯萬錯都是奴婢的錯,奴婢應該多留些心眼兒才是的……”
簡圓並沒有懷疑她們,隻是拍了拍軒轅離辰,對他輕聲說道:“不要責怪她們,一定是賊人趁隙而入了……”
“站住!你是什麽人?”
還沒有說完,便聽到外麵傳來小清子一聲爆喝,眾人心中又是一驚。小清子忙完事情剛剛回宮,便看到鬼鬼祟祟站在簡圓主殿窗前的簡珍了。不過他並沒看清楚是誰,隻是出聲喝住那人而已。沒想到她竟然倉皇地想要逃竄,那就肯定有不對勁的地方了。
頓時,連初元宮外麵守衛的人以及軒轅離辰帶來的宮人也都湧入了大院內,紛紛從四麵八方攔住了想要落荒而逃的簡珍。她雙眼沒有任何焦距,隻覺得現在的自己成了甕中之鱉。她搖著頭驚慌失措地向後退著,口裏喊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這時的軒轅離辰和簡圓已經在宮人的護衛下來到了門外,簡圓朝被圍在中間的人望去,模模糊糊的也看不清楚她蓬頭蓋麵下是個什麽樣子。直到有人將她生擒了以後,帶至他們麵前,抓起她的頭發向上仰起。
“簡珍!”簡圓就看到露出來的臉時,頓時就覺得天雷滾滾了。
話說,簡珍不是被打入無門宮了嗎?怎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居然還跑了出來!她疑惑的望向也在震驚中的軒轅離辰,見他蹙眉隱忍著怒氣,心中輕歎一聲,沒有說些什麽。恐怕對於軒轅離辰來說,即便簡珍已經惡貫滿盈了,可他們之間還是有一份真情在的吧。畢竟簡珍已經侍奉了他好幾年,若是早已沒有感情在,單是禍害諸多宮妃以及龍裔,當初軒轅離辰一定會將簡珍直接下命刺死的,即便是對以前的事情沒有什麽切卻的證據,可自己差點被簡珍給害死,那是有目共睹的。
軒轅離辰額頭上青筋暴起,看著哭成淚人的簡珍,沉聲怒道:“大膽珍嬪,你是如何從無門宮裏出來的!”
簡珍哭得稀裏嘩啦的,嘴裏的話也開始不清楚了,她嗚咽著說道:“皇上,臣妾想您,臣妾想您啊……”
洛紫荊在上麵看著那樣的簡珍,頓時新生鄙夷。她就說這個簡珍不會安什麽好心,沒想到竟然連自己的妹妹也要來陷害。她慵懶地坐在上方,看著下麵的一場鬧劇,心中覺得無限感歎。她是愛軒轅離東,可從不會為了得到軒轅離東的人去害別人的生命。
咳,充其量就是把人給嚇跑或者惡整那些女人們一番罷了。這個簡珍可真是蛇蠍心腸,往日她就不怎麽待見她,沒想到今日倒是見識到了真正狠毒的簡珍是如何親自下毒的。
“住口!”軒轅離辰聞言,眉頭皺的更深了。他向前兩步,看向哭得那樣的簡珍,怒道,“朕問你,皇貴妃剛才的膳食內被人剛剛下了毒藥,與你有何幹係沒有!”
“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什麽都不知道,皇上不要錯怪臣妾,您不要聽簡圓胡說八道……”簡珍的意識在這一陣是極度清醒的,她所能聯想到的便是對軒轅離辰的種種埋怨和滿含委屈。抵死也不會承認自己下毒的,到時候謀害皇嗣的罪名一旦被認定,比禍害宮妃的懲罰將更加嚴重了。
眾人都清楚,簡珍上次想要傷害簡圓和她的孩子,那是還不知道孩子是皇上的。即便以往的宮妃受到了殘害和莫名滑胎,也不好就此認為全部是簡珍幹的。所以罪不至死,也算是還情有可原。現在若是她承認在簡圓的膳食裏放毒,那可真就是坐實了所有的罪名,論罪當誅。屆時,皇上定會再也不顧丞相柳韻池的地位了。
簡圓聞言,閉上眼睛不願去看向她。簡圓有那麽一瞬間認為現在的簡珍真的很可憐,竟然淪落到現在這樣的地步。可是,可憐不代表就可以去做壞事!如果剛才她誤食了那碗蓮子粥,別說孩子肯定保不住了,可能連自己都已經一命嗚呼了。
洛紫荊拍了拍額頭,實在不想再看下去了,她一起身,縱身躍下房梁,穩穩地落在地上,對著簡珍嫌惡的說道:“本公主認為,你才是在胡說八道!哼。”
“荊荊?!”
簡圓一聽到聲音,迅速向那個人看去。雖然是夜裏,可接著火把還是能夠看到洛紫荊身著一襲紫色的衣衫,孑然傲骨的站在那裏。簡圓印象中的洛紫荊,總是穿著一身紫色的,不知是跟她名字裏的“紫”有關係,還是有什麽特殊的意義。
軒轅離辰見洛紫荊從放上落下來,扭過去抬起頭來看向上方,頓時風中淩亂了。大半夜的,洛紫荊不聲不響的出現在這裏,隻有一種可能:偷窺。
但是現在也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他小心翼翼的將簡圓交給闕音她們,走下台階,行至洛紫荊身旁,冷聲問道:“荊荊,你來了多久了?可曾看到是誰下了毒?”
“唔,看到了又怎樣?沒看到又怎麽樣?”洛紫荊莞爾一笑,挑眉看向軒轅離辰。
洛紫荊一直都沒有找軒轅離辰兌現他說的承諾,而是已經打定決心不會去強製的讓軒轅離東娶了自己。若真的那樣做了,那她才會覺得自己沒臉見任何人了,更對不起自己的愛情。
“別胡鬧,朕在問你話。”軒轅離辰有些慍怒,沉聲說道。
“好吧,本公主確實看到了一些事情,跟麵前這個蓬頭蓋麵的髒女人有關係的。”洛紫荊閑庭信步地走向簡珍,在她麵前站了下來。見簡珍因為自己的話而感到驚恐了,她忽然爽朗地一笑,“嘖嘖,原先隻是覺得討厭你這個女人罷了,現在看到便是深深地唾棄了。呸,狠毒的女人,竟敢在粥裏下毒!”
軒轅離辰自是信任洛紫荊說的話的,走上前狠狠地掐住簡珍的脖子,勃然大怒道:“真是你!你這蛇蠍女人,朕當初怎麽會對你百般寵愛!”
簡珍困難地掙紮著,卻因為身後被人束縛,無法動彈半分。她斷斷續續地說到:“皇上……臣妾沒……沒有……不要相信她的話……”
“啪!”洛紫荊竄上去一掌就扇了過去,冷笑道,“本公主何曾像你似的,這般說瞎話?剛才你躡手躡腳的在後廚房外麵的窗戶那裏,見裏麵的人出去了,便進去下了藥。哦,對了,你當時還被蓋子燙了一下,墊著一塊布又重新將蓋子取下來的。後來,有人回去了,你便躲藏起來。剛才還一路尾隨至這裏,不是要加害皇貴妃和龍裔,難道是給她加點作料養胎的?隻是不知你如何想的,弄毒藥擱進去,會安什麽好心嗎?具體是什麽毒藥,一會兒太醫來了,隨便一檢查便知道了。”
“你……”簡珍聞言,本就被軒轅離辰掐的沒了血色的臉上便又是一陣慘白,能將自己剛才的一舉一動都說得如此細致,肯定是看到了全程的。簡珍的眼淚被逼得流了出來,她忽然哭著說道,“皇上……臣妾懷了您的骨肉,所以才……跑出來的!皇……”
軒轅離辰聞言,猛地放開了她的脖子。簡珍一個癱軟下去,癱倒在地上。沒有任何人去攙扶,淒涼一片。簡珍說完以後,心裏也害怕極了。孩子當然不可能是軒轅離辰的,在她進入無門宮的第二天還來了月事,把身上的衣服都給染髒了。明顯的,孩子的月份也不對,連她也記不清到底是什麽時候有的了。
隻是剛才軒轅離辰那狠勁兒分明就是想把她給掐死,若是她不想辦法拖延時間,那一定會被當場弄死的。她掩藏著心虛,抬起頭來看向滿臉震驚的軒轅離辰,哽咽的說道:“在沒有簡圓以前,皇上事那樣的寵愛臣妾,哪怕做錯了什麽事情也好,皇上都會放過臣妾的。臣妾恨她!沒錯,剛才的藥是臣妾放的,是砒霜!皇上若是想致臣妾死罪,那便盡管殺死臣妾吧。隻是皇上又與罪惡纏身的臣妾又有什麽區別了?您要誅殺的可是自己的孩子啊!”
這話說得如此言之鑿鑿,簡圓在台階上聽得一個踉蹌,差點站不住腳。她的腦子裏嗡嗡的,簡珍恨她不假,可是簡珍有了身孕這件事情,對簡圓來說,實在不好接受了。闕音小心的攙扶著她,小聲的安慰道:“娘娘,您不要動怒,皇上自有處置的。”
“讓本宮下去,本宮有話要說。”簡圓不顧她們的阻攔,一步一步走向下麵。
來至軒轅離辰麵前,洛紫荊回過頭來詫異的看向她,疑惑的問道:“嫂子,你來這裏幹什麽?她是個瘋子,小心傷害到你。還有,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指不定是不是龍裔呢,你不必太在意了。”
說著的時候,洛紫荊特意站在簡圓的麵前,將簡珍跟簡圓的位置隔開,以免她忽然起來傷害到簡圓。同時,還不忘瞪了一眼哭成淚人的簡珍,不要臉的女人,哼!
簡圓輕笑著搖了搖頭,仰起頭看向關心地看過來的軒轅離辰,對他微微頷首,示意他不要為自己擔心。她轉過頭去,看向正狠狠地盯著自己的簡珍,冷聲說道:“簡珍,本宮始終不明白,你是嫡出長女,長得漂亮又琴棋書畫樣樣俱全,為何處處針對當時年幼無助又相貌平平的本宮?後來又已經入宮為珍貴妃,名聲和地位顯赫一時。本不應該處處針對本宮,卻又是因為什麽原因,才屢次想要將本宮陷害的聲名狼藉?你如此處心積慮的逃出宮來,不說先找皇上去說你懷有身孕一事,倒先來這裏害本宮和腹中的龍裔。你來告訴本宮一下,究竟是為了什麽?”
簡珍聞言,頓時為之一愣。對啊,她從一開始就比簡圓強,為何總是處處和簡圓過不去?還不是因為當初爹爹說過的,關於那個道人說她跟簡圓之間有一人秉承鳳相……
腦海裏電光火石之間,簡珍忽然想起了簡韻池來。她真是笨啊,從前要是想到這一點,那也不會成為簡韻池的棄子了。想到這裏,她抬起頭來冷笑一聲,根本沒有理會簡圓,而是轉過頭去對軒轅離辰說道:“皇上,臣妾不想說什麽了,現在隻想見臣妾的父母,皇上若還是想懲治臣妾,一定絕無怨言。”
她說的如此平靜無常,若是拋卻她此時此刻的髒亂形象,定能讓人看不清楚她心裏在想些什麽。軒轅離辰微微有些猶豫,倘若他就此除掉簡圓,簡韻池那邊不知會不會拿簡珍肚子裏的孩子說事兒。再者說,天下的臣民又該如何看待他這個殺害自己孩子的君主?
見他如此猶豫,簡圓心中又是一陣輕歎。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簡珍今日會平安無事了。那無門宮裏無門無路的,也不知她從哪裏逃出來的。裏麵又沒有其他男人在,孩子不是軒轅離辰的又會是誰的?心中雖然不好受,卻也覺得此時此刻的軒轅離辰心中更加難受。她輕輕地抻了抻他的一角,張了張口,無聲的說道:“我沒事。”
軒轅離辰的大手反握上她的手,她竟然都能懂自己現在的為難。這個醜女人,心靈比任何人都要美……
他痛定思痛,閉上眼睛對一直恭候在一邊的何全福說道:“宣簡丞相覲見。”
“喳,奴才遵旨。”何全福躬身答道,轉身帶著人走了出去。
軒轅離辰走向洛紫荊,對她沉聲哼道:“別以為你今日做了證人,朕便饒過了你!今夜到這裏來時為了什麽,朕與你心裏都一清二楚!如果再被朕發現一次,小心朕直接把你扔到偏遠部落去和親,讓你一生都跟野蠻人過日子。”
他說的不慍不火的,洛紫荊硬著頭皮嗬嗬笑道:“皇兄言重了,荊荊哪裏敢,嘿嘿。”
簡圓聽得雲裏來霧裏去的,也不知道他們倆人在打什麽啞謎,低聲問道:“荊荊,你來找我說話的嗎?為何不讓人通報一聲?”
洛紫荊聞言,看著簡圓有些純潔的雙眼,頓時覺得不好意思了,“咳咳,嫂子,你還是別問了。荊荊扶你進去歇會兒吧,這裏自有皇兄處理的。”
說完,不由分說地攙著簡圓進去了。簡圓一步三回頭,看向一直目光灼灼的盯著軒轅離辰的簡珍,心中說不清是什麽滋味。再看向望向夜空中的軒轅離辰,無奈地搖了搖頭,隨著洛紫荊進去了。
*
皇後娘娘聞訊也趕了過來,此等皇家大事,她這個國母不在也不合適。見到軒轅離辰時,他正在沉著臉一言不發。皇後緩緩走過去,福身說道:“參見皇上,臣妾來遲了。”
軒轅離辰抬眸看了她一眼,微微頷首,淡淡地說道:“既然皇後也驚動了,那就隨朕一起等著吧。”
今晚的事情一波三折,實在是太讓人費心神了。
“是,臣妾知道了。”皇後起身後,端正地坐在了軒轅離辰的旁邊。
這一時間,許多事情都是沒有擺到明麵上來的。簡珍已經被關在了初元宮的偏殿裏,有專人看守著。皇後自然是知道的,她扭過頭來溫聲說道:“皇上,皇貴妃妹妹無礙吧?臣妾剛一聽說,心裏甚是擔心。珍嬪竟從無門宮裏逃了出來,真是太讓人震驚了。”
要知道,當初在把門口堆砌好以後,軒轅離辰又下命將房子四周圍全部都鑄上了厚厚的銅牆鐵壁,那就是武功高強的人也是無法打破宮牆逃出來的。除非那人能夠遁地,所以才能逃出來。可是眾所周知的,簡珍沒有任何武功,幾乎是錦衣玉食慣了的。對於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來說,想要出來談何容易。
軒轅離辰聞言,皺眉點了點頭,沉聲說道:“朕派人去查看了,那裏麵也不知是誰打出了一個地道,專門從附近的枯井裏進去的。看起來地道的年代比較久遠,應該是多年以前的了。無門宮外的井口用大石板壓死的,平時無人發現。而裏麵的地道門口也不易察覺,是從裏麵鎖上的。在無門宮裏的人應該是不能隨意出去的,除非,她有外應。”
這話一說出來,皇後便明白了。那無門宮裏原來隻關過先皇的一個皇貴妃,除此以外,再無別人。隻是究竟是誰挖出來的,這就不得而知了。隻是軒轅離辰的話裏,明顯是懷疑了幾分的。皇後心中想到的人便是簡丞相,可如此一來也說不通的。簡丞相按理應該是已經徹底將簡珍這個棋子給廢棄了的,那地道若真是由來已久,不可能是簡韻池現鑿出來的。即便是他派人在外麵接應,已經臭名昭彰的妃子,不可能再得到皇上的好感的,對簡丞相自己的地位和權勢來說,又能有什麽好處……
還來不及多想些什麽,已聽見一陣小跑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何全福進殿後,恭聲說道:“啟稟皇上,簡丞相和丞相夫人已經帶到。”
“宣。”
軒轅離辰坐直身子,對小安子命令道:“去偏殿裏把珍嬪也帶過來,朕要當麵看他們父女訴衷情。”
“喳,奴才遵旨。”小安子恭敬地躬身說道,退了出去。
不多時,簡韻池帶著夫人已經進來,對著軒轅離辰和皇上下跪叩首道:“微臣叩見皇上和皇後娘娘。”
簡珍剛剛被帶到,便一下子撲到簡韻池和大夫人的身前哭著說道“爹,娘,您要救救女兒,女兒現在懷了皇上的骨肉,可是皇上卻一直偏信簡圓……”
她哽咽地哭著,死摟著簡韻池不撒手。大夫人看到自己曾經引以為傲的女人如今變成這副鬼樣子,頓時心裏一陣疼痛,老淚縱橫的摟著簡珍痛哭起來。簡韻池還跪在地上,聞見簡珍一身的騷臭味兒,不由得有些嫌棄,剛要推開她,卻聽見簡珍幾不可聞地對他說道,“爹,秉承鳳相和您的野心,女兒要是捅出去……幫不幫女兒,您自己看著辦。”
簡韻池渾身猛地一震,他竟然忘了這件事情了。這個秘密一直被他死死的守著,簡珍當年是無意聽到的。沒想到她現在竟然用這個來威脅自己,他現在一切的打算皆在計劃中,不可能與皇上抗衡。聽道簡珍說懷了皇上的骨肉,他的腦子裏迅速的轉著,想著各種各樣的主意。總是,千萬不能被皇上知道他的野心和秉承鳳相的秘密的……
軒轅離辰被她們的哭聲吵得更加頭痛了,皇後體貼的為他揉著太陽穴,對下麵沉聲說道:“珍嬪,丞相夫人,你們都不要再哭了。沒見皇上頭痛了嗎?有什麽冤屈盡管說,謀害宮妃和龍裔是不對的。皇上和本宮一定會主持公道,不偏不坦。”
這事兒明擺著是簡珍理虧,可若是她肚子裏懷了皇上的骨肉,那明擺著現在是不能再動她了。若是等幾個月她生下孩子以後再賜死,一天的時間都可以讓一個人從高峰跌到穀底,也可能從地獄抬升到天上,死不死得了,那可就不一定了。
簡韻池已經思量好打算,決定走一步算一步,伏下身去磕著頭說道:“微臣罪該萬死,養了這樣一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女兒,本應該陪她一起由皇上發落。可現在珍嬪懷了龍裔,求皇上看在龍裔的麵子上,放過珍嬪一條生路吧!微臣一定好好管教她,再也不會犯這等錯誤。相信皇貴妃娘娘也一定不會跟她的親姐姐一般計較的,現在大錯也沒有鑄成,還請皇上三思而後行。”
軒轅離辰冷哼一聲,不置可否。太醫也已經來到了門外,今日當值的是左院判張庭意,他恭敬的向上麵行禮後,得到回答後,躬身站在在一旁。在眼角餘光撇到簡韻池時,簡韻池的左手不著痕跡地動了動,支起身子狀似不經意地掃過他,頓時心中一驚,卻也裝作麵無表情的等著皇上的示下。
看到是張庭意來了,簡珍心裏也升起幾分希望來。他是簡韻池的人,暗地裏受到父親不少提拔,自然會聽從爹爹的安排的。可是,該如何告訴他自己想要說的懷孕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