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深夜救人
“嘔……嘔……”
深更半夜的,簡圓一翻身起來就又對著痰盂幹嘔開了。隻覺得口中幹苦一片,嘔了半天也沒吐出什麽實質的東西來。
“娘娘……”由遠及近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隨著輕輕地拍門聲,是闕音略帶焦急的詢問聲,“娘娘,您有沒有事?奴婢可以進來嗎?”
簡圓強忍著有些憋悶難受的感覺,對外麵說道:“我沒事,你睡覺去吧,有事我會喊你們的。”
“哦,好,那您身子不舒服一定要跟奴婢說。”闕音恭敬地說完,轉身便回房間了。
她這到底是怎麽了?最近身體狀況越來越不佳,甚至有時候吃個東西都不香甜,一點胃口都沒有。輾轉反側半天,也無法真正睡過去,反而更覺得心頭發堵。
實在是躺不下去了,起身披著衣服,在屋裏來回來地轉著。越來越覺得在屋裏呆著呼吸不暢,簡直要窒息了的感覺。
走回床前穿好衣服,披上鬥篷,輕輕開門走了出去。
呼——
從簾子裏探出頭來,這才覺得呼吸順暢一些。她躡手躡腳地下了台階,生怕驚動闕音和馨語。抬起頭來看向夜空中那一彎新月,心中輕歎一聲,感慨萬千。
她跟軒轅離辰已經一個多月沒見麵了,還記得除夕那天晚上,他們一起在這院中開心地打著雪仗。已經關係越來越好的兩個人,卻在第二天早上真相大白時,漸行漸遠。
其實一切也怪不得軒轅離辰,她心裏都有數。若是他真的有心踐踏自己的身心,也不必這樣費盡心機的來關心她的點點滴滴,還總是不讓她察覺出來。簡圓就在想,或許在他心裏,也是害怕自己知道他是皇上的吧。
換位思考一下,一個皇帝,怎麽會掩藏身份,與一個其貌不揚且脾氣喜怒無常的女子糾纏不清呢?看著那擺放在牆根兒處的梯子,她忽然有些頑皮,想要看看,軒轅離東說的那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他,會不會真的是徹夜前來呢?
一步一步地踏上階梯,直到看見不遠處佇立的一眾大內侍衛前,一個身穿明黃色長袍的男人,赫然映入了她的視線內。
軒轅離辰批閱完奏折後,又忍不住來到了這裏。他盯著冷宮門口發呆,卻一動不動的,根本不曾想過要上前。似乎隔著門口便能望到裏麵的人似的,那樣執著地望著。
簡圓傻愣愣地看著他,任憑刺骨的寒風在她的周身掠過。她握著梯子的頂端,絲毫不覺得雙手已經愈見冰涼。她最近簡直就成了催淚大王,有一星半點兒感動的事情,都想要哭似的。
他來了有多久了?真的是每天都要來的嗎?怎麽就這麽傻,她一點都不值得他這樣的……
不知什麽時候,簡圓回過神來時,不遠處那軒轅離辰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她借著侍衛附近的火把望過去,連遠處都沒有一點點影子了。有些失望地低下頭剛想下去,卻猛然掃見偏殿的牆頭處掠過一抹黑影。
她差點就驚叫出聲,卻還是鎮定了心神,一步一步地邁下梯子,向偏殿慢慢地走去。
難道是軒轅離辰進來了嗎?可是他為什麽向偏殿跑去了?簡圓心中雖然有些納悶,卻也不疑有他。她走向偏殿門口,腳底猛地踩上一些粘濕的東西,心中微微一驚。
咦?那人進去了?她回過頭去望了望高高的宮牆,心裏就犯嘀咕了:外麵有那麽多人守著,除了軒轅離辰還會有誰能進來呢?
如果真的是他,那她一定要把他趕走,一個皇上總偷偷摸摸地翻人家牆幹什麽。於是,她毫不猶豫地便走了進去。後來每次想起來時才覺得自己真不是一般的膽大,手無縛雞之力也敢冒然進去……
“唔……”
才走進去幾步,就被人從身後捂住了口鼻,她倉皇失措地張著胳膊四下揮舞,心中害怕極了。糟了!她真是太草率了,這冷宮裏進來賊了!
“不許出聲!”身後傳來一聲低喝,向她警告道,“你若敢喊出聲來,便要你的命!”
“唔,唔唔……”簡圓聞言,連忙不住地點頭。好嘛,她雖然有時候抱怨命運的不如意,可是從沒有想過真正死翹翹的。
這個人不是軒轅離辰,一聽聲音就不是。可他又會是誰呢?簡圓盡量讓自己的心態放鬆下來,這才注意到,他身上有一種若有似無的香味,好像女人的味道似的。可這聲音……百分之百是男人的味道啊。
淩毅南見她放鬆了下來,漸漸地放開了手,捂住疼痛的左胸口處,忍不住向後靠著癱倒下去。他咬緊牙關,蹙眉閉上眼睛,傷口離胸口太近,也傷得太重了。他雖知曉後宮裏最近戒備極其森嚴,卻不承想,這最後一次潛入就差點被抓住了。
幸好被刺中的那一劍上沒有淬毒,否則他絕對不能活到現在了。他現在幾乎連麵前這個女子都無法左右了,更別說外麵在搜捕的侍衛。渾身有些滾燙,想是傷口在冷風中刺痛了,有些瑟瑟的發抖起來。
簡圓一被放開,下意識就想跑出去。卻在一抬腳時聽到身後傳來那人疼痛的低吟,忍不住停住了腳步。她不是什麽和尚尼姑的,信奉“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更何況自己剛才還差點被他給了結掉,真心想不管他了。
可是又一想,自己的宮裏出現了個死人,被珍貴妃她們知道了,一定又要拿她來說事兒的吧。再說了,就有個人在她麵前倒地了,也實在是看不下去。哎呀,不管了不管了,先救人要緊。
想到這裏,她一回身蹲下去,借著外麵一點點月色,伸出手略帶遲疑地摸了過去。首先摸到了滾燙的肌膚,嚇了她一大跳,好像還摸到了黏糊糊的味道,有種腥甜的惡心感頓時襲上心頭。
“你想幹什麽?”淩毅南猛然抓住她伸過來的手,森冷地說道,“我雖然身受重傷,可殺你還是易如反掌的!”
簡圓掙紮地想抽出手來,卻被他緊緊攥住,一個趔趄向他歪去,好死不死地,正好拄向他的傷口處。
“嘶——”淩毅南疼痛欲裂地鬆開簡圓地手,向一旁倒去。被拄了這麽一下,他更是覺得難以動彈了。
“啊……我、我不是故意的……”簡圓倉皇失措的抽回手,想要看清自己手上黏黏的東西,黑乎乎的一片,卻已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你、受傷了?”
淩毅南渾身都覺得疼痛難忍,他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來,“滾。”
她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強忍著惡心的感覺,湊上前牟足力氣將他拽起來靠著牆麵,蹙眉嗔道:“你現在連殺我的力氣都沒有了吧,還在說什麽風涼話。你怎麽在皇宮裏亂闖呢,不知道有多危險嗎?真是的!傷哪裏了,我看看。”
“別碰我!”淩毅南冷聲低喝道。
他已經聽出這個聲音了,這裏是冷宮巷地帶,會有人在的地方,就是簡圓居住的冷宮了。麵前這個人是軒轅離辰在乎的,他若是能使上力氣挾持她,或許可以逃出皇城。眯起眼睛想要抬手,卻什麽力道都用不上。
簡圓沒有發現他的異狀,更加沒有理會他的冷漠,伸出手去在他胸口處摸了摸,立刻聽到他傳來隱忍地痛呼聲。她關切地問道:“你這是受了什麽傷?”
淩毅南聞言,冷哼一聲。“要殺要剮吧,悉聽尊便!”
“喂!你這人怎麽這樣不識抬舉呢?我好心好意問你,你回答我便是了。”簡圓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爛好人了,可還是沒有起身走開。她撇著嘴說道,“那那那,我先跟你說清楚。你愛是來幹什麽的,與我無關。隻是你現在重傷在我冷宮裏,我不想給自己圖惹事端。識相的話就告訴我你怎麽弄傷的,我想辦法救你,是死是活我可保不準。要不然你就幹脆說想死,我現在去外麵喊人,做了鬼可別來找我報仇,是你不把握機會的。”
說完她就有些後悔了,萬一真的折騰了半天他還是一命嗚呼了,那她把他剁成碎片再埋了?唔,說到底她還是有些不忍心啦,真是要命了。好好在房間裏睡覺不就好了,出來瞎轉悠什麽。
“你要救我?”淩毅南下意識地就不想相信她說的話,可現在絲毫沒有自保能力,連說個話都費勁。
“別廢話了,你一會兒都沒力氣說話了。這裏是偏殿,我總不能點上蠟燭查驗吧。”簡圓嫌惡地說道。
她明顯察覺出來這人語氣不善,而且總是在防備自己。簡圓不禁更加心裏發虛了,萬一這是什麽重犯,那軒轅離辰還不下令將她給剮了嗎?
可是轉念又一想,她憑什麽那麽在乎他的感受?哼,他要是在現代那就是強奸犯,要坐牢的。而且還一夫多妻,是犯了重婚罪!再加上他欺騙她,還將軟禁了,就是限製人身自由!這好幾條罪名羅列起來,足夠槍斃他十分鍾的了。
“額,又走神了,真是神經了。”簡圓回過神來,自言自語的說道。抬起頭看向他,有些不悅,“你啞巴了?到底是什麽傷?我剛才摸著你好像還有些燒熱似的,嚴不嚴重?”
“劍傷,在胸口附近。”淩毅南不情願地說道。
她這樣強勢的說話態度,就在不久前還在覺得有趣,現在輪到自己被說了,他覺得好生別扭。胸口處的傷較重,右手臂外側也受了輕傷,再加上燒熱,想要逃出去簡直難上加難了。
“好,你等著。”
簡圓點了點頭,剛要起身,卻撩起他的衣角,把手上的血跡擦了又擦的。
“……”淩毅南察覺到她的動作,嘴角一抽。這女人,還真是……
“我擦幹淨了再出去,反正你這衣服也要不得了,回頭我想辦法給你弄一身吧。”簡圓若無其事地站起身來,走向外麵。
出了門口,轉身將房門也帶上了。才走出偏院裏,就聽到外麵一陣跑步聲。緊接著,傳來幾句對話。
“宮中有刺客,剛才重傷逃跑了,你們有沒有留意到?”
“沒有,我們這裏沒看到。”守門的侍衛淡淡地說道。
“那也要進去查看一下,各宮娘娘那邊都搜查過的!”巡邏的侍衛不悅地說道,“萬一主子們有個什麽閃失,誰也脫不了幹係。”
“這……可是皇上有命,任何人都不得入內。”
“你怎麽這樣……”
“誰在外麵?”簡圓見外麵的侍衛要被說動了,連忙揚聲喊道,“吵死人了,怎麽這樣煩?”
守門的侍衛聽聲音是圓妃,回過頭來恭聲說道:“回主子的話,宮中出現刺客,巡邏的大內侍衛正在各處搜查中,想要入內查找一番。”
“唔,這樣啊。”她走上台階,把門栓拔出來開了門。
淩毅南聽到遠處的響動,簡圓刻意放大的聲音自然也傳入了這裏,不由地心中一緊。那個女人難道說一套做一套?他想要起身,卻依舊使不上力度。莫非自己的南貞國就這樣斷送在他手裏了?他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被母後逼出來的,甚至犧牲了雲煙的性命……
“嘎吱。”
門軸刺耳的聲音響了起來。簡圓站在門口處,看向下麵的眾人,打了個哈欠不耐煩地說道:“什麽刺客不刺客的?你們是說外麵的守衛不盡忠職守嗎?”
守門的大內侍衛一聽,對啊,這不是藐視他們看門的能力嗎?頓時都心中火起,不悅地瞪向對方。簡圓嘴角一抽,你們本來就沒好看門,要不然偏殿裏那一位是如何偷溜進去的?還真是理不直而氣壯呢。
“這……”巡邏的侍衛小隊為首的人為難地低下頭去,這圓妃雖然未出冷宮,卻不見得就是被皇上給摒棄了,聽說還是她自己不願意出來的。想到這裏,拱手說道,“回娘娘的話,不是這個意思。屬下等是擔心娘娘的安危,若有冒犯,還請娘娘不要見怪。”
闕音從剛才開始就沒有睡得太沉,聽到簡圓地聲音,“噌”地一聲就坐了起來。胡亂穿好衣服後,推搡了一下旁邊的馨語,“快起來,外麵好像來人了。”
“唔……好困,是皇上還是四王爺來了?”馨語困乏地揉了揉雙眼,隨意地說道。
“都不是,刺客來了。”闕音沒好氣地嗔了一聲,下床穿起鞋走了出去。
“刺客有什麽看頭……刺客?!”
馨語嚇得坐了起來,趕忙穿著衣服鞋子跑了出去。二人行至簡圓麵前,困惑地看著麵前的無數火把與侍衛,“娘娘,發生了什麽事?”
簡圓見她們也醒來了,微微蹙眉,一會兒她還要回去看那個受傷的人呢。這幫侍衛們真是夠麻煩的,她隻想快點打發走他們算了。
“想進去搜也可以,這宮裏統共就我們三個人,你們覺得哪一個像刺客便逮了去吧。”
“啊……娘娘,奴婢不是……”馨語聞言,連忙擺著手小聲解釋道。
闕音見她這個樣子,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悄悄抻了抻她的衣角,小聲提醒道:“哎呀,你怎麽聽風就是雨的。娘娘又不是真的是這個意思,瞎解釋什麽。”
“唔……”馨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也覺得自己是睡眯瞪了。
“如此,屬下就多有得罪了。”那領頭的一揮手,剛想對身後的人說入內搜查,卻忽然被簡圓叫住了。
“慢著。”她故作鎮定地瞥了他一眼,冷聲說道,“皇上曾經有旨意,如若有人私闖入內,論罪當如何,相信你們一定都知道的吧。”
眾人聞言,頓時都有些蔫了。為首的侍衛還想說些什麽,簡圓卻目光冷冽地看向他,沉聲說道:“門口就在這裏,你們若執意進來,也可以,本宮絕對不攔著。但是先仔細想清楚,若是真的有刺客,此刻隻怕本宮早已經嚇得魂不附體地讓你們去抓人了。若是沒有刺客,你們自行去跟皇上交代便可,不需要跟本宮再說。冷宮裏的人都在這裏,你可以問問她們,院內可有異狀沒有?話我也說完了,闕音,馨語,你們快閃開些。”
說完,簡圓速速向一旁閃去,專門幫他們把門口大敞開了一些。她睨向看門的人,低聲斥道:“你們也是,都擠在一處嘮嗑玩呢?不知道分散一下。要是真有人翻翻牆頭啥的,你們能看得過來嗎?要做到看守無死角,懂嗎?懂嗎?”
“娘娘教訓的是,屬下這就派人分散開來。”守門的侍衛恭聲說完,向其他人抬手下令,示意他們散開,其他人迅速聽從指揮的向各處跑去站定。
巡邏的侍衛很是為難,圓妃娘娘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他們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見看守的侍衛都已經將冷宮團團圍住,就算是有刺客闖了進去,也是插翅難飛。更何況,看圓妃她們三人的表情,也沒什麽不對勁之處。比對來比對去,領頭的侍衛還是覺得不進去好一些。
“打擾娘娘休息了,屬下等告退。”他拱手恭敬地說完,帶著眾人離開了。
見他們真的離開了,簡圓這才覺得心跳“砰砰”地加速著,剛才真的好險。她要是一出口就跟他們說出實情也就算了,可天生不是這樣落井下石的人,隻能全程都兜攬下來。
重新退進院內,見闕音插好了門栓,對她們安慰地說道:“沒事兒,你們都別害怕,回去睡覺吧。”
闕音有些不放心,猶豫地說道:“娘娘,要不奴婢還是在您門外守著吧,萬一真有人傷害您,奴婢在前麵給您擋著。”
“還有奴婢,娘娘,奴婢也會為您擋著的。”馨語聞言,站直身子表忠心道。
“去去去,別在這裏說掃興的話。我們幾個人都會沒事兒的,知道唄?”簡圓推了推她們,笑著說道,“不過,謝謝你們這樣護著我。放心吧,隻要我有一口飯吃,也絕對不會餓著你們的。”
“謝謝娘娘,奴婢也很感動,能有您這樣的主子,是奴婢們三生修來的福分。”
為了不讓她們疑心,她也回到了房中,趕緊將藏了好久的血手洗掉了。摸著黑找了一些藥物,又從櫃子裏取出兩床被子,過了好久才,沒有聽到外麵有什麽動靜後,才從房間裏出去。
小心翼翼地走到偏院裏,輕輕地開了門後,留意了一下四周圍的動靜,便又關上了。
她將被子抱到僅有的那一張破床前,本想打掃一番,又一想,算了,幹脆就這樣鋪上吧。反正他身上都是血,被褥也不能再要了的。再回到淩毅南靠著的地方,她小聲地說道:“喂,我又回來了,你看到沒有?”
“嗯。”淩毅南在疼痛之中都不忘翻了翻白眼,她都進來半天了,才想起來跟他說些什麽。
“哦,那我扶你去床上吧,這裏太涼了,你又渾身燒熱著,肯定不好受的。”簡圓說著,伸出手去就要抬他的胳膊。
“我動不了了。”
“……”她無奈地扶額,低聲哀嚎道,“該不會要我把你背過去吧,我可沒有那個力氣的。你試一下,我幫你使力。”
說完,雙手都伸了過去,架著他的胳膊向上拽起。淩毅南聞言,撐著最後一點力氣挪動起來,站起身來時,隻覺得有些頭重腳輕地感覺。恍恍惚惚地隨著她行至床前,便忍不住向床上摔去。床間發出一聲悶響,並不算是多大,卻把簡圓緊張了個透徹。
“喂……”簡圓呲牙咧嘴的揉著肩膀處,衝他低聲說道,“你不能出聲太大啊,要不然被逮著了我就死定了。”
她回過身去,將剛才擰好的毛巾取了過來,小心地為他解著衣服,柔聲說道:“我不是專業的大夫,所以可能不太會弄。我先用涮洗好的毛巾給你擦一下傷口,剛才還說熱乎的,現在有些涼了,你忍著點。”
“嗯。”淩毅南撐開眼睛看向她,輕啟薄唇,不解地問道:“你為什麽沒有告發我,這樣也比現在強。”
她應該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所以應該是無所求的。這樣幫助自己,他實在想不出有什麽比冒傻氣更好的理由。
“唔,我又不是那樣的人,剛才答應你不說出去的,那就真的不會說出去。”簡圓淡淡地說著,小心翼翼地在他胸膛上擦拭著。摻雜著那股血腥味裏,又有剛才那種淡淡地香味傳來了。
聞言,淩毅南微微地一愣。她說的話絕對不是敷衍了事,而是說到便會做到的。不知為何,心裏莫名的放鬆了下來,已經確信她不會傷害自己了。如果他是她,那一定會在剛才侍衛要入內搜查時,說出來他的位置。反正現在他是沒有任何回手之力,想要緝拿下,簡直易如反掌。
印象中,除了郭雲煙和納蘭蓉雲以外,很少有人能讓他徹底放下心防了。
“嘶。”忽然,被她擦拭給弄痛了,他輕呼出聲,卻又立刻忍住了。
“啊……對不起,弄痛你了。”簡圓縮回手,見他沒有說些什麽,又繼續輕輕地擦著,“你這傷口要是沾染了塵土那容易感染的,我得給你擦拭一下。我手裏就隻有一些太醫院發放下來的普通藥物,明日一早我想辦法弄點金瘡藥來,再弄些退熱的藥才更好了。”
“去哪裏弄?”
“不知道,我還沒想好。”簡圓是個誠實的好娃子,實實在在地回答道。
“……”他再度無語了。
給他敷好藥物後,用準備好的布條為他一點一點包紮上。她雙手環向他身後時,胸部若有似無的蹭到了淩毅南的身體,那種鬆軟地感覺,不由自主地為之一振。她身上是一種清淡地體香,在他的鼻端慢慢地彌漫著。
看向他的臉部方向,輕聲問道:“還有沒有哪裏受傷了?我來為你包紮一下。”
“咳,胳膊上是小傷,不需要處理。”淩毅南輕咳一聲,淡淡地說道。
“真的不要緊?”她不相信地問道。
“嗯。”
“唔,好吧。那我給你蓋好被子,希望能出點汗才好。你先忍一忍,明天晌午我偷偷溜過來看你,順便給你帶點吃的過來。”簡圓體貼地站起身來,彎著腰給他蓋好被子。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額頭處,還是燙得很。輕歎一聲,對他說道,“也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闖入皇宮裏,你不願意說,我也是不會問的。隻是你這次得到教訓了,可千萬不要再有下一次了,知道唄?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家人該多擔心你。”
聽著她閑言碎語地說著,淩毅南心間覺得暖暖的,他淡淡地說道:“無礙,沒人會惦記我的。”
“嗯?你這話說的,好像你是孤家寡人了似的。”簡圓沒好氣地嗔笑道,又重新坐下對他說,“是不是你家人已經往生了?其實你也不必這樣想不開,他們會在天上默默地關心著你守護著你的。我相信無論何時,你都不會是孤單單的一個人。”
“你……”他的眸子倏然變得有些感情,看向黑暗中的簡圓,不知是因發熱引起的嘶啞,還是有些難受,有點像酸澀出聲似的,“這話,曾經有個人對我說過。”
“唔,是你在乎的人吧,聽你說話音兒都不對了,是不是我說錯話讓你心裏難過了?”
“沒有。”他輕輕地搖了搖頭,漸漸地有些困了。
簡圓感歎地揚起頭,想起了自己那從沒有見過麵的父母,釋懷地一笑,“我曾經恨過我的父母,他們把我生下來,卻不管我,任我自生自滅。但是現在想想,還是很感激上天和他們所賦予我的一切的。你但凡能想開一點,不要總是鑽牛角尖,那一定可以撥開雲霧見月明的。”
說著,她站起身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看我,又囉嗦了。你好好休息吧,很快就會天亮的。喂,你可不要睡一睡就死過去啊,那也太對不起我這麽大費周章的救你了。權當我救了你一命,不要求你做什麽報答,隻安心地堅持活著便好了。我走啦,不要太想念姐姐我咯~!”
她說完,輕呼一口氣,踩踏著夜色走了出去。
聽到房門關閉的聲音,淩毅南的眼睛撐不住閉上了。簡圓,這個女人,真的很獨特……
翌日一早,簡圓很早便醒來了。她又開始在房間裏轉圈了,琢磨著這事情該怎麽解決。娘的,她又有些後悔了,咋辦?哎,這年頭想買後悔藥都沒處尋去。可是該如何才能讓太醫前來呢?
裝暈倒?裝生病?還是裝什麽?
可是這些跟金瘡藥又有什麽關係呢?她著實苦惱了。走著走著,正好瞥見桌子上那放著蘋果的盤子裏,小小的銀色水果刀了。心中一喜,走上前去,靈機一動,有辦法了!
“啊!!”
不一會兒,馨語耳尖地聽到從隔壁房間裏傳來一聲尖叫,連忙跑向簡圓的房間裏。一掀簾子進去,便看到簡圓捂著手不住地嘔吐著。
“娘娘,您怎麽了?”馨語嚇得有些慌了神,跑上前扶起她來,連忙抽出襟前的絹帕向她的嘴角擦拭著。這才看到,她捂著的手指縫裏,有血漬流了下來。“天哪!闕音,闕音,你快過來!”
“嘔……嘔……”簡圓已經忽略了手裏的疼痛,隻記得看到手心流血的那一刻,腸胃裏一股翻來覆去的惡心感覺頓時襲滿全身。側身吐了下去,昨晚已經吐了有一些了,現在吐的都是酸水了。
“怎麽了?”
闕音從廚房裏跑了過來,一進屋子便聞見酸酸地味道,走上前一看簡圓的臉色那樣蒼白,連忙奔上前,緊張地問道:“娘娘,您哪裏不舒服?怎麽手還流血了?奴婢這就去傳太醫!”
說完,她囑咐了馨語幾句,連忙起身跑了出去。
“娘娘,您別嚇唬奴婢,嗚嗚嗚……奴婢扶您到床上去……”馨語已經嚇得有些發抖了,將她扶起來後,攙著走向床前。
簡圓也是有些虛弱無力了,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出了什麽毛病,要不然不能這樣虛弱的。一會兒叫來太醫,她順便問問究竟是什麽情況。躺在床上,見馨語正在為她細心地清理手上的傷口,安慰道:“我沒事兒,就是想吃蘋果,就拿刀子削了。可是一不小心劃破了手,看到那血流出來,我就頭腦發暈,忍不住吐酸水了。”
“嗚嗚嗚……您還安慰奴婢……您想吃蘋果,叫奴婢來給您削便是的,作什麽要自己動手……”馨語依舊是抽泣地哭著,心疼地看著她的傷口處,皺眉哭道,“嗚嗚嗚……娘娘,您看您,削個蘋果怎麽能把傷口弄這麽深……”
“……”簡圓嘴角一抽,她能說真是不小心弄得嗎?開始就想小小地劃一下子的,可是第一刀沒有劃出來傷口,再一下手就果斷地狠了。
娘的,那個偏院裏的家夥又不是她祖宗,她這真是傻瘋了才會自殘來救他。算了,說什麽也都晚了。她現在隻希望太醫能快一點來,因為她手也痛頭也痛啊啊啊啊……
闕音並沒能出得冷宮,在門口就被攔住了。
“闕音姑娘,沒有皇上的吩咐,不得私自出冷宮的。”攔下她的人,毫無表情的說道。
闕音急得眼眶都紅了,她氣得氣急敗壞地吼道:“皇上是叫你們看守著,沒有說讓你們對娘娘不管不顧了!要不然也不會派我跟馨語來伺候娘娘的,知道嗎!現在娘娘的手破了,還一直難受著,想是生病了!你既不許我出去,那就快點去太醫院找禦醫過來,快去快回!”
守衛見她說得這樣急切,頓時也不敢怠慢,連忙吩咐其中一人去請太醫了。闕音見那人很快就跑沒了影,這才沒有再說什麽。連忙關上門,又跑回了簡圓的房間裏。侍衛見大門一關上,向另外一人揮了揮手,那人恭敬地點了點頭,向著龍翔宮的方向疾步奔去。
闕音一掀簾子進來,見馨語哭得跟淚人兒似的,走上前先看了看簡圓的狀況,推搡了馨語一下,“你怎麽哭這麽厲害了,沒見娘娘被你吵得都頭痛了嗎?”
“嗚嗚嗚,闕音,我是傷心嘛。咱們娘娘病了,我恨不得是自己病了呢。”馨語擦著眼淚,哽咽地說道。
簡圓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沉痛地說道:“我不是說了沒事的嗎?馨語,你就不要哭了。”
“娘娘,您先不要多說話了,等禦醫來了診脈看看吧。”闕音俯身靠在床前,擔心地說道,“這些日子您身子都不舒服,有時候都吃不下去什麽東西,早就該請太醫過來看看了。可您總是說不用麻煩,平日裏還跟著奴婢們忙活這裏那裏的。現下可倒好,臉色這樣蒼白,說話都有些虛浮的感覺了。難怪馨語會為您擔心,奴婢這心裏也是著急得很。”
“唔,好吧。”她無奈地聳了聳肩,今兒個自己就做一回病人吧。
太醫院離這冷宮裏還是近一些的,因為得知是冷宮裏的圓妃娘娘病了,柯瑞祥早早的就躲開了。話說他後來知道得罪的那人是圓妃了,再一聯想到那幾夜前去伏擊都被痛扁回來,悄悄守衛在冷宮處的人一定是皇上安排的,心裏更加的害怕了。
其他人聽說是冷宮,個個都避而不及說很忙。剛才還在閑聊的人也連忙起身各忙各的去了。
倒是莫子凡聽說圓妃病了,正好手裏也沒有其他的事務要處理,連忙問了問來報的侍衛一些情況,收拾好藥箱跟著就來了。
“啟稟圓妃娘娘,莫太醫已經在門外等候了,是否通傳?”侍衛站在簾外,恭聲問道。
闕音聞言,見簡圓點了點頭,扭過頭去說道:“傳。”
“是。”侍衛伸出手,向莫子凡說道,“莫太醫,裏麵請。”
“有勞,有勞。”莫子凡微微頷首,撩起簾子走了進去。
“微臣莫子凡叩見圓妃娘娘,娘娘金安。”
莫子凡將醫藥箱放在地上,下跪拜到。
“子凡?”簡圓聞言,驚喜地抬起頭來,她怎麽把他給忘了?真是太笨了!她連忙坐起身來,笑著說道,“快起來吧,別客氣了。”
“……”馨語眨了眨眼,娘娘怎麽這樣興奮了?不難受了?闕音倒沒有馨語反應那麽激烈,她心細些,更關心的是主子的身體。
簡圓見狀,嘿嘿幹笑兩聲,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她一時激動給忘了,自己還是半個病人呢。
“謝娘娘恩典。”
聽到她這樣稱呼自己,莫子凡心中五味雜陳,說不清是什麽感覺。他就知道她不會沉寂太久,卻不曾想她竟不願意出這冷宮。不過想了想,也情有可原,像她這樣的女子,許是有很多想法都與別人不同的。
起身以後,莫子凡將醫藥箱放在桌上。取出診脈時用的小枕墊,彎著身子走過來,恭敬地說道:“請娘娘將手放至枕墊上,微臣為您請脈。”
“唔,好吧。”
簡圓重新躺下,將手伸了出去。她見莫子凡麵無表情地在為自己把脈,也知道自己今時不同往日,從一被抬放在明處,便注定不能跟他成為朋友了。不過這也不難看出,他為人秉性耿直,不願攀附權貴,肯定是個好人。
想了想,輕咳一聲,用一副主子的語氣對莫子凡說道:“本宮最近身體有些不適,時而嗜睡,有時候食欲不振,還有些惡心。盡是些幹嘔得多,因為吃不下去東西,沒有什麽好吐的。”沒等他說話,她還好死不死地吐槽道,“本宮那些曾經愛吃的糕點和飯菜,如今全都不想吃了,可惜了的。”
三人:“……”不舒服就不舒服吧,最後一句還添上做什麽。
莫子凡隻是微微頷首,並沒有說些什麽。隻是把著脈時,忽然眉間一動。微微蹙眉,兩個手指稍稍加了些力度,閉上眼睛診了起來。
他這一動作,把她們看得雲裏來霧裏去的。簡圓頓時覺得有些驚恐,莫非自己患了什麽癌症了?娘的,這個朝代還沒有癌症一說,她也太杞人憂天了。她緊張地看向莫子凡,輕咬著嘴唇問道:“本宮到底怎麽了?你這又皺眉又閉眼的,難道有什麽重病不成?”
莫子凡收回自己的手,睜開眼看了她一眼,起身拱手說道:“敢為娘娘最近月事是遲遲未至?”
“啊……對哦,似乎距離上次已經一個多月沒有來了。”簡圓拄著胳膊起身,不明所以地問道,“有什麽毛病你盡管說,別這樣憋著了,本宮看著都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