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五十步笑百步
皇後溫婉地一笑，瞥了錦繡一眼，嗔道：“作什麽那麽多禮，本宮常跟錦綿誇你謹言慎行，再也是錯不了的。起來吧，本宮又沒有怪你。”
說著，稍稍一俯身，將她虛扶起來，看了錦綿一眼，掩嘴輕笑道：“說起來，錦綿自昨日後一直都少言寡語的，倒叫本宮覺得很不習慣了。”
錦綿站在皇後身旁，聞言羞澀地低下頭，嘟著嘴說道：“唔，奴婢是真的知道錯了呢，皇後娘娘就別笑話奴婢了。”
“無礙。”
皇後微微頷首，從容地起身，低下頭看了自己身上黃玄相間的合身鳳袍，展翅翱翔的雛鳳似乎經過了萬千風雨的洗禮一般，倏然蛻變地頑強起來，毅然前行的動作，栩栩如生。
“本宮乃皇上正妻之位，卻一直不曾喜歡穿大紅，總覺得紅色太過張揚與紮眼，隻覺這與皇上匹配的黃玄服飾才最正統。真心不知她作什麽要跟本宮比，想起來確實有些好笑。”
二人聞言，知道皇後指的是一向喜紅妝的珍貴妃，聰敏地沒有言語其他，隻點頭稱是。
一路暢通無阻，許是珍貴妃等三人被罰，皇後向來矮半截的氣勢有有所回籠，顯得心情格外舒暢。行至壽和宮門外，早有守門的小太監上前笑臉相迎。
“皇後娘娘吉祥，太後娘娘早起就惦念著您了。”
小路子嫌棄鸞轎的簾子，伸出手背去，皇後搭著走了出來。她站直身子後，看向點頭哈腰的小太監，和善地說道：“是本宮耽誤了時辰，讓母後久等了。”說著，她偏頭示意錦繡。
錦繡微微頷首，從廣袖內掏出一個紅色的囊袋，走上前交到小太監手中，笑著說道：“這位公公，這是我們娘娘特特吩咐奴婢早準備好的，還請公公笑納，諸位一會兒分一下賞錢。”
“哎呦，奴才可不敢當。”小太監樂嗬嗬地說道，手裏卻已經接過了囊袋。
“公公客氣什麽，皇後娘娘體恤我們，那都是有目共睹的。更何況公公常日照料太後娘娘有佳，皇後娘娘時常都心存感念的。今兒個大年初一，打賞諸位也是應當的。”錦繡大方得體地說道。
聞言，諸位守衛的宮人全都上前來叩謝：“奴才們謝皇後娘娘賞賜。”
“嗯，起來吧。”
皇後溫婉地說完，端著身子向壽和宮內走去。
太後的壽和宮不比其他宮妃的宮殿裏，無法一進門就能瞧見壽和殿的正門。走至院內中央，便能瞧見一座假山佇立於前，周圍是四季常青樹做陪襯。假山下的池子裏，原本清澈見底的水也已經冰凍上，卻絲毫沒有突兀的感覺。
繞過假山以後，便瞧見正殿上方，鏗鏘有力的鎏金大字鑲嵌在牌匾中，赫然是“壽和殿”三個大字。左右兩側是龍飛鳳爪的琉璃瓦鋪墊，別有一番皇家氣派。
皇後私心裏是對太後敬畏有佳的，早在自己還是閨閣兒女期間，便已聽聞太後在還是皇後娘娘時，先帝駕崩後，有幾個母憑子貴的娘娘想要篡奪皇帝新主之位，全靠她穩穩拿下，力挽狂瀾，穩住了當時動蕩的朝廷局勢。這樣以來，自己的夫君才穩坐皇帝之位的。
如今自己做得這皇後的位子，她才感覺到肩上的擔子何其長遠。人人都道皇後是後宮正主，她卻一直得不到皇上徹底的青睞。好不容易強自掙紮了這幾年，才在皇上麵前存了些好感。隻因自己父親的地位愈見受皇上忌諱，她也不得不韜光養晦，弱化自己，不想讓皇上猜疑和摒棄。
正因為如此，她也比較能理解珍貴妃何以坐到現在這樣的高位。嗬，充其量是自己有太後娘娘撐腰，父兄又掌握兵權過多，使得皇上擔心功高蓋主。可她簡珍的父親是文臣，勢力也同樣不可小覷。不過，終究是跟武將差了些實質上的權力的。
說到底，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她從沒想過珍貴妃能爬到自己頭上來。別說自己千般忍萬般防不讓她尋了短處去，就是皇上那邊，也由不得她再往上竄的。每每想到這裏，她便更加怡然自得地坐著自己的皇後，笑到最後的才能坐上太後如今的位置。
就在她思慮間，已經行至台階之上，殿門口的宮女早已打起簾子，恭迎她入內。
一進到殿內，便覺得一陣陣夾雜著瓜果清香的暖氣襲來。皇後一出現，便見幾個早早到來的妃嬪起身，向她盈盈下拜：“臣妾（嬪妾）參見皇後娘娘。”
“都起來吧，自家姐妹無需多禮。”皇後淡然得體地淺笑，緩緩行至太後主座位的旁邊位置。
路過雲貴嬪時，她停下腳步，關切地問道：“聽說雲貴嬪身子不適，今兒個氣色看著還未大好，要多注意身體才是。”
“是，臣妾謝皇後娘娘體恤。”雲貴嬪略顯蒼白地小臉上滿是感激，恭謹地褔身謝道。
大殿內其他幾位妃嬪等級還不高，最高的也沒有大過雲貴嬪去，彼此說話間倒還和睦。皇後剛一落座，便見殿門口簾子響動，竄進來一個小人兒，直接奔至盛著新鮮瓜果和各色糕點的桌前，拿起幾塊糕點就往嘴裏塞。
隻見這個七八歲的孩童，身上穿著最華麗的藍色小錦服，額頭上還綁著一個寶石鑲嵌的紅絲帶。五官倒還是清秀耐看的，隻是吃相有些難看，嘴邊全是糕點的餡兒。
“琮兒，琮兒，你慢點走。”
緊隨焦急地聲音後進來的，是一個身穿粉紅色宮裝的女子。正是皇長子軒轅琮的母妃——淑妃莫氏。她嬌嗔一句，走上前對軒轅琮軟語說著：“你看看，怎麽又吃上了？剛才不是已經說飽了嗎？一會兒見到皇祖母可要好好地表現……”
淑妃頭上的金絲綴珊瑚流蘇長長的耷拉至前肩處，隨著她一彎身的動作輕盈地轉動著。細看下去，她的表情是驕傲自得的意味，哪裏是嗔訓兒子，分明跟人們在說：本宮生育皇子有功，那是你們這些尋常妃子無法比擬的。
皇後見到那個小人兒，笑著向他招手說道：“琮兒，過來讓母後看看。幾日沒見，似乎又長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