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叫卸磨殺驢
八月十五，中秋節。
不知不覺，簡圓已經來到這裏快一個月了。除了最初的那場莫名被強暴外，她的日子過得還算是可圈可點的。膳房的下人冷眼看她，她視而不見；內務府的小太監冷嘲熱諷，她當做放屁。向來都能隨遇而安的她，覺得現在的境遇比在現代要好得多了，最起碼不用辛辛苦苦的掙錢來養活自己。
可是，讓她無語的是，這個家夥怎麽一直跑來糾纏她？她不是都說了，自己對太監跟宮女之間的什麽對食沒有興趣的嗎？
“小東子，你們主子都不用你幹活的嗎？你怎麽成天往我這裏跑呢？”簡圓坐在她親自修好的椅子上，悠閑地磕著他給帶來的瓜子，看著台階下麵正忙得不亦樂乎的軒轅離東。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可心兒的宮人使喚了，還不用給他發放月俸。嘖嘖，瞧瞧他拔荒草拔得多麽起勁兒。
軒轅離東恍然未覺她是在喊自己，所以並沒有應聲。天知道他堂堂一個東陽王，怎麽這樣沒皮沒臉外加沒羞沒臊的來她這裏做奴才，他其實也很想問問自己。唔，這個女人明明就不是他喜歡的類型，他卻總是會不經意的想起她來。
“……喂，小東子，你聽不見我說話嗎？！”簡圓喊了他半天，他竟然也不吱一聲兒，不覺聲音變大了起來，就差奔上去揪著他耳朵了。
“……”軒轅離東聞言，哭喪著臉看向坐在那把爛椅子上的簡圓，沒好氣地說道，“不許叫我小東子，你喊了半天誰知道你是在叫我了？我不是說了嘛，我叫離東。”
“咦？小太監的名字不都是這麽叫的嗎？”簡圓困惑地撓撓頭，仔細考慮了一下，了悟地點頭道，“哦，那行，我知道了。”
“你早就該知道，哼。”
軒轅離東撇嘴哼哼一聲，他是不願意說出自己是一個王爺，怕她會對自己產生疏離的想法。可他也從沒有說過自己就是小太監啊，真不知道她那是什麽眼光。
他覺得越是跟她相處，便越能感覺到她不同於尋常女人，她的隨性淡然和自娛自樂的性子讓他有些被蠱惑了似的，忍不住想要跟她親近和交流。
“離公公，那您老幹完拔草的活兒以後，就趁早請回吧。今天是中秋節，你不得回去跟你那個瞎話連篇的哥哥好好團圓團圓嗎？”見他不喜歡自己那樣稱呼他，簡圓立刻識相的換了個稱呼。
“……你就不能叫我離東嗎？”軒轅離東無語地扶額，他這是造的什麽孽啊。在外麵是風流倜儻又有眾多貌美如花的姑娘追捧的俊俏東陽王，非要跑簡圓這裏來接受她把自己當成小太監的稱呼。
“額，叫你離東？那顯著太近乎啦，我不要。”
“……那你還是叫我小東子吧。”軒轅離東內心裏已經淚奔了，他徹底被她的語言思維給打敗了。
聞言，她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吐槽道：“你怎麽說變就變，真是搞不懂你。”說完，她繼續磕著瓜子，抬起腳點了點地上的瓜子皮，，含糊不清的說道，“一會兒你把這裏收拾一下，還有這裏。”
“……”他嘴角一抽，更是叫苦連天了，俊逸地臉上抹蹭了各種各樣的灰塵和汙漬，衣服上更別提了，早就髒成一片了。“簡圓姑奶奶，你能隻往一小堆兒裏磕嗎？怎麽能四處亂扔呢？”話說他自己王府裏的衛生他都沒有這樣勤懇的打掃過的，她真是太會使喚人了。
“唔，那多憋屈，扔個瓜子皮都還要往一處扔。你湊合著掃掃吧，不拘怎麽弄，收拾幹淨就行了。”簡圓大喇喇地站起身來，向下麵走去，手裏捧著的瓜子放進她嘴裏後，吐出來的就是地上的皮兒了。
“喂喂喂，你怎麽還要四處亂吐呢？你這女人真是不講理哇，我才剛說完了，你就變本加厲的亂弄了，真是服了你了。”
“客氣了，誰讓你帶來瓜子給我吃的，我一時激動，就表現在猛磕上了。”
“……”他風中淩亂了，默默地低下頭去，接著拔草，除草，拔草……
半個時辰後。
簡圓站在台階上，插腰指揮著他，“那邊，你東麵一點還沒有掃幹淨。”
“……”他向東移了移，開掃。
“還有這裏，向左麵一點，對對對……”
“……”又向左挪了挪，繼續掃。
“哎呦，你怎麽也掃半天還掃漏了，腳後跟那裏還有一撮沒有掃呢……”
“……”於是又向後退去，接著掃。
“還有……”
“啊啊啊啊啊！！”軒轅離東終於忍無可忍，站起身來狂吼一聲，嚇得簡圓一哆嗦，她是不是忒過分了些？剛要道歉來著，卻見他哀怨了看了自己一眼又重新彎下腰去，一忍再忍地幹活。
“……”這下輪到簡圓風中淩亂了，他咋這麽能忍能屈的。
終於都收拾完以後，軒轅離東已經腰酸背痛到不行，直接躺在空地上唉聲歎氣起來。“姑奶奶，不帶你這樣折磨人的啊啊啊……”
“咳，謝謝誇獎。”簡圓厚臉皮的咽了咽唾沫，嘿嘿笑道，“小東子辛苦了，下次你來的時候，給弄點好茶葉來，我好好的沏茶犒賞你。”
“噗——咳咳咳——”軒轅離東一骨碌爬了起來，雙手握在一起求饒道，“圓兒小祖宗，您真實誠。讓我下次帶來茶葉，您再借花獻佛……嘖嘖……”
“不高興可以不喝。”她搖晃著腦袋，吹著小口哨說道。見院子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衝他揮了揮手，“行了，今兒個辛苦你了，你回去吧。”
“啊？”他錯愕地愣在當處，下巴都差點掉在地上。起身隨意地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嘟囔著說道，“你這是典型的過河拆橋，不講義氣。”
“錯。”
“錯什麽錯？”
“這叫卸磨殺驢，我現在要是有刀子的話，會毫不猶豫地向你揮去。”
“……”那還不是一個意思嗎？他抬起頭來看了看天色，沒好氣地嗔道，“圓兒，我改日再來吧，今天得走了。晚上皇宮裏還有中秋宴會呢。”
簡圓聞言，點了點頭理解地說道：“去吧，你們主子肯定特別得寵，你這麽會溜須拍馬的，肯定是吃香喝辣的了。”
得，又把他跟妃嬪身邊的閹人劃等號了。軒轅離東嘴角一抽，也不跟她解釋這個了。伸了個懶腰走向門口，“那我走了，你也吃好喝好點。”
“唔，好。”她回頭看了看門口旁邊堆放著的生肉和各種菜糧，心裏還是挺暖感動的。這家夥對她還不算賴呢，竟然會想到在中秋為她豐富一下夥食。
是夜。
簡圓美美地吃了一頓飽飯，早早地就躺在了床上。外麵隱隱約約地能夠傳來遠方吹吹打打的聲音，一聽就知道是那個種馬皇帝在辦理的什麽中秋晚宴。
這樣冷清的中秋夜，簡圓已經過習慣了。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從沒有見過麵的父母，聽說他們是在她一個多月時出車禍失去了生命。說起來，她對他們也沒有什麽深厚的感情積攢和回憶，但那源於血緣至親的情感，從來都不需要刻意去烘托便一直存在的。
隻是每當該合家歡樂團圓的節日裏，總是她一人來獨守孤單，便感覺自己肩膀上的擔子很沉重。她好想在外麵忙碌了一天後，回到家有父母能夠溫馨地跟她說說話聊聊生活瑣事。
可是，從來都是隻有她一個人。
“我在這裏過得很好，你們不要記掛。”她轉了轉身子，看著桌前昏暗的燭火一上一下的跳躍著，輕輕地說了句。爸爸媽媽，我也有想你們的，你們可曾感受的到？
眼角靜悄悄地淌出一行清淚，簡圓將心中積壓已久的孤獨和寂寞都放了出來，細細數著她的心傷。
其實她並沒有外表上表現出來的那麽大大咧咧，她也有煩亂紛擾的時候。在這樣人月兩團圓的季節，她卻隻是從另外一個空間挪到了現在這個地方，依舊孑然一身，沒有一個人作陪。
忽然，門口傳來了細微的聲響。簡圓驚悚地坐起身來，警戒地看向外麵，唬道：“誰在外麵？我乃天下第一武功高手再世，你不要挑戰我的極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