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秋风的外公外婆去世的时候，虽然没立任何遗嘱，但是那几亩田地、山林以及老屋的所有权都落在了舅舅舅妈手里，顾妈姊妹四人也不争，毕竟照顾二位老人终老的是自家弟弟，而她们已经成家，常年不在父母身边，也没有尽到赡养老人的责任。
两位表哥成了包工头以后，舅舅舅妈家有了大把的闲钱，于是就把老屋拆了，然后在原来的地基上建了一栋二层的楼房，并且添置了崭新的家具，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2012年，大表哥结婚没多久，舅舅舅妈又在旧楼房旁边建了一栋新楼房，作为大表哥的家。
至于二表哥，由于到现在还是一只单身汪，所以一直和舅舅舅妈在一起生活。
这就是顾秋风了解到的舅舅舅妈一家人的大致情况。
这些情况，都是顾妈在闲暇的时候告诉他的。
“你舅舅的孙子已经能满地跑了。”在行驶的大巴车上，顾妈又给顾秋风说了这么一条消息。
他对此倒是反应平平，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哦。”
然后继续看车窗外的风景。
可是顾妈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顾秋风不淡定了。
“也不知道我和你爸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
“咳咳。”
顾秋风只感觉喉咙一阵发苦，连忙顾左右而言他：“那孩子叫啥名字？”
顾妈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说道：“吴限。”
“好名字。”顾秋风接道。
……
正月初二这天，按照惯例，顾秋风的几个姨妈姨父和顾爸顾妈都会齐聚舅舅舅妈家，几十年都是如此。
嗯，同样也被舅妈“痛批”了几十年。
几个姨妈姨父的家都在江川县下面的各个村镇里，距离舅舅舅妈家并不是太远，居住在县城的顾家反倒是最远的。
大巴车沿着柏油路一路行驶，赶到镇上的汽车客运站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十一点十分。
出了客运站，叫了辆带棚子的三轮车，上坡，下坡，离着老远，顾秋风就看到了舅舅舅妈家门前的那棵光秃秃的大叶杨。
他记得，小时候来拜年，两个表哥曾带着自己在树底下放爆竹，玩游戏……
那个游戏的名字叫撒药和泥。
当时好像是自己撒药，两位表哥和泥来着……貌似就是这样。
“你大姨父已经到了。”顾爸突然伸手往“车窗”外一指。
顾秋风定睛一看，嘿，大姨夫正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晒太阳呢。
他的脚边，还趴着一只皮毛金黄的土狗，两三米外的木材堆上，一只灰色的小猫正在打盹。
顾妈的关注点显然不同，她把脑袋凑到“车窗”边，喃喃自语：“你舅舅家又换新车了，去年还是一辆宝码，今年就开上奔池了。”
“爸，妈，明年过年，我给你买辆桑他那。”顾秋风认真道。
听到这句话，顾爸顾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在两人看来，这无疑是句玩笑话。
“你还是先给我带个人回家再说吧。”顾妈笑道。
顾秋风：“……”
不是，就这么急着抱孙子吗？
尽管遭遇了“双重暴击”，但顾秋风却也不争辩，他会用行动来证明一切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对……图大事而有静气，难！
“他四姨、四姨父来了。”
顾爸顾妈从三轮车上一下来，坐在门口晒太阳的大姨夫连忙站起身，笑着迎了上来，还主动伸出两只手去接顾爸顾妈手中的礼品，待看到坐在三轮车里面的顾秋风出来时，他愣了片刻，随即一脸惊喜，“哟，大学生也来了。”
顾秋风对几个姨妈姨父的印象还不错，自家过得很艰难的那几年，没少得他们的帮助，当下便笑道：“大姨夫，过年好啊！”
“好，好，好，都好！”大姨夫笑得合不拢嘴。
看得出来，他是真高兴。
顾秋风知道，大姨夫是个老实巴交、沉默寡言的农人，这一点从他独自一人坐在屋外晒太阳就不难看出，听顾妈说，因为这样的性格，聚会时在饭桌上，舅妈数落他数落得最狠。
“这个世界上，果然是老实人最容易受欺负啊！”
看着大姨夫那满是笑容的脸，顾秋风在心里感慨了下。
而这时候，顾爸顾妈也问起了大姨夫一家人的情况。
“他大姨夫，孩子们过年都挺好的吧？”
“都挺好的。”大姨夫笑道，“几个孩子过年都回家了，还给他大姨买了新衣服、新鞋。”
说起自家的孩子，他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顾秋风听顾爸顾妈提过一嘴，大姨夫家的三个孩子，即他的两个大姨姐和大姨哥，虽然学习成绩不行，以至于初中还没毕业就去了鹏城打工，但是论孝心这一块儿，那是没得说的。
屋外的这番动静不小，自然惊动了屋里的人。
下一刻，顾秋风的大姨、二姨、二姨父、三姨、三姨夫一齐从屋里走了出来。
“嗬，他四姨、四姨父，这是你家的秋风，一晃都长这么高了。”
“六七年没见了吧。”
“他家的秋风可不起，去年考上了名牌大学呢。”
“来来来，快进来。”
“……”
面对如此热情的长辈们，顾秋风快步上前，挨个送上了新春的问候。
可是，当他走进屋里，左看右看，也没见到舅舅舅妈一家人的影子，心里不免暗暗嘀咕：“怎么，现在连表面上的客气都懒得装了吗？”
顾爸顾妈也是一脸疑惑，连忙出声询问，怎么不见他舅舅舅妈一家人？
二姨父笑道：“他舅妈跑出租去了，他舅舅正在厨房里做饭，两个孩子、他表嫂昨天晚上玩了一宿的麻将，现在还睡着呢。”
顾爸顾妈闻言倒没什么反应，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顾秋风虽然表情一如刚才，但心里却生出了一丝不快。
他完全能够想象到，如果舅舅舅妈去这几个亲戚家拜年，碰上相同或者类似的场面，以他们的性子，估计当场就发作出来了。
“唉，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才碰上了这样的一门亲戚。”
顾秋风暗暗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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