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嵩阳剑府午饭的钟声响起,柏云岐向龙青云使了个眼色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负手走出了六角亭。
柏云岐边走边说:“青云,时间紧迫,一会儿午饭后,你到我书房来一下,为师给你指导下武艺。”
“好的,师父。”龙青云尾随其后,二人很快走到湖边。
穿过嫩柳周垂的湖堤,向南看去,道统祠门口两颗柏树高大挺拔,直插云霄,整个剑府依山而建,廊庑俱全,古朴雅致。
甬路两旁,树木郁郁葱葱,过了道统祠,就来到吃饭的地方,这是一座土木石结构的房子,歇山式屋顶,门口“膳厅”两个隶书大字迎面扑来,龙青云不免饥肠辘辘。
二人跨进膳厅,柏云岐用眼神给龙青云打了个示意,就径直来到门口左侧的包间,门口对面坐着高大的墨天宇,见柏云岐进门,朗声道:“柏师弟,你来了,快快请进。”
这是个宽大的房间,虽是吃饭的的地方,也是装潢的古朴雅致,柏云岐刚刚落座在墨天宇身旁,就悠悠道:“今年学生的素质不错,像岑师弟招的王皋、牛奔,冷师妹的徒弟拓跋兮都非常不错嘛。”
岑若寒、冷竹青微微颔首,深表认同。墨天宇突然面带忧色道:“云岐,刚才你离开后不久,招生考试就结束了,哪知道这时候工部侍郎骆绍元的公子骆子虔来到了演武台。”
“接下来,我就收了这骆子虔成为徒弟。”旁边的秦阔白冷冷道,两眼怒目圆睁,充满了无奈。
柏云岐也不禁纳闷,“这工部侍郎骆绍元是铁杆的‘主和派’,这唱的哪一出呀?”
古剑秋,一代剑术名家,南雍国十大高手之一。喜欢独来独往。性情孤僻,睥睨权贵。但不知怎的,前几年突然招收了两个徒弟轰动临安城,一个是宰相顾景修之子顾白羽、另一个就是这工部侍郎骆绍元之子骆子虔。
刚才在演武场,郭阔白也试过这骆子虔的身手,着实不凡,不愧是临安城官宦子弟中的翘楚。
骆子虔剑法天分极高,剑风迅捷、狠辣,已快著称。据说找他比剑的临安青年剑客,都败在他的“追风十三式”下,但都是一剑落败,不知道是找他比剑的人太差劲,还是这骆子虔剑法太过玄妙,或者是传说有误。
但结果就是,二十岁年纪的骆子虔在江湖中闯出了“一剑追风”的绰号,响彻整个临安城。
龙青云和师父柏云岐跨进门分开后,就直奔牛奔而来,只见牛奔一个人坐在左侧角落用餐。
龙青云冲上前去就在牛奔肩膀上微微拍了一下,牛奔喊了一声:“青云。”并没转过身来,这么多年的玩伴,从拍肩膀的力道,就知道是龙青云。
龙青云到餐厅窗口端了两个菜和一大碗饭,就径直坐在牛奔对面。牛奔马上把头伸过来,凑近龙青云耳朵,神秘兮兮的道:“刚才招生结束时来了一个英武挺拔的青年,好像叫骆子虔,那剑法真叫一个绝,剑影一晃闪了十三下,郭老师也是好险才避开了这一连串的攻击,收下了他作为徒弟。”当时的喝彩欢声雷动,连你的风头都被他抢了。
正说着,膳厅外面出现了惊叫声,二人匆匆奔了出去,原来在膳厅对面的一颗松柏下,一蓝袍弟子匍匐在一个白袍青年面前,左肩处隐隐有一剑伤,创口周围衣服上有血迹的斑点。
白袍青年高大昂藏,相貌英俊,只是神态甚为倨傲道:“莫说是你,就是你师父岑老爷子,我也不惧他。”虽然没有直呼岑若寒的名字,没叫师叔也算大不敬了。
龙青云正要上前制止这白袍青年,忽然银铃般的声音响起:“住口,你这人说话好没礼貌。”声音清脆悦耳,但语气也隐隐有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骆子虔微微一怔,正要发怒,可转过脸朝发声处看去,是一个摸样娇俏、风致楚楚的少女,怒目圆整的看着自己。
见到如此美女,骆子虔正要发怒的脸,突然如雨后阳光般灿烂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师妹。”看到拓跋兮没有穿蓝色弟子服装,骆子虔认定她是今天新入门的女弟子。
骆子虔向拓跋兮拱了拱手:“在下骆子虔,秦老师新收的徒弟,工部侍郎的公子,刚才惊扰了师妹,在下向你赔个不是。”语言得体,脸含笑意,说不出的洒脱俊朗、玉树临风。
见骆子虔如此,拓跋兮也不好意思发怒,只是对方的一双眼睛不怀好意的瞄向自己,让自己很不舒服,于是发嗔道:“向这位师兄道歉。”
众人都颇感意外,刚才还嚣张跋扈的骆子虔马上过去把地上的师兄扶起来,说道:“对不起。”
众人见状,也就一哄而散,受伤的蓝袍青年也在另一个蓝袍青年的搀扶下愤然离去。也没说什么,技不如人有什么好说的,这种事也不能告诉师父,只有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了。
这一幕被站在远处的岑若寒看在眼里,摇了摇头:“我这弟子武功也不弱啊,这么三两下就被这骆子虔放倒了,衣服上还穿了个孔,哎.……”
旁边的墨天宇、柏云岐也是一脸凝色,虽说二人也和古剑秋同列南雍国十大高手,但从没交过手,此人徒弟都这么厉害,古剑秋的剑术可想而知了。
“一剑惊风”虽然夸张了点,但刚才放倒蓝袍弟子,也没有超过十招,难道我堂堂嵩阳剑府教出来的弟子,比起“追风十三剑”古剑秋的徒弟差这么多,难怪刚才骆子虔说话时,语气对岑若寒大为不敬。
仪态潇洒的岑若寒也是脸上一阵发麻,就是自己要把骆子虔这“追风十三式”压制下去,也要费一番功夫。
骆子虔完做成了这一系列的礼貌动作之后,向拓跋兮凑了过来:“请问师妹芳名?”
虽然这骆子虔长的也算是高大昂藏、潇洒俊朗,但是举止轻浮,眼神阴鸷。拓跋兮有种天然的抗拒感。
纵是如此,但是看到萧疏轩举的龙青云就站在旁边,拓跋兮故意满脸含笑道:“我叫拓跋兮,冷老师的徒弟。”骆子虔是临近考试结束才到的嵩阳剑府,所以并不知道拓跋兮的名字。
龙青云见此情状,脸色淡然,和牛奔打了个招呼转身而去,可拓跋兮就不一样了,龙青云越是这样,越发的湛然出尘,冷酷冷酷的感觉,让拓跋兮内心更是抓狂。
拓跋兮满脸的笑意在龙青云离开后,顿时变得冷若冰霜,少女的心事真的让人难以琢磨,刚刚还是阳光明媚的炎夏,倏然之间就是雪花飘飘的寒冬。
拓跋兮跺了跺脚,一脸寒冰的离去,在松柏树下的骆子虔一脸懵然,失落的看着拓跋兮的倩影,伫立当场,全然没了刚才的潇洒疏狂。
此时墨天宇五人已经分开,站在远处的秦阔白看了看骆子虔,微微皱了下眉头,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哪个少女不怀春,那个少男不多情”。看到拓跋兮炽热的眼神,龙青云也是激动澎湃,只觉心脏跳动的节奏在变乱,有种怦然的感觉。
但是,看了刚才骆子虔剑挑蓝袍师兄的残局,龙青云知道自己的武功只是初窥门径,骆子虔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自己差骆子虔还很远,所以回过心神,朝柏云岐的书房而来。
穿过廊庑俱全的建筑,走过一段甬路来到一道古朴典雅的大门前,龙青云敲了敲门。“请进。”里面传出柏云岐浑厚的声音。
龙青云推门而入,只见房间靠窗处放着一张梨花大书桌,案上垒着几本书稿法帖,并几方宝砚,两个黑色笔筒,笔筒内狼毫几只。
柏云岐端坐书案前,右手抚在书卷上,食指微微抬起。示意龙青云把门关上,柏云岐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梨花木椅子,木椅上刚好有一杯刚沏的茶。
龙青云向柏云岐拱手行了个见面礼,以示尊重。转身坐了下来。柏云岐悠悠道:“青云呀,你刚才也看到了,那骆子虔好生厉害,刚入门第一天就打败了嵩阳剑府弟子,而且这位弟子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可见骆子虔的剑法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柏云岐说话的同时,缓缓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起步来。看着眼前的老者,须发全白,一双眼睛虽然炯炯有神,但仍然掩盖不了满眼的忧色。
柏云岐来回走动的身躯在对面停了下来,伫立在墙上悬挂的一幅画前。神色庄重,默立良久。
龙青云不禁好奇,起身站立而起,走向对面,豁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边疆堪舆图》,山川、河流、诸国、城镇跃然纸上。
北部及东北部是东瀚、西北部是西契、西部靠北方向是西羌、西部是吐蕃诸部、西部靠南是大理。秦岭、淮河、以及大散关以南就是南雍国了。
“南雍”两个字比其他字要大一些,所以显得格外醒目,京都“临安”两个字也遒劲有力,比较耀眼。
伫立图前,柏云岐一脸肃然,豪气干云朗声道:
“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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