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鳳瑩瑩（二）
這是他心底最大的隱秘，也是他一生做過最愧疚的事。他本是茱萸鎮的商人，經常要去沙漠采集一些稀罕的礦石，有一次被沙塵暴掩埋，要不是遇到冥族的部落，他哪能活到今天！
冥族女王對他一片癡心，初始，他的確是感激和感動，因此這才成為冥族部落的駙馬。隻是日子久了，他越發抵觸冥族女王的那張醜臉，甚至就連剛剛誕下的孩兒，都不敢看一眼。一日，一日，生活成了煎熬，終於，他在一個一次部落舉行慶典，眾人都酩酊大醉的時候，悄然離開了冥族部落。
走的時候，他都沒有勇氣再看一下冥族女王和尚在繈褓裏的女兒。
是因為醜，還是因為怕被親情羈絆？有時候，他都分不清，到底是哪一種情愫占了上風。
“我們是什麽人並不重要，我隻知道，你虧欠了兩個女人。”暮無顏目光如冰如寒地望著鳳家家主，冷冷說道。
鳳家家主淩人的氣勢登時一餒，其實他之所以爆發出如此淩厲的氣勢，也隻是掩蓋他內心的惶恐和無助，色厲內荏罷了。
暮無顏和帝染軒的話，如同刀子一樣，狠狠地切著他的肉。
“她們……過的……怎麽樣……”他像老了好幾歲，臉上帶著後悔、愧疚，訥訥地說道。
鳳家家主並不笨，從帝染軒和暮無顏兩人的態度，已經猜出他們和冥族部落關係匪淺。
“冥族女王已經歿了，現在是拓跋婉為現任女王。”暮無顏淡淡說道。
“你說什麽，玉兒……玉兒她……不可能，玉兒身懷術法，怎麽可能……你騙我！”鳳家家主猛然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喊道。
他當初走得這麽心安理得，便是因為冥族女王身居高位，更是有術法在身，離了他，並不會對她娘倆吃穿用度造成任何影響。
此時暮無顏的話，對他來說，不啻於晴天霹靂。
“還有，其實我想告訴你，你的妻子，冥族女王，其實並不是一個醜女人，隻是冥族部落有規矩，女王不得以真麵目示人。不知道冥族部落為什麽會有這個規矩，但也恰恰是這個規矩，讓她們認清了你。”暮無顏冷冷說道。
鳳家家主身軀一顫，默然無語，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良久，方才撕心裂肺地喊道：“玉兒，婉兒，我對不起你們——”
暮無顏默默地看著他，鳳家家主雖說當年拋棄了冥族女王和拓跋婉，但並非真的是一個絕情絕心之人，要不然方才也不會用自己的命去維護鳳瑩瑩了。
隻是，這樣厚此薄彼，讓暮無顏和帝染軒心頭不爽，要知道鳳瑩瑩可是要設計陷害拓跋婉約。
“而今，你這個好女兒，不僅用蠱毒害了你，更是要利用你去欺騙拓跋婉。”帝染軒待鳳家家主恢複情緒後，冷幽幽地說道。說完，他一揚手，解了鳳瑩瑩的穴道。
該說的已經說了，想來以鳳家家主的見識，應該能分辨的出誰真誰假了。
“不是這樣的，爹，你不要相信他們。”解開穴位的鳳瑩瑩，急急慌慌地喊道。
“不用多說了，瑩兒，你的心性我了解，為達目的，最計不擇手段。那神仙雞如此，綠洲之心更是如此了。在你眼中，我的命，你姐姐的命，都不值一提啊。”鳳家家主像是蒼老了好多歲，揮了揮手，疲憊地說道。
知女莫如父，沒有人比鳳家家主更了解自己女兒的個性了。好強，極端，且善妒忌，不擇手段！
沒想到自己有一次喝醉酒，無意間說出了當年的隱秘後，鳳瑩瑩便這樣心心念念，更是處心積慮地想要獲得綠洲之心，甚至不惜下蠱害自己。
一時間，鳳家家主隻覺得心灰意冷。
“我隻是想得到綠洲之心而已，綠洲之心落在那個愚蠢的部落，簡直就是暴殄天物。隻有在我手上，才可以發揮它的價值！”鳳瑩瑩咬了咬嘴唇，恨恨地說道。
暮無顏搖了搖頭，她忽然發現，鳳瑩瑩和拓跋婉這一對同父異母的姐妹，一個惡，一個善，兩人是善惡的兩個極端。
“冥族為了大義，不惜在沙漠中尋找數百年，拓跋婉也為這個目標奮鬥終生。而你，卻為一己之力，不惜戕害自己的親人，這樣的人，最是惡毒！”暮無顏冷冷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殺意。
這樣的人留著，早晚會對拓跋婉不利，不如殺之，一了百了。
“娘子說的對，這樣的人留著就是禍害。”帝染軒點點頭，連他都看不慣這種手足相殘的事。要知道，他經曆手足相殘的事太多，但最後，帝玄身死，帝天南遠走他鄉，偌大一個家族，卻落個蕭索結局。
但他畢竟生活在帝王家，像鳳瑩瑩這樣，生活在尋常人家，但手段如此毒辣之人，卻是少見。
冷心，無情，毒辣，是這種人最好的詮釋。
“兩位恩人，她雖說不肖，但畢竟是我的女兒，年紀尚幼，還請……還請手下留情……”鳳家家主長長一歎，女兒無情，但他這個做父親的卻不能真的絕情，所以隻能厚著臉皮，懇求道。
“如此歹毒之人，真留不得啊，但畢竟是婉兒的姐妹，還真不好殺。不過死罪可免，活罪卻難逃了。”暮無顏冷冷一哼，走到鳳瑩瑩麵前。
“你……你想做什麽……”鳳瑩瑩嘴上雖然慌亂地說著，但眸中凶光大閃，見大腹便便的暮無顏走到她麵前，鳳瑩瑩秀麗的臉上忽然多了一抹自得的笑，她右手伸出，試圖勒住暮無顏的脖子，同時左手閃電般地要拔下插在發髻上的鋒利珠釵。
鳳瑩瑩的應變能力，和反應速度不可謂不快，要是一般的孕婦真有可能被她製住。
隻可惜，她遇到了暮無顏。
“啪——”
暮無顏隻是輕輕抬手，便擊在了鳳瑩瑩的伸來的手臂上，隻聽一聲脆響，鳳瑩瑩的手臂竟然脫臼了。
“啊——”鳳瑩瑩慘叫，但眸中的怨毒之色更盛，另一手的珠釵狠狠朝暮無顏紮去。
睚眥必報，心腸歹毒！
暮無顏臉色微沉，殺意已經在胸中洶湧，但一來，對方是婉兒的姐妹，二來，還需要問她一些事情。
所以——很難得的，暮無顏“手下留情”了。
“恩公，手下……”那邊，鳳家家主惶惶地喊道。
鋒利的珠釵被暮無顏一把握在了手中，那尖銳的頂端碰到暮無顏白皙的手掌，卻似刺到了最堅硬的玉石一樣，根本就刺不破暮無顏的手掌。
“刺啦——”
暮無顏手掌一用力，那金玉打造的珠釵竟被暮無顏握成了粉末。
暮無顏攤開手掌，在鳳瑩瑩驚駭欲絕又難以置信的眼神下，被握碎的金玉粉末，撲簌簌地掉落下來。
“對於你這樣的惡人，隻有以惡製惡了。”暮無顏淡淡一笑，一把捏住鳳瑩瑩的下頷。
“你……你要……幹什麽……”鳳瑩瑩含糊不清地惶恐大叫。
暮無顏慢條斯理地將一粒小小的黑丸塞入了鳳瑩瑩的嘴裏，淡淡道：“這是噬心丸，是越國一名最有名的神醫配製的，專門用來對付你們這些壞人。一個月內，如果沒有解藥，就會被萬蟲噬咬而死。”
“你……”鳳瑩瑩驚怒交加，可是此時性命全然被係在對方手中，一時也發作不得。
“娘子就連喂藥，也是這般美。”帝染軒在一旁由衷地歎道。
“好了，說吧，有關於你背後的指使者，必須將你所了解的都告訴我們。”暮無顏拍了拍手。神情淡漠地問道。
之前鳳瑩瑩雖然吐露了一些，但難保不會有所保留。這一次，暮無顏已經下了決心，要鏟除掉這些陰魂不散的幕後者。
還有一個月，就可以去拿綠洲之心和最後一塊玉璽了，她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中，會出什麽岔子。
鳳瑩瑩還在那裏支支吾吾，旁邊的鳳岐山，也是就會鳳家的家主，早就急得用力一拍桌子：“逆女，還不快說！”
鳳瑩瑩聞言，眼淚落了下來，顯得越發楚楚可憐：“都是我不好，但是我也是為了我們鳳家啊，我們鳳家雖然在茱萸算是數一數二的人家，但是放在整個越國，我們就隻是比螻蟻好一點的存在而已。”
見帝染軒和暮無顏等人麵露鄙夷，連鳳岐山也一臉的不苟同，鳳瑩瑩越發氣憤：“難道不是嘛？不信你去問問當今皇上，鳳家是誰？鳳岐山又是誰？你看皇上他老人家知道不知道。”
咳咳，帝染軒摸了摸自己的“老”臉，不知道自己怎麽會忽然被鳳瑩瑩提到，而且還這麽肯定他就是“老”的。
鳳岐山並不知道帝染軒心裏的想法，而是痛心疾首地道：“爹爹平日是怎麽教你的，想出人頭地，想高人一等，這並不是什麽羞恥的事情，但是，前提是你要行得正坐得直，而你，你卻昧盡天良，不但和外人勾結，想害死為父，而且還研究出那個所謂的神仙雞，不知道傷害了多少性命！即便以後你成功了，在皇上麵前成功露臉，變成紅人，你也逃不掉老天的報應。人在做天在看，女兒啊，報應不爽，你從此應該洗心革麵好自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