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追殺(一)
唯一幸運的是,他父母早亡,沒有兄弟姐妹,妻子也死得早隻有一個女兒,女兒在遠處鄉下,他接到消息第一時間派人去帶走女兒,希望她能僥幸逃離毒手。
此時,項真恨透了帝染軒,想不到那個嬌滴滴的丫鬟竟然是越國皇帝裝的,就是那個,自己明明兵臨城下,卻還是將自己打得大敗的越國皇帝!
“將軍,走吧,這次是將功贖罪的機會,別怪我沒提醒你。”身後的黑鐵衛冷冷說道。要是換做以往,就是借這些黑鐵衛幾個膽子都不敢。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就在幾個時辰前,震怒的楚王險些當場斬了功勳累累的項真,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現在項真的任務便是追殺暮無顏,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項真深吸了一口氣,卻沒有發作出來,而是點點頭,一言不發地朝已成一片焦土的荒山上。
“國師真厲害,為了能殺死越國國王和暮無顏,竟然放火燒了整片山頭!”看著滿目瘡痍的四周,一名黑鐵衛嘖嘖驚歎道。
四周盡是焦土,方圓百裏之內竟是寸草不生,滿山的動物都葬身在了火海之中,項真在灰燼中嗅到了一股濃濃的戾氣,心頭升起了一股悲涼之意。
楚王看似雄才偉略,但實則心思深沉,為達目的,更是誓不罷休。狡兔死,走狗烹,若是越國滅了,那他項真在楚王眼中還有利用價值嗎?
或許,就和這滿山的生命一樣,說被拋棄就被拋棄。
“看,那是國師——”一名黑鐵衛驚叫一聲,指著前麵山坡一個頎長的身影,道。
眾人舉目望去,隻見獨狼身穿一身黑色長袍,連夜的追趕,神情有一種掩飾不住的疲憊,不過最讓眾人驚異的是,國師竟站在燒焦的山崗上,又哭又笑,渾然就是一個瘋子模樣。
“國師這是怎麽了?”黑鐵衛暗暗交談。
項真也露出驚異的目光,對於獨狼,其實他是打心眼裏瞧不起的。因為聽說國師是越國新皇,帝染軒的親弟弟,在追求暮無顏時,敗給了自己的兄長,因此退走楚國,之後瘋狂地報複兩人。
隻是他對付越王和暮無顏的手段,激烈、歹毒至令人匪夷所思。那得有多大的仇恨,方能想出一出出絕戶的陰謀啊,就在剛剛,甚至還放火燒了整座山頭,為的就是斷了帝染軒和暮無顏的最後一條生路。
撇開殺手幽不談,一個是他的親生哥哥,一個是他曾經最愛的人,卻非要用這種最激烈的手段報複!
忘恩負義之人,而且還是一個極端變/態的人!項真暗暗冷哼一聲。
“那個暮無顏,還自稱什麽越國戰神,嘿嘿,哪裏是英明神武的國師對手!和國師作對,這不是自尋死路嗎?嘿嘿,瞧,現在一把火,可是屍骨無存……”一名黑鐵衛為了拍這個楚王跟前最紅的人,故意扯開嗓子,大聲說道。
原本又哭又鬧的獨狼,忽然停止哭笑,刷的一下,一雙血紅的眼眸僅僅地盯著這位拍馬溜須的黑鐵衛。
那名黑鐵衛被獨狼妖冶的眼神給嚇呆了,訥訥道:“小的……小的見過國師……”
話還沒說完,就見前方的獨狼,忽然轉身,朝他飛掠而來,而後一道寒光閃過,速度是那麽的快,那名黑鐵衛想躲,卻已來不及。
“噗嗤——”他的胸口插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刃。
“你……你……”黑鐵衛茫然地望著獨狼,不甘地倒在地上,臨死前也想不明白哪裏得罪了國師。
“無顏也是你們這種人可以非議的?”獨狼桀桀笑著,聲音陰森可怖。
獨狼殺了這名倒黴的黑鐵衛後,一雙血紅的眼眸環視一下其他黑鐵衛,黑鐵衛均被獨狼瘋狂、病態的眼眸看的心裏發毛,就連久經沙場的項真心頭也生出了一絲絲的恐懼。
獨狼扔了手中的刀,不再理會眾人,轉身朝燒焦的山野,漫無目的地走去。一路走,一路還吃吃地說道:“無顏,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現在你滿意了嗎?整個世界就隻有我孤零零的一個人了,你這是懲罰我嗎?不,無顏,你不會死的,你是不是躲起來了,對不對?躲起來了,躲著我,和那個小白臉過著悠哉愜意的生活?不,我不會讓你們這樣做——”獨狼的聲音時而溫柔,時而激烈,時而尖銳,在空曠焦黑的山頭回蕩,更顯得森森恐怖。
“將軍,我們現在怎麽做?”被嚇破了膽的黑鐵衛,這時倒想起了此行的首領——項真,便問道。
“仔細找找吧,若真被燒死了,那也會有屍骨存在的。”項真歎了一口氣,雖說他和暮無顏、帝染軒是敵對關係,但此時竟不希望兩人真的被燒死在山林裏。
日升月落,項真和黑鐵衛仔仔細細搜索了好幾遍,散落在各地的屍體找到了好幾具,可是盡皆焦黑無比,散發出一股股難聞的焦味,難以辨認。
“大人,怎麽辦?我們根本分不清這些屍體是不是帝染軒和暮無顏的。”一名黑鐵衛犯愁地問道。
“都帶回去吧。”項真長長歎了一口,看到這些屍體,項真忽然有些意興闌珊,曾經被他譽為最大的敵手——戰神無顏,最終的下場卻是落得如此。
不知道他最後的結局又會如何呢?一想到薄情寡義的楚王,項真就生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意。
項真和黑鐵衛,帶著幾十具燒焦的屍體走了,獨狼沒有走,還在漫山遍野地遊蕩,起初忽喜忽怒,還能聽得清楚他的話,到最後根本分不清他在說些什麽。
那些奇怪的語句,不是楚語,不是越語,也不是其他國家的語言,眾人根本就沒有聽過!
整整三日過去,燒焦的山野上還是沒有一絲生機,直到一頭雪白的小狼,一路走,一路嗅,終於趕到了這片燒焦的山頭。
雪狼原本柔軟雪白的毛發,此時顯得有些發黃,精神也有些疲憊,顯然一路上沒少吃過苦。不過此時雪狼根本顧不得休息,而是不停地用鼻翼嗅著,但最終在焦氣嫋嫋的山野中一無所獲,雪狼烏黑的眼眸慢慢浮現出了慌亂和絕望。
“嗷——”它仰起頭,對著長空,發出了一陣淒厲的叫聲。似是在痛哭,又似在希冀主人能聽到自己的叫聲。
雪狼站在最高的地方,伸長脖子,不停地長嚎,聲音哀慟無比。
它一直不吃不喝,哀痛的聲音回蕩著整個山野,可是無論它怎麽呼喊,主人都沒有出現。
終於,它有些支撐不住了,伸長的脖子頹然低了下來,頭顱也紮在了焦黑的大地裏,昔日神駿的它,此時染上了黑漆漆的焦土,說不出的淒慘。
“嗷——”太休息了一會,待又最後一絲力氣的時候,仍舊努力仰起頭,在夜空中,發出了一陣淒厲的哀嚎聲。
圓月高垂,雪狼孤吼,隻是可惜它的主人並沒有出現。
“嗚嗚——”雪狼發出了沙啞的低鳴聲,似終於絕望了,烏黑卻失去色澤的眼睛垂落下一滴滴淚水。
主人是在這裏消失不見的,那它至死也要守在這裏。
就在這個時候,雪狼身後忽然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雪狼感應到後,失去神采的眼眸陡然一亮,它努力轉過頭,向後望去。
一個同樣狼狽無比的男子,蓬頭垢麵,就像是從煤堆裏爬出來的,但一雙眼睛卻是血紅妖冶,正是之前一直守在這裏的獨狼。
他和雪狼一樣,一直都不相信暮無顏真的死了,便守在這裏,希望暮無顏會奇跡般出現。
至於見過無顏之後,是放她一馬,還是繼續殺死她,他沒有想過。
“你在等你的主人,我也在等我的人。隻是你我注定都要失望了。她還是沒有出現……無顏,你是真的死了嗎?這頭雪狼出現時,我特意隱匿了氣息,隻是想等你出現。隻是雪狼叫了這麽多天,特別是此刻它已瀕臨死亡,你依然沒有出現,看來是真的死了。你雖然看似無情,但卻是最感情用事。相比你,我才是一個無心無情的人啊——”獨狼的聲音沙啞無比,那一雙望向任何人都血紅、妖冶、無情的眼眸,在望向雪狼時,卻多了一抹柔意。
“吼——”雪狼認的他,曾是主人的好友,但不久前成為主人最大的敵人!雪狼奮起最後的力量,嘶吼一聲,竟竄了起來,閃電般朝獨狼的咽喉咬去。
主人的死,和這個人脫不了關係,他要為主人報仇!
獨狼眸光微微一閃,右手抬起,已驚扼住雪狼的咽喉,雪狼被他提著,雖然奮起所有的力量,但幾日來不吃不喝,已經耗空了它所有的力氣,因此根本就沒有辦法對獨狼造成傷害。
獨狼微微用力,雪狼的嘴巴便不由自主地張大,獨狼左手一抬,一粒香氣撲鼻的藥丸被丟入雪狼的嘴裏。
“我是獨狼,你是雪狼,我失去了最愛的人,你失去了你的主人,都是天底下最可憐的東西,從今天起,你就跟著我吧。我們兩個無依無靠的人,就這樣生活下去吧。”獨狼抱起雪狼,一邊說,一邊輕輕撫著雪狼背上汙穢的毛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