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秀女
“侍衛長，放走了暮無顏，皇後那裏我們要怎麽交代呢……”暮無顏已經進去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但侍衛長依舊木木地站在那，身後的人終於忍不住了，小心地說道。
長秋殿的另一側，一座龍輦停了下來，接著一個明黃的身影走進了大殿。
方勇似這才回過神，忽然轉頭，對著那名侍衛微微一笑，那名侍衛正不明所以的時候，方勇忽然眸中厲色一閃，腰畔的大刀忽然出鞘，一刀竟砍中了對方。
方才暮無顏的動作，不僅是將士出征前的軍令動作，更是向對方表示彼此之間勇往無前的殺戮之意。
暮無顏這一動作，就表示，今日長秋宮即將染血！
而他方勇，僅僅是拉開這一個序幕而已！
“有刺客！”就在眾人驚詫莫名的時候，方勇已經將那名手下一刀斃命，並環顧四周，厲聲對眾人喝道，“這是刺客的同夥，刺客已經進入了長秋宮，大家還不跟我一起搜尋刺客！”
剛才……剛才死的不是皇後的心腹嗎？什麽時候成刺客了？可是一看到侍衛長一臉凝重的神情，大家登時打消了疑慮，趕緊跟隨著侍衛長，進入長秋宮。
……
“王妃娘娘……我們……我們要不要先回去……”翠兒在暮無顏身後輕聲說道，盡管她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婢女，但在這長秋宮中，也聞到了濃濃的陰謀味道。
“無需擔心。”暮無顏轉頭，目光微微轉柔，仿佛一抹初融的冰水，空靈淡漠，不過隨即那種空靈淡漠又轉化為濃烈的肅殺之意，薄唇輕啟，聲音如冰珠一般，清脆洞徹，“我倒要看看，在這長秋宮裏誰敢對我的人動手！”
暮無顏微微抬起頭，白皙的臉龐透發出空冷和強烈的自信，仿佛一頭睥睨傲世的冰鳳，氣勢無匹。
翠兒隻覺得喉頭發堵，她想說一句感激的話，卻因喉頭哽咽，吐不出半個字。她和一眾家丁被越王安排在暮府，當時沒有一個丫頭敢做暮無顏的貼身丫鬟，因為聽說越國的戰神將軍不僅醜如無鹽，還脾氣暴戾，殺起人來不會半點手軟。後來，翠兒得知自己是暮無顏的貼身丫鬟時，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和暮無顏接觸下來，暮無顏雖然性子清冷，怒時殺氣凜然，但對自己的人，卻沒有那麽淩厲，雖然不會笑容盈盈，但亦不會動輒打罰下人，淡漠背後，卻是處處維護，讓翠兒體會到了濃濃的主仆之情。翠兒忽然明白，為什麽軍營中那些粗魯漢子會這麽崇拜暮無顏了。
翠兒膽氣一盛，隻要前麵那個纖弱堅挺的身影在，哪怕是天要塌下來，她都不會怕的。
長秋宮中，一些身著華貴的女子正不停地穿梭忙碌著，宮殿被布置地富麗堂皇，一聲聲笑語從大殿內傳出。
暮無顏微微眯起眼睛，隻見王皇後坐在正首的位置，兩旁各自坐著數十個鳳冠霞帔的麗人，在這群人中，暮無顏看到了她的熟人——慕容貴妃，她亦是一身華貴衣裳，不過神情有些憔悴。
慕容貴妃也看到了暮無顏，不過她迅速轉過頭，裝作沒有看見暮無顏，繼續低頭和旁邊的妃子說話。
暮無顏走進大殿，可是整個大殿的人仿佛沒有看到她一樣，就連站在中間的那些秀女，都低眉垂眼，眼角都沒有朝暮無顏那邊瞄去。
翠兒心頭升起一股怒意，這些人擺明就是聯合起來，要給王妃娘娘一個下馬威的。
“何貴妃，你說這個楊秀女怎麽樣？”王皇後打量著大殿前站著的一名秀麗女子，淡淡道。
“長相秀麗可人，難得的是性格溫婉大方，我看今年這些秀女中最出眾的非楊秀女莫屬了。”下首的何貴妃很知趣地說道，她知道這楊秀女是王皇後推薦的，當然要不遺餘力地說好話了。
“是啊，其實長相什麽的倒是其次，性子溫婉最重要了，千萬不要像有些人，動不動就舞刀弄槍的，女人嘛，溫婉本分才是最重要的。”王皇後挑了挑眉，眸光似無意地朝暮無顏那邊望去，神情冷漠至極。
“是啊，女人最重要的是相夫教子，當然本分最重要，皇後娘娘說的極對。”其他妃子紛紛附和道。
王皇後點點頭，很滿意眾人的反應，她環顧四周，仿佛這時才剛剛看到暮無顏，道：“咦，暮王妃何時來的？暮王妃，你且來看看，這屆的秀女如何呢？”她也不賜座，也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大殿裏竟沒有一把多餘的椅子。
翠兒看到暮無顏被眾人晾著，心裏又氣又急，這些人擺明著就是孤立王妃娘娘，倘若王妃娘娘受不住氣，發怒起來，那王皇後她們就有理由刁難王妃娘娘了。
王妃娘娘征戰沙場還可以，但論起心計，又怎麽會是這些深宮裏的人的對手呢？
不過著急歸著急，由於身份地位懸殊，翠兒也不敢發聲責難，隻得暗暗攥緊了拳頭，替暮無顏不平。
“大膽，暮無顏，見到皇後娘娘還不下跪行禮？”剛才那名對王皇後言聽計從的何貴妃，此時站起來，指著暮無顏，怒聲喝道。
暮無顏沒有理她，就仿佛何貴妃是一隻嗡嗡亂響的蒼蠅，隻要沒飛到自己跟前，她就懶得去拍一下，但那種風輕雲淡的孤冷表情卻令何貴妃氣得七竅生煙。
就在何貴妃準備繼續發難的時候，暮無顏蓮步輕挪，走到了楊秀女跟前，楊秀女低垂著頭，雙手垂在了雙側。
“抬起頭。”暮無顏淡淡道，聲音如冰泉濺石一樣清脆悅耳。
楊秀女抬起頭，模樣其實算非常標致了，可是和暮無顏一比，卻又黯淡了太多。暮無顏的眸光如冰如電，強大的氣場不禁讓楊秀女低下頭，不敢與她直視。
“你會什麽？”暮無顏冷聲問道。
楊秀女雖然攝於暮無顏的氣勢，但深知此刻王皇後和一眾妃子也在看著，不能弱了氣勢，便抬起頭，硬著頭皮答道：“雖無娘娘的才情，但精通德、容、言、工，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也略通一二。”
“德、容、言、工那是身為女子最基礎的本分，至於楊秀女所說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略通一二，那可是謙虛了，我可聽說了，楊秀女繼承了其父楊侍郎的才情，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何貴妃冷笑著望著暮無顏，繼續道，“王妃娘娘是天下女子的楷模，不知道王妃娘娘除了擅長征戰殺伐外，還會些什麽呢?”
何貴妃就像一隻惱人的蒼蠅，飛得離暮無顏越來越近了。
暮無顏微微揚了揚眉，深知暮無顏性格的翠兒心中突地一下，知道這是暮無顏即將發火的征兆。
“我會什麽還不勞你們費心，貴妃要有貴妃的儀態，而不是像一隻聒聒噪噪，上躥下跳的青蛙。”暮無顏冷冷道。
何貴妃穿著一身華麗的綠色衣裙，發髻上還掛著光彩奪目的翡翠，一身通透的綠，竟被暮無顏說成了一隻聒聒噪噪的青蛙。
“撲哧——”翠兒沒忍住，笑了出來，隻覺得王妃娘娘的形容太貼切了。
“你——”何貴妃氣得站了起來，臉色鐵青，要是換做尋常人，早就命身後的宮女一頓毒打了，可是麵對暮無顏，她卻不敢，隻得轉頭，哭哭泣泣地對王皇後說，“姐姐，您看看，她就是這樣對長輩，也太目無尊長了。”
王皇後皺皺眉，不過暮無顏越是囂張，就越合她意，現在卻還不是收拾她的時候，想想皇上馬上就要到了，到時候布置的殺局就可以啟動了。
暮無顏，讓你暫時囂張一會。
王皇後沒有接何貴妃的話，這讓何貴妃怒火更甚，就好像原本你就憋足了勁，就等著一拳擊出去了，可是憋了半天，硬生生要將拳頭收回，這憋屈啊。
不過皇後不開腔，她也不敢過分得罪暮無顏，當即臉色鐵青地冷哼一聲。
暮無顏根本就沒有理會背後何貴妃那殺人般的目光，望向楊秀女，語氣冰冷地說道：“好一個德、容、言、工，楊秀女，不知道那個曾南現在又在何處呢？”
暮無顏又不是初出茅廬的那種毛頭小子，奉旨來皇宮幫助皇後甄選秀女，明知這是陷阱，來之豈不會做半點功課？
而珍寶閣雖然被查，但布滿京城的眼線尤在。
在踏入長秋宮之前，暮無顏已經從何老那裏弄來了一份詳細的秀女名單，更從何老那裏得知一個驚天的陰謀。
不過暮無顏並沒有害怕，風險越大，伴隨著收獲的價值也就越大。
王家，王肅這條左臂幾乎算是折了，這一次該輪到王皇後這個右臂了。
根據名單上說，這楊秀女是當朝楊侍郎的千金，原本有一個彼此喜歡的男子，叫做曾南。可是楊侍郎為了榮華富貴，不顧兩人的幸福，硬生生地拆散兩人，將女兒送進宮作秀女。
當然，上上下下，楊侍郎都已經打點好，王家那邊更是已經點頭，此屆秀女頭籌，非他女兒莫屬，因此
楊侍郎才會如此不餘遺力。
暮無顏的聲音不大，但落在楊秀女耳中，不啻於晴天霹靂，姣好的麵容變得白煞無比，不過她畢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兒，當即強作鎮定，道：“請恕我愚笨，我不明白王妃娘娘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