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
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
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当夜安营之时,柴哲威教把那军令状写作一面大旗,坚在中军帐前,传谕各营道:“诸君听者:我柴哲威清虽官微职小,今当重任,军令是朝廷定制,不能不申明一番。诸君倘有过犯,莫怨不才作威。便是不才的至亲,也不能救他。不才自己犯罪,也无人替得。军法无亲,各宜凛守。”就叫军政官写下札劄,各营都付一通。罗通禀道:“各军因钱粮支不到手,人人怨怅,怎好?”柴哲威绉眉道:“这也难怪了,我听得那运粮通判好生怠慢。如今公事要紧,只等凯旋后,赏赐外多加一分请奉,包这事在我身上。你再去晓谕他们。”罗通便出去了,柴哲威叹了一口气。当夜柴哲威亲自出营查看,果然十分了得,真个是:
令严钟鼓三更月,夜宿貔貅万灶烟。
众军静荡荡的都遵他的号令,心中甚喜。次日到了宿迁城,李世民与三军各自在宿迁城东、南、北布阵,只有柴哲威来打宿迁城。前面探马报来道:“有一队贼兵来了。”柴哲威传令把兵马的退二里,就靠山临水,扎下了营寨,点了两队人马,吩咐罗通、秦怀玉两个计策,说道:“倘是卢隆义亲来,得他中计,擒住了,功劳大家有分。”
当下安排妥当,遂引兵出阵迎上去,正遇那技人马。当头一将,正是西门夽,横着镔铁盘龙棍。只见那柴哲威之弟柴令武立马阵前,端的好装束。怎样打扮:
身高九尺上下,面如傅粉,唇如施脂,剑眉上扬,目似朗星。头戴一顶喷霞紫金冠,束住一头绿云发,后面一挂如意银牌,垂着五寸长短玄色流苏;穿一领白银连环铠甲,衬着白缎子战袍;腰束一条束甲狮蛮带;脚穿一双卷云摸纹战靴;骑一匹银鬃千里雕面马;手里提一枝二百四十斤重镔铁炼就的水磨镜面方天画戟,左边腰下悬一口龙泉红鏐宝剑,一张青桦皮雕弓放在麒麟囊里,右边一壶白翎凿子箭。
那柴立武立在阵上,望见对西队伍整齐,也暗暗喝彩。高声喝道:“兀那贼子,快出来见我!”那西门夽横棍纵马而出。原西门夽骂道:“你这厮奶牙未退,浆水儿还不长足,便到这里来讨死么!”柴立武闻说大怒,骤马挺戟,便直冲过来。西门夽拍马舞棍迎住。战了七八回合,柴立武抵敌不住,拖戟败走。西门夽见他武艺低微,遂追上去厮杀,唐兵抱头乱窜。西门夽招呼军马,呐一声喊,一齐并力追赶柴立武。柴立武引了败兵逃命。
赶了一程,遇着两边山脚,西门夽恐有埋伏,使人探了,却并无一人。柴立武已去了一段路,西门夽再追。看看追上,前面已是柴立武的营寨,西门夽传令放这环枪炮。只见柴立武的后面一层人,霍地分开,前面乃是一片白地,枪炮都打入空地里去,并不见一个人,连柴立武清也不见了。西门夽大惊,情知是中计,即要退兵。只听号炮响亮,战鼓齐鸣,柴哲威的兵抄两边杀来,西门夽的人马大乱。柴立武飞马挺戟,直取西门夽。西门夽奋力来迎,又战了数合,大吃一惊,方识得他的真实本领。幸亏西门夽武艺还敌得他过,却不敢恋战,回马便走。柴哲威追来,前面秦怀玉、罗通又截住去路,西门夽大叫道:“这番没命也!”忽然喊声大起,枪炮震天,骨仪、阴世师、元文都一齐杀进来,救出西门夽,且战且走。柴哲威追杀一阵,西门夽大败亏输,折了许多人,带败残兵马奔回宿迁城去了。
柴哲威这一阵,只八前人,败西门夽兵马一万五千,真是个少年良将。当时掌得胜鼓回营,将宿迁城的兵,生擒二百多人,斩首三百余级,夺了许多战马器械。查点官兵,只十几人带伤,不曾坏得一个。当时传令把首级号令,申报李世民,把那生擒的都解了去。众兵将见柴哲威如此英雄,无不敬服。
却说卢隆义闻唐兵杀来,传令教西门夽迎敌,自己正议点兵接应,忽见西门夽败回,伏地请罪。卢隆义怒道:“你为何挫本帅锐气?时常讲论兵法,难道连埋伏计都不识得?”西门夽道:“那厮并不用埋伏计,他诈败,末将就追上,用连环枪攻打,不知怎的他变了片空地,人马却从两边抄出来。我兵大乱,也止遏不定,故此失利了。”卢隆义闻说,也吃一惊,道:“这是虎铃阵。李世民什么防御,能用此阵?”西门夽道:“那厮是个美貌少年,武艺了得,却不知其姓名。”骨仪道:“我已探得,叫做柴哲威。”卢隆义大惊道:“原来是他来了,怪道你们着他道。西门将军起去,下次将功抵过。”西门夽闻说,叩头谢了,立在一边。元文都道:“他该在武都,如何到这里?”卢隆义道:“想是近日调来。天下就有同名同姓,那得相貌武艺如此都同。既是他来,须得我亲自走遭。”
正商议间,忽又报来道:“柴哲威遣人下战书。”卢隆义批来日交锋对阵。卢隆义问东方玉梅道:“敌人惯用虎铃阵,怎样破他?”东方玉梅道:“元帅,何不用燕尾阵破他?”卢隆义笑道:“本帅也正这般想。只是本帅前日见你那燕尾阵,却胜似本帅的,可惜将士们方新学会,尚未熟谙的。本帅只好照顾阵前,阵后须得你亲自去指拨料理,本帅方才放心。”东方玉梅道:“小女上阵,必须要人照管,元将军又不曾好,怎处?”卢隆义道:“你勿忧,本帅已安排定了。”便向元文都道:“元将军须得仔细庇护东方姑娘。”元文都应诺。卢隆义诚饬各处严紧守御,留东方朗、西门夽守宿迁城,自同宇文皛、宇文协、东方玉梅、骨仪、阴世师、元文都,点了三千兵马,同到关下,对着柴哲威的营盘结下三个大寨。
当夜在寨安息,骨仪说计道:“此人是个难得之才,何不写封信去,以理劝他?”卢隆义笑道:“你看得伏他这般容易!此人义烈,不减张士贵。本帅虽然想收伏他,好歹要片心血。本帅有一计,须如此如此。”骨仪道:“此计太险,恐行不得。”卢隆义道:“不妨,本帅算得他定,正好在他身上用。”便传齐众将,将前半截的计说了。众将都依令去行。
次日,柴哲威对柴立武、罗通、秦怀玉三个人道:“我这个虎铃阵,有好几番变化。我料卢隆义被我胜了一阵,他必不防我再用此阵,我却偏要重用一回。不必定要诈败了,只须交战浓酣,汝等便分兵,钳他的后队。只怕那厮们会用燕尾阵,却也难胜。今日阵上,汝等看我的画戟为号:那厮们如不用燕尾,我把画戟一摆,你们只顾把虎铃抄去;我若不摆,切不可胡乱,只去阵后作奇兵伏着,接我的正兵。他若识破不追,我无大胜,亦无大败。”商量定了。两家各饱餐战饭,一齐合阵来。
那边柴哲威点了一千二百人,卢隆义仍是一千五百人。两阵对圆,卢隆义全装结束,挺漓泉麒麟枪出马,大叫:“请对面阵主答话!”只见两面盘金白绣旗开处,柴哲威立马阵前。亭亭一表,卢隆义暗暗喝彩。卢隆义横枪马上,欠身问道:“柴将军,你莫非是李唐右屯营将军,袭爵谯国公,迁交州都督,安西都护柴哲威的么?”柴哲威道:“然也。你既知我名,为何不降?”卢隆义道:“本帅久闻将军大名,正要并个你死我活。斗你不过,降你未迟。”柴哲威怒道:“你这厮莫非就是卢隆义?”卢隆义笑道:“上有皇天,下有后土,不敢相欺,本帅便是。”柴哲威大怒道:“你这厮,天下百姓有何负你,你敢背叛?”卢隆义笑道:“李世民怎样待得你好,你这般帮他?”柴哲威闻说大怒,遂骂道:“杀你这没良心的贼子!”把画戟往后一摆,直冲过来。卢隆义唏唏笑道:“小将军,本帅正要请教你的武艺。”摔杆就是一枪,柴哲威合戟一挂。卢隆义摇枪要扫,柴哲威反腕子又一挂他的枪。二马冲锋,两员将打在一处,两边的兵丁呐喊助威。交马战了十余合,不分胜负。
那边卢隆义一枪扎来,柴哲威立戟一挂,虽说刀头碰上枪尖了,可这枪登时又抽回去。卢隆义使的是寸手枪,枪头一拐弯,对准柴哲威的肋条就扎上了。不料扎不透。二马冲锋过镫,卢隆义手疾眼快,摇枪就刺。柴哲威便大低头躲过,卢隆义这枪杆砸到柴哲威的后背上。柴哲威嘿嘿一笑道:“卢隆义,好,你打了我一下。”卢隆义心说:“今天这事不好办,他这身上不怕扎,不怕砸。”
二人交手二十回合,卢隆义心中忖道:“噫!有了,持本帅用回马槍要他的命。”二马再次碰面,柴哲威举戟就劈。卢隆义说道:“柴哲威,本帅战你不过,待本帅走也!”说罢,拨马往回就走。柴哲威喊道:“卢隆义,你打算跑么?你跑不了啦!”叫一声,催马紧追。眼看自己的马头快碰上卢隆义马后胯,柴哲威摇戟就砍。役料到卢隆义练就了这招绝技,他用枪尖在马耳中间左右一拨,那马一声吼叫,两支前腿拾了起来,身子一转,看不到了。卢隆义看准了目标,一枪扎向柴哲威的后心。没奈何还是扎不进去。这时柴哲威哈哈大笑,说道:“卢隆义呀,实话告诉罢,今天你家爷爷有宝铠护身,你是扎不死我的,我这方天画戟砍在你身上,你就要枪折人死马塌架!”卢隆义一想,这仗不能打了,万一我架不住他的刀戟,就有性命危险。卢隆义道:“且住,本帅有话说。”二人各收住兵器。柴哲威道:“你有甚话?”卢隆义道:“将军,卢隆义也是天下赤子,戴发含齿的人,实因奸臣逼迫,无处容身,到此避难。望将军开一线之路,哀矜则个。”柴哲威说道:“卢隆义,我前你须使不得乖觉。你既自己明白,何不归顺?不肯,便快把首级与我带去。”卢隆义骂道:“你这厮颠倒不识好歹,看枪!”又战了十四五个回合,卢隆义拨马回阵。柴哲威心中忖道:“这厮并未输,为何就走?莫非是计,不可追他。”只见骨仪出马,二人又战了十余合,又拨马便回。阴世师又来厮杀,元文都亦出马夹攻,阴世师便回。柴哲威忖道:“这厮们武艺又不平常,却为何不肯力战,莫非要溜我乏?”只听得本阵一片锣响,柴哲威忙撒了元文都就回。这边元文都也不追赶。
柴哲威回阵,问押阵官罗通道:“罗通,何故鸣金?”罗通说道:“柴爵爷有所不知,后队来报,左首林子里有隋军的旗号,恐有埋伏,故请将军回来。”柴哲威道:“既这般说,且把阵脚扎定,防他冲突,待二位将军动静。”说不了,一骑马飞来报道:“秦怀玉和柴立武二位将军抄进去,都失陷在贼兵的阵后了,可怜六百人马,一个都出不来。”柴哲威大惊,忙令后队先退,自己在阵上断后,缓缓收兵。那知卢隆义并不追赶,却在阵前大吹大擂,吹打着那《将军得胜令》,明明是送他归营。柴哲威兵马退远,卢隆义方才收兵。
柴哲威道:“这厮为何不追?”正走着,左首林子里战鼓大起,喊声大振,一派旌旗蜂拥杀出。柴哲威拍马前来迎战,只见那彪伏兵,杀到一望之地,摆下队伍,齐齐立着,却不杀来。军前大将乃是骨仪、阴世师,竖起一面大白旗,上面大书十个字道:“卢隆义元帅义释柴哲威!”柴哲威看见这字样,又惊又怒,有欲待上前厮杀,又恐中了计,只得回营。却安然无事,半个兵马都不失悮。柴哲威叹道:“我一时负气,秦王元帅面前夸下海口,不料卢隆义果然利害。他明明得了胜,却不肯杀过来厮逼,这不过是要招致我。卢隆义啊卢隆义,你枉自用了心计!虽承你爱我,要我柴哲威降你,除非海枯石烂。如今折了六百多人马,怎好回去见总管?不料我柴哲威死于此地。除非用这一条计,看他何如。只是他见利不动怎么处?”原来卢隆义用那燕尾阵,恐柴哲威识得,不来上钩,特将连环一字露头,待他虎铃抄来了,却都兜入燕尾去。那里面自有东方玉梅相机施行,一个个都生擒活捉了,不曾走脱半个,叫做:
皮笊篱下豆儿锅,一捞一个罄净。
阵里的玄妙,只有卢隆义、东方玉梅二人识得,其余都是依计行事。柴哲威竟被他瞒过。那柴哲威十分纳闷,心中想道:“就用这计,即被他识破,我也无害的,况他正小觑我。我正好乘他不防备,攻进去。”当时传令,教各营预备好,明日辰牌拔寨都退。又叫罗通和秦怀玉,都与了锦囊密计。
当夜柴哲威闷闷不乐,灯下披甲观书。忽然心血来潮,便传令点一千二百人马去劫寨,叫那罗通率领五千人看守本营,秦怀玉、柴立武分六百人接应。吩咐道:“如见火起,并力进攻就是。他追来,须如此如此。”把以先锦囊都收回了。已是三更天气,自己引六百人,衔枚勒马,竟袭卢隆义左营。只见三座营里,灯火照天,大喜,便喝令拔起鹿角,呐喊一声杀入去,却是个空寨。
柴哲威一见,知有准备,忙吩咐把兵马约退。忽然号炮震天,火把齐明,漫山遍野兵马杀来。柴哲威传令道:“按队收兵,乱动者立斩!”压定人马,那六百人马并不惊惶,缓缓而退。只听得敌兵大叫道:“主将有令:柴哲威由他自去,谁敢惊坏了他,军法从事!”柴哲威闻说,又羞又怒,拍回马大叫道:“卢隆义好男子,快出来与我战三百回合罢!”由你喊破喉,没人睬你,那敌军只顾自己呐喊。柴哲威气坏了,只得回兵,那柴立武、秦怀玉已来接应。柴哲威回头看那卢隆义的兵马,好似两条火龙一般,卷入营去,并不来追。柴哲威便叹道:“卢隆义真有大将之才也,可惜,可惜。”回到营里暗想道:“我本不去杀他,只道他不备防,得一胜仗了,便好回兵。却又吃他料着,又不肯追上来。他这般多谋,只软困我,怎生赢得?这厮既发,必然不肯出战,如何死守得过?”坐坐想想,天已明了。忽报李世民处有差官到了,与差去的人同来。柴哲威听说,连忙接进。
那差官将着唐兵的犒赏等物,并赐与柴哲威大红战袍一件,又慰劳信一封,上写着:“汝初出阵,便大败贼徒,斩获颇多,本帅甚慰,现在记汝之功。卢隆义、元文都、东方玉梅、阴世师等能生获更好。荡灭之后,汝可以得胜兵进剿。功成之后,一并从优保举。”柴哲威设酒款待差官。那差官动问近日军情,柴哲威道:“方才去劫他的营,吃他知觉了,不能取胜。”差官道:“总管相公日日盼望捷音,将军切勿怠慢。”柴哲威道:“卢隆义那厮,尚有尺寸可取,吾欲用缓功收伏他。”便修了谢赏禀封。那差官少不得要需索好看钱,各项开销的,柴哲威也是无奈,只得竭力发付与他。差官去后,柴哲威料卢隆义必不出战,想了一想,只得写了一封信,差人送去卢隆义营里。
卢隆义闻知柴哲威差人来下书,便恭敬迎接,厚待来使。看那书之意,乃是写着“祖宗之名必不可辱,窃据之事必不可为。如肯革面投诚,必有自新之路”等语。真是写得恳恳切切,言言珠琼,字字龙蛇。信后面又批了数行云:“柴哲威受命征讨,有进之义,无退之辱。军谶曰:万人必死,横行天下。今柴哲威有君子二万人,能令必死。倘永清得选横草之烈,君亦不利。君如执迷,柴哲威先死,只怕君噬脐继之矣。”卢隆义读罢呼呼大笑,重赏来使,止问:“柴哲威将军近日起居安否?”并不提起军务之事。殷勤送来人出去,也不发回信。骨仪道:“元帅太费手脚。既要他降,昨日他来劫营时,何不就擒了来,以礼劝他?”卢隆义笑道:“你不看见他退兵时的闲暇,后面必有准备的。若去追赶,必中了他的机会。他断不肯轻临险地。即使擒住了,礼劝他,也决不肯降。本帅如今只教他心服,方能收他。”
次日,柴哲威提兵来挑战,卢隆义只不出来,由你叫骂,只推耳聋。柴哲威与柴立武守到天黑,不见一个敌兵,只得回营。第三日又去叫战,卢隆义还你个老主意,只是不出。柴哲威没了奈何,仍就收兵。到了第四日,柴哲威叫众军预备冲车攻打。旗门开处,先放出四五辆冲车,直冲过去,却都颠入营前濠沟里去了。柴哲威见了,知不济事,不敢再放,喝令众军搬泥运上去填濠沟。怎敌得土闉上的枪炮,撒豆般的打来。吃打杀了些军汉,其余的都逃了回来。只见卢隆义营里一个号炮飞起,营门大开。柴哲威只道他出战,便的齐队伍等待。往营里望去,远远中军帐上,卢隆义同众将饮酒,帐下大吹大擂的作乐。柴哲威无奈,领军退回。
是夜,柴哲威密会众将,商议战事。柴立武笑道:“大哥不必着急,小弟已经设下牢笼巧计,就地剜坑擒虎豹,安排香饵钓金鳌。只要大哥逼一员隋将出来,不怕不杀了那厮。”柴哲威道:“二弟,你说的容易。他拒不出战,如何引诱?”柴立武道:“大哥,小弟问你,宿迁城后面是什么?”柴哲威道:“是泰州。”柴立武道:“泰州是扬州的屏障,如果泰州丢了,那扬州就完了。你想想,如果丢了扬州,就算宇文成都和颖儿有天大的本事,隋朝还有生路可走么?”柴哲威道:“此话有理。不过泰州如此重镇,不知是何人镇守?”罗通说道:“小将已经打探清楚了,泰州是陈稜、王雄诞父子镇守。另外,杨温等人已经赶到金陵,不再前进了。南宫温灏和洪兰成亲自驻守南通,沙羽封和宇文崶亲自驻守滁州,看来大隋是把老底拼上了,誓死守卫江都。”柴哲威道:“既然如此,二弟,你即刻率军攻打泰州。我写信报知秦王,让他给你发兵增援。”柴立武道:“大哥小心,兄弟去了。”柴哲威自写信报知世民,世民便令苏凤领军三万相助,此话不说。
却说卢隆义久不见唐军出战,正在疑惑,忽报一队唐军往泰州去了。卢隆义闻说大惊,谓诸将道:“泰州一旦失守,宿迁就是一座孤城,似此怎生是好?”骨仪道:“老夫在此拖住柴哲威,元帅速回宿迁城。宇文协、宇文皛二公爷前去相救,或可一战。”卢隆义道:“事起突然,唯有如此。也不必招降柴哲威,来日本帅亲自斩了这厮。”忙自领大军回了宿迁城,令骨仪令三千人马留守,此话不提。
那边柴哲威听说是骨仪留守,略一思索,回身道:“快报知秦王,请滕龙将军前来助战,否则大事难成。”李世民闻说,急请腾龙前来。柴哲威道:“今日交战,只看将军。”滕龙道:“老贼与吾不共戴天,看吾少时即斩了老贼。”飞马摇刀,来到阵前,大叫道:“骨仪老贼,滕龙在此,快快出来受死罢!”听到滕龙骂阵,骨仪命人大开营门,把大队亮开。
当下骨仪整顿好盔铠甲胄,认镫扳鞍上马,摘下那杆卜字手戟,来到当场。他抖了抖精神,喊道:“滕龙,出来!”对面鼓声隆隆,滕龙抬腿摘刀,马到阵前,说道:“骨仪老贼,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骨仪道:“柴哲威是个深谙兵法的将军,老夫自知斗不过他,可你就不一样了。今日你既然来此挑战,那就是你的末日到了。”把卜字手戟晃动,滕龙三尖两刃刀照面就砍。只见寒光一闪,滕龙这杆三尖两刃刀刀锋插过骨仪的卜字手戟的戟耳,就把这戟锁住了。骨仪一瞧,心中忖道:“好家伙,这厮长出息了,这招数可以的。”赶紧窝后把提前把,说声:“开!”那意思要把三尖两刃刀挑开,滕龙冷笑一声,一按劲道:“你开一个试试罢?”那意思是开不了。骨仪一挑,两挑,三挑,没挑开。滕龙紧锁三尖两刃刀,摇头晃脑,得意忘形。骨仪见此,有点慌张,心中忖道:“要是挑不开滕龙这三尖两刃刀,叫他变了招,我再架不住,今天我就得命丧沙场。一世英名南柯一梦。”想到这里,心里一急,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第四挑把三尖两刃刀挑开,不容滕龙变招,一个平杆,正要在滕龙的哽嗓,滕龙见了,吓得魂不附体,一掰里手镫,这马住南就跑。骨仪掉转马头,紧追下去。滕龙看骨仪追赶甚急,忙祭起八卦镜,来打骨仪。骨仪祭起一片飞刀,没打落八卦镜;又祭起一把飞刀,把八卦镜打偏了;又祭起一片飞刀,把八卦镜打出了一道又一道裂纹;遂把最后一片飞刀祭起,把八卦镜打得粉碎。滕龙见不是对手,只好一路逃走。骨仪怕他有计,不来追赶。
话说滕龙逃回来,回报柴哲威。柴哲威说道:“法师如何被他破了宝贝?此事甚是丢人,次日在与他交战,定要雪了今日之耻,不然法师名号不保。”腾龙无奈,次日又提刀来讨战。骨仪笑道:“滕龙今日是死了。”出阵见了滕龙,滕龙道:“老贼,今日定要和你分个你死我活。”骨仪道:“不用分,必然是你死。”摔杆就是一戟。滕龙一立这条三尖两刃刀,往右边挂,打算把戟挂一个大摆头。骨仪大叫一声:“开!”紧一紧,全身贯力,马往上顶,三尖两刃刀没拉出去。戟尖正在滕龙心口上扎进去了,骨仪这戟后把一窝,前把一提,挑起来朝北边一甩,尸身落地。那滕龙现了本相,果然是妖邪不假。柴哲威道:“骨仪,好武艺,我来会会你。”
那边骨仪叫道:“咦,你这个就是柴哲威!”柴哲威笑道:“那不然呢?你以为我是假的不成?”骨仪道:“你年纪轻轻,本事倒是不小。今日天色已晚,老夫不和你打斗。你要是有本事的好汉,我们各自休息十天,再来决战。”柴哲威闻说笑道:“好你个骨仪,如此方才巳时,你怎么好说天色已晚?你要等十天,我一天也不许你等。你要是不说个好,还则罢了;你既然要走,不必多说,撤马向前!如若不然,我顷刻之间就踏平你这个鸟寨。”骨仪道:“单打独斗,那一个怕你?你要逼老夫出战,你设下埋伏,你以为老夫不晓得么?不必多言,老夫就是不和你交手。”柴哲威闻言,心中忖道:“你想跑?我还能让你先走吗?你既然不落入陷阱,我直接阵前砍了你,也是一样的。”话音未落,身后罗通杀了出来,口里叫道:“柴将军,此功留与末将罢!”一拱档,马往前闯,举起五钩神飞枪来,一个力劈华山式,枪砍下来了。
骨仪听见脑后风响,心中忖道:“我要是用平常的招数一架一绷,凭我骨仪的武艺,就得算规在大隋了。况且罗通武艺比何宗宪差了一筹,今日速败他,不仅脱身,也显摆我的武艺。”遂把戟掌住了,马也贯上来,头顶正迎着罗通的五虎断魂枪。眼看着枪砍瓷实了,不能抽枪换式。骨仪合戟照罗通的枪盘底下,往上就撞。柴哲威看着,心中忖道:“这是拚命啊!能把枪撞出去就是好,撞不出去,五虎断魂枪往下一划,骨老头就得受伤了!”那骨仪有能耐,膂力也大,这一戟正撞在枪盘底下,“嚓啷”一声的响亮,一道白光,这条枪就飞了天高去,枪纂把罗通的手心也拉了一道口子来。骨仪借势一抖腕子,戟往右边一绕,奔罗通的小肚子来了。罗通手中枪飞了,骨仪的戟奔小肚子来,无计可施,只好双脚扎住马镜往,起一长身,戟正在裆底下扎过去。两匹马都往前冲,他坐到骨仪的前半截戟杆上了。骨仪一按后把,一挑前把,说道:“下去罢!”这罗通也飞了天高,摔下来,北边上来好几位唐军,把他围住。骨仪大笑道:“便宜你!”罗通掉在沙土窝上,众人搀扶他起来,罗通道:“咦呀,我这脖子还有点歪!”有人拾枪圈马,接应罗通返回本阵。隋营士兵呐喊助威:“老将军真勇啊,满天飞活人呀!”秦怀玉见了,出马说道:“骨仪不要走,秦怀玉来也!”摔杆就出枪。
那边骨仪睁眼一看,秦怀玉枪到,合戟一挂,把秦怀玉的枪给挂出去了。秦怀玉跟着一摇枪,奔骨仪的左边耳根扫过去。骨仪立戟再挂。二马冲锋过镫,骨仪回身一个转身戟,秦怀玉悬档换腰,手中枪横搭铁门。“叮当”一声,把骨仪的戟又架出去。两员将打来打去,不觉有四十回合,枪戟难分胜负。骨仪心中忖道:“秦怀玉武艺不如罗通,斗个六十回合,必然胜他。”戟和枪你来我往,都是走平,二人枪法戟法纯熟,膂力又大,斗了五六十回合,秦怀玉却不是对手。骨仪见了,大叫一声,摔杆一戟,扎了过来。秦怀玉忙用枪一绷,骨仪摇戟奔秦怀玉左边耳根子,秦怀玉猛一个大低头,二马一错镫,骨仪裹里手镫,马抢上风头,戟交右手。说得慢,事情快,一刷左手,全身的力量搁在右边,攒住了戟的后把,抡戟奔秦怀玉的后背。秦怀玉未及防备,这戟就打上了。亏了一身铠甲减震,口里喷了些许红血,逃回本阵。
柴哲威见了,默默点头,于是收兵回营。召来秦怀玉道:“这骨仪武艺和罗通旗鼓相当,但是罗通过于自大,因此被骨仪打败。我其实有了计策,但是不能逗引他,这十分不好。”秦怀玉道:“骨仪为人谨慎,因此宇文成都和颖儿才敢让他前来助战。如果不用左道,就以我们那点骂人的功夫,一定是杀不了他的。”柴哲威道:“我也因此犯难。本来以为滕龙可以勾引他,没想到他见好就收,说什么也不出来的。”秦怀玉道:“可惜现在没来一个道士,不然用左道之术杀他,又有何难?”柴哲威道:“实在不行,我们就强攻隋军。我一个人他就不是对手了,你来和我两个打他一个,他不是我们的对手。”两个正言语之间,忽报营外有道人求见。柴哲威问道:“那道人什么模样?”小卒道:“那道人像个蟾蜍。”柴哲威道:“不必说了,这个是奇肱国的。必然是奇肱人。”吩咐请进来。
当下奇肱人见来进来,便深施一礼,见过柴哲威和秦怀玉。二人忙回礼。奇肱人道:“贫道来此,非有别事。只因隋朝人无礼,害死贫道大姐大人,六弟三苗人,八弟羽民。心中愤怒,前来助战。”柴哲威道:“道长用何术对付骨仪。”奇肱人笑道:“贫道可用风系气波攻击,变成人形,吸吐狂风,掌控风暴,制造风沙,吞云吐雾,呼风唤云,控制飓风,吹气飞行,操控气流气压,口吐青云御风乘风。”柴、秦二人闻说大喜,说道:“能否坏了骨仪,只看道长了也。”奇肱人道:“此乃小事,不值一提。”
次日奇肱人来到隋军营前,说道:“隋军听好,快叫骨仪出来答话。如若谈的妥当,全无其事;若是支支吾吾,定要你满营大小,顷刻之间灰飞烟灭。”隋军闻说,急报与骨仪知道。骨仪道:“这是左道之人,如何与他交手?都不要动,看他有何道术?”奇肱人在营外,见隋军全部龟缩在大营中,死活不肯出来,呼呼冷笑,说道:“好你个骨仪,如何敢怠慢了贫道?想你不晓得贫道的本事,今日就让你开开眼界罢。”于是发起狂风,吹向隋军,生成一股魔烟怪沙,风、烟、沙混在一处,但见: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六翮飘飖私自怜,一离京洛十余年。丈夫贫贱应未足,今日相逢无酒钱。火光迸万点金灯,火焰飞千条红虹。那烟不是灶筒烟,不是草木烟,烟却有五色:青红白黑黄。熏着南天门外柱,燎着灵霄殿上梁。烧得那窝中走兽连皮烂,林内飞禽羽尽光。但看这烟如此恶,怎入深山伏怪王。真个是遮天蔽日!纷纷柳絮遍天涯,邓邓浑浑大地遮。细尘到处迷人目,粗灰满谷滚芝麻。采药仙僮迷失伴,打柴樵子没寻家。手中就有明珠现,时间刮得眼生花。
奇肱人发风造烟,吹得隋军一个个骨肉分离,血积成河。骨仪年纪老迈,皮肉吹得四面散落,只剩下一副白骨,也被吹得成了粉末,尸骨无存。可怜忠心老将,真是:
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
寄书长不达,况乃未休兵。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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