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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四二回使道术老将阵亡 众妖道齐聚淮北

  诗曰:

  同为懒慢园林客,共对萧条雨雪天。

  小酌酒巡销永夜,大开口笑送残年。

  久将时背成遗老,多被人呼作散仙。

  呼作散仙应有以,曾看东海变桑田。

  当下元文都捉了琼波元帅,就要撤退,忽然想到还有一对龙头锤,忙忙拿了,而后撤退。李世民听说琼波元帅领军出战,料到必败。急令李元霸领兵去救。李元霸闻说,料定这次不能推脱,忙率军过去。东方玉梅看见李元霸来,发一个飞石打去,正中李元霸面门。李元霸大叫一声,跌下马去。左右急救。东方玉梅指挥隋军放箭。李元霸军不能抵挡,只好败下去。东方玉梅见唐军战败,率军后撤回来。

  卢隆义吩咐把琼波元帅押上来。琼波元帅上来,说道:“本帅被擒,无话可说。”卢隆义道:“元帅既然无话可说,拉出去,斩首示众。”左右答应一声,琼波元帅立时人头落地。卢隆义道:“这一对龙头锤谁得到了?”元文都道:“末将拿了。”卢隆义道:“将军立此大功,这锤就赏给将军罢。”元文都大喜,当场拜谢了。李长雅问道:“此战折损多少?”军士道:“卑职不敢说。”李长雅道:“老夫已猜到了七八分,你但说无妨。”军士道:“城中只剩下八千军马了。”卢隆义道:“吐蕃奋起反抗,战斗力也不可小觑。”杨智明道:“我等忠心为国,何必在乎这些?”卢隆义笑道:“公爷此言极是,我等端的不必在乎这些。即便城破,我们也灭了一国军队也。”众人大笑,各自退去。

  李世民见李元霸败回,自知大事不妙。急忙清点三国军队人马:唐军十八万,百济国十二万,哈密国十万,共计四十万大军。遂道:“隋军连次交战,估计只剩不足万人,我们可以逐个击破。”又问道:“隋军中那一个出谋划策?”徐茂公道:“是李长雅那个老匹夫。”李世民道:“李长雅深谙兵法,对付他用计谋是没用的,可有什么利害的道术杀他?”徐茂公道:“这个不难。”看了诸将一遍,说道:“渊盖苏文元帅请上前。”渊盖苏文上前,徐茂公笑道:“元帅,你伸手来。”渊盖苏文即舒左手,递将过去。徐茂公将右手食指蘸着神墨墨汁,在渊盖苏文掌上写了一个禁字,教他捏着拳头,见李长雅当面放手,他就跟来。渊盖苏文大喜道:“看来这老蛮子是死定了。”

  当下诸位将军安排一番,渊盖苏文来到城下,大叫声道:“李长雅快快出来,和本帅大战三百回合罢!”小卒报知中军。李长雅道:“此必有计,我就来个将计就计。元帅可率军随后赶来,看见他们围困老夫,就杀过去,灭了百济国。”卢隆义笑道:“方才灭了吐蕃,不料百济国就来送死了。”于是飞马下城来,说道:“渊盖苏文元帅,老夫刚刚送走了琼波邦色元帅,没想到你就来了。”渊盖苏文道:“本帅也没想到,今日回来给老将军送终。”李长雅笑道:“渊盖苏文,一世英名,今日就是南柯一梦了。”飞马过来,举刀就砍。渊盖苏文也把刀来战。那李长雅见他一只手轮刀,忍不住笑道:“我说渊盖苏文元帅啊,你看你弄巧!怎么一只手使道支吾?”渊盖苏文道:“儿老将军,你禁不得我两只手打!若是不使什么阴谋诡计,再着三五个,也打不过本帅这一只手!”李长雅闻言道:“也罢!也罢!我如今不使阴谋诡计,只与你实打,比个雌雄如何?”即举一对花海波斯刀,上前来斗。渊盖苏文迎着面,把拳头一放,双手轮刀。那李长雅着了禁,不思退步,果然不弄了,只顾使波斯刀来赶。渊盖苏文虚幌一下,败阵就走,那李长雅直赶到西山坡下。

  话说渊盖苏文出战之后,徐茂公令秦怀玉、苏定方二人道:“你们领二千人马,往西山坡去埋伏引火之物,中用竹筒引线,暗埋火砲、火箭各项等物,岭上下俱用柴薪引火干燥物件,预备停当,只等李长雅来至,便可行之。”二将领令去讫。

  那边李长雅追着渊盖苏文,沿途大叫道:“渊盖苏文休走!今番老夫定擒你成功也。速速下骑受死,免老夫费力。”渊盖苏文回头,见李长雅追来,又把手上的禁字晃了一晃。李长雅彻底迷了心智,不能正常思考形势。李长雅只见渊盖苏文落荒而走,全放心追来。渊盖苏文回顾,诱李长雅说道:“李将军,你为何不放本帅回营,得归故国,再不敢有犯边疆,本帅群臣感将军洪恩不浅矣。”李长雅道:“今番错过,千载难逢。”遂拼命赶来,那里肯舍。

  望前赶了一个时辰。渊盖苏文勒转坐骑,大呼曰:“李长雅,你敢来与本帅战三合么?”李长雅大怒曰:“好你个狗番,老夫有何不敢?”回身又望前赶来。渊盖苏文勒转坐骑,又走,看看赶至西山坡了,渊盖苏文进山口去了。李长雅大喜道:“渊盖苏文进山,似鱼游釜中,肉在几上!”随后追进山口。

  话说秦怀玉、苏定方望见渊盖苏文引李长雅进山,先让过渊盖苏文,用木石叠断前山。只见李长雅赶进山口,不见了渊盖苏文,立住了脚,迟疑四望,竟无踪迹。正欲回身出山,只听得耳朵两边砲响,杀声振地,山上用滚木大石叠断山口,军士用火弓、火箭、火砲、干柴等物望山下势放,只见四上下里火起,满谷烟生。怎见得好火,赞曰:

  腾腾烈焰,滚滚烟生。一会家地塌山崩;霎时间雷轰电掣。须臾绿树尽沾红,顷刻青山皆带赤。那怕你铜墙铁壁,说甚么海阔河宽,汤着他烁石流金,遇着时枯泉辙涸。风乘火势逞雄威,火借风高拚恶毒。休说邬文化血肉身躯,就是满山中披毛带角的皆逢其劫。

  李长雅见后面火起,叠断归路,抽身转奔进山来。那山脚下地砲、地雷发作,望上打来。李长雅方才悔悟,说道:“大丈夫为国尽忠,本该死而无憾。只是没想到我李长雅一世英名,居然被妖术迷了心智,今日死在此地,罢了罢了。”山上秦怀玉不放心,飞马下来,果然见李长雅不死,骂道:“老匹夫,你怎么还不去死?不要走,小爷秦怀玉来取你首级!”李长雅见秦怀玉来,也不答话,上前举刀就砍。两马相交,刀枪并举,但见:

  两个英雄胆气加,只闻风响并尘沙。初交几合喷愁雾,次后飞腾散彩霞。弯刀解数随身滚,铁枪英豪更可夸。波斯弯刀人间少,紫金长枪不让他。金锏口明尖二利,藤条节刀一身花。长刀幌亮如门扇,少年神通偏赛他。这壁厢因老性命发狠打,那壁厢不放门面劈脸挝。刀剁枪迎争胜负,锏轮刀砍两交搽。寒光霍霍天地闪,翻翻复复逞豪华。

  他二人斗了三十回合,李长雅不是对手,隔开抢,深入火海,化为尘烟,教秦怀玉不能取首级。且在此时,卢隆义派出的二将:元文都、杨智明赶了过来,不见了李长雅,只见秦怀玉。二人道:“秦怀玉,你好好把李老将军送出来,万事皆休,如若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秦怀玉道:“你们来的太晚了,他刚才和小爷大战三十回合,不是对手,自己走入火海,已经死了。”二人闻言大怒,元文都道:“杨公爷,你快抢了老公爷遗体,我来收拾这小不死的!”杨智明闻说,答应一声,变成一只水猿,进入火海寻找李长雅。

  苏定方在山上看见元文都过来,忙飞身下来,谓秦怀玉道:“赢了李长雅,为何不见好就收?”秦怀玉道:“难道我还不是他的对手?”苏定方怒道:“你这个臭小子,连伯父的话都不听了么?我问你,你走不走?”秦怀玉原来怕这个伯父,却也无奈何,只好走了。元文都见了,不好恋战,带着李长雅的遗体,回到淮北城。

  卢隆义听说李长雅被杀,大惊,只好写成奏表,上报朝廷。卢隆义回合五将,说道:“李公爷阵亡,本帅失一智囊也。今日之战,十分奇怪。李公爷武艺虽甚高,却颇有智谋,他是如何被渊盖苏文诓了?”元文都道:“那渊盖苏文不知道怎样那手晃了晃李公爷,李公爷就好似迷了心智,受了他的诓骗,丢了性命!”卢隆义道:“他手上是不是有什么法宝,这才害了李公爷?”杨智明道:“我听说道士在手上写一个禁字,可以迷惑敌人,莫非如此?”卢隆义道:“这必定是徐茂公李靖两个妖道干的好事!”东方玉梅道:“这事好说,看我用朝笏将这二人咒死,也好为李公爷报仇雪恨。”卢隆义道:“如此最好。”当下东方玉梅拿了神笔,在朝笏上写了李靖、徐茂公的名字,书曰:“二贼立死!”正是:

  枕簟溪堂冷欲秋。断云依水晚来收。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愁。

  书咄咄,且休休。一丘一壑也风流。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觉新来懒上楼。

  话说东方玉梅写了书,朝笏感知,李世民与众将正在庆功,忽然徐茂公与李靖大叫一声,暴死当场。众人大惊,忙上前一看,二人七窍流血,气息全无。各自害怕。正在此间,小卒报进:“帅爷,外面来了一位道人,相貌恐怖,求见元帅。”李世民闻说,忙教请入。众人一看,来者身高一丈,身如黄土,个个害怕。来人道:“吾是臷人,听说秦王被隋国人迫害,特来助战。”李世民道:“孤家二将不知为何暴死,道长有法救乎?”臷人忙上前来看李靖与徐茂公二人,说道:“这是朝笏咒死,吾有法救他。”李世民道:“不知道长有何办法?”臷人笑道:“吾有一兄弟厌火人,身高八尺,以岩石土块为食,故此口里喷火,能炼制丹药救人。吾二人相约而来,料这一二日就到。你们快把尸体撒些水银,保证不腐,吾兄弟来,自然救活。”唐营军士闻说,只好照做。

  又过数日,厌火人方到。李世民闻说,急忙请入,拜求道:“弟子又两个心腹被隋军咒死,请老师千千大发慈悲,救他们一救。”厌火人笑道:“这有何难?此二人在何处?”李世民急令左右抬出来。厌火人一看,说道:“亏吾多炼制丹药,正有两粒还魂丹。他们服下之后,需要半月才能恢复。此地是杀伐之地,这二人遭此重创,不便在此静养,可送回后营。”遂取了丹药两粒,二人服下,不到半个时辰苏醒过来。李世民大喜,将二人送回徐州调息静养。

  臷人曰:“道兄,你我既然到此,且去淮北城讨战,让隋军晓得你我的本事!”厌火人曰:“道兄所言甚是,你我各带法宝,就去会会贼军。”臷人曰:“不知道兄此来,带了什么宝物?”厌火人曰:“吾所带之物名为‘幢幡’。乃是法坛做仪仗常用法器。幢顶有盖,并有执杆,可以手持;幡顶无盖,有手持者,亦有悬挂于神像两侧。法坛设置幢幡主要用于盟天告地、昭真召灵。不知道兄所带宝物为何?”臷人曰:“吾之宝物名为令旗。乃是法坛之上,道士用以发号施令的旗子。旗面为青、红、黄、白、黑五色,代表五行,并镶以齿状色边,配有飘带一条,旗杆一般为藤制。旗子上书有:’令’或‘敕召万神’等字。”厌火人曰:“好极好极,你我同去淮北城,看那隋军如何?”臷人曰:“最好最好。”遂一同来到淮北城。

  城上隋军见了,忙报入中军。杨智明道:“道人最是利害,看孤家去会会他。”飞马下城,喝道:“道者何人?速速通报姓名。”臷人曰:“吾乃臷人,你又是谁?”杨智明道:“孤家是大隋高阳郡公——杨智明是也。你等修道之人,为何阻拦我等征战?”臷人笑曰:“正所谓天命有常,大隋气数已尽,吾不过是适逢其会,前来相助罢了。你若是识时务的,快快投降,可免一死。”杨智明喝道:“无知匹夫,你既然一心求死,那就让孤家超度你罢!”飞马而来,举枪就刺。臷人祭起令旗,召集四方妖怪,来打杨智明。杨智明见了,变作李天王,妖魔见了害怕,不敢上前。杨智明赶上一枪,刺死了臷人。

  厌火人见了大怒,上前喝道:“杨智明,你怎敢伤吾道兄?”杨智明道:“你又是何人?”厌火人道:“吾乃厌火人是也!小蛮子,你杀吾道兄,吾今日定要为道兄报仇!”杨智明道:“哼,你道兄助纣为虐,这是他自取死路,可怨不得孤家!”厌火人道:“小蛮子休得逞口舌之力,你有本事,来和吾战上三个回合!”杨智明喝道:“好妖道,怎敢如此?不要走,估计来也!”照面一枪刺来。厌火人双刀接住厮杀。战了五六个回合,不见输赢。厌火人跳出圈外,祭起幢幡,叫一声:“疾!”杨智明措手不及,被此宝吸了魂魄,不省人事。厌火人赶上一刀,取了首级。忽然杨智明脖子上闪出一道白光,继而变成一朵玫瑰,竟然又长出了一颗人头。厌火人连斩数次,都是如此。厌火人吓得魂不附体,夺路而走。隋军见了,急忙抬回杨智明。

  卢隆义听说杨智明先胜后败,大惊,急忙来看,杨智明虽有气息,只是昏迷不醒。东方玉梅道:“此事不难。”取出朝笏,用神笔一写:“杨智明醒来。”杨智明蓦然睁开两眼,昏昏沉沉的,见了众人,说道:“厌火人何在?”卢隆义道:“他被你吓跑了。”杨智明道:“这是何故?”元文都道:“公爷不知,你昏迷之后,厌火人在你身上砍了七八刀,你毫发无伤,他心中害怕,所以跑了。”杨智明闻说笑道:“这事并不奇怪,孤家有七十二般变化,可躲避三灾,肉身不死。但是,他如果有斩仙飞刀,孤家就死定了。”众人闻说,大笑了一场,就把臷人首级把来号令,不表。

  却说厌火人回来,李世民问起战事,厌火人道:“这杨智明是个杀不死的怪人!他必定是学了八九玄功,不然就是学了七十二变,如何砍不烂?杀不死?贫道没有斩仙飞刀,治不了他。”李世民大惊道:“大神,似此怎生是好?”厌火人道:“秦王不必着急,贫道虽然不能杀死他,但是可以困住他。”李世民道:“此话怎讲?”厌火人道:“杨智明无论学会了那一种功法,都是万劫不死之身,唯一的弱点就是他的元神。若是元神不灭,肉体则可以无限复生,如此很难对付。但是女娲娘娘有一宝物,名为‘山河社稷图’。此图包含四象变化,有无穷之妙;思山即山,思水即水,想前即前,想后即后。贫道靠此图虽不能杀死杨智明,却也能困住他。”李世民道:“道长方才说此图是女娲娘娘的,那道长如何取得?”

  厌火人道:“秦王原来不知,此图现在不在女娲娘娘手里,已经由人王帝辛转手送与那南宫温灏了。”李世民闻言,说道:“道长,你莫要行偷盗之事,那南宫温灏有紫薇神光护体,你如何是他的对手?”厌火人闻言道:“此乃死马当活马医的道理。”李世民道:“这道理如今无用,道长不必多想,不如再请几位道长前来助战,或有办法,也未可知?”厌火人说道:“也罢,想来贫道几位道兄不日就到,也不急于一时。”渊盖苏文问道:“请问道长,你的道兄是谁?”厌火人道:“吾道兄是三身人,在夏后启之北。吾这道兄生来长一个头,却有三个身体。他们都姓姚,以黍为食物,能使唤四鸟,应该是属於鸟族的。虽说是四鸟,其实是指豹虎熊人这四种野兽。是帝俊的后代。当年帝俊的妻子娥皇所生的孩子就是一首三身,他们的后代繁衍生息,渐渐地成了三身国。”李世民道:“如有三身人前来,此事极妙。”

  次日,卢隆义帅府议事,杨智明道:“厌火人不是善类,看孤家去斩草除根。”卢隆义道:“公爷小心。”杨智明道:“无妨,孤家已经有了对付他的办法。”遂提枪上马,来到阵前,喝道:“厌火人速速出来受死!”厌火人道:“不必等道兄前来相助,只看吾如何捉了这厮,教他如此狂妄!”杨智明见厌火人出来交战,也不答话,叫一声:“变!”变作一只巨猿,上前一脚,把厌火人踩成一团肉饼,正是:

  泪纵能乾终有迹,语多难寄反无词。

  当下李世民听说厌火人阵亡,心中大惊。麾下诸将,个个害怕。渊盖苏文道:“如有那一位将军前去拖住杨智明,本帅趁机偷袭,放出飞刀,或许能将他杀死。”李世民道:“他有七十二变,已经是不死之身了,我们是杀不死他的。”渊盖苏文道:“罢了,大不得等那三身人来,只盼他能对付杨智明。”于是吩咐挂上免战牌,此话不说。

  却说卢隆义见唐军挂起免战牌,谓诸将道:“唐军必定又去请邪魔外道,我等须得小心。”杨智明道:“随他什么邪魔外道,只要没有斩仙飞刀,孤家全然不怕。”辅公拓道:“公爷,这斩仙飞刀出了陆压大神,其人神仙应该都不会有罢?”杨智明道:“这个自然。诸位有所不知,这陆压大神年纪和鸿钧老祖差不上许多,就是修为差些,需要借助法宝,才能和六大圣人匹敌。这斩仙飞刀是他众多法宝之一,此刀一出,管你什么神仙,元神都难逃过一劫。天下只有他老人家才有斩仙飞刀,其余人等是没有的。”元文都笑道:“既然如此,不如让他挂着免战牌显摆几日,我们也好看看笑话。”辅公拓道:“罢了,有公爷在此,破了敌军就是朝夕之间,大军休息两日,后天夜里,偷袭唐军。”卢隆义问道:“老将军,唐军这里挂了免战牌,我们夜袭只怕说不过去啊。不如等他收了免战牌,我们再和他决一死战如何?”辅公拓道:“元帅,他们是反贼,你和反贼讲道理,这不是对牛弹琴吗?”卢隆义道:“老将军所言极是,就听老将军的,休息两日,而后夜袭唐军。”

  那边李世民在营中左等右等,也不见三身人前来助战,心中惶恐。正叹息之间,人报有一员战将前来助战。李世民闻说,忙亲自出迎来看,只见来人怎样打扮:

  身高顶丈,悍壮魁梧,膀阔三停。两道扫帚眉,一双大环眼,大耳相称,颔下扎煞着黑钢髯。身上未着盔铠,扎巾箭袖,罩跨马服,莺带煞腰,穿大红中衣,胯下一匹黑马,掌中一口大刀。背后皮革囊,内装十二口灭元飞刀。

  李世民道:“来者何人?”来人道:“小将是三身人徒弟滕豹,听说隋军猖狂,特来助战。”李世民大喜,吩咐请入。滕豹道:“请问阁下是秦王李世民元帅吗?”李世民道:“正是本帅。”滕豹道:“元帅不必忧虑,看小将前去淮北城讨战,定要隋军众将知道苦头。”李世民道:“隋军里有个叫杨智明的十分利害,会七十二变,有不死之身的。”滕豹笑道:“这不足为奇,看小将去和他斗上一斗!”遂来到淮北城,大叫道:“城上的隋军听好,小爷是三身人的徒弟滕豹,今日奉师尊法旨,特来替天行道,除去尔等暴徒。你们若是有一两个本事过人的匹夫,就让他下来与小爷斗上一斗,如若不然,就快快投降,少在这里逞凶卖弄!”小卒闻说,急忙报进:“帅爷不好了,外面来了一个凶恶的小将,在城下止不住的叫骂。”卢隆义道:“他可自报家门?”小卒道:“他说自己是三身人的徒弟滕豹。”杨智明道:“三身人是帝俊大神的后人,但是作恶多端,被帝俊大神抛弃。此人的徒弟绝对不是善辈,必然有妖法,还是孤家去一遭。”元文都道:“公爷不必自来对付这等妖怪,他虽然有妖法,小将也有法剑加持,未必就不是他的对手。”杨智明道:“元将军万万小心,若是那厮妖法利害的紧,就快快回来。”元文都说道:“末将晓得了。”提了金镫槊,挂着龙头锤,来到城下,看了滕豹一言,喝道:“你就是滕豹么?”

  滕豹一看元文都,问道:“你是何人?小爷就是滕豹!”元文都道:“你也不认得本将军,本将军是元文都!你可知道本将军的利害么?识相的快快下马投降,本将军免你一死;如若不然,本将军顷刻之间定让你这小贼种粉身碎骨!”滕豹道:“那一个怕你?你既然有本事,先和小爷对上几刀,你可敢么?”元文都闻说笑道:“不知死活的家伙,不要走,吃吾一槊!”摘下鱼褟尾,扔在就地,冲滕豹胸前摔杆一槊。滕豹忙闪身躲过这一槊,用左手推出刀杆,身子往刀杆边一靠,一转身,右手握刀直捅元文都的面门。元文都闪在一边。两个斗了二十回合,不分胜负。滕豹见了,回马就走。元文都道:“本将军知道你要放法宝,不必费事,你我见个高下!”滕豹闻说,忙祭起飞刀,来砍元文都。元文都祭起法剑,飞空斩来。青白两道光撞在一处,一声巨响,飞刀化为尘土。元文都抬头,见法剑落下来,一时竟不能祭起。元文都大惊,回马败回城里。

  那厢卢隆义见元文都神色慌张,忙问道:“元将军为何如此?”元文都道:“元帅,外面来了丑恶匹夫,他武艺平平,非末将对手。但他身后有飞刀利害,几乎和末将的法剑同归于尽。”卢隆义闻说,大惊道:“来者的飞刀叫什么名字?”元文都说道:“末将仓皇败回来,还不知道那飞刀的名字。”辅公拓道:“既然如此,待老夫下去看他虚实。”卢隆义道:“老将军,来者是左道之人,你去必定有闪失。”辅公拓笑道:“老夫曾和左游仙将军学习五行遁术,若是那厮使诈,老夫借土遁逃回来就是。”说罢飞马下城,说道:“来者就是滕豹么?”

  滕豹见是一个老者,呼呼笑道:“老头可是辅公拓?”辅公拓道:“正是老夫,你就是滕豹么?”滕豹对道:“不错,吾就是滕豹。”辅公拓道:“听说你是三身人的徒弟,不知你们师徒都是什么来头?”滕豹道:“老头,不是吾看不起你的胆气,管你什么英雄好汉,听到吾的名号,都要横死当场。”辅公拓道:“你不要唬人,有何话说?”滕豹道:“你原来不知吾等,也罢,你且听吾道来。吾师尊三身人是天地会二代弟子之一,与三苗人、大人等同辈。”辅公拓笑道:“如此说来,你就是三代弟子了。”滕豹道:“非也,吾是四代弟子,只因大师伯蜚、二师伯天奴与三师伯风凰资历太老,因而他们三位的弟子才算是三代弟子,吾只是第四代。”辅公拓喝道:“大胆竖子,竟敢胡说八道,凤凰乃天地之间赫赫有名的大神,怎么会和你们这些妖怪同流合污?”腾蛇笑道:“老头,你说的是凤凰,吾说的是风,不是凤也。”辅公拓说道:“如此说来,你们这天地会还真是人才济济啊。”滕豹道:“吾教主戮法大神本是鸿钧老祖徒弟,后来不知怎的学了魔道鬼法,戾气过重,于是闭山不出。一代长者都在陪同,二代主持教中事务。我等本不愿掺和你等战事,只怪你们自一目人开始,杀了我教中许多二代、三代门徒,故而吾来和你见个上下。”辅公拓说道:“是他们自己来的,又不是我们非要去杀他们的。”滕豹道:“辅公拓,废话少说,你既然不会道术,就拿手中兵器见个上下!”辅公拓道:“你那什么飞刀,是何妖物,你就敢大口成夸?”滕豹道:“老头,你不知道吾这飞刀的利害!吾这飞刀只对付不得八九玄功,其余法术多是无用,祭起刺刀,定住元神,顷刻之间让你千年道行毁于一旦也。”辅公拓道:“好匹夫,你可敢不放飞刀,和老夫战上几个回合么?”滕豹道:“你如何是吾的对手?”马贯上来,摔杆就是一刀。辅公拓忙用手中鞭一盖滕豹的刀,“叮当”一声,打在一边。两个你来我往,斗了十四五个回合,不分胜负。滕豹见了,忙祭起飞刀,来伤辅公拓。辅公拓见了,忙借土遁走了。滕豹道:“这老匹夫竟然也会土遁?”

  当下辅公拓回城,述说前事。杨智明笑道:“这厮只好拿话来唬人的。孤家学艺多年,不曾听说过什么灭元飞刀。诸位在此静候,看孤家怎样取他性命!”于是飞马下城,喝道:“滕豹,你有什么本事,赶紧使出来罢!”滕豹见杨智明来者不善,问道:“你是何人?快快报上名来。”杨智明道:“你连孤家高阳郡公杨智明都不认得吗?”滕豹闻说,对道:“杨智明,已经到了正午,你我各自回去吃饭,未时决一死战,你看如何?”杨智明闻说笑道:“罢了,就让你多活一会。”于是各自回城。

  看看到了未时,杨智明一马当先,来到关下骂战。滕豹带了何宗宪,前来交战。杨智明心中忖道:“不好,这何宗宪武艺高强,不是罗通、秦怀玉之流,孤家还要小心。”乃高声叫道:“滕豹,明明说好是你我的较量,你带何宗宪前来作甚?”滕豹笑道:“何宗宪将军知道你武艺高强,特来和你比试。杨智明,你我都是上神门人,如果比武较量,实在是有失风度。不如你们二位先比完武艺,吾在和你斗斗道术,有何不可?”杨智明大怒道:“你这无信义的匹夫,不要走,吃孤家一枪!”何宗宪道:“杨智明,休走看戟!”一拱裆,马往前撞,方天画戟力劈华山,照面就下来了。杨智明看准他不能抽刀换式,用枪尖往上一撞他这戟盘,说了声:“撒手!”何宗宪喝道:“老家伙别喊空话,小爷的力气可比你大多了,还是你撒手罢!”手臂教力,杨智明的丈六七彩宝缨追魂索命浑铁点钢枪就撒手了。何宗宪道:“杨智明,看戟!”说罢,这方天画戟直奔杨智明的小肚子。杨智明双脚扎住马镫,往起一长身,这戟正从他裆底下过去。飞马冲过去,急忙捡起了自己铁枪,回身说道:“何宗宪,你别猖狂,我们来见个上下!”

  何宗宪闻说,抢先手,搬戟头,献戟纂,说一声:“点你!”杨智明合枪在手,甩臂一搧。何宗宪把戟纂抽回来,紧跟着戟头就砍下来。杨智明横枪一挂。何宗宪跟着削手。杨智明眼明手快,何宗宪两削都没削上,戟刃顺着枪杆滑下去了。正要二马错头,程咬金斧子往底下一捞,海底捞月。杨智明见了,连忙闪在一边。二人连斗三十回合,杨智明不是何宗宪对手,不敢交锋,回马败走。正是:

  惊彼武陵状,移归此岩边。

  开亭拟贮云,凿石先得泉。

  啸竹引清吹,吟花成新篇。

  乃知高洁情,摆落区中缘。

  滕豹见杨智明要跑,飞马上前,就要祭起飞刀。杨智明大怒,叫一声:“变!”变成孙悟空模样,举起金箍棒,把那片飞刀打得粉碎。滕豹大吃一惊,回马败走。何宗宪见他呈弄道术,料敌不过,只得一起走了。杨智明先败后胜,笑嘻嘻的,也回了淮北城去。

  话表滕豹和何宗宪回来,说明前事。李世民道:“不意杨智明如此难对付。”滕豹说道:“秦王有所不知,杨智明无论是武艺还是道术,根本不能和袁泾、杨济清、南宫温灏、洪兰成他们相提并论。他这三十六变确实比七十二变利害不少,但是他若变成神仙,却不能获取他们的战力。只是把自己的元神和心藏了起来,让我们不能发现。”李世民道:“此话怎讲?”滕豹道:“若是学会了三十六变,则必须将他引入绝地,才能杀死。否则,纵有灭元飞刀、斩仙飞刀,也奈何他不得。因为那七十二变只是为了躲避三灾,而三十六变却是修炼大德功法的基础。前者是小道,后者是大道;小道为神,大道为仙。要想诛仙,就必须将他带入绝地。”李世民道:“可那杨智明并非是仙,为何也要逼入绝境。”滕豹道:“秦王,你不知道,神和仙的区别不完全在于法力,更多是修炼功法的区别。功法是境界的体现,境界高自然就成了仙。天庭大神虽多,但晓得三十六变的却很少,他们大部分学的都是七十二变,所以他们大部分是神,而不是仙。”李世民说道:“原来如此,不知杨智明的绝地是那里。”滕豹道:“他这名字是他师父度厄真人起的。那度厄真人如今是六司之一的度厄星君,自然把绝地藏在了名字之中。智之反为昧,明之反为暗,淮北城东南都一处林森,名为‘昧暗林’,这必是杨智明的绝地。”李世民闻说大喜,问道:“不知有何办法将杨智明逼入此地?”滕豹道:“秦王不必担心,吾已经有了办法,明日只看吾如何破了这厮即可。”正是:

  风乍起,吹绉一池春水。

  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捋红杏蕊。

  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

  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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