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二仪启昌历,三阳应庆期。
珪贽纷成序,鞮译憬来思。
分阶赩组练,充庭罗翠旗。
觞流白日下,吹溢景云滋。
天仪穆藻殿。万禹寿皇基。
话表秦叔宝率军马围住鱼赞,秦叔宝一马当先,说道:“鱼老将军,晚辈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请老前辈不要发怒。”鱼赞道:“秦叔宝,老夫听说你是靠山王的十三太保,靠山王待你不薄,你为何造反?”秦叔宝说道:“老前辈不知,家父就是当年马鸣关总兵秦彝。”鱼赞闻言,不觉吃了一惊,想当年:
北齐武定六年,即北周建德六年。北周武帝宇文邕挥师攻打北齐,北齐早就想拿下北周,果断会战。在北齐重镇马鸣关,总兵秦彝领军有方,靠山王多次攻打,均被秦彝挡下。万分无奈之下,靠山王默许手下收买前来监军的北齐丞相高阿古,晓以利害。高阿古害怕,打开城门,放杨林入城。
那秦彝见城被破,心中大怒,却又不失为一员干将。先是着仆人秦安带了夫人和叔宝从后门逃走,后来亲自率兵与北周军队巷战。鱼赞乃是副将,靠山王是主将。鱼赞率大军三万,与秦彝巷战,一天打了半日,勉强占了上风。靠山王闻报,长叹一声,说道:“秦彝真当世虎将,可惜不能为我所用。”也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带了三百勇士,提了一对水火囚龙棒,悄悄绕到秦彝军队后面,打了秦彝一个措手不及。鱼赞见秦彝军队大乱,心中大喜,率军驰援靠山王。双方从黎明打到午夜,秦彝部下死伤殆尽,只剩下秦彝一人。靠山王说道:“秦将军,你是当世英雄,那昏君是什么人,你如何不晓得?若是斛律光、兰陵王一人在此,不要说我一个杨林,就是十个,也不是二位的对手。你现在迷途知返,为时不晚。如果还要负隅顽抗,我就只能下令将你斩杀。”秦彝说道:“杨林,我也知道你。你是个英雄。所谓英雄相惜,我也想和你一较高低。你方才说要要我归降,你好好看看,我的部下死伤殆尽,你的军队已经占领了马鸣关。摆在我面前的不过是死路一条、活路一条。”杨林道:“秦将军说的不错,你是要死还是要活?”秦彝说道:“都说你靠山王一对水火囚龙棒无敌天下,吾却不信。我又听说你的枪法利害,这更是无稽之谈。不如这样,我只一杆虎头枪,你也一杆枪,就比个高低。我若是输了,定然归降;你要是输了,我就与你们血战到底。”杨林笑道:“你妹妹嫁给罗艺,你也学得罗家枪,正好,本王也有一套枪法,我们今日就好好比一比。来人,把本帅的丈六紫金枪拿来。”鱼赞见说,忙抬来一杆丈六紫金抢,重八十一斤。两个持枪对峙,各自寻找对方破绽。蓦然,杨林大叫一声,举枪劈面就刺。秦彝早有准备,侧身闪开,杀上去,照面就挑。好杀:
一来一往,一进一退。这一个虎头枪,气势如虹;那一个紫金枪,龙吟虎啸。这个说:你这枪法不如意;那个道:这个也叫罗家枪?杨林手一紧,南山猛虎死岭上;秦彝臂一振,东林长蛇魂归天。杀气腾腾,气壮山河;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上一枪暗藏仙人指路,下一枪端的蛟龙出海。四条胳膊两条枪,战够多时无输赢。
两个你来我往,一连杀了六十四合,秦彝枪法用尽,手脚慌乱。杨林大喜,照左肩挑去,不提防秦彝见不能赢,有心赴死,把咽喉撞在丈六紫金枪上,一命归天。杨林大惊,吩咐安葬秦彝,此后收下秦彝盔甲,惯用秦彝的虎头枪。
当下鱼赞说道:“你和靠山王有杀父之仇,那靠山王为何还能收你为义子?”秦琼说道:“老将军要说这事,却是巧合,你听我来说。”
却说大隋仁寿二年,靠山王按例筹备一万皇纲,送给长安。那是程咬金和尤俊达结拜,梦中学了八八六十四路斧法。醒来演习,只记得三十六路。后来征战四明山,被宇文成都一声断喝,吓得心胆俱丧,只记得三斧子半。尤俊达收到消息,和程咬金一同前去劫皇纲。那时统军的事二太保薛亮。薛亮武艺不如程咬金,丢了皇纲,回报杨林。靠山王大怒,吩咐济南府十日之内破案,否则济南府上上下下,寸草不留。秦琼在济南府做马快,亲自去查,一连七日,毫无进展。无奈,只能自己装作响马,来到杨林府上。
那靠山王闻说,亲自出来,喝道:“大胆程达尤金,你敢劫皇纲,现在又来本王府上,你要造反么?”叔宝闻说,装了一副凶恶的样子,喝道:“老贼,你少在那里装腔作势,爷爷今日来了你这儿,你能把我怎么样罢?”杨林闻言,呼呼大笑道:“好一个反贼,本王倒要看看,你吹这么大的牛,自己本事如何?”卢方说道:“义父,你不必动手,看我拿了他。”杨林道:“你且小心。”卢方闻言,紧一紧一百二十斤覆海蛟龙槊,照面就刺。秦琼看见,忙弃了斧头,从后背取出一对瓦面金装锏,大战卢方,你来看:
瓦面金装锏,覆海蛟龙槊,二人怒发各争先。一个是黑大隋朝中顶梁柱,一个是反王堆里总兵官。那个舍生忘死为兄弟,这个力保杨林捉反贼。都来府前相争斗,各要功成两不然。杀得行人对对摇头躲,兵将双双缩首潜。只听王府群兵齐擂鼓,门前众人乱争喧。好个秦琼秦叔宝,单身独力展威权。跃浪翻波无胜败,槊迎锏架两牵连。算来只为名一个,后世人传兄弟情。
两个你来我往,大战二十回合,秦叔宝抵挡不住,被卢方一槊放倒。十一个太保上前,捉了秦琼。靠山王大喜,吩咐押上堂前,仔细审问。叔宝见了,长叹一声,自知必死无疑。那杨林端坐堂上,问道:“程达尤金,你有多少同伙,在什么地方,从实招来,本王可以饶你不死。”秦琼说道:“杨林老贼,你不必多说。老子今日来此,没想到被你捉住,这是天意,你快快杀了我就是!”杨林说道:“好一个反贼,你倒是硬气。如此看来,你的手下也必定是英雄豪杰,你为何落草为寇,说出来,本王酌情论处。”卢方说道:“父亲,这人不对。”杨林闻言,眉头一皱,问道:“我儿,你何出此言?”卢方说道:“孩儿看这响马,总觉得他这胡子是假的,这面色也不是黑的。”杨林道:“你是说,他染面涂须,假装响马么?”卢方道:“来人,照着这个响马脸上泼水,如果面色不是黑的,就把胡子扯一扯。”薛亮答应一声,把水一泼,秦琼闪不过,面上的墨水冲下来。卢方见了,上前一把扯住胡子,果然是假的。杨林喝道:“你是何人,为何假冒响马,前来送死!”秦琼见瞒不过,说道:“回王爷,小人秦琼,字叔宝,是济南府一名马快。”杨林问道:“你既然是马快,为何前来假冒响马,难道你想造反?”秦琼说道:“秦琼说道,小人也不想,但是王爷下令,要济南府十日破案,否则,就要斩尽杀绝。小人一想,如果小人假冒响马,自投罗网,若是侥幸骗了王爷,那济南府上下不就有救了?故而造次,请王爷斩杀小人,放过济南府官员罢!”杨林闻言,呼呼大笑道:“好一个秦琼,果然有情有义,来人,告诉济南府的唐壁,本王免除先前的命令,他不必害怕了。”秦琼闻言大喜,说道:“多谢王爷!”杨林说道:“秦琼我问你,你家中有何人?”秦琼说道:“有老母一人,还有一个义弟罗士信。”杨林说道:“你父亲呢?”叔宝道:“二十五年前,父亲担任北齐军官,在战场上捐躯。”杨林闻言,长叹一声,说道:“你父亲一定是个忠义的人,只可惜跟了高纬那个昏君。秦琼,方才看你的武艺,的确利害。本王收了十二太保,除了大太保卢方,无人是你的对手。你既然无父,不如拜本王为义父,你看如何?”秦琼闻言大惊,说道:“小人是什么东西,怎么敢拜王爷为义父。”杨林大笑道:“这有什么,你方才这样说,就是害怕折煞自己。不妨事,本王给你做主,以后你就是本王的十三太保了。”秦叔宝闻言,知道杨林脾气,也就答应。
当下秦琼说完,鱼赞道:“这么说,那时节,你也不知道靠山王是你的仇人。”叔宝道:“老将军说的不错。”鱼赞问道:“那你后来是如何知道的?”秦琼道:“此事说来,我十分不忍。”
却说后来杨林收了秦琼,日日夜夜传授卢方、秦琼,二人武艺渐渐大增。忽一日,靠山王女儿张紫嫣在后花园游乐,偶然看见秦叔宝和卢方演习锏法,不觉芳心暗许。原来这张紫嫣乃是杨林义女,自幼与卢方长大。卢方身体有疾,不能行人事,又好面子,不愿告知。紫嫣多次暗示,卢方只做傻子不知。后来紫嫣晓得此事,哭了一夜,不再与卢方召染。今日看见叔宝这般英雄,十分喜欢。后被杨林发觉,大喜,就给叔宝赐婚。大喜之日,将先前秦彝的盔甲、虎头枪赠与叔宝。叔宝方才知道旧事。心中甚是犹豫,不晓得如何对待杨林。于是在秦母大寿之日,随了四十六兄弟一同反了。只因消息泄露,不得已亲自拖住杨林。
那日杨林追上叔宝,问道:“叔宝啊叔宝,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做个响马,反我大隋?”叔宝道:“王爷,非是我秦琼不愿意在你的身边,当今大隋官员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么?”靠山王闻言,愣了半晌,说道:“你不用往下说,我都知道。既然如此,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去,诛杀贪官污吏,重振朝纲,这不好么?”叔宝道:“王爷,你说重振朝纲,可是皇上自己都不在国都,你让我如何重振朝纲?从古至今,有那个皇帝和圣上一样,闲来没事就出去游玩,这如何是一个明君?”杨林道:“你不懂,这帝王之道不是你看的那么简单。”叔宝道:“王爷,你说我看不明白,那你说说这是为何?”杨林闻言,一时语塞,说道:“罢了,你不为我想想,也该为了紫嫣想想。那一日你被杀死,他怎么办?”叔宝闻言,长叹一声,说道:“王爷请回,我自会把紫嫣送回去。”十二太保闻言大怒,纷纷怒骂秦琼不是东西。杨林喝道:“都给我闭嘴!”众人闻言都不回话。叔宝正要再说什么,罗成蒙着脸,赶上来,一枪把杨林打下马去。十二太保大惊,上来救护杨林。秦琼趁机和罗成走了。杨林道:“卢方留下,其余人等给我回去。”薛亮等闻言,一时不知所措。靠山王大怒,喝道:“滚!”十一个太保无奈,都回去了。靠山王带着卢方,向前追赶。
话说杨林南征北战,对这大隋锦绣山河,风土地理,倒背如流。秦琼、罗成如何走得了?不到一时片刻,就被靠山王父子抄小路拦住。杨林说道:“叔宝,方才我想过了,你必定是害怕我在骗你,骗你先回城,然后再杀了你?叔宝,你错了。我对你视如己出,怎么会杀你?莫说你还不是响马,就算你真的做了响马,我也会保你不死。算我求你了,回去罢!”说着,跳下马,就要给叔宝行礼下跪。叔宝大惊,掉下马来,站起身子,扶起杨林,说道:“王爷,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到死不忘。可是,可是,你为什么是杨林啊!”言毕,泪如雨下。靠山王大惊,说道:“叔宝,你这是为什么?”罗成道:“杨林,你知道他生身之父是谁?”杨林道:“叔宝说了,他父亲是北齐一员战将,为国捐躯。”罗成闻言,呼呼大笑,良久说道:“他父亲就是当年马鸣关总兵——秦彝。”话音刚落,平地里一声惊雷,倾盆大雨随之而来。那靠山王缓缓地看向秦琼,颤巍巍地问道:“叔宝,这不是真的,对么?”秦琼说道:“对不起,义父,这是真的。”杨林闻言,僵在原地,不能动弹。秦琼拉着罗成,拍马离去。
鱼赞闻言说道:“秦琼,当日攻打马鸣关,我与你父亲领军厮杀,一连半日没有讨到便宜。说实话,你父亲的确是一员名将。也罢,今日就和你厮杀,看看是不是虎父无犬子。”叔宝道:“既如此,晚辈得罪了。你们听着,不可对老将军无礼,只能活捉。”众将道:“得令!”两下混战,罗成拍马摇枪,直取鱼赞。老将军见了,紧一紧槊,劈面就打。罗成忙把枪一架,震得虎口发麻。鱼赞看见,又是一槊,“啷当”一声,震得罗成右手流血,回马就走。罗松见了,大叫道:“鱼将军,晚辈请了。”举枪照面就刺。鱼赞道:“来得好。”两枪齐出,大战十几个回合,鱼赞抵挡不住,大叫一声,拦开五虎断魂枪,回马就走。罗士信见了,发一个石子打去,正中老将军左腿,大叫一声,跌下马去。罗士信赶上,擒住了鱼赞。那五千精兵血战一场,都被杀死,瓦岗也折损过万。罗士信提上鱼赞。叔宝道:“老将军,此时归降,乃是迷途知返,为时不晚啊。”鱼赞笑道:“老夫生是隋人,死是隋鬼,有何畏惧?”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饮药而死。叔宝无奈,吩咐埋了老将军。此后瓦岗寨多次攻打金堤关,都被隋军挡住,反而折损两万人马,不表。
话说鱼赞兵败,裴家父子投降。消息传到长安,成都大惊,连忙报告世祖。世祖大怒,即刻传旨,令张须陀率军转攻瓦岗。张须陀于二月初斩杀卢明月,收复江浙,料定隋朝要攻打瓦岗寨。当下收到命令,大喜,领兵五万,转至济南府与瓦岗对峙。
再说李密打不下来金堤关,十分害怕,又听说来了张须陀,不免焦虑。叔宝道:“大王不必害怕,论武艺张须陀和鱼赞差不多,还要弱些,容臣率军出战,拿下山东全境。”李密大喜,将一个锦囊交给叔宝。叔宝当日出发,来到济南府外,吩咐扎营。
张须陀听说秦叔宝远道而来,心中大喜,点了一千兵马,挨到半夜三更,杀入瓦岗军中,十万大军阵脚大乱,人马自相践踏,伤亡数千。程咬金、王伯当、单雄信保着秦叔宝先走。张须陀在营中冲杀,正撞着瓦岗大将杨合。杨合道:“大胆张须陀,你敢劫营么?不要走,吃爷爷一剑。”张须陀闻言,呼呼大笑,手起刀落,斩为两段。瓦岗上将连明看见,大怒,喝道:“张须陀,你杀了杨兄弟,我和你不共戴天。”举起手中钢刀,照面就砍。张须陀看见,一刀劈了脑袋。这一战,隋军几乎没有伤亡,瓦岗寨折兵一万,辎重损失无数,退兵五十里。
次日,人报瓦岗军马讨战。张须陀大笑,提刀上马,来到阵前,大叫道:“秦琼,你这一伙反贼,犯上作乱,死有余辜。我劝你速速投降,还有活路,迟了些,教你暴死当场!”金甲闻言,大怒,出阵大喝道:“张须陀,你助纣为虐,死有余辜!劝你马上投降,留你全尸,迟了些,教你化成肉酱。”张须陀大怒,喝道:“呔!你这贼将,怎敢无礼?你是何人,报上名来!”金甲道:“我是你爷爷金甲!”张须陀大笑道:“你这鼠辈,也来送死?吃我一刀!”金甲道:“我难道怕你不成?”两马相交,双刀并举,金甲人头落地。童环见死了金甲,心中大怒,出马说道:“张须陀,你杀我兄弟,我要你血债血偿!”张须陀大骂道:“你这狗头,你造反朝廷,死不足惜。可惜佛也难渡,就来此寻死。你又是何人?”童环道:“我是你爷爷童环!”紧一紧手中长枪,照面就挑。早被张须陀起手一刀,斩于马下。裴元绍见了,出阵喝道:“张须陀,金甲、童环兄弟本事不济,你敢与我单挑么?”张须陀喝道:“裴元绍,皇上待你们一家不薄,你却与反贼同流合污,对抗朝廷。今日不杀了你,我就不叫张须陀!”裴元绍喝道:“你不用改名,今日我就取了你的首级!”紧一紧马缰,上前厮杀。大战二十回合,张须陀大叫一声,一刀斩裴元绍于马下。裴仁基看见长子身亡,怒发冲冠,大叫道:“张须陀,你还我儿子命来!”催马战马,双戟齐出。张须陀见了,一箭射去,穿颅而过。身后副将孽世雄大喝一声,隋军杀过去,大破瓦岗,杀敌数千。秦琼无奈,又退兵二十里。
却说秦琼连败两阵,折兵两万,心中十分忧虑。咬金道:“隋军得胜两阵,必然自以为是,何不夜袭,取他性命?”叔宝道:“你这法儿也是有道理。”当下点兵一万,令程咬金、尤俊达率领两千人马冲东寨,令罗成、罗松领两千人马冲西寨,令王伯当、单雄信领兵两千烧粮草,自己带领大队人马攻打中军。
再说张须陀回营,思前想后,唤来孽世雄道:“反贼多次战败,定然要夜袭。我在营中布下埋伏,又担心粮草不好。你今夜守御粮仓,我自然埋伏。”孽世雄道:“将军放心,来多少我杀多少。”各自去了。到了二更,秦叔宝率领大军杀进来,与东西二路军马回合,不见隋军营中有人。叔宝大惊,知道中了埋伏,早被张须陀杀出。两下交锋,瓦岗军队打乱。张须陀左突右闯,看见袁怀让前来,大叫道:“袁怀让,你与我同乡,为何造反?”袁怀让大叫道:“屁!那一个是你的同乡?不要走,吃我一枪。”照面一枪刺来。张须陀大怒,起手一刀,斩为两段。何辉见了,大喝道:“张须陀,你杀我瓦岗寨多少兄弟?今日定要取你狗命!”双斧照面就砍。张须陀大怒,大叫一声,一刀架开,震得何辉口吐鲜血,暴死当场。诸将奋力冲杀,勉强杀出来。王伯当、单雄信烧粮草,被孽世雄杀得大败,这一战伤亡不少。
秦叔宝回寨,心中十分焦躁,手一甩,把袖子里的锦囊甩了出来。不觉想起前事,心中大喜,拆开来看,呼呼笑道:“张须陀死矣。”招来裴元庆、罗成吩咐道:“大海寺北有一树林,可以埋伏。你二人明日率一千精兵埋伏在此,我在前面摆开阵势,与张须陀大战。我假装战败,逃去此地,你们赶快杀出来,我随后杀个回马枪,剿灭张须陀。”二人大喜,依计而去。又谓罗士信道:“我引走张须陀,你就攻打他的大营。”士信道:“哥哥放心,我把敌将的脑袋拧下来。”也就去了。
次日,秦叔宝摆开阵势,一马当先,来到阵前,大叫道:“张须陀,你出来,今日我们决一死战!”张须陀闻报,吩咐孽世雄道:“我此去一万军士足矣,留给你三万四千,一定要守住大营。如果我不能生存,你马上直扑秦叔宝大营。”孽世雄道:“将军放心。”张须陀披挂结束,来到阵前,大骂道:“大胆反贼,今日不要你狗命,爷爷我就是你生养的!”催马横刀,直奔秦琼。叔宝见了,挥军杀上来。张须陀大军见了,也就上来攻打。两下交锋,不到一炷香功夫,瓦岗军马打败。亲叔宝见了,带领军队,向大海寺北逃窜。张须陀一时不察,大叫道:“斩杀秦叔宝,活捉王伯当!冲!”率军马追杀过去。
不觉来到大海寺北,张须陀见了林子,只觉得心惊肉跳,吩咐停止进军。思前想后,大惊道:“不好,有埋伏!”正要退兵,裴元庆、罗成两个杀出来,瓦岗军马把火箭四处射下来,隋军伤亡惨重。张须陀大怒,正要突围,秦琼一个回马枪杀回来,把张须陀围起来打。张须陀大怒,振一振手里大刀,四处突围。李济、张转看见,两骑马,两条枪,直取张须陀。张须陀大怒,一刀砍去,将二人斩为两段。一路冲杀,瓦岗军马抵挡不住,被张须陀杀出重围,正要回营。身后喊杀之声大噪,张须陀回身一看,左右并无一人一马,大惊道:“我张须陀练兵数载,今日更无一人随我冲杀出来,我身为主将,怎么能独自逃生?”回身杀进去,前后攻杀,隋军依然冲不出去。张须陀见了,仰天长叹道:“今日乃是天意所加,我不能突出重围,就是战死沙场,也强过做瓦岗寨反贼的奴仆!”罗成见了,飞马摇枪,直取张须陀。张须陀道骂道:“小杂种,朝廷不曾亏待你一家,你父亲造反,你哥造反,连你也是,真是一窝禽兽!”罗成大怒,举枪照面就刺。张须陀大刀一架,“啷当”一声,震得罗成骨酥筋麻,虎口差些震开,回马就走。裴元庆见了,大喝道:“狗贼,你杀我父兄,捉了你,定要剥皮抽筋!”张须陀大叫道:“裴元庆,难道我怕你不成?本将军今日到这儿,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你来,你来,看我取你首级。”于是两个跳下马,张须陀大叫一声,劈面一刀砍来。裴元庆见了,想起师傅传授的盖顶三锤。双手一紧,两锤齐出,打在刀口上。张须陀双手一麻,身子飞出去。裴元庆赶上一锤,张须陀方才站起身,裴元庆这八棱梅花亮银锤就打过来,连忙把九凤朝阳刀架住。裴元庆看见大喜,说道:“你看得好清楚啊!”手一收,右脚飞起,踢在张须陀胸口上。张须陀措手不及,大叫一声,翻身飞了出去,口吐鲜血。裴元庆大笑道:“当年,小爷随师尊太乙真人学习武艺,师尊看我根骨极佳,传授我‘盖顶三锤’.这么多年了,小爷我一直未逢敌手,今日遇见你,本以为是一场大战。没想到你这么不经打,两锤就不行了。我看我们也不用打了,你就找个刀剑自裁,我砍了你的脑袋,也省去了不少麻烦。”张须陀闻言,呼呼大笑道:“好一个裴元庆,嘴上功夫倒是不赖。”说罢,擦干嘴角血迹,大叫一声,绰刀在手,身子贴地而行,如同落叶一般,照着裴元庆双腿砍来。裴元庆看了,忙把八棱梅花亮银锤来挡。张须陀大叫一声,翻身而起,九凤朝阳刀望着裴元庆腰肘子去了。裴元庆看看躲不过,把佩剑甩出去,撞在刀伤,架开这一招。两个来来往往,斗了三十回合。蓦然,张须陀爆喝一声,身子在空中连连翻滚,大刀如同车轮一般旋转,照着裴元庆脑门去了。元庆大惊,把双锤一夹,火星四射。张须陀大刀贴耳而过,把头盔挑下来了。裴元庆披头散发,目射凶光,双锤乱打。张须陀侧身闪过,腰一扭,回身一刀。裴元庆连忙把一对银锤架住。“啷当”一声,震得裴元庆退了十多步。张须陀看见,凌空一刀砍来,裴元庆双锤架住,“噶啷”一声大响,震得土地下陷。裴元庆看出端倪,架开九凤朝阳刀,照着导杆上一锤砸过去,“叮当”一声,把张须陀打落在地。秦琼看见,大喜,说道:“元庆,杀了他!”裴元庆听见这话,赶上去就打。张须陀冷笑一声,翻身而起,刀去锤来,锤去刀架。又打了二十回合。张须陀身负重伤,不是对手,被裴元庆一锤打翻在地。
要说这张须陀,端的是一条硬汉,他虽然被击倒,却又不肯认输。死命站起身子,又打了十个回合,裴元庆一锤打在刀杆上,张须陀只觉得身子一轻,飞了出去。拼死拼活站起来,又站起来打了七八个回合。就这样,来来回回,张须陀被击倒了五六次,与裴元庆大了三十左右回合。实在站不起来,就把大刀撑住,不再交战,只是看天。裴元庆看见大怒,上来就打。不提防张须陀把一个流星锤打来,裴元庆忙忙一锤,打在一边。又是一个流星锤,“叮当”一声,打在一边。一连五个流星锤,虽然准,但裴元庆力大无穷,实在无用,当下赶上去一锤,打得张须陀盔甲破碎,仰后一跤摔倒,战死归天,程咬金赶上一斧,取了首级。回头交给裴小姐,做了裴家的女婿。那厢隋军早被尽数杀死。
再说张须陀大营之中,孽世雄方才送走张须陀,不到半个时辰,罗士信率领大军攻进来。孽世雄大怒,喝道:“来者何人?”罗士信笑道:“小子,你就是这隋军里的主将?”孽世雄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将军就是你爷爷——孽世雄。”罗士信见说,大喜道:“太好了,你就别管我是谁了,把脑袋留下罢!”孽世雄大笑道:“你要本将军的脑袋?好,你就来,看本将军如何取了你的脑袋!”催马过来,劈面就势一刀。士信见了,把枪一架,震得孽世雄双手流血,满口喷红。士信大喜,一把扯住勒甲绦,提过马来,双手攥紧脖子,只听“咔嚓”一声,孽世雄无头身子掉下来。隋军见了大怒,纷纷上前,围杀罗士信。罗士信如何怕他?跳下马,拿了管用的宝柳神尖枪,不用一人一马,不到两个时辰,把张须陀三万多精锐杀得一干二净。那时叔宝也斩了张须陀,与罗士信兵合一处,听闻战报,大喜。吩咐把两颗首级送给宇文成都。自此,瓦岗军马加紧攻打山东各地。至大业十二年四月,李密以伤亡四万人马为代价,占领整个山东,大半个河南,拥兵十五万,成为十几路反王中势力最大,战斗力最强的一支。
却说这徐茂公李密见了张须陀、孽世雄首级,心生一计,吩咐把两颗首级用石灰炝了。李密自己早已造下一个夹底的竹箱,把张须陀的头放在箱底下。吩咐写好战书,并上一封讨贼檄文,连同孽世雄的首级,放在箱子上一层。又叫过王伯当来,带了五十个人,并竹箱与许多行头,都包在袱内。分付如此如此,悄悄的前去,不可泄漏。伯当领令,与五十个人,到夜间开了东门出城,竟奔长安大道而去。
当下王伯当带了五十个人,并竹箱与许多行头,到了长安。伯当只叫一人取了竹箱,其余的人,叫他在兵部左近衙门相等,自与那拿竹箱的,竟往宇文成都的天宝将军来。到了府门,伯当上前叫一声:“众位哥们,宇文大老爷可在府中么?”门上的说道:“宇文老爷在朝未回,你是那里来的?”伯当道:“我是瓦岗营中张须陀张老爷差来的,有书一封,竹箱一个,送与宇文大老爷。既大老爷不在,书信与这竹箱都放在此,我就往别处去去,再来讨回书便了。”说罢,就将箱子与书信递与门上人,自与随来的这个人,竟往兵部府门后边一条僻静巷内去了,回合了,想来戒备森严,不能潜入偷盗文书,就回了瓦岗寨去。
再说宇文成都、颖儿、宇文崶、沙羽封回府,家将禀道:“方才有瓦岗张须陀张老爷差官到来,送书一封、箱笼一个与老爷,他停一回就要讨回书的。”成都见了,说道:“想必是打了胜仗,来我这报平安。罢了,你先放在堂上,我换了常服。”当下换了常服,去了堂上,先打开箱笼,一看竟是孽世雄首级,大吃一惊。再细看底下,又是一个屉儿,抽出来一看,却有一个人头在内,不觉吃了一惊。仔细一看,原来是张须陀的首级。忙把书打开一看,却说:“宇文狗贼,你大隋朝作恶多端,天下怨恨,你这两个弟兄多是助纣为虐,死有余辜,今已把他二人斩首,特此告知你一声。日后你要是敢来,也把你砍了首级,把你那婆娘与侄儿媳妇拿来做耍子。”宇文成都看罢,放声大哭,骂一声:“李密老贼,张兄弟遭你的毒手,你已经死罪难逃,还敢来羞辱我。这也罢了,连我妻女儿媳你也不放过,你要敢动他们一根汗毛,我宇文成都先把你老娘煮了吃。”即忙入朝,把李密的骂书、讨贼檄文并张须陀、孽世雄的头,与隋世祖看,又哭奏道:“臣兄弟曾日败贼将数员,其功不小。不想误中奸计,反遭瓦岗寨反贼毒杀,其罪难容!”隋世祖素来喜欢张须陀,见此情形大怒,喝一声,如同霹雳一般,看言道:“这些贱民,朕对他们不薄,他们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上作乱。如今斩杀朕的爱将,不将他们斩尽杀绝,如何对得起我弘农杨氏先祖?杀,一个都不留,一个都不留!”吩咐道:“速速传旨:令王世充加紧建造龙舟,六月中旬朕要南下江都,稳定江南。而后挥师北上,先灭了瓦岗寨,一鼓作气,连同始毕可汗那小王八蛋的的突厥一块灭了。着朕的皇叔——靠山王和靖边侯金吾卫副将军卢方率军在四明山接驾,一旦发现反王,不管何人,杀无赦。令虎牢关总兵尚师徒死守虎牢关,保护洛口仓,必要时,主动出击,击杀反贼。朕特赐尚师徒便宜之权。另外,教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右侯卫大将军赵才二人星夜领兵五万,增援高句丽的卫文升,与荆元桓成掎角之势,从北面牵制反王。”正是:
此地曾经翠辇过,浮云流水竟如何。
香销南国美人尽,怨入东风芳草多。
残柳宫前空露叶,夕阳川上浩烟波。
行人遥起广陵思,古渡月明闻棹歌。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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