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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五六回摆擂台比武夺印 假伐林计赚世民

  诗曰:

  披襟眺沧海,凭轼玩春芳。

  积流横地纪,疏派引天潢。

  仙气凝三岭,和风扇八荒。

  拂潮云布色,穿浪日舒光。

  照岸花分彩,迷云雁断行。

  怀卑运深广,持满守灵长。

  有形非易测,无源讵可量。

  洪涛经变野,翠岛屡成桑。

  之罘思汉帝,碣石想秦皇。

  霓裳非本意,端拱且图王。

  却说北冥羽随七杀星张奎回到本处,玄股人回了唐营,说明前事。李世民问道:“不知那神仙是谁?”玄股人道:“那厮十分利害,必然是一位凶神,不可与他缠斗。”李世民道:“万一他来隋军助战,我等怎生是好?”玄股人笑曰:“他助凡人,就犯了天条,那时贫道上天告他,让他吃不了兜着走。”李世民大喜道:“有道长这句话,不怕隋军猖獗。”

  再说九天真王掐指一算,北冥羽和当归位,谓诸将道:“北冥羽已然回到本处星位,日后自有强将来助列位,吾即刻回本处名山,不再过问红尘之事。”众人闻说,虽然不舍,也不好强他挽留,只得送别。不表。

  且说北冥羽归天的消息传到江都,成都吃了一惊,谓公主道:“姐姐,北冥羽是封儿徒弟,不意是上神下凡,也气尽归天,如今缺少战将,怎生是好?”颖儿道:“你这呆子,江南百姓原本就是陛下封地子民,大多感怀陛下的恩德,你如今正好拟旨,召开比武大会,选拔八到十位武艺高强的大将,那时选派先锋,有何不可?目下战事吃紧,可急调史思文、新月娥前去。”成都大喜道:“吾是个粗人,不如姐姐细致。”遂吩咐摆下这英雄大会,选拔九位勇武将军。消息已经传出,江南有志之士纷纷慕名而来,约有百十人,都来争夺九个名额,正是:

  一朝春夏改,隔夜鸟花迁。

  阴阳深浅叶,晓夕重轻烟。

  哢莺犹响殿,横丝正网天。

  珮高兰影接,绶细草纹连。

  碧鳞惊棹侧,玄燕舞檐前。

  何必汾阳处,始复有山泉。

  话表成都摆下英雄比武大会,请燕王杨倓、齐王杨政道上座,白燕卿、成都、颖儿在左,杨济清、南宫温灏、洪兰成在右。成都见会场布置完备,看了杨济清一眼。杨济清起身,开言道:“列位英雄,本官乃是杨济清,今日比武大会,皆因北方李世民、渊盖苏文叛逆,我大隋勇将纷纷遭了毒手,因此选拔九位勇武将军,作为先锋官,依次派往前线。今日各位好汉能够来此,必有争斗之心,夺魁之志。本官甚为感动,但是校场比武,只分胜负,不可伤人性命。本官在此立下一个规矩,无论前来比武的是老是少,只要能连胜七位好汉,就选为先锋。如连胜七位的超过十人,再行选拔,各位可有异议?”台下众人纷纷说道:“我等并无异议,请杨将军开始比武罢。”杨济清道:“既然如此,本官宣布,比武开始!”

  话音方落,早有一位女子催马上来,众人一看,这位姑娘怎样打扮:

  身高不满八尺,细腰扎臀,休态苗条。上宽下窄瓜子脸,红中透润又白,面似桃花,两道秀眉,一双眼,鼻如悬胆,唇赛樱桃,左右两耳镶衬着一副八宝金环。头戴金风展翅盔,周围粉绒球配,搂颔带卡得紧绷绷;身披一件日落缸云甲,红铜打造;护心镜前后都有泳盘大小,腰剃狮蛮带;左肋佩一口宝剑,鼍龙皮鞘,金吞口,杏黄挽手。左右配有五色征裙,掐金边,走银线。挡护膝,遮马面,护档鱼褐尾,三叠倒挂吞天兽,口内含银环;内衬绣花征袍,粉色中衣,足蹬牛皮高軪皮靴,头里翻蹄,后头亮掌,大红丝绳袢甲绦。背后刹着皮革囊,囊巾有二十二口飞刀,长有五寸,形如柳叶。座下一匹枣红马,日走千里,掌中一口幼平刀,长四尺一寸,斩金断玉,削铁如泥。

  当下众人一看是女将,心中各自不解,原来这员女将不是别人,是成都和颖儿的独女宇文鸾英。成都见了,谓公主道:“姐姐,怎么咱大闺女去了。他那口幼平刀削铁如泥,别说打七个,十个也不够他削的。这那里有公平可言?”颖儿道:“你我不必声张,他砍断了一件兵器,底下自有好汉看出门道,那时候你就知道你大闺女的真功夫了。”正说话间,早有一位好汉催马上台,谓宇文鸾英道:“姑娘,行军打仗是男人的事情。看姑娘一身甲胄披挂,必定是公侯将相之女,请姑娘不要为难我等,还是寻个台阶罢。”宇文鸾英笑道:“这位大哥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不如这样,吾今日不用这幼平刀,就和大哥比试些别的,不如一下如何?”那人问道:“请问姑娘要比什么。”宇文鸾英道:“就比射箭罢。”只听得空中

  数行宾鸿嘹亮。宇文鸾英寻思道:“何不今日就此施逞些手段,教他们众人看,日后敬伏我。”摘下一张泥金鹊画细弓,正中宇文鸾英意,急取

  过一枝好箭,便对那汉子道:“恰才大哥见说,吾未敢夸口,这枝箭要射雁行内第三只雁的头上,还要穿两只雁。射不中时,请众好汉休笑。”宇文鸾英搭上箭,曳满弓,觑得亲切,望空中只一箭射去。但见:

  鹊画弓弯满月,雕翎箭迸飞星。挽手既强,离弦甚疾。雁排空如张皮鹄,人发矢似展胶竿。影落云中,声在草内。天汉雁行惊折断,英雄雁序喜相联。

  且看宇文鸾英一箭,果然正中雁行内第三只,又连穿了两只,直坠落擂台下。成都、颖儿异口同声,急叫军士取来看时,那枝箭正穿在雁头上。众好汉看了,尽皆骇然,都称宇文鸾英做神臂将军。杨济清称赞道:“休言天宝将军之女比李广,便是养由基也不及神手,真乃是大隋有幸!我等不及。”众好汉都服了宇文鸾英,无一人敢上台讨战,自此大隋无一个不钦敬宇文鸾英。

  再说那好汉见宇文鸾英利害,也就服了。成都看那好汉,威风凛凛,气度不凡,遂开言道:“那好汉,本将军看你也是一个英雄,有何本领,快快使来。”那好汉道:“多谢天宝将军美意,小人就献丑了。”转身谓台下众好汉道:“各位英雄,小人姓杜,单名一个蒆字。会使一条雪山飞龙枪,重有一百四十二斤,请各位指教一二。”台下各路英雄摩拳擦掌,纷纷上前,不下三合,俱被杜蒆击败,尔来已有六人。早看的老将军宇文述技痒,起身说道:“这位杜英雄好本事,老夫一时技痒,斗胆讨教一二。”杜蒆大惊道:“老将军,你是朝廷栋梁,小人岂敢与你交手?”宇文述道:“无妨,今日比武,只是私会,不必挂记。来人,取盔甲来,赠与这位杜英雄,老夫要亲自会会杜英雄。”众人闻说,吩咐去拿盔甲,与宇文述穿上,怎样气度:

  身高不满九尺,八尺开外,将近耄耋之人。宽天庭,重地阁,皱纹堆叠一张白脸。二目圆睁,皂白分明,高颧骨。四字阔口,满部白髯苫满胸前,根根见内,根根透风,大耳有轮。细腰扎臂膀,双肩抱撼。头戴亮银盔,身披亮银甲,外罩鹅黄蟒纹征袍,护心镜亮如秋水明月,宝蓝色狮蛮带刹腰,左右勒征裙,护裆鱼褐尾,大红中衣,薄底靴字。手拿钩镰,胯下走千里白马一匹。

  那边杜蒆也披挂结束,怎样打扮:

  身高九尺,形如豺狼虎豹,面皮白净,双目如电,浓眉大眼,红口白牙,威风凛凛,如同文鸯在世。头戴缕金荷叶盔,身穿锁子梅花甲,外罩征袍浅紫色,足蹬战靴号双龙。狮蛮宝带腰间束,悬着锦袋箭和弓。马额下垂照地红缨,人面上生撞天杀气。

  当下二人各自施礼,杜蒆抢了先手,接头盖顶,这枪劈下来。宇文述一合钩镰往上架,钩镰变招,奔面门来,杜蒆见了,忙合枪往外绷,枪又变了云盘枪。宇文述虽然年纪大了,本事却还有七八分,武功门法巧妙,得过鱼俱罗的真传、沾、绵,牯、闪,根本就是挂不上枪。斗了二十回合,不分胜负。杜蒆知道宇文述一直在让他,主动认输了。宇文述称赞杜蒆枪法高强,隐约强过卢隆义几分,自然收为第一位先锋大将。

  颖儿见杜蒆本领高强,谓成都道:“到底是个青年才俊。”成都道:“我等在上观看,也佩服这些年轻人,若非做了官,日子也自在的多。”台下的好汉见杜蒆夺魁,早有一位壮士催马而来,却是顶盔掼甲的。南宫温灏道:“此乃我家的管事,名叫孙德升,好使枪棒,听闻招募先锋大将,也来比武。”众人一看,这孙德升怎样打扮:

  身高八尺五寸,体如熊犀,面如狮虎,大眼浓眉,长发飘飘,威风凛凛,如同李天王在世。头戴钟杳霭影盔,身披百名香盘素甲,腰束狮蛮宝带,足蹬僧持金杵靴,外罩真言幽魂袍。坐下一匹走千里列银超升滞魄马,掌中一口六十二斤的玄铁飞龙剑。

  台下众人见孙德升高大魁梧,暗中吃了一惊,半晌无人敢上。孙德升问道:“众位好汉,方才杨将军把话说明,一人如能连胜七杰,就能成为先锋将军,这正是保家卫国的好机会,列位为何还在犹豫,请速速上台来一战罢。”此话说出,方才有一位大汉上来交手。两马相交,孙德升把剑一挡,把那大汉震飞出去三丈还远。台下众好汉见了,个个害怕。一时之间,无人敢上台同孙德升一战。成都见了,却也无奈,看了南宫温灏一眼,却不意杨倓率先起身,说道:“孙壮士,十分好功夫,小王讨教了。”自左右手中,取了龙骨钺在手,下了台来。孙德升大惊道:“小人怎敢与王爷动手?”杨倓闻说笑道:“无妨,只当耍子。”孙德升无奈,只得跳下马来,来与杨倓交手,好杀:

  寒光霍霍,画阴司八难三涂;剑钺庄严,列地狱四生六道。这一个重剑无锋,那一个刀钺刚利。好似杨柳枝头分净水,正是莲花池内放明灯。狻猊舞爪,狮子摇头。孙德升如闪金獬豸逞威雄,小燕王似奋锦貔貅施勇猛。豺狼作对吐獠牙,直奔雄兵;虎豹成群张巨口,来喷劣马。带刺野猪冲阵入,卷毛恶犬撞人来。真个是:如龙大蟒扑天飞,吞象顽蛇钻地落。

  他两个你来我往,斗了三十回合,孙德升如何比的杨倓?也是杨倓只为试试他的武艺,故此能走三十回合,若不然,二十余合就要落败。杨倓先跳出圈外,点头称赞道:“孙壮士好功夫,这剑十分巧妙的。”孙德升道:“那里那里,王爷武功盖世,小人自愧不如。”杨济清见了,遂收下孙德升为第二位先锋大将军。

  当下朝廷连选两位先锋大将,看的台下众人牙根痒痒,一位彪形大汉按捺不住,手拿一柄二百四十斤重的劈天神斧,跳上台来,谓众人道:“王爷、公主、各位将军、各位英雄,鄙人名为卞西砯,岳阳人氏,今日来此争这个先锋打印,以报国恩,列位请指教。”众人见卞西砯生得高大魁梧,手拿大斧,都取巧力,有那善使刀、枪、矛、叉、棍、锤的好汉,纷纷上前,都被卞西砯击败。杨政道见他武艺非凡,谓杨倓道:“皇兄,这位壮士也好武艺,比那孙壮士差不得许多。”杨倓说道:“弟弟,你可去和他过上几招,不要丧了我大隋皇家的体面。”杨政道曰:“上去容易,只怕教壮士们心中悚惧。”杨倓道:“无妨,今日我等同为主考官,如不露上几手,却不是瓦釜雷鸣?”杨政道曰:“这也使得。”遂拿了槊,跳下台来,谓卞西砯道:“壮士,本王来讨教几招。”卞西砯见了,心中明白了七八分,忙说道:“小人怎敢同王爷动手?”杨政道曰:“壮士不必推辞,看槊!”照面就是一槊刺来,卞西砯也把斧来斗,但见:

  云生四野,雾涨八方。这一个槊来犹如摇天撼地起狂风,那一个斧挥好似倒海翻江飞急雨。雷公忿怒,倒骑火兽逞神威;电母生嗔,乱掣金蛇施圣力。叫一声,大树和根拔去;叱咤喝,深波彻底卷干。若非灌口斩蛟龙,疑是泗州降水母。

  他二人斗了三十回合,卞西砯抵挡不住,跳出圈外,说道:“王爷武功盖世,在下自愧不如。”杨政道曰:“壮士威风凛凛,小王也十分佩服。来人,取来一副盔甲赐予卞壮士。”卞西砯拜谢,领了盔甲,又牵来一匹宝马。卞西砯披挂结束,怎样人物:

  身高八尺八分,黄面金睛,齿白唇红,鹰钩鼻,大眼浓眉,头披乱发,脑后撒一把烟云。黄抹额齐分八卦,豹皮袍尽按四方。熟铜面具似金装,镔铁战斧如扫帚。腰束狮蛮宝带,足蹬水镜战靴。掩心铠甲,前后竖两面青铜;照千里宝马,通体如千层黑雾。疑是天蓬离斗府,正如月孛下云衢。

  当下封了卞西砯,杨济清道:“九位大将,已经选了三位,还有那一位壮士要上来?”早有一人挺身而出,上台叫道:“列位请了,小人姓邓,单名一个寅字,乃是湘西人氏,听闻前线又妖魔作祟,特应征入伍。当年天宝将军征讨东辽,曾经斩了一员贼将,名唤方赞。那厮的月牙戟流落江湖,到了小人手里。列位英雄如会道术,就来比斗;不会道术,试试兵器也好。”众人闻说个个点头称奇。纷纷亮出武器,来讨战邓寅。被他一炷香功夫连胜十杰,好不利害。杨济清大喜道:“这位壮士好功夫,来人,取衣甲来,赠与壮士,本将军亲自来考试。”邓寅拜谢了,穿了衣甲,怎样打扮:

  身高八尺左右,燕颔虎须,豹头环眼,黄面黑睛,双臂有一象之力。金盔金甲淡黄袍,五股攒成绊甲绦。护心镜,放光豪;狮蛮带,扎得牢;鱼榻尾,护档口。战裙又把磕膝罩,大红中衣绣团鹤,五彩靴足下套。坐下宝马转山飞,踏山梁,如书道,日行千里任逍遥,亚似云龙入九霄。

  邓寅披挂结束,杨济清看了,十分欢喜,说道:“邓壮士请了。”邓寅道:“杨将军恕罪,恕罪。”两下交锋,怎见:

  青山削翠,碧岫堆云。这一个是两崖分虎踞龙盘,那一个是四面有猿啼鹤唳。三尖两刃刀好似朝看云封山顶,甘宁月牙戟犹如暮观日挂林梢。流水潺漫,涧内声声鸣玉精;飞泉瀑布,洞中隐隐奏瑶琴。

  他两个斗了三十余合,杨济清格开邓寅月牙戟,右手抢入邓寅肋下,擒过马来。邓寅大惊,晓得杨济清武功盖世,五体投地。成都道:“如今收了四位先锋大将,还有那位英雄要来夺擂主?”话音方落,早有一位道人飞上擂台,深施一礼,开言道:“列位,贫道乃华山孔真人,与邓壮士一般,听闻前方妖魔作乱,特来投军。若论武艺,贫道也无甚话讲,只会使一根夹刀棍,暗藏单流星匕首飞锥。”南宫温灏说道:“道长既然晓得夹刀棍,必然武艺不俗,南宫温灏不才,特来讨教。”道人忙曰:“南宫将军折煞贫道了,恕罪,恕罪。”那道人取了夹刀棍在手,来斗南宫温灏。他二人斗了二十回合,不分胜败。南宫温灏称赞道:“道长好武艺,未知道术如何?却好上前对敌时,不可自误。”那孔道人闻说,忙收了夹刀棍,念动真言,忽的不见了。南宫温灏说道:“这个就是神行术与缩地术合二为一,真好修为。”话音方落,孔道人已然回来,手里拿着一个菠萝,说道:“贫道方才去了琉球国,采了凤梨一个,献丑献丑。”南宫温灏大喜道:“道长能将神行术与缩地术合二为一,真好修为也。”吩咐取了一副贴身盔甲,赠与孔道人,又牵来一匹宝马,看孔道人怎样打扮:

  身高七尺五寸,骨瘦如柴,黄发童颜,颔下长须飘飘,如同乌云一般。星冠耀日,宝甲飞霜。九霞衣服绣春云,六甲风雷藏宝诀。腰间系杂色短须绦,悬松文古定流星锤,背玄机明月夹刀棍。足蹬一双云头点翠早朝靴,骑一匹千里分鬃昂首黄花马。名标蕊笈玄功著,身列仙班道行高。

  台下众好汉,见人数已半,有那争强好胜的英雄,纷纷上前。缠斗在一起,并无一位好汉连胜七杰。一位壮士见了,暗自好笑,拿一根二百零一斤的狼牙棍,跳上台来。谓众人道:“列位英雄,俺是湖州人氏,名叫秦舒明,善使一根狼牙棍,请各位讨教一二。若侥幸连胜七杰,请勿怪罪。”众人一看,秦舒明怎样打扮:

  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剑眉一双,鹰视狼顾,短须精悍,目似铜铃,排排锯齿分布,如同凌霄殿上卷帘大将一般。头顶茜红巾,腰系狮蛮带。锦征袍大鹏贴背,水银盔彩凤飞檐。抹绿靴斜踏宝镫,黄金甲光动龙鳞。描金随定紫丝鞭,锦鞍稳称千里飞渡桃花马。

  成都一看,低声吟语:“这也怪了,他如何有一身盔甲?”颖儿说道:“这人一身边军打扮,似乎是被打散的军官,又来投奔。”成都道:“我道这般眼熟,原来恁的。”沙羽封道:“这位壮士手使狼牙棍,想必是力大之人,有道是:‘棍锤之将,不可力敌’。不知他本事如何。请容小侄下台一试。”颖儿道:“你去虽好,但是下手要轻。”成都说道:“人说校场比武,点到为止,万万小心。”沙羽封谨领此言,取了降魔杵,下了台来,谓秦舒明道:“秦壮士,本将在台上看你身高力猛,你若能在本将手下走过十合,便教你做这个先锋大将。”秦舒明说道:“不才愿意一试,将军请了。”两个在沙场交锋,各自呈弄本事。约有二十二三合,秦舒明气力不加。沙羽封也点到为止。台上台下无不称赞沙羽封武艺。沙羽封道:“本将有言在先,既然秦壮士挡了这许多回合,就收为先锋大将。”

  不表成都、颖儿这里收了五位好汉,再说陈稜在泰州城,只是坚守不战。玄股人和玺人见了,却也无奈道:“此乃兵法,吾二人乃是道者,不知其中门道,此需秦王想一个办法。”李世民道:“这也难了,先看看陈稜有何计划。”

  且说陈稜见李世民久久不来讨战,差人入城去:“说与李世民匹夫,早早来降了本帅,饶你一通鸡鸣狗盗的鼠辈性命;若不归顺,即踏平城郭,老幼不留!”李世民闻说隋军来了使者,教放入问之。那军士告说是陈元帅差来的,把陈稜言语依直便说。李世民大怒,骂曰:“匹夫怎敢无礼!吾堂堂元帅岂降贼者乎!借你口说与陈稜!”唤武士把军人割下耳鼻,却放回去。

  军人回见陈稜,哭告李世民如此毁骂众人。陈察大怒,咬牙睁目,披挂上马,引数百骑来李世民营外搦战,对着唐营众军百般痛骂。尉迟宝林性急,带了三弟尉迟号怀,出营接战。陈察勇猛先登,正遇着尉迟号怀,力战数合。尉迟号怀心慌意乱,那袖弩也无从发,早被陈察一招打着囟门,脑浆迸裂。尉迟宝林惨败,往后就走。陈察领军冲杀,又被唐军乱箭射回。到晚全无一个人出,陈察忍一肚气还城。

  次日早晨,萧琢请战,陈稜默许。萧琢大喜,提了鬼刀,引军三千去搦战。那李世民在营敌楼上,一箭射中萧琢头盔。萧琢指而恨曰:“可恶,若拿住你这狗匹夫,我亲自食你肉才好!”到晚又空回。

  陈稜听说久攻不下,谓诸将道:“李世民一直不肯出战,是畏惧我军,可趁此机会,一路军假装夜袭,一路军在路上埋伏,一路军守城,一路军趁李世民出战,偷袭贼营。”众将闻说大喜。陈稜道:“元文都、东方玉梅领五千军马守城;史思文、新月娥引三千军马在林中埋伏;殷玉清、冯慕封、沈發嗣率领五千人马偷袭唐营;本帅与罗将军会同三位爵爷,等贼军出来,偷了他的大营。”众人各自依计而去。

  再说李世民见隋军多次来讨战,都是怏怏而归,谓诸将道:“陈稜见我军不肯出战,必然前来偷袭,此乃天赐良机,我们就在营中各自埋伏妥当,将隋军一网打尽。但恐隋军诡计多端,此中有诈,须得先问问道长。”秦怀玉道:“秦王、列为将军,请在此少坐片刻,末将前去询问二位道长罢。”李世民大喜道:“如此甚好。”

  那秦怀玉来到二妖道营房,起手施礼道:“二位道长,小辈秦怀玉,特来询问战事。”玄股人问曰:“小将军要问何事,但说无妨。”秦怀玉说道:“今夜隋军只怕要来偷袭,不知其中可有诡计?”玄股人忙掐指一算,暗自吃了一惊,谓秦怀玉道:“小将军,隋军的确有诡计的,只然皇天庇佑李唐,你等并无大碍。”秦怀玉道:“道长有所隐否?”玄股人曰:“小将军,请莫猜疑,贫道言尽于此。”秦怀玉道:“道长,你修为身高,能妙算阴阳,为何有所隐瞒?”玄股人曰:“小将军,贫道乃是修道之人,只因徒弟与道兄蒙难,特来报仇雪恨,你等红尘之事,看似庸俗,其实暗与天合。这妙算阴阳,也有三等,如袁天罡、李淳风那般,只能算他人过去未来;如贫道与道兄一般,可知他人与自己过去未来,只是不好言明,如要言明,那就是第一等了。”秦怀玉闻说笑道:“道长此言,十分轻薄,你能知这许多过去未来,又为何不能言明,莫非有难言之隐么?”玄股人闻说不悦,对曰:“小将军,天上地下,有多少仙佛妖魔,那一方没有三六九等之分,那一派没有名震天下之人?有多少人你能算,又有多少人你敢算?请不要多问。”玺人见秦怀玉这般,掐指一算,知他为人不重此事,他是要被苏宝同还锏一击,正中天灵而死。秦怀玉闻说,只是冷笑,辞别二人,回报李世民。

  李世民被秦帅玉添油加醋说了些胡话,也信以为真,并不多想,遂吩咐李元霸道:“元霸,你领军一万,趁机攻打泰州城,不得有误。”元霸大喜道:“此等功劳,也该我去。”李世民闻说,心甚不悦,又谓张士贵、何宗宪、张志龙说道:“张士贵、何宗宪与张志龙父子翁婿三人,率领两万人,埋伏大营北侧。”三人道:“末将得令!”又道:“苏凤、柴哲威、张志麟、张志虎、张志彪五人,领大军两万,埋伏在大营南侧。”五人道:“末将得令。”李世民说道:“中军由秦怀玉、尉迟宝林二人,率领四万大军埋伏。”二人得令,各自前去准备。李世民又谓渊盖苏文道:“渊盖苏文元帅,烦请你领本部人马在营外埋伏,如隋军要跑,断了他的去路。”渊盖苏文道:“此易事耳,本帅晓得了。”正是:

  未央初壮汉,阿房昔侈秦。

  在危犹骋丽,居奢遂役人。

  岂如家四海,日宇罄朝伦。

  扇天裁户旧,砌地翦基新。

  引月擎宵桂,飘云逼曙鳞。

  露除光炫玉,霜阙映雕银。

  舞接花梁燕,歌迎鸟路尘。

  镜池波太液,庄苑丽宜春。

  作异甘泉日,停非路寝辰。

  念劳惭逸己,居旷返劳神。

  所欣成大厦,宏材伫渭滨。

  是夜三更,殷玉清、沈發嗣、冯慕封三人来到唐营,先放火箭,而后冲杀进来,进了营中,空无一人。沈發嗣说道:“元帅神机妙算,果然唐军有埋伏。”冯慕封笑道:“能否成功,就在今日,弟兄们,给我杀出唐营!”当下殷玉清在前,冯慕封在后,沈發嗣居中,三人往外就走。唐军将士见隋军进了大营,果然倾巢而出,围住去路。弟兄三人拼死鏖战。尉迟宝林一马当先,大叫道:“贼军休走,尉迟宝林来也!”沈發嗣晓得尉迟宝林乃无能之人,大喝一声,举起掌中寒鸦幻影枪,照面就刺。尉迟宝林奋死一搏,斗了十合,战不过,回马就走。沈發嗣大喝一声,一枪扫于马下,军士急救,已然身负重伤。

  冯慕封并不恋战,转身杀出营门。殷玉清借土遁先走,沈發嗣驾云离去,冯慕封也变化为飞鸟,先护军士,而后自己脱身。李世民那里肯放过这个机会,指挥军士杀将出去,誓要活捉兄弟三人。走入林中,史思文、新月娥杀出,大喝道:“呔!反贼李世民,你往那里走?”史思文照面一戟此来,李世民忙闪了过去,把头盔击落,转身就走。身后张士贵急忙赶来,战定史思文,二人你来我往,斗了二十回合,不见输赢。新月娥见李世民走脱,紧紧追赶。何宗宪见了,连忙赶来,挡住新月娥。殷玉清、冯慕封、沈發嗣三兄弟趁机杀了回来,唐军被两支隋军阻击,杀得晕头转向,苦不堪言。

  却说玄股人见李世民率军出战,谓玺人道:“大师兄,吾料李世民必败,你我救是不救?”玺人曰:“师弟,李唐代隋,此乃天意,非一人可变之。今你我来此,只为报仇,其余之事,原本不该过问的。然,有道是覆巢之下,安有累卵,若不救他,他难逃一死,不如相救。”玄股人曰:“师兄此言,甚合吾意,你我就去,未尝不可。”于是二人腾云驾雾,来到林中,沈發嗣正战之间,忽觉四周妖气弥漫,抬头一看,正是二妖道前来。沈發嗣大喝道:“二妖道,那里去?”那边殷玉清闻说,急睁目看去,果然是两个妖道,大叫道:“呔!二妖道,你爷爷殷玉清来了!”念动真言,变得身高一丈六尺,三头六臂九目,直望玺人而来。沈發嗣丢了枪,变作一个三丈高的力士,一拳望玄股人打来。玄股人忙躲在一旁。沈發嗣说道:“妖道,你往那里走?”玄股人曰:“沈發嗣,你是好汉,就来空中与我斗!”沈發嗣笑道:“那一个怕你?”两个飞到空中,沈發嗣收了法相,念动真言,双手变出两个火球,劈面打来。玄股人忙电眼逼人,射出两道电光,勉强击落火球。沈發嗣见了,大笑道:“那妖道,你还有何术?小爷让你先出招罢!”玄股人闻说大怒,喝道:“小畜生,怎敢如此无礼?”祭起魔绳,来捆沈發嗣。沈發嗣道:“这是小孩子的把戏,你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口中喷火,把魔绳烧的如同黑线一般。玄股人怒曰:“气煞吾也,怎敢坏吾法宝?”沈發嗣道:“你这宝物甚是无用,瞧瞧我的罢!”玄股人闻说,大吃一惊,料定不是对手,抽身便走。

  那边玺人战定殷玉清,殷玉清连打玺人三拳,都被玺人以柔克刚,轻松化解;玺人回敬殷玉清数招,都被殷玉清见招拆招。两人你来我往,难分胜负。殷玉清见武艺不分上下,转身跳出圈外,念动真言,双手合十,照着玺人面门,一个月牙形气刃劈来。玺人双手爆出紫黑色气柱,双手一合,直逼气刃。“叮当”一声,震得两人各自后退了几步。殷玉清道:“这妖道,本事十分了得。”玺人曰:“你这小孩也有几分本事,若是再练上十几年,贫道定不是你的对手。”殷玉清道:“你休得多言,来来来,你我再战三百回合!”说罢,叱咤一声,双手聚拢元气,幻化出一个黑色巨龙,直望玺人而来。玺人曰:“这厮法力这般了得?”也把平生本事卖弄,幻化出一头黑虎,望那黑龙打了过去。黑龙黑虎撞在一处,正是龙虎斗,震得玺人飞了出去,只好在空中施展内力,护住奇经八脉;殷玉清向后退了几步,大叫一声,一口黑血喷了出来,忙原地打坐,催调内力,平复五脏六腑。玺人也不敢相逼,也退走了。

  李元霸领军来攻泰州城,元文都、东方玉梅坚守不战,任凭李元霸如何叫骂。就是不开城门。李元霸大怒,指挥军士攻城,被隋军用金汁、毒箭打败。李元霸无奈,又听闻李世民中了埋伏,只得回来相助。陈稜与三位爵爷偷袭唐营,早已得手,没奈何两个妖道赶了回来,只好作罢。李世民会合众军,勉强击退了沈發嗣三兄弟,查验军马,折损两万多人,只得另寻战机。陈稜得胜,写成奏表,上奏朝廷。

  再表成都那边设擂比武,一时找不到高手,只好收了那五个将军,会同杨政道领军一万,派往前线助战。本该派兵五万前去,然世祖皇帝终日恍惚,只恐时日无多,不得已只派兵一万,以防国都有变,不能应急。正是:

  萧条起关塞,摇飏下蓬瀛。

  拂林花乱彩,响谷鸟分声。

  披云罗影散,泛水织文生。

  劳歌大风曲,威加四海清。

  却说李世民在陈稜手里多次吃了败仗,心中十分忧虑,谓诸将道:“陈稜深谙兵法,极难对付,我军连战连败,怎生是好?”秦怀玉笑道:“秦王,您过于忧虑,其实此事不难的。”李世民问道:“你莫非有良策?”秦怀玉道:“秦王,你莫非忘了战国时郭开的故事么?”李世民闻说,大喜道:“你这般说,本帅却想起一个人来。”秦怀玉道:“想必是宇文成都的父亲宇文化及罢。”李世民笑道:“这厮与他父亲儿子不同,是一个大奸臣。列位不知,这宇文化及为人贪婪骄横,不循法度,举动轻薄。门荫入仕,起家千牛备身。因保护杨广,迁太子仆,深得宠信。后贪婪妄为,横行不法。违背禁令,互市突厥,该下狱论死。因与南阳公主奸淫,南阳公主出面求情,遂免罪为奴,如今起任右屯卫将军,掌管禁卫军,正好来做文章。”众将大笑道:“杨广居然用这等人为右屯卫将军,隋朝必定要败。”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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