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一切都太晚了
“想當初,我……天之驕子!父皇最優秀的兒子,現如今.……卻不如一個女人!還是那個被我自己所拋棄的女人.……我這些年,究竟做了些什麽??我……”莫誌雲說著哽咽了起來,他狠狠的抽著自己的耳光就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到了我該走的時候了……亡國之兆……嗬嗬……原來是來自於我自己內心的無能!哈哈哈……”莫誌雲癱軟在地上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該走了該走了!父皇!你若在天有靈,能不能看得見東陵翕然現如今的模樣?還以為亡國之兆是有她便有可能亡國,原來……是因為她有可能成皇啊!誰都沒能想得到,誰能想得到?嗬嗬.……誰能想得到.……”他緩緩起身搖晃著走到了桌子麵前。
桌子上依舊是一盤鹽,一盤釘子和一壺酒,自己.……僅剩的東西了……
他用釘子沾了沾鹹鹽放進了嘴裏,端著酒杯的手都在顫抖,“我……沒有臉麵麵對我的列祖列宗……我死了之後,請把我燒成灰扔進河裏吧!生前無緣能夠守護著我的土地,死了之後給我一個機會吧……”他說著兩隻手緊緊握住酒杯,用了很大力氣才將那口酒咽下。
被釘子劃破的傷口再接觸到濃烈的酒精,刺骨的疼痛終於驚醒了他早已麻痹的神經,莫誌雲劇烈的咳嗽著企圖能將肚子裏的釘子吐出來,可是早已無濟於事,自己隻感覺自己眼前的景象越來越模糊,他喘著粗氣費力的爬了起來,“為朕更衣.……來人……為朕更衣……”
他爬起來還沒走幾步,就倒在了地上,眼睛飄渺到了遠方,不知他看到了什麽,嘴角最後微微上揚。
這個消息傳到東陵翕然耳朵裏時,她正在批閱奏折,筆尖上的墨汁不受控製的流了下來,染得絹紙一片陰暗,她微微皺了皺眉,“他的屍體呢?”東陵翕然剛發出聲音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嗓子已經沙啞的不行了。
紙鳶偷偷的看了眼東陵翕然的反應,垂下了眼眸,“還沒處理,聽來人報,莫誌雲本人希望可以火化之後順著江河飄走,他說.……他想死後永遠守護著這片土地。”
東陵翕然聽完之後忍不住笑出聲來,永遠守護這片土地……?她擦了擦眼角,“朕知道了,告訴來人,按照他的遺願這麽辦吧。”
“對了聖上,這個.……是莫誌雲的遺物.……”紙鳶遞上來了一根有些破損的木簪。
東陵翕然見了整個人頓在原地久久沒有任何反應。
“聖上?這遺物.……”紙鳶小心的問道。
“放著吧。”東陵翕然歎了口氣閉上了眼。
紙鳶幽幽地歎了口氣,試探著開口,“聖上.……您.……傷心嗎?”
東陵翕然剛握住筆,手上一個沒拿穩,筆掉了下來,這回徹底將奏折畫花了,她抽了抽嘴角,傷心……嗎?
“下去吧,朕要繼續批閱奏折了。”東陵翕然並沒有回複她的這個問題。
紙鳶無奈之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恭敬地離去。
等紙鳶走後,東陵翕然望著窗外不自覺地長歎了口氣,傷心……怎會不傷心.……莫誌雲,可是幾乎貫穿了自己整個人生的人.……
她揉著自己的太陽穴擦拭了下眼角,早在自己嫁到漠北的時候,自己的眼淚就流幹了吧?從那時起,就已經答應了自己,絕對不再為這個男人流一滴眼淚了……
可是他又是為何一直留著這根發簪?東陵翕然撫摸著它內心糾結了起來,摸索著還是插進了我自己的發間,隻是怎麽看怎麽別扭,自己穿金戴銀,多出這一根木簪很是突兀,她歎了口氣最後還是將木簪拿了下來,終究隻是一個過客,他們兩個之間,終究不會有任何結果.……
東陵翕然撫摸著木簪,表麵都已經磨得光亮了,“太晚了……”
一切都來不及了……
而漠北這邊,馮寬在漠北附近轉悠著,他遲遲不肯離去,他叼著一根狗尾巴草,自己不能就這麽走啊!東陵翕然好不容易打算重用他,他怎能一點事情都做不到?
馮寬將嘴裏的狗尾巴草吐掉猛灌了一口酒隨後走向了草原深處,深吸一口氣,走到了漠北單於的帳子麵前,“漠北單於,我覺得我們還需要好好談談!”
沒等他說完,帳子門就被打開,烏力罕板著臉從裏麵走了出來,“有什麽事,就在這說吧!”
馮寬舔著臉笑了出來,“嘿嘿.……再怎麽說也讓我進去喝碗奶茶吧?”
烏力罕冷眼掃了他一眼,猶豫片刻還是撩開了門上厚重的簾子,“進來吧!”
馮寬抖了抖肩,“真冷啊!要是能再來一塊牛肉幹就更好了!”
烏力罕沒好氣的把碗摔在了他麵前,“喝完就走。”
馮寬眨了眨眼,使勁吸了口奶茶,“真香!若中原人能喝到如此美味的奶茶就好咯!”
烏力罕瞪了他一眼,“快點喝!喝完走!”
馮寬故意吧唧著嘴,“漠北單於啊,你未免也太小氣了吧?就一碗奶茶?打發叫花子呢?再來一碗再來一碗!”
烏力罕悶哼了一聲,“沒有!就一碗。”
馮寬嘖了一聲,“漠北單於,不地道啊!好歹我朝聖上曾經是漠北閼氏呢!怎能這般不講情義?”
無奈之下,烏力罕揮了揮手,來了一個奴隸給他加了一碗奶茶。
“對了單於!我在這漠北啊!覺得哪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
“嗯?”烏力罕皺眉看著他,“漠北究竟哪不好?”
“就是這草原上的好看姑娘太多了!多到隻有英勇的男人都不夠了!你說.……這是不是也是一種供不應求啊?”馮寬念叨著不明所以的話。
烏力罕的眉頭皺得不禁更深了,“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若漠北上的草原姑娘願意跟我回中原就好了。”馮寬笑著說道。
“你的意思是我漠北草原上的男人不英勇咯?!”烏力罕重重的拍了下桌子。
馮寬趕忙道歉,“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想啊,您不要這麽固執己見,想想您的大哥,未免和您想的一樣,或許他可能不是對的,但您這麽排斥我們肯定是錯的,其實我們早早的不就是一家人嗎?我朝公主,身體裏的也流著漠北的血呢.……”馮寬說完將奶茶一口全部喝完隨後站起身,“不說了我走了!我朝聖上是十分誠懇的希望兩國可以合並,所以我也希望您可以慎重的考慮一下這件事,百利無一害!”
說完他便大步離開,跨上馬就奔向了遠方。
身後的隨從趕忙跟上,“馮將軍馮將軍!咱們這是要去哪啊?”
馮寬掃了眼他們目光凝視著遠方,“當然是回去複命了!”
“可是.……”
“可是什麽!成敗就交給老天爺吧!”馮寬說完夾緊了馬肚子。
等他們離開後,烏力罕握緊拳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自己這麽做究竟是對還是錯?
“大哥.……我該怎麽辦?如果是你,一定會奮不顧身地奔向她吧.……”烏力罕幽幽的說道。
隻可惜,到最後隻留下了他的衣冠塚。
“來人!請薩滿。”烏力罕說道。
既然如此,一切就交給天,若長生天支持我們南下,便南下。
薩滿圍著篝火一蹦一跳著,一邊嘴裏念叨著不明所以的咒語,一邊將火苗撒向天空,過了幾乎一個時辰,薩滿微微有些氣喘地走到了烏力罕麵前,“單於!我來傳達長生天的意誌。”
烏力罕擺擺手示意他說出來。
“長生天說,南下之後,我們匈奴人會和中原人混在一起,會組成另一個民族,文化包括我們的習慣都會受到影響,有利有弊,還要看您的決定,您能帶領匈奴人走向光輝。”
烏力罕重重的歎了口氣,長生天這麽說等同於沒說啊.……自己究竟該如何是好!?
“父王,兒臣以為我們應該南下!不過不是求和,而是和他們抗爭!前單於都已經成功一半了,我們為何不繼續下去?”說話的是烏力罕的大兒子紮喜達。
“單於!我正好和小王子持反對意見,我覺得我們應該按兵不動,中原人精明得很!不確定他們有什麽別的念想!”
“父皇!”
“單於.……”
瞬間,原本安靜的黑夜現在熱鬧了起來,每個人都在說著每個人的意見,烏力罕的忍耐被挑戰到了極限,他重重的嗬斥了一聲,“夠了!都給我閉嘴!我決定南下,但絕不是攻打他們!”
自己這麽做僅僅隻是為了圓巴特兒的一個心願,隻是若東陵翕然並非自己想象,他會毫不留情的動手。
“父王!”紮喜達不可置信的叫了出來。
烏力罕緊閉上了眼睛,“怎麽?我說的話不好使了?”
達喜紮抿了抿嘴沒有吭聲,“兒臣.……全聽父王命令。”
擇日,浩浩蕩蕩的大軍就來到了釋迦,其實他們之中是有很多人高興的,畢竟當初他們在蘭殤生活一段時間,很多人都在那娶了妻,生了子,當時大部隊再次遷徙回漠北,可是讓很多人妻離子散呢。
東陵翕然聽到這個消息後差點笑出來,她讚許的看著馮寬,“原以為此時無望,你是怎麽說服漠北單於的?”
馮寬訕笑了幾聲,“那些招數是臣跟臣妻子學來的,無非就是耍賴罷了,沒想到還真奏效了。”
聽到他的回答東陵翕然滿意的笑出了聲來,原本就開心的她現在更開心了,“好!馮寬理應當賞。”
馮寬趕忙跪下,“謝聖上!”
迎上東陵翕然讚許的目光,馮寬心底十分雀躍,這比賞賜給他銀兩還要高興。
三個月後,漠北單於烏力罕帶著他的浩浩蕩蕩大軍來到了釋迦,東陵翕然這天換上官服恭敬的站在宮外等候著,一旁的紙鳶見了有些擔心,“聖上,您要不還是先回去吧?奴婢心裏有點擔心,您站在這最前方萬一……”
東陵翕然眼神堅定的望著遠方,“不會的,我相信單於的目光不會錯。”
紙鳶無奈地歎了口氣,“好吧,那聖上您還是萬事多加小心。”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漠北大軍已經能看得到邊了,東陵翕然跨上馬,“駕!”
“誒聖上!聖上您幹嘛去?”一旁的一眾大臣不由得趕忙跟上。
東陵翕然駕著馬眼淚不由自主的順著臉頰撒向了地麵,“駕!”
烏力罕見狀趕忙迎了上去,他看著東陵翕然,內心五味雜陳,原本那個隻能依附著巴特兒才能存活的女人,現在變成了獨當一麵的巨人了.……
他駕馬跑到東陵翕然身旁連滾帶爬地下了馬隨後趕忙跪在地上,“閼氏!”
東陵翕然將眼中的熱淚擦拭幹淨後也下了馬,“哎!”她彎下身子扶起了他。
“你可算來了,我還以為.……”東陵翕然眼眶泛紅,眼看著又要哭出來了。
烏力罕別開了臉,“聖上.……臣.……叩見聖上!”
東陵翕然趕忙架起他的胳膊,“這萬萬不可!若不是一直有你輔佐著單於,我又怎會有今天?快進城吧!朕已經備好了酒菜。”
烏力罕深吸一口氣跟東陵翕然走了上前,原本他已經想過好幾種見麵的方式,也在心裏練習了無數遍,可隻有當他親自見到東陵翕然時才發覺自己所設計的那些情節毫無用處,一見著她就想起了當年意氣風發的單於……
東陵翕然不也如此?此時的她毫不避嫌的扯著烏力罕的衣袖,自從上次一別,在此相見早已物是人非,隻要一閉上眼,巴特兒爽朗的笑容仿佛就在昨天,“漠北單於,這次來多住些時日吧!朕著實懷念漠北了,跟我好好聊聊漠北現在的變化!好嗎?”
烏力罕重重的點了點頭,“既然聖上您都開口說話了,作為臣子的又怎能拒絕?臣還帶來了好幾百隻羊羔,待會給您殺一隻!臣還記得您最喜歡漠北草原上現烤出來的羊肉了!”
“是啊!沾著鹽巴,別提有多美味了!朕在這宮中無論吃多少美味加油都比不上篝火上的一塊羊肉。”東陵翕然的目光已經飄到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