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夢中相見
秋水掂量著手裏的碎銀子,翹起了二郎腿,“說吧!想知道什麽?”
東陵翕然望著她笑了出來,“真是爽快。”
秋水笑著搖搖頭,“我這身子也不適合矜持什麽了。說吧!我也是守信用之人,拿了你的錢那肯定得替你消災啊!”
“單於去過軍妓營嗎?”東陵翕然果真還是在意著巴特兒。
秋水轉著眼珠思索了片刻後搖搖頭,“聽說他很愛他的閼氏,從來沒去過我們那,你給我這麽多錢不會就為了知道這個吧?”秋水顯然有些不可置信。
東陵翕然這下可算是放心了,她笑了笑又繼續開口問道,“格圖將軍.……和莫誌誠的關係如何?”
秋水聽著可算是打開了話匣子,“他倆啊!要我說就是狼狽為奸!總是一同去軍妓營!還總是隻找一個軍妓,有次輪到我了沒把我疼死!不過每次他們總會說些我聽不懂的話,聽著像是暗號,似乎在謀劃著什麽。莫誌誠我不太了解,但格圖將軍.……”她說著壓低了聲音,“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東陵翕然微微皺眉,莫誌誠果真還是要跟自己對著幹嘛……?她無奈地歎了口氣,腦子裏靈光一現,她趕忙又問道,“你能見到單於嗎?”
秋水沉思了片刻有些愧疚地搖了搖頭,“如果他不去我們那,我們這種人是見不到他的。不過我能見得到莫誌誠。”
東陵翕然目光渙散地望著別處,這裏的情形比她想象中更嚴峻啊……三個人都各懷鬼胎,不過顯然莫誌誠在討好格圖。
“秋水姑娘,如果你能見到莫誌誠,能讓他來找我嗎?”東陵翕然握住她的手說道。
秋水似乎有些為難,“這個.……你知道的,我就是個娼妓,和他說話可是會被砍頭的.……”
東陵翕然聽著她的話將口袋裏所剩的碎銀子都倒在了她手心裏,又給她塞了兩個饅頭,“秋水姑娘,你幫幫我吧!你隻要跟他說,他母親的舊相識要見他,他肯定會來的。”
秋水捏著手裏的銀子和饅頭,點了點頭,“好!那我就幫人幫到底!”
東陵翕然笑著點點頭,送走了秋水,她臉上的笑意立刻消失全無,莫誌誠……為何要跟自己對著幹?!難道他這麽不希望看著我得到幸福嗎?或是……他還是從心底認為我隻能是莫天之的女人?無數個疑問纏繞在東陵翕然心頭,這一大天,格圖都沒來找過自己,這不由得讓她心裏更發慌。這裏的一切,都太詭異了。
等到了深夜,東陵翕然還沒有困意,她坐在桌旁挑著燭芯,一抖一抖的把整間帳子照得溫暖,唯獨照不進東陵翕然的心裏。
就在這時,帳子後傳來一陣騷動,東陵翕然立馬起身,卻看到了莫誌誠兩眼閃著異樣的光亮緊盯著自己。他一個箭步上前捏滅了燭火,黑暗中,隻能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
“母親.……真的是你?!你.……你怎麽來了?!”莫誌誠不知什麽原因聲音有些顫抖。
東陵翕然抿抿嘴歎了口氣,“我不放心,就跟來了……”
“我聽單於說,旭彬也來了,你怎麽沒和他在一起?還有他們來了的事為什麽不讓我往外說?在這太危險,跟我走吧!”莫誌誠靠近東陵翕然憂心忡忡地說道。
東陵翕然閃過他歎了口氣搖搖頭,“我不能走.……我得幫巴特兒。”
“幫他?你要怎麽幫?你在這是要找機會除掉格圖嗎?他有多狡猾你又不是不知道!今天下午他還故意在我麵前提起你呢!”莫誌誠壓低聲音一字一頓的說道,他隻想趕快把這些事處理完,將東陵翕然接回蘭殤,二人無論是什麽關係,他隻要能陪在東陵翕然身旁就夠了,可誰知她竟然自己趟進了這攤渾水,還要幫巴特兒?!
“對,我要除掉格圖。”東陵翕然平靜地說道。
“為什麽啊?難不成你真的要把整個蘭殤給他?!”莫誌誠吃驚地問道。
“蘭殤已經不行了!巴特兒能成為一個好皇帝。我相信他。”東陵翕然輕聲說道,語氣裏仍舊平靜。
“那可是父皇的江山!那是莫氏的天下!你.……你怎能將莫氏的天下拱手讓人?!”莫誌誠有些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聲音有些失控,他說完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大,喘息著坐了下來。
東陵翕然心裏一陣苦澀,“擇良木而棲,天下也是一樣,誰能駕馭的了它,誰就有權得到它。”
“所以就算巴特兒自己得不到這天下,母親你一介女流也要拚了命的助他,是這意思嗎?”莫誌誠仿佛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東陵翕然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蘭殤留給我的隻有痛苦!我想了結這一切!蘭殤已經不行了!就算你再怎麽不甘心,這就是事實!”
“我不信。父皇的玉璽在我這,兵權在我這,蘭殤未來的帝王是我,蘭殤還沒到改朝換代的時候!”莫誌誠甩著披風厲聲說道。“母親,恕孩兒不孝。這件事我不能聽你的。”
“所以你要聯合格圖除掉單於?”東陵翕然問道。
莫誌誠沉思片刻隨後發出一聲悶哼,“嗯,那是屬於我的東西。”
東陵翕然有些乏力地捶著心口,她語重心長地說道,“孩子.……就算你得到蘭殤了,你要怎麽辦?現在外敵當頭,除了北蠻人還有南蠻土司王虎視眈眈地盯著這片土地,西域現在也不太平,蘭殤的國力早就跟不上外敵崛起的速度了!”
莫誌誠果真一句話都沒聽進去,“蘭殤現在不行是因為莫誌雲他太弱!隻要我當了皇帝,我一定能改變現狀!你說我不行,那巴特兒怎麽就行了?!”
東陵翕然苦笑著說道,“至少他有漠北那麽大片土地作為後盾啊!你呢,你有什麽?母親不是不想把蘭殤給你,我隻是想讓你好好活著……我再也不想體驗孩兒受罪時我的煎熬了!”
莫誌誠沒理會她,“母親,我意已決,您如果真的要幫巴特兒,就別怪我不念舊情了。”說完他一個閃身就從帳子後翻了出去。
東陵翕然獨自坐在黑暗中,她痛苦地閉著眼睛,再一睜眼似乎看到了莫天之。
“聖……聖上……?!”東陵翕然顫顫巍巍地站起身喚道。
莫天之笑著擺擺手示意她坐下,“好久不見了啊!朕的愛妃。”
東陵翕然鼻子一酸流下兩行熱淚,她哽咽著說道,“聖上.……您.……您怎麽來看臣妾了?”
莫天之坐在她麵前感慨地說道,“想你啦,就過來看看你,這個漠北單於對你好嗎?”
東陵翕然有些愧疚,可還是點了點頭,“嗯,對我挺好的……”
“好就行,好就行啊!你能找個好歸宿朕就放心了!”莫天之發出一聲歎息。
“聖上..您是為了蘭殤來的嗎.……?”東陵翕然艱難地張開口。
“.……當初就說你是亡國之兆,朕還不信,到了實現征兆的日子咯!”莫天之笑著搖搖頭。“朕不怪你,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改朝換代都是必然的。雖說還是有些不忍心將自己打下來的天下拱手讓人,但漠北單於有勇有謀,是個不錯的人選。”
東陵翕然聽到他讚揚巴特兒,臉上不自覺地勾起一絲微笑,可她又想起了江寄芙手裏的聖旨,忍不住開口問道,“聖上真的不會怪臣妾嗎……?”
莫天之摸了摸她的臉頰,“怎麽會?你可是朕的愛妃啊…終究是朕沒保護好你,你能找到一個不錯的歸宿,朕也放心了。好了!不說了,朕該走了。”
說著他站起身來,東陵翕然也趕忙站了起來,“聖上.……”
“不用送了,等漠北單於取代我的那天,我會再來看看你的。”莫天之擺擺手,就憑空消失在了黑暗中。
莫天之剛一離去,東陵翕然就睜開了眼,一陣冷風吹過,東陵翕然的臉頰一片冰涼,她伸出手摸了摸,這才發覺自己哭了,剛才的……不是夢,聖上真的來看她了!這是不是說明……莫天之沒有怪罪於她?!
東陵翕然撩開帳門就要跑出去,卻被門口的士兵攔了下來,“阿然姑娘,您這是怎麽了?現在是深夜,還是不要出去的好。”
東陵翕然望著昏暗不見一顆星星的天空,聖上.……她閉上眼喘著粗氣過了好久,才把自己從剛才的夢境中拉了出來,她苦澀地扯了扯嘴角,“我沒事……做了個夢……有勞你們了。”
“做夢啊!沒事!您回帳休息吧!”這士兵笑著說道,“現在天涼,您記得多加些炭火。這物資短缺,一場小病都能要人命!”
“多謝軍爺提醒,您要是冷了累了,就進帳待會,要不也是我自己一人占這麽大的帳子。”眼前的士兵也就十四五的模樣,東陵翕然從心底升起一絲憐惜。
“嘿嘿!我不冷!您去休息吧!”這士兵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東陵翕然轉身就回了帳子,她躺在榻上又睡不著了,莫天之的意思是準許她了?
混混沌沌中,她昏睡了過去,帳外的陽光打在她臉上有些刺眼,她半眯著眼,呢喃著說著,“聖……聖上……蘭殤……蘭殤……”
“什麽?!”身旁一個聲音響起。
東陵翕然立馬驚醒,她一個打挺坐了起來,往身旁一看,竟然是格圖,她頓時出了一身冷汗,格圖……剛才有沒有聽到她說的話?!
“格圖將軍.……您什麽時候來的?”東陵翕然盡量平複自己的心情問道。
“早就來了,看你還在睡就沒叫你。”格圖笑著說道。
東陵翕然摸著脖頸深吸了口氣,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得出自己的夢話,她訕笑著下了床,“格圖將軍今天怎麽來了?”
“沒什麽事!你剛才說夢話了?”格圖饒有興趣地問道。
“哦……?是嗎?我不記得了?”東陵翕然笑得有些局促。
“我也沒聽清,起來吧!待會大部隊要南下了。”格圖站起身來說道。
“南下?”東陵翕然小聲重複道,“這就要走了.……”
格圖點點頭。
“那……巴特兒.……您打算怎麽除掉他?”東陵翕然問道。
格圖眼神複雜地望著東陵翕然,“你想我什麽時候除掉他?”
東陵翕然內心一驚,轉眼一想,莫誌誠不會將昨晚的事告訴他吧……?
她笑著為他倒了杯水,“我一介女流,不懂什麽軍事,在我看來自然是越快越好,我的孩兒已在黃泉,憑什麽他還能好好的活著?”說著重重的將茶杯擲在桌上。“他隻要一天活著,我就一天不能釋懷!”
格圖看著她笑出了聲,“好一個貞潔烈婦啊!昨天聊的好嗎?”
東陵翕然怔了怔,“格圖將軍.……您在說什麽?”
格圖一個箭步上前捏著她的下巴,眯著眼惡狠狠地說道,“你當真以為昨天那個妓女是偶然遇見的?!昨天你們聊的話題我都知道了,說吧!你來這究竟是為了什麽。”
東陵翕然閉上眼咽了口口水,“我隻是呆著有些發悶,格圖將軍誤解我了。”
格圖將她甩在床上,“嗬……我誤解你?!人贓俱獲你說我誤解你?!說!你的目的是什麽!”
東陵翕然想了想昨天和秋水的談話,沒說什麽太過分的話,想必是格圖在詐自己,她勾起了嘴角坐直身體,撣了撣身上的浮塵,挑釁地望著他,“格圖將軍想讓我抱有什麽目的?如果您這麽容不下我就直說好了,何必找這些空虛有的借口?”
“你真以為我不敢?!你們漢人有一句古話,寧可錯殺一千,不放過一個。現在用在你身上再合適不過了。”格圖的聲音很是低沉,聽著讓人喘不過氣來。
東陵翕然索性站到了他麵前,此時隻能賭一把了,她抓起格圖的手就放到了自己脖子上,“那將軍就動手吧!我也沒什麽可說的了。您動手吧!正好,我可以和我的家人團聚了……”
東陵翕然流下一滴淚水,正好滴落在格圖的手上,他麵色複雜的望著眼前的女人,他歎了口氣甩開了手,“先留你一命!若讓我知道你背著我搞什麽勾當,我定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