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北極星（十二）
隨著距離漸近，他們才發現騎車的是個女孩，那身形實在纖細。
哈雷摩托帥氣的轉彎，穩穩的停在眾人前麵幾米的地方。那人摘下頭盔，露出一張素白的臉龐，標誌性的西瓜頭不要太好認。
葉綰穿著件大碼的男式夾克，破洞牛仔褲，腳上踩著靴子，打扮的利落又帥氣。
她沒去看那些驚訝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的人，慢慢摘了手套，從車上下來。
那雙眼睛平靜無波的，一對上不自覺就讓人氣弱幾分。這個女孩所表現出來的早熟讓太多人望而卻步了，沒點資本的站在她麵前根本受不住。
葉綰畢竟是由父親教出來的，她五歲的時候就讓父親抱著坐上會議室了。
沒有人敢上去，葉綰就這樣一步步的走到他們麵前。
“不進去？”她問。
陸久久忽然就笑了，“看你來了，就等你一起進去。”
不過二句話，驚呆了旁邊幾個人，今天晚上受到的衝擊比一年的還要多。陸久久什麽時候和葉綰的關係這麽好了，還有葉綰，她不是書呆子麽？
現在這麽一看，屁個書呆子，沒準私下裏玩的比他們還要瘋。
一行人神色複雜的進去，葉綰進去後就尋了個角落坐下，喝了二杯東西，看氣氛好到極點也沒人看這裏，感覺差不多了就準備走。
這是她自我感覺，其實大部分人的目光依舊有意無意的看過來。
陸久久從背後拍了拍她肩膀，“我有件事情和你說。”
這個姿勢太過親密了，葉綰避過她的手，放下杯子，跟著她出去。
會所上麵第三層是露天遊泳池，晚上沒什麽人，吹著夜風醒醒酒，是說話的好地方。
陸久久喝的有點多，腦子卻越發的清醒。她脫掉了鞋子坐在台階上，憑著燈光看葉綰那張同自己相似的臉。
“你想說什麽？”葉綰麵無表情的看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你這個樣子真討厭。”
“謝謝，你也不怎麽討人喜歡。”她覺得有些無趣，懶洋洋的靠在台階上不想動。
陸久久站起來，慢悠悠的往前走，原先看上去沒什麽直到她爬上了欄杆。
距離十米遠，葉綰依舊沒有動，看見陸久久回過頭朝她喊，“喂，葉綰，這個高度跳下去會死麽？”
“也許會，也許不會。”她站起來，在距離三米遠的地方停下，“你有很大幾率會摔斷手腳，比起死，其次是植物人，最糟糕的是在有意識的情況下全身癱瘓。”
“啊，聽上去很可怕。”陸久久從上麵下來，走到她麵前抬手就想給她一巴掌。
葉綰握住了那隻手，幾乎沒有任何遲疑，反手就打了她一巴掌。十二分響亮的一個耳光，打的陸久久整個人都懵了。
“你！”她來不及動怒，葉綰把她雙手反鎖，直接用膝蓋把她壓在了地上。
“你特麽最好離我遠點。”她的聲音低啞冷淡的，帶著說不說的味道。
陸久久罵了好幾句又掙脫不開，索性就不動了，她倒在地麵上，長發遮住了臉龐，語氣仍然高傲，“你現在這個樣子，敢不敢讓別人看見？葉綰，你可真是虛偽。”
“那你呢，你想做什麽，從這裏跳下去還是想把我推下去？”葉綰不明白這種敵意從何而來，“我和你不熟，我們甚至沒有說過幾句話。”
不熟？她們認識至少也有十年了，陸久久竟不知心裏是何滋味。葉綰這個人，從來都是這樣。
“放手。”她強調。
葉綰低頭看她，“那先說好，你不準再鬧。”
誰鬧了！陸久久不情願的應了一聲，從地上爬起來理了理頭發，“剛才我隻是喝醉了。”無論是跳樓還是推人下樓，實在不至於如此。
“你說有事情要談，難道就是要說你討厭我？”
“是啊！”她笑的彎起了眼睛。
看那張臉做出那樣的表情，實在有些不適應。葉綰站起身，覺得自己再呆下去，會忍不住動手揍她。
她不知道她走之後，陸久久看著泳池的深水區，一步一步的邁了進去。
手機被遺落在了走道上，定時撥出了電話。
人窒息的死亡時間有多久，四十三秒之後她徹底失去了意識。
……
“久久的手腕上有淤青，臉上也有明顯的指印。落水之前你們兩個起了爭執，我可以理解是你不小心把她推下去了。”
他說到不小心這三個字時，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看她的目光好似要將人剝皮拆骨。
葉綰靜靜的坐在長椅上，素白的臉上淡然的，沒有任何要解釋的意思。
他的猜測很正常，總不可能是他妹妹自己跳下去的。那樣驕傲的陸久久，怎麽可能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這樣的戲碼其實還蠻好笑，前提是陸久久還能活著。
葉綰的思緒飄出去好遠，她在想，如果陸久久真的就這麽死了，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話。
走廊上響起一陣腳步聲，清一色是穿黑色西裝的人，為首的是陸致遠，他似乎永遠都是那副表情，即便得知小女兒落水的事情也沒有半點驚慌失措。
“父親。”陸佑走過去，“久久她還沒醒過來。”
陸致遠抬腳就要進去，又注意到坐在長椅上默不作聲的葉綰。
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之前，按照猜測他自然站在自家女兒這邊。
“我想打個電話。”葉綰抬頭看著這個和父親一般年齡的人，放在一側的手緊緊握住。他的眼神很冷，同Dad罵人的時候很像，俱是讓人畏懼的。
陸致遠點頭同意了，朝旁人使了個眼色，隨即進了病房。
她要電話做什麽，這件事情並非什麽小打小鬧，她一個小姑娘要怎麽解決。
葉綰從一個人手裏接過手機，接通，“Dad，我在醫院，你和媽媽能過來一趟麽？”
……
病房裏，躺在床上的小姑娘麵無血色，緊閉著眼睛，奄奄一息的模樣看的人心疼。
陸致遠坐在旁邊吧守著，麵上看不出任何神情，也不好猜測什麽。
葉綰頂著陸佑冰冷的眼神中走進來，沒有再坐，隻是站在床前看著昏睡的陸久久。
那清晰的五個指印消去了，陸久久的臉仍未消腫，她的手腕上有淤青，那是葉綰用力過度的緣故。
“久久的臉是你打的？”
忽然而來的問話，葉綰沒有出聲。
“說話！”陸致遠的語氣之狠戾，讓人心驚，即便是陸佑站在旁邊亦是渾身一凜，何況葉綰一個小姑娘。
葉綰忍住恐懼，抬頭對上他的眼神，“是。”
她居然就這樣承認了？！陸佑意外。
“打了人還這麽理直氣壯，你父親把女兒教的可真好。”
這順帶著把溫恒也給罵進去了，葉綰的指甲掐進掌心，“我父親教了我許多，唯獨沒有忍氣吞聲這一項。她先動的手，難道我還要笑臉相迎？”
牙尖嘴利，陸致遠冷笑，“現在躺在這裏的人是久久，你告訴我是她先動的手？”
“我沒有推她下去。”話一出口就覺不對，葉綰知道自己還是沒能沉的住氣。
“你沒有推她下去，難不成是她自個兒跳下去的？”
來了，果然還是這樣。葉綰的臉色發白，該說的都已經說了。
“陸致遠……”毫不客氣的語氣，人未至聲音卻是先到了。
房間裏幾個人神色各異，紛紛盯著門口。
溫恒推門進來，對上女兒含著水光的眼睛，語氣囂張至極，“栗子，你別怕，Dad在這裏就沒人能隨便冤枉了你。”
她爸沒吃藥就出門了麽？雖然是有點點被感動到了，但還是覺得有點丟人。
葉臻後進來，聞言已經覺得很習慣了，她看了看女兒，見她身上沒有明顯的傷痕鬆了口氣。“栗子，過來。”
葉綰走過去站在父母親身後，異常心安。
她還是沒怎麽變，陸致遠在看見的那瞬間心裏所受的震動，幾乎不能用語言形容。有多久沒見過了，他今天是不是看上去很顯老？
那些情緒一瞬就被收斂起來，他還是那個他，陸致遠收回目光。“究竟是不是冤枉，還得問你女兒。”
“我沒有推她。”葉綰握住母親的手，鎮定下來，“我們原先是起過爭執，她想要打我，我自然不能仍由她動手。後來我就走了，我不可能推她下去。”
“會所的監控在哪裏？”溫恒若有所思。
“那處是死角，沒有監控。”
“也就是說沒有證據，沒有證據光憑你空口白牙的汙蔑我女兒？”溫恒的語氣真是完美詮釋了嘲諷兩個字，“我看還是等你女兒醒過來再談。”
“要是我女兒醒不過來……”
陸致遠的威脅被打斷，溫恒冷笑了一聲，“醒不過來又怎麽樣，想用我女兒的命去抵你女兒的命，憑她也配？”
“溫恒！”他目光淩厲似刮骨之刀。
一時之間劍拔弩張，兩個人都是護短的主兒，退讓幾乎是不可能的。
嘎吱一聲，房門被推開，俊美的青年受到所有人的注視，溫宸扯著唇笑，“不好意思，路上堵車。”
這逼裝的，比他爸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