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趙傾

  翌日早上等葉臻爬起來的時候,那妖精已經吸足了精氣,換好衣服人模人樣的上班去了。


  九點鍾要進畫室的時候接到一個電話,她這才想起來自己昨天救回來的小後生還在醫院躺著。


  不好讓柚子一個人呆在家裏,就索性帶著一起去了。


  ……


  進了醫院,先是遇到那個討人厭的醫生,看她帶著孩子臉上立馬褪去了冷意。


  “他有說自己的家人什麽的嗎?”


  “醒了,隻是一直沒有開口說話。”醫生瞄了眼躲在後麵的小豆丁,“我們檢查過發聲帶,沒有任何問題,可能是心理障礙也或許是他單純的不願意開口。”


  “那我能帶孩子進去看看他麽?”


  “當然可以。”


  葉臻踏進病房看到一個人影,被包成粽子似的,整張臉沒有露出半點皮膚在外麵。


  柚子小朋友有點害怕,但更多的還是好奇,眼睛直溜溜的盯著人家看。


  “你,還好嗎?”葉臻把果籃放在床頭,去醫院看人送水果幾乎是標配了。


  她笑得有些勉強,似乎是不太適應這種情況,所以不知道該說什麽。


  “醫生說你不想說話,如果不想說,你可以用寫的。”


  “至少要告訴我你家的地址,這樣才好聯係。”


  家?如果他現在能笑的話,唇邊的弧度一定是諷刺的。


  “我沒有家。”


  那聲音和她的不同,淡漠的,如同水麵漣漪不起絲毫波瀾。用這樣無謂的語氣說這句話,是完全不需要別人同情的。


  “謝謝。”他轉過頭來看她,整張臉隻露出雙眼睛,仔細看才能發現美麗。“醫藥費我以後會還給你。”


  漠然的,拒人於千裏之外。


  葉臻搬了張椅子坐在旁邊,“方便的話,可以和我談談你出了什麽事情?”


  “不方便。”


  “哦……”葉臻想了想,“那你總可以說說你的名字吧,認識這麽久了,都還不知道你叫什麽。”


  好一會兒,葉臻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開口了。


  “我姓趙,趙傾。”


  趙、傾,葉臻看眼前這張被包裹的密不透風的臉,恩,現在考慮一下改個名字還來得及。


  “你呢老板娘,你叫什麽。”


  “葉臻。”


  “其葉蓁蓁?”


  “是圓滿的那個臻。”


  葉臻,怎麽覺得像在哪裏聽過。被子一抖,他注意到穿著鞋爬上床的團子,生的粉雕玉琢的,很難讓人討厭。


  雖然經常去那家店,趙傾卻是不曾見過這隻柚子的。他呆的時間不長,又正好錯過每次柚子醒著的時間。但隱約知道一點,老板娘未婚帶著個孩子。


  趙傾看她現在的樣子,果然比以前那種死氣沉沉的樣子要好太多。“你找到他了嗎?”


  她微微笑著,“恩,是啊,找到了。”


  團子拉住了他的小指,也不見害怕,奶聲奶氣的叫了聲哥哥。


  趙傾沒忍住摸了一把他的小卷毛,“小弟弟,你叫什麽?”


  “艾倫溫宸。”


  他說的很清楚,並且高興到重複了二遍。


  趙傾忽然想起那個從小跟在他身後瘋跑的表妹,恍惚竟覺得那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


  終究是不一樣了啊,他想,收回了自己的手。


  “把他抱下去吧,別過了病氣。”


  “沒事兒,他不輕易生病。”


  “……”你難道聽不出我語氣裏的冷漠嗎?!


  柚子寶寶坐在床上和小哥哥對視,被看的有點不好意思,“我二歲半了……”


  “比你大,十七。”


  “你生病啦?”童言童語的,“你媽媽呢?”


  噎的趙傾說不出話來,他母親早就死了,不然他用得著活這麽辛苦。


  “哎,不準亂問。”葉臻朝他伸手,把人給抱在懷裏,威脅道,“你也不想讓爸爸知道小火車的事情吧!”


  柚子寶寶睜大了眼睛,不不不,絕對不能讓爸爸知道他把小火車拆了。


  他安靜下來,勾著葉臻的頭發玩。


  “你這個不說那個不說,我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葉臻就直接問了,“才十七歲,書還是要繼續念下去的。”


  “恩。”隻是點頭,半點多餘的情緒都沒有。


  可若是他真的有辦法,又怎麽會滿身是傷的被埋在木板下麵。


  孩子啊,看你家境優渥,還不知道這世界上大部分的苦難都是因為錢的緣故吧。


  “別恩,需要幫忙的話可以開口,左右我幫了你,不如送佛送到西。”


  他這才頓住,好一會兒才問,“為什麽幫我?”先前救我如果算是舉手之勞,這會兒又為什麽還要繼續幫下去。


  “就當是投資了。”葉臻似笑非笑,“你不是說自己很聰明嗎,接受家族企業之類的?”


  硬生生的打臉啊!

  “今後,恐怕你不會再想人為什麽要活下去了。”


  莫名覺得羞恥。


  “我會供你念完大學的,成年以後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趙傾看她,“你想要什麽回報?”


  “你能給我什麽?”她覺得好笑,“我什麽都不缺。”


  柚子寶寶從椅子上滑下來,葉臻牽住他的手準備離開。


  真是個爛好人啊!他想。


  不過葉臻,是那個葉臻嗎?


  那個孩子姓溫,那雙眼睛,沒錯了,是溫家的孩子。


  趙傾靠在床頭合上眼睛,回想起當時的事情。


  趙家內亂,比預想中來的還要快。


  父親忽然去世,說是生病,為了毀屍滅跡,叔叔們連夜就送去火化了。


  他還沒從悲傷中反應過來,二叔忽然發難讓人措手不及,三叔四叔串通一氣,五叔是二麵派,看人下碟。


  這麽多人沒一個好東西。


  首當其衝遭殃的就是他這個繼承人,親近的人紛紛反水,連最小的妹妹都站好了隊。


  他被表弟劃爛了臉扔上船,一路準備偷渡到y國,守船的嫌棄他渾身是傷怕沒到目的地就先死在了船上,於是趁補給的時候扔在了最近的碼頭。


  他的臉爛了,走路一瘸一拐的,渾身都痛。


  錦繡堆裏長到這麽大,哪裏受過這樣的苦痛。


  那時候真想死了算了,卻又怎麽敢真的去死。


  他不敢也不能死!

  趙傾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爬起來走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他要報仇。


  殺父之仇,奪位之恨,非報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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