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裝什麽裝

  這樣溫存的語氣猶如低音炮,輕柔的通過空氣傳到耳朵裏,紀思瑜手上不由得一抖,從鍋裏撈起來的菜也被抖了下去。


  還好周邊的人都各忙各的,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的異狀。


  她有些鬱悶,直接把漏勺伸進鍋底一翻一攪,舀了一大勺林林總總的蔬菜肉類,不由分說的塞進了他的碗裏。


  睨了他一眼,有幾分氣勢淩人的味道,“為了我?那你光來有什麽用,得吃啊!”


  那一勺菜都沉在鍋底,吸足了辣油,她光是看一眼都覺得辣。紀思瑜將勺子放回原位,喝了口豆奶,有點幸災樂禍的看向白少卿。


  雖然她不知道他為什麽對她態度這麽好,但她可不是那麽容易被收買的人。


  哼,現在看他怎麽收場!


  白少卿的眉頭動了動,與她對視,半晌,竟然抄起筷子把她布的菜都麵不改色的吃了下去。不僅如此,還吃得十分悠閑。


  “原來你能吃辣啊,不早說……”看到他這麽淡定的樣子,紀思瑜也失去了整蠱的興趣,有些悻悻。


  這個男人,明明就能吃辣,裝什麽裝?搞得戲弄他也變成了一件沒意思的事情。


  紀思瑜怏怏不樂的吃完了晚飯,掏出銀行卡來付了賬。兩人走出火鍋店時已經很晚,深夜裏習習的涼風撲麵而來,頓時就讓人清醒了不少。


  她深吸了一口氣,肺腑舒暢,於是攔住了想要去開車的人,一口氣把話說完整,“現在飯也吃過了我不想坐你的車回去你就在這裏把工牌給我吧。”


  白少卿停下腳步,若有所思的瞅了她一眼,竟然沒有反駁,從包裏拿出她那張小小的卡牌,攤在手心遞給她。


  紀思瑜生怕他突然反悔,急急的伸手去抓,一不小心就觸到了他的手。兩人皮膚相接,他的手溫熱,她的手微涼。


  她觸電一般彈了開去,想了想似是又覺得自己反應過大,有些窘迫的垂下眼瞼,放輕動作把它拿了回來。


  紀思瑜站在原地呆了一會兒,目光接觸到他捂在胃部微微有點痙攣的手上,還有那有點泛白的臉色,心裏漫過複雜的情緒。


  原來他不是能吃辣,而是為了不拂她的麵子強忍著?

  她該說他是蠢呢還是蠢呢?

  氣氛變得越來越奇怪,紀思瑜將飄到頰邊的一縷發撥到耳後,憋了半天也隻得一句,“那我走了。”


  說完也沒等他答複,她自顧自的緊了緊肩上的背包,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


  說實在的,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也並不覺得他是個多討厭的人,隻是礙於身份,不想和他繼續接觸下去而已。


  畢竟,他父母是害死她父母的罪魁禍首……


  紀思瑜剛剛邁上台階,身後就傳來急促的跑步聲,然後手腕被一隻寬厚的手掌溫柔的圈住,並沒有捏疼她,但也讓她寸步難行。


  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她沒有辦法,隻得頓下步子,已經有點無奈了,“還有什麽事?”


  轉過頭去,卻見白少卿臉上已經沒有了虛弱的神色,反倒換上了紈絝的模樣,“工牌的事情是完了,不過還有一件事——”


  他刻意拖長語調,直到她有些不耐煩,才娓娓道來,“你睡了我,不會不想負責吧?”


  話語的尾音輕輕挑起,帶著點顯而易見的浪蕩態度,徹底澆滅了紀思瑜剛才對他升起的那麽一丟丟好感度。


  還以為他會是什麽好人,結果仍舊不過是個登徒子罷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她剛才竟會生出‘他其實很無辜’的想法?真是腦子秀逗了!


  紀思瑜原本有些軟下來的心瞬間變得冷硬,麵上猶如掛著千年的寒霜,使勁掙了一下,“放手!”


  他的手腕猶如寒鐵鑄成的牢籠,紋絲不動。


  她有些煩了,瞥到他明顯臃腫的左臂,狠了狠心,一巴掌就呼了上去,“我叫你放手!”


  這手臂今天才因為刀傷在醫院包紮過,雖然他刻意將襯衣放下來擋住了,但被她這樣大力一擊打,也不是鬧著玩的。


  白少卿高大的軀體輕微的顫了一顫,不過依然沒有鬆開,撐起個笑意來,想把她環進懷裏,“思瑜,別鬧,我們把這件事情說清楚。”


  紀思瑜實在厭膩了他的觸碰,靈活的往後麵一退,同時高跟鞋往他鋥亮的皮鞋麵上用力一踩,趁他吃痛的時候退出去三步遠,防備的看著他。


  不知怎的,看他笑嘻嘻的模樣,她尤為生氣。


  看他還想上來拉她,紀思瑜忽然冷笑一聲,又往後連退了數步,修長的脖子昂著,聲音清冷,“你真的想讓我負責?”


  白少卿聞言果然止住了前進的勢頭,有些探尋的看著她,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好一會兒,他才含笑點了點頭,“當然。”


  紀思瑜眼底漾著一抹看好戲的光,忽然趁他還沒反應過來時掏出錢夾,把裏麵所有的整鈔都取出來,在他眼前晃了晃。


  “這樣負責好不好?”


  她一揚手,七八張粉紅色的紙幣就紛紛揚揚的從半空中落下,猶如天女散花,有些砸在他身上,有些直接落到地麵。


  紀思瑜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個乞丐,“喏,這就是你要的負責,還不撿起來?”


  和他上床本就是她人生最恥辱的一件事情,他還不知死活的一再提起,那就不要怪她用這樣的方式來羞辱他了!


  白少卿垂在身側的拳頭慢慢握緊,仿佛她的話刺傷了他。他嘴唇有些顫抖和發白,不過臉上的笑還算得上逼真,“你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他的神情讓紀思瑜的心情更為不好,下巴往地上那些紙幣指了一下,冷漠的開口,“別嫌少,我們酒店不出台的鴨也就值這個價。”


  說完把包用力往背上一挎,踩著高跟鞋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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