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天牢看赫丕的那天，风有些凉，落叶缤纷。
我们走进后院里的暗道，墨节在前，我跟在他的后面。墨节手上拎着两坛酒和一袋下酒菜。
尽管我不相信赫丕做了那些事，但他承认了，那就是事实。这世间有很多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公子，你来看他是为何？对于打入天牢的人，大家都躲得远远的，而你却……”墨节很不解，我打断了他的话
“他是我们的兄弟，不是吗？”
“是。可那是过去，而且是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过去是，现在也是。”
“公子，你这样的想法很危险。大王会不高兴的。”
对于墨节的善意，我是知道的，但我不想失去赫丕这样的兄弟。
“大王的确会不高兴，但他也是重情义之人，我相信他会理解的。”
墨节不再说话了，我们循着暗道里的灯光往前走。
赫丕是被关在了原先天奴前辈的那一间牢房。他背对我们侧卧着，一头黑发散落在地。
“赫丕，公子来看你了！”
墨节叫了他一声，打开牢门，走了进去。
“啊，劳烦公子挂念了。”
他一骨碌坐了起来，随即响起了一阵锁链相互撞击的声音。
“兄弟不用客气。带了些酒菜，我们喝两杯。”
墨节麻利地打开酒坛子，摆好酒菜，给我们都满了一杯。
“那我就不客气啦！”说完，赫丕就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随即，我和墨节也都喝了一杯。
“说真的，我都不敢相信你会是阎王的人。”我让墨节再给大家满上，擦着嘴巴问道：“现在怎么办，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大王是非常忌恨我们这样的人，他肯定饶不了我。”赫丕摇着头，接着说：“听天由命吧，要杀要剐只能由他去了。”
“你当初就不该做那些事。”墨节在一旁插嘴道。
“能不做吗？我是阎王的人，就得听他的命令。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不听，以阎王的脾气，他能饶得了我？”
墨节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将倒满酒的杯子递给了赫丕：“也是。我们当差的，横竖都是死。”
“我看未必。这样吧，我有个提议，你看是不是弃暗投明，今后就跟着大王，如何？”我见时机差不多了，就将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公子，你的意思是要我背叛阎王？”赫丕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你看要不要好好考虑下。”
“这样不行。”赫丕一个劲地摇头。
“怎么就不行呢？”我着急了，接着说：“这是目前保住你性命的唯一办法。”
赫丕低头不语。我一时手足无措。
“公子，你是不知道，为王者都是一类人，最痛恨的就是叛徒。大王如此，阎王必定也是，这样他两头都不是人，就算大王要接纳他，阎王也不会放过他。”墨节见我们僵持住了，连忙说道。
“大王这边，我去跟他说，肯定没问题。我看得出来，他还是很器重你的，就算你是阎王的人，只要真心肯归顺他，他是可以接纳你的。至于阎王那边，不让他知道就是了。”我调整了下坐姿，胸有成竹地说道。
“这个操作有点难，怎么能让阎王不知道呢？只要赫丕一归属大王，他肯定很快就知道了。”墨节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赫丕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也紧紧地盯着我的脸。
“是这样的。我们来个将计就计。”我拿起了酒杯，喝了一口。
“怎么个将计就计，公子你就快说吧。”
墨节看着我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急得直吹胡子瞪眼。
“赫丕不是阎王派来潜入厉王府的内奸么？那好，赫丕继续保持这一角色，该干嘛还是干嘛，这样阎王不就不知道他的身份已经败露了吗？”我解释道。
“可是，这样跟之前有什么区别，大王怎么可能会同意呢？”墨节还是不解。
“我的意思是赫丕继续给阎王传递情报，当然都不是什么重要的情报，无关痛痒的那种就行。只要情报是准确的，阎王就不会起疑了。”我继续说道：“这样一来，赫丕就可以保全了。”
赫丕摇着头，不解地问道：“那大王这边岂能同意我这样做？他完全没有必要留住我，而且还是一个内奸的角色。”
“是啊，你说的有道理。但我想过了，这个也很好解决。”我凑近赫丕，跟他说道：“你只要做一个事情，大王就必定会留住你。那就是你也把阎王的情报传递给大王。”
“啊？这样啊，那我岂不是两边都是奸细，不行不行，这个不好。要是这样，被人知道了，我两边都得背上叛徒的骂名。公子，你这主意是陷我于不义啊！”
赫丕惊慌地站了起来，冲我直摆手，就差跟我翻脸了。
“你先别急嘛，我还没说完呢。”我使眼色让墨节给他斟酒，给他压压惊。
墨节让他先坐下来，对他说：“人家公子也是为你好，怎么会陷你于不义呢？坐下，坐下，先喝一杯酒。”
我继续对他说：“你目前这种情况，只有按我刚才说的，才能保全你自己，两边都需要你，而不至于伤害你。”
“当然，这种做法于你而言是有些难，尤其是心理上不太容易过得去，但这不过是暂时的。时机成熟，你就不必两头为难了，踏踏实实地给大王做事就是了。”我说道。
“时机成熟？公子，你是要说什么呢？”赫丕放下酒杯，瞪着一双绿眼睛看着我。
我拿起酒杯，猛喝一口，继续说：“你们想，大王和阎王关系早已出现恶化，撕破脸皮估计也是迟早的事。一旦真打起来，到时候你对大王的价值就更大了，只要你的身份不被拆穿，大王只会更器重你，届时万一阎王识破了，也没有关系，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一心一意效忠大王即可。”
“这算什么时机呀，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呢。”赫丕嘟着嘴说。
“既然阎王会派你来厉王府，可见他对大王有多么不放心，所以我估计时机不会让你等太久。”
基于目前的情势，我对自己的这个判断还是有足够信心的。
“话虽如此，可是……”赫丕支支吾吾地，仍是很担心。
“你放心吧，我去跟大王说，明天就放你出来，一切如故。”我将酒杯递给墨节，示意他再斟满，大声说道：“来，我们喝酒。”
他们俩相互对视了一下，满脸狐疑地拿起了酒杯。
接下来，我们喝得东倒西歪。
第二天，我在义父的指导下继续练功。后来，厉王来看我们练功，我急忙跑过去，跟他说了我的想法。
“非常时期，用人之际，对于赫丕的处理，我个人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义父听完，在一旁称赞道。
“行，就这么办，将计就计。”
但厉王一脸严肃，看不出半点悦色。
“你们练得怎么样了？有没进展？”他毫无表情地问道。
“当然有长进啦！来，给他看一段。”义父招呼着，让我打一套他新教的幽冥逍遥拳。幽冥逍遥拳共有十套招式，我仅仅学了第一套。
厉王点头。
我随即勒紧腰带，扎好马步开始运气。
第一套打下来，我早已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厉王看了直皱眉头：“这样不行。太慢了。”
“什么太慢了？”我不解地问他。
“什么都慢！”他厉声地回答：“出手太慢，进展也慢。这样，从今天开始，加练一个时辰。”
我听着心里暗暗叫苦，但嘴上却不得不说：“是，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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