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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莫笙

  大街上寂静无声,惟有路灯在夜风中摇曳。他心情沉重,身后留下了一个瘦长的影子,要是影子会说话,想必他会停下来,跟它倾诉,听他劝言。

  洁不动声色地跟着他,跟着眼前这个疑似她父亲的人。

  一个小时左右,他走进了一栋公寓楼,用钥匙打开了401房间。这应该就是他的居所吧?洁闪身跟了进去。

  这也是一间单身公寓,面积要比母亲的那间大一些,除了放置些常用家具外,还有一辆山地自行车放在过道边上,倚着墙,或许他是一个骑行爱好者。

  洁静静地打量着房间,心里暗揣:如何拿到证明他是不是我父亲的证据呢?

  他在沙发上靠了一会,换下了外衣,走进浴室准备洗澡。洁心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搜查”一下他的房间。

  她先是来到了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笔记本,仔细地翻看着。

  这是一本留洋日记。日记的时间跨度将近两年,记录着他从出国到上个月回国这段日子的事情,以及期间的喜怒哀乐。但这本日子里并没有提到她,只是反反复复地讲述着他对吴玫瑰的思念和愧疚。

  按照刚才吴玫瑰的“控诉”,当时他已经获知她怀孕了,也就是说他知道她的肚子里怀着他的骨肉,不应该不提到这个孕儿啊!洁很是不解,心里蒙上了一层乌云。

  尽管有些失落,但洁还是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他叫莫笙,英文名叫Jason,今年二十三岁,是家里的独子,父亲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小的贸易公司,要他出国深造,学成后回来接班,所以将他送去温哥华上大学,主修经济管理,但他内心并不情愿,这次偷偷地办理了休学手续,潜回国内。

  那么,这里仅仅是他的临时租所,而非他的家。

  根据日记上说的,他忍受不了长期思念的折磨(吴玫瑰换了电话号码,拉黑了他的QQ,不回他的电子邮件),并听说她与一个“老男人”在一起,自暴自弃,所以他要回来找吴玫瑰重修于好,并找机会带她出国。

  这么说,他的确是爱吴玫瑰的,但他当时又为什么要抛弃她,一个人去了温哥华呢?

  带着这个疑问,洁又搜查了其他两个抽屉,并没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随后,她去拿他换下来的外套,摸衣服上的口袋,翻看他的钱包,还是一无所获。

  洁有些泄气,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这时,她感觉到屁股下面有个硬邦邦的像纸板一样的东西,于是去翻看沙发垫,发现底下放着一本薄薄的粉红色相册。

  她翻开相册,扉页上用钢笔写着“对不起,亲爱的玫瑰”字样,这一定是他写的。这是一本吴玫瑰的专属相册,里面全是她青春靓丽的身姿,没有一张他自己的照片。

  洁认真地翻看着,心里大发感慨:真美啊!这才是玫瑰该有的样子!甜美的笑容,傲人的身材,再加上两只会说话的清澈大眼睛,不得不承认她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突然,洁被一张照片吸引住了。在摄影棚里,吴玫瑰端坐在一张靠背椅上,对着镜头笑得很开心,关键不是她的笑,而是她的身子,穿着露脐装的身形明显比之前胖了一圈,肚子微微地隆起……

  “啊!这是她的孕照!”洁不由得惊呼起来。

  在莫笙的相册里夹了这张照片,可见当时他的的确确已经知道母亲怀了身孕,而里面的孕儿就是自己。镇定下来之后,洁感到了愤怒,下定决心必须问清楚,为什么在明知女友怀有身孕的情况下,他还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开她?!

  要是没有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洁决定对这个薄情寡义的狠心人施以报复。

  这时候,他已洗完澡换好睡衣从浴室里走了出来,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要他面对自己,坦白交待似乎不太妥当,吓着他反而问不出结果来,那究竟如何撬动他的嘴呢?”洁在脑袋里努力地搜索着,终于想出了一个吓唬他的办法:装神弄鬼。

  莫笙拿着水杯坐回沙发上,正准备拿电视遥控器,发现桌上放着翻开的相册,而且是吴玫瑰怀有身孕的那一页,先是一愣,心想:我刚才有拿过相册吗?

  正当他努力地追忆刚才进屋的情形,画册竟然飞离了桌面,直接顶到他的鼻尖,同时听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声音:“睁开眼睛看看吧,睁开眼睛看看吧,你做的好事啊!”

  莫笙被吓得不轻,身体不由地往后退,靠在了沙发上,水杯“哐”的一声被摔到了地上。他抖索得厉害,结结巴巴地说:“你是谁?是人是鬼?你要我看什么?”

  “不要管我是谁。看看这张照片,她是不是你的女朋友?”还是那个低沉而恐怖的声音,仿佛从地板下钻出来似的。

  “是。哦,不,以前是。哦,不对,那时候是。”他害怕得闭上了眼睛,根本不敢睁眼看照片。

  “那时候她是不是怀了你的孩子?”

  “是,是。她怀了我的孩子。”

  “你为什么要抛弃她?”

  “哦,不,我没有,我没有抛弃她……我们是分手了,但我没有抛弃她。”

  “还不敢承认?找死吗?”

  “不,真的没有抛弃她。我一直在心里想着她,这次回国就是想带她一起出去。”

  “你就是抛弃了她,也抛弃了你的孩子。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

  “啊?!不,我求过她,生下孩子,等我回来。但她没有回复我,没有……呜呜……”他抱着自己的头,双肘支在大腿上,哭了起来。

  “当时,我外公在温哥华,病得很重,要见一见我,我答应过去看他。没想到,我爸借着这个机会要我直接在那里上大学,我不答应,因为我知道玫瑰怀了身孕,我不可以离开她。呜呜呜……我对不起玫瑰啊!

  “我爸知道我跟玫瑰相好,他对玫瑰有成见,认为她家境不好,而且父母早已亡故,是个由她姑姑抚养长大的野孩子,不适合我,要我断了跟她的交往,所以强迫我必须去。

  “我强烈反对,甚至以死威胁,但没有用。我告诉他,玫瑰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这时候离开她,但他不听,反过来威胁我,要是我不去温哥华,他就叫人把玫瑰痛打一顿,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让我死了这条心……呜呜呜……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没有办法啊,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不能跟玫瑰说我爸的这番话,毕竟他再坏也是我爸啊,要是以后我真的跟玫瑰结婚了,到家里来她还得认这个“爸”,所以我不能跟玫瑰说真话,只能选择自己做个恶人,先跟玫瑰提出分手,然后到国外后再联系她,让她等我回来,先把孩子生下来,我给她寄生活费,然后我们一起抚养……

  “当时,玫瑰气坏了,也因此恨死了我,所以结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她像是疯了一样,成天自暴自弃,跟什么样的男人交往都无所谓,真是伤透了我的心。这都怪我啊!都是我的罪过,呜呜呜……”

  莫笙哭得很伤心。

  洁听完后,整个心都要碎了,倒不是为他,而是为他们,也是为自己。

  她相信他所说的都是真的。于是,她将相册放回桌上,默默地离开了单身公寓,留下他一个人在那里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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