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心痛,我的十三棵桃樹啊
南塵淡定道,“妖魔鬼怪的,舉手之勞而已。”
“嗬嗬,”冥域之主笑聲輕輕從喉底滑出,“捉到了惡鬼,想要什麽獎勵?”
這話語輕飄,南塵摸不準他是真問還是反問。他沉默半晌,點頭道,“確有一事相求。”
冥域之主華麗的眉尾一挑,隨意掃過跪在地上的兩人,慵懶地闔眸,“哦?你可要想好。”
南塵開始覺得冥域之主在跟他打心知肚明的啞謎,看他這樣子擺明了似乎是不喜巴爾特的。也是,誰會喜歡殺了自己手下,還裝成自己手下的樣子戲弄自己的鬼呢。
南塵摸估著冥域之主多半是氣惱惡鬼的事讓他丟了麵子,他握拳咳了聲,“這是你們冥域鬼使捉回來的,我……隻是旁觀。”
冥域之主一笑,“旁觀到冥域來了?”
南塵轉了轉視線,剛好看見桃花樹後麵露出的一塊黑袍,於是麵不改色道,“鬼使兄與我一見如故,盛情邀請,我再三推脫不過,便隨他一遊了。”
冥域之主敲了敲掌心的玉骨折扇,眼睛往桃樹那處一瞥,大隻鬼使立馬自己滾了出來,興奮地嗑嗑下巴,表示與南塵真的十分“一見如故”。
冥域之主拍了兩下折扇,那鬼使便被界點踹了出去。
南塵心裏為對方默哀,看冥域之主根本不看身負寒鐵的兩人,閑閑倚靠在桃樹下的方桌旁,“坐?”
他也就隨口一道,南塵搖了搖頭,不再兜圈子,“不滅妖霆壺在你手裏?”
冥域之主嘴角一挑,“看來你旁觀得很深入嘛。”
“還行。”南塵麵無表情地謙虛,該看的不該看的全都看了,確實是十分深入了,“你……打算如何處置他們?”
“你覺得呢?”冥域之主口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南塵搖頭,“將功抵過,罪不當誅。”
“嗬,屢生事端,何不當誅?”
南塵抿抿嘴,“至少不滅妖霆壺到了你手裏,那個妖怪也被他殺了,連妖魂都給冥域做了養料,算是一點功績吧。”
冰涼的指腹突然滑過自己下顎,沒等南塵避開,那隻手便離開了。
冥域之主站在他麵前,眯著眼睛打量他,忽而一笑,“你猜得不錯,但是,我不喜歡自作聰明的人。”
南塵淡定,“沒事,我不是人。”
冥域之主哼笑一聲,“作為‘冥王’,我已經看在他將不滅妖霆壺帶過來的份上救了他一次,將原本跟那妖怪功歸於盡的人救出來了,算是對得住他了,可惜,他自己不知好歹。”
“他確是殺了鬼使,但也帶回來一個在外遊蕩了百年的魂魄。”
“冥域這些年不知道丟了多少魂魄,他隻是碰到了其中一個而已,還是他的姘頭。更何況,他還大肆破壞冥域。”不悅染上眉心,“不可饒恕。”
大肆破壞冥域……
“……他隻是炸了你七八棵桃樹而已。”
冥域之主眉頭一皺,“十三棵!”
“……”南塵噎了一下,剛要開口,冥域之主又補充道,“還有一棵落光了桃瓣,兩棵斷了大半枝椏。”
“這不過是個幻境,你……”就不要那麽較真了啊!為什麽堂堂冥域之主會這麽小氣啊!
“你懂什麽!”冥域之主想起了他的桃樹,心疼得眉間都皺出了一道刻痕,“這些桃樹並非一般桃樹,是冥域界點的根基,也是晝夜兩界靈氣平衡的關鍵,在陰陽之氣滋養下,每兩千五百年才會結出果子。他給我一炸,花都沒了,還結個屁?”
粗口從美麗的唇形中吐出,南塵有些汗顏,敢情這桃子跟王母娘娘的蟠桃似的,吃了能長生不老怎麽的。
南塵朝一旁的巴爾特使眼色,對方卻看都不看他一眼。兩人大概覺得沒戲了,奄奄一息地抱在一起,像兩隻交頸相慰的苦命鴛鴦,好不可憐。
於是南塵隻好自己上陣,朝著憤怒的冥域之主,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誠摯一些,“桃子還會有的,桃樹還會長……”
南塵說不下去了,這種“孩子還會有的”的古怪感覺是怎麽回事……
冥域之主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墨玉折扇唰地打開。
“既然他壞了界點根基,就罰他在這幻境中扶植桃樹、重朔根基如何?”南塵想了想,道,“直接讓他魂飛魄散的話,什麽好處都沒有,還便宜他了。”
後麵的話倒是合冥域之主的心意,但他依舊冷著臉,“我冥域的根基無需他來修複,一個墮落的靈體而已,給我的桃林做養料都嫌髒。”
那你還不是用妖魂做養料了……
隻是這話冷得很,南塵隻能換道,“做鬼使呢?殺了一個,便給你補一個。”
“小東西,你以為冥域鬼使那麽好當的,說做就做。”
某小東西內心略煩躁,“那冥域之主要如何?”
冥域之主用折扇挑起空瓊的下巴,看了看他的相貌。冰涼的扇骨直貼靈體,激得後者一抖,他不敢直視冥域之主殷紅的眼睛,扇骨須臾便從下顎撤走。
估計是容貌取悅了顏控冥王,他沒為難空瓊,“這個,拎去奈何橋,隨便投個胎吧。”
“另一個……”
他像打量牲畜一樣看了兩眼巴爾特,冷了半天的嘴角忽而一彎,“你不是殺了鬼使去找你姘頭嗎,那冥域便就成全你,你們一起去奈何橋吧。”
南塵知道冥域之主皮笑肉不笑,鐵定不懷好意,果然他下一句便道,“隻不過……他過橋,你下橋。”
南塵頓時一僵,下橋……奈何橋下,幽冥鬼火。
墨玉扇骨敲擊在石桌上,聲音清脆而空靈,很快鬼使便出現,恭敬地向冥域之主彎腰。他淡淡道,“帶走吧。”
“等等!”南塵心頭一緊,冥域之主折扇打開,身邊場景驟然一換,無需鬼使麻煩,他們已在奈何橋邊。
上次男人毀了的木板橋已經複原如初了,仍是參差不齊的木板,翻滾的鬼火濺出了幾滴到木板上,被濺到的地方瞬間出現了一個個空洞。
折扇朝兩人跪著的地方一指,束縛許久的禁魂寒鐵從中斷裂,兩人不再捆在一起,隻是身上寒鐵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