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抱著我不撒手,一走你就哭!
南塵睡得不安穩極了,這麽長時間來來第一回做夢。
夢裏他被綁在木棍搭成的簡陋十字架上,腳下鋪著幹草,一個馬頭人身模樣的人拿著一根火把,在他的注視下點燃了幹草。
火勢瞬間燎人,熱氣熏騰,從腳燒到頭的感覺讓他不停地掙紮,卻怎麽逃脫不開綁縛自己的十字架。
“唔!”
猛地一下,他睜開雙眼。
全身都是汗濕的粘膩,他扭頭一看,瞬間明白了,怪不得自己會做那樣的夢!
伸腳一踹,緊摟著自己躺在床上的男人睜眼,大頭從自己肩窩挪出來。他無語地發現兩人糾纏的四肢與親密之極的姿勢,變態趁自己睡覺又做了什麽?
男人這次倒是很爽快地脫身出來,手臂側撐著腦袋看著他,聲線慵懶,“醒了?”
他坐起來,後背汗濕了一片,嘴唇好歹恢複了些血色。窗外已是天黑,環視了一圈陌生的環境,他清了清嗓子,聲音仍有些嘶啞,“這是哪?”
“客棧。”
看布置應該是自己訂的那家客棧,隻是空間莫名大了許多,南塵看了看天色也沒多想,“什麽時辰了?”
他隻記得自己吐得一塌糊塗,胃裏又沒什麽東西,難受極了。後來男人出現,自己又不知怎的睡了過去。醒時四肢酸軟,身上還全是汗。
“寅時吧,還能再睡一會兒。”男人撐著頭道,修長的身子隨意地橫陳在不大的床鋪上。
南塵見了眉頭一皺,“你為何在此?”
男人挑眉,盯著他笑得詭異,反問道,“你說呢?”
他被盯得莫名其妙,脫口而出,“又餓了?”
那真是太煩了,隔斷時間要出來喂一次,一次隻能頂半個月,他豈不是要每個月都見到這張妖孽的臉?
男人被這個“餓”字取悅了,看著人因汗濕而透肉的褻.衣,唇線彎起,“我倒是被喂飽了,餓的是你。”
???南塵剛醒,思維還有些混沌,下意識摸了摸肚子。
等他渾身一僵,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麽,男人就差捶床笑了。
他惱羞成怒地一拳衝那張笑臉打過去,理所當然地沒中,還被吃了豆腐。男人的大掌裹著那隻拳頭捏了捏,“熱剛退下去就折騰。”
南塵這一動才覺背上洇濕的部分涼颼颼的,啞著嗓子,“我病了?”
男人點頭,“昨天你一下車就發熱,吐完了就直接睡著了,抱著我胳膊不鬆手,非要我跟你一起睡,我一走你就直哭!”
南塵:“……”
病了可能是真的,後麵都是你編的吧。
窗外的天已經泛起魚肚白了,粼粼的乳白抹在東方。他盯著男人看了良久,見對方撐著腦袋跟自己對視,絲毫沒有避讓的自覺,青筋在額角跳動,他麵無表情,一字一句地道。
“我要換衣裳了。”
“哦,”男人了然,“要我幫你嗎?”
幫……我幫你個大頭鬼!
南塵雖說對吃穿並無太大講究,隻求舒適整潔,現在褻.衣在身上濕冷,十分不適,隻想盡快換掉,沒空跟男人打嘴炮耗時間。
他想了想,之前都是因為自己太在意了,才給對方調侃自己很好玩的錯覺,其實想想都是兩個大老爺們的,也沒太多好避諱。說不定自己放開了,對方反而變得不好玩了所以不關注了呢。
他越想越覺得甚是有理,再加上實在難受得緊,便直接轉身,胳膊一動便脫去了上衣。
拉高的褻.衣露出了青年流暢的腰線,那塊焰色的灼痕在一片白.皙中無比醒目。
男人眯眼,近距離觀察這罕見的美色,恰逢淺金的朝陽撒進來,金粉填在青年筆挺的脊梁骨上,背後薄薄的肌肉舒展,腰線隨動作稍彎,兩塊突出的蝴蝶骨因動作高高聳起、湧動,像蝴蝶的兩翅一般蹁躚欲飛。
可惜,曇花一現,很快便被一件新的裏衣遮住了。
男人內心遺憾地嘖聲,坐起來突然開口道,“昨天那個小孩兒來找過你了。”
小鮫?
對了,昨天自己半路從酒樓出來,本以為走走透透氣會好些,沒想到最後居然被男人帶到了客棧,小鮫那桌還沒付錢呢!
他轉身急忙問道,“小鮫怎麽了?”
男人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南塵便披上外衣匆匆推開了隔壁的房門。
“小鮫……?”
小孩縮成小小的一團睡在床鋪靠牆的那邊,一聽見動靜便驚醒了,感覺到南塵的氣息便一下撲了上去,“南塵哥哥,昨天你去哪裏了,來人砸了東西,他,他還帶走了另外一個大哥哥……!”
軟軟的聲音帶著點兒委屈的哭腔,他頓時心疼地抱住小孩拍了拍背,“別急,我都知道了。”
小鮫一直生活在偏僻的山村,說是與世隔絕也不為過,哪裏經曆過這樣的事情。他隻能在紈絝跟青衣少年杠上時趁亂逃出,慌亂地找南塵。
“沒事,沒事了。”
他輕聲安撫了一會兒小孩,又帶人下去買了些小孩喜歡的東西做早飯,才算安定下來。
按照小鮫的描述,他去茶館找人打聽了一下,得知那個紈絝是襄陵城城主最小的兒子,名為嚴嘉途。雖非正室所出,卻是那城主最得寵的一房姨娘的孩子,且是他年近五旬時的老來子,自是溺愛無比,從名字便可見一斑。
可惜他爹給他取了個好名字,期望他能勤學奮進,將來有個好前途,也好給家族增光。他卻仗著祖上蔭蔽,爹娘寵愛,從小好吃懶做,毫無上進之心。氣跑了六個教書先生,又懈怠練武,於是便文不成武不就。
小些時候還好,留戀那些花鳥市場,整日走雞鬥狗的;長大了些知人事了,便開始日日流連花街倌館兒,一月才回家幾日。
這樣日日浪蕩,自然出事了,後來不知是弄大了哪個紅院清倌的肚子,那姑娘楚楚可憐地要嚴公子負責,說他是自己的第一位恩客,肚子裏的可是襄陵城嚴家的長孫。這嚴公子一聽便心動了,再看那女子低頭抿嘴無限嬌羞的模樣,便鬧著要娶那個女子過門。
嚴家在襄陵城可算是世家大族,幺兒在外麵弄大了一個青樓女子的肚子,將人置做外室也就罷了,居然一時昏頭要娶人進門,這怎能像話,簡直荒唐!嚴父,也就是襄陵城城主,一怒之下告訴他這個女子絕對不可能成為他們嚴家的兒媳,不然便是給家族蒙羞!
那嚴公子本是一時新鮮,被嚴父這麽一阻撓,少年的逆反心理被激起,變得一定要抗爭到底,堅決要娶那女子進門,連作妾都不肯!
嚴父雖被這個逆子氣得頭疼,作為城主卻還是老辣的,知道這個情況下不能硬碰硬,便派人去查那個女子的身世來曆。
這一查便發現了些端倪,順著摸下去才知那女子根本不是什麽清倌,還給鮻父做過填房,腹中孩兒也並非嚴家血脈。
嚴公子原是不信的,那女子長相也是數一數二的清純嬌美,一直護到那女子生下孩子來,他一看是男孩,那時他才十六,年少得子,欣喜若狂,不顧女子阻攔直接給抱到嚴父麵前去了。沒想到一進家門,嚴家主母正端端坐在正堂等著他,嚴父坐在另一邊冷冷地看著他懷中的嬰兒。
薑還是老的辣,嚴家主母這種後宅之事見得多了,一見那跟來的女子雖長相清純,卻眼生細紋,滿眼風塵,便知不是嚴公子口中的什麽清倌兒,還怕是熟悉嚴公子秉性的有心人故意設計的,以此敗壞嚴家名聲。
她冷笑一聲,一揮手讓身後的嬤嬤去抱了孩子過來,銀針雪亮,繈褓中的嬰兒“哇”的一聲大哭出來,一滴殷虹的血珠子滴在碗中的水裏。接著不由分說便依葫蘆畫瓢地紮了嚴公子一針,他“哎喲”一聲,定睛一看,那兩滴血竟是不相融的!
嬤嬤將碗端到了夫人和老爺麵前,前者一看便嗤鼻,早料到如此,當即皺眉,嫌惡地道,“來人,將那個不知廉恥的女人給我扔出去!”
女子驚恐地抓住嚴公子的褲腳,直道,“公子救我!”
未想嚴公子一腳踹在她心口,唾罵道,“賤人,我之前還信了你的鬼話!”
“來人,給我把那個孽種跟她一起扔出去……不,直接給我亂棍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