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木
第三卷_19_麻木
麻木了。
這些天經曆了太多生離死別，我的靈魂也不斷地在一個個或脆弱或堅強的軀體之間遊走幻化著——當人類麵對這樣的特大型天災人禍之時，隨波浮沉著的個體生命是如此渺小與不堪一擊，但是也恰恰是在這樣的危難時刻，往往更能體現出一個國家一個族群乃至一個文明的凝聚力、向心力和頑強毅力不屈鬥誌。這不啻是與死神的賽跑，這無疑是同命運在角力！
……
循著那小小的負能量炸藥包傳遞出的蛛絲馬跡，我的靈魂這次又被隨機鏈接到了一位和藹可親的奶奶之軀體中。
這位奶奶此刻正安靜地躺在一張搖椅裏，身上腿上蓋著溫暖的毯子。
可以說，從表象上，看不出任何異樣——這就是一位很普通的老人躺在搖椅裏正在休息的一個非常平常自然的畫麵。問題是，一定有著什麽不平常的危機正在這位老人身體裏醞釀著蓄勢待發——我的靈魂之出現，就是最有力最確鑿的證據……可惜，烏雲已經悄無聲息間漸漸壓城而來……
我默默地來到這位老奶奶的靈魂深處之一隅，細細檢索起近一段時間她的行動坐臥來，希望看看是哪裏出的問題，導致這位老奶奶不幸中招。
……
廣場舞？
看起來，這位奶奶很喜歡到公園裏或者廣場上和老姊妹們聊聊家常，跳跳廣場舞。不難理解，這人到了一定的年紀，身邊如果沒有兒孫輩的陪伴照料或者說需要自己陪伴照料，那就或多或少地總透著那麽一種孤獨，一種落寞，於是走出去和同齡人們一起彼此開解彼此陪伴，也就成了一種不難理解的自我疏導或者說自救了。
不對，以我這段時間和那些負能量炸藥包打交道的經驗研判，這細細地觀察一圈下來，之前和這位奶奶一起跳過廣場舞的那些爺爺奶奶們，貌似都沒有被那負能量染指過呢……而且，自從這位奶奶不幸中招之後，她自己似乎也敏銳地立刻有所覺察，而就在她發現了自己身體裏麵出現了某種異常狀況之後，這位奶奶竟毅然決然地切斷了和這些老夥伴們的聯係，某種程度上自覺地實現了自我隔離，從而避免了由自己向外擴散這些潛在的危險與傷害——真是一位令人肅然起敬的老人家呢！看來一定是我剛剛看的不夠仔細，到底是哪裏的問題？
……
菜市場！
這次我重新倒回去，一個霎那，一個霎那這樣將老奶奶的近期行跡回放下來，終於，在某一次她逛菜市場為即將回來度周末的自己最疼愛的那最小的老閨女她們一家三口采買食材準備做上一桌豐盛的宴席那天，一個不慎，同時也就那麽一眨眼的工夫，被這些無孔不入的負能量炸藥包給鎖定了目標並且電光火石間趁虛而入！
那天的前一晚，在和小女兒通完電話，確定了這個周末她們一家會回來看望自己並且陪她一起度周末後，這位奶奶明顯興奮異常，接下來不管做什麽家務的時候，嘴裏邊都不由自主地哼著小曲，顯而易見，是對接下來這個周末充滿了期待的——可惜，就是這份難以抑製的興奮與期待，為後麵發生的事情埋下了隱患：老年人本來就睡的少，再加之這喜慶的氣氛帶得一興奮，幹脆就是大半宿沒睡；平時又是習慣於早起了的，沒有好像年輕人們那樣沒睡夠的情況下索性用賴床睡回籠覺來補的意識，搭著穿衣服動作慢了些，去陽台收衣服的時候又吹了些冷風——各種巧合趕到了一起，老年人的抵抗力也沒有多強，於是當這位奶奶提著菜籃子出門直奔菜市場的時候，其實就算沒有後來的被那些負能量炸藥包的趁虛而入，也很有可能會被其它的或這樣或那樣的負能量武器給瞄準並且結結實實命中。
……
一個巴掌拍不響。
就在這位奶奶來到一個攤位前，不厭其煩地在一堆西蘭花之間挑了又挑選了再選的時候，卻並沒有發現，旁邊挨著自己正一邊心不在焉地同樣翻撿著這堆西蘭花，一邊饒有興味地和女攤主口沫橫飛扯著西家這個短來東家那個長的，一個中年大媽，時不時地就會咳嗽幾聲，然後旁若無人地頭一轉嘴一歪，一口汙穢應聲觸地。
以我的閱曆自然是一眼就看出，這中年大媽，已經被那些負能量炸藥包結結實實地給占領了大半個軀體，而那對麵和她相談甚歡的菜攤的女攤主，當然，還有旁邊毫不知情一門心思選些漂亮菜蔬回去好大展廚藝的我們這位老奶奶，就在那個時空節點之下，已經不幸成為了那中年大媽拉過去身後墊背的陪病員甚至殉葬品……
不難想象，這位菜攤的女攤主，在隨後的幾天之內，可以悄無聲息地將這些負能量炸藥包隨機傳遞向多少個不明就裏的陌生人軀體之內……
而那始作俑者——中年大媽，好巧不巧，就是一個偷偷銷售販賣各種見不得光的動物食材的無良老板娘！每天經過她的罪惡黑手輾轉輸送分銷到各地的各種動物何止以個位數十位數計！而她自己卻偏偏也是一個好像我之前遇到的第一個人類軀體那樣，對這些負能量炸藥包竟然能做到某種程度上的分庭抗禮，超級無賴體質！
又是一個行走的負能量發射機，又是一個禽獸不如的，枉披著人皮！
……
從菜市場回到家裏，這位老奶奶就因為身體感覺異樣，默默躺進那心愛的搖椅，希望能養養精神，好應付接下來的溫馨親情和風細雨——亦或者：暴風驟雨？可惜，命運就是這樣喜歡惡作劇，沒過多久，一個電話拉回了奶奶的思緒……掛斷電話之後，奶奶的眼中明顯暗淡了下去——小女兒一家這個周末來不了了，女婿臨時有個重要的應酬，她們的小女兒報的一個補習班的課程也臨時改了期……
就這樣，老奶奶將手機收回毯子下麵的衣服口袋裏，臉上寫滿了悵然與失意，房間裏再次恢複了之前的那份靜謐，隻能微微聽到牆上石英鍾秒針的塔塔塔和廚房水槽裏麵裝滿漂亮水靈的西蘭花的洗菜藍在滴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