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之心意

  “親愛的，今天感覺怎麽樣？”


  ……


  “嗯，不回答就默認是還不錯的意思吧。外國有句諺語：‘沒有消息就算好消息’……聽了這麽久的《沒離開過》會不會覺得有點膩？我先關掉哈，一邊給你擦身、按摩，一邊陪你聊聊天……醫生說了，讓我盡可能營造出你平時非常熟悉的環境——按我的理解，借用《心經》裏的話說，你現在的狀態就算‘無受想行識，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了吧，哎，真是令人羨慕阿，多少凡夫俗子可能一輩子都達不到的境界，你這家夥，隻是洗了個澡就達成了——所以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反其道而行之，想盡一切辦法讓你退出這種境界，哼哼，你答應我的事情還有好多好多都沒兌現呢，怎麽能這麽痛快地放手讓你活成一顆蔬菜這麽逍遙自在！既然你現在是‘無眼耳鼻舌身意’，那我就盡可能多從‘眼耳鼻舌身意’這幾方麵來刺激你：瞧瞧我給你帶啥好東西了？那，這風鈴你還記不記得？剛認識那年的夏天，咱倆經過一家日料店，你就因為喜歡人家屋簷下掛的這串風鈴，硬是拉著我進去奢侈了一把，吃完卻賴著不走，跟人家老板套磁，好說歹說，硬是憑著三寸不爛之舌交成了朋友，最後臨走時人老板主動取下這風鈴，作為禮物送了給你……現在回想起來，我這崇敬之情依然如同滔滔江水阿——給你掛輸液杆上麵嘍，這樣隻要一睜開眼睛，就看得到風鈴搖曳的樣子；抬手撥弄一下，就聽得見風鈴悅耳的叮叮咚咚。你如果感應得到的話，應該也會很努力地想睜開眼睛、抬起手臂的吧？……然後，這些DVD可就高端大氣上檔次了——記得之前好像在某一次‘真愛話大冒險’時提到過，你打小就是個評書迷，每次固定的時間一到，收音機裏傳出評場的開場音樂，你便放下手邊的事情，搬個小板凳湊到收音機跟前如醉如癡地聽，一直聽到‘且聽下回分解’才心滿意足，緊扒兩口飯然後飛奔去上學——單田芳，袁闊成，田連元，劉連芳，連麗如……名家名段，都是經典，我用筆記本挨著個地放給你看哈，你想先看哪一段？不回答我就自作主張了哦，那，播放器自動接著下一集的，如果你哪一處沒聽清的話，自己動動手往前倒回去看就是了，嗯嗯……還有還有，你聞聞，這味道，熟悉麽？嘿嘿，我把我洗發水、沐浴露、護手霜，還有我偶爾會噴的香水，一股腦都搬過來了，就擺在暖水瓶邊上這裏了哈，都是你聞慣了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哦，對了，差點忘了這兩瓶終極武器，霸道了這個——你的最愛：老字號瓶裝青方、紅方！我把蓋子擰開饞饞你哈，來你聞聞：怎麽樣？是不是這時候特想抓過個饅頭來掰開了夾上一塊塞嘴裏？哎呀，真佩服你這好定力，反正擱我絕對忍不了……還有還有，哈哈，這下一件寶貝，你肯定猜不到是啥，快睜開眼來仔細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