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也難忘

  幼年時，外婆總愛拿這問題逗雲解悶：“小雲呐，長大了想幹啥？”


  “想當阿拉丁神燈裏麵住的那個燈神！”雲歪著小腦袋，一本正經盤算著，“每次外婆勞累一天下班了，來不及做飯給我吃的話，我就從神燈裏蹦出來，順著咱家房後一邊遛達一邊提著鼻子聞，誰家廚房裏飄出來的味兒香我就鑽誰家跟人商量：‘唉呀她大嫂你這菜炒的咋這香呢，跟你商量個事唄，我是燈神，可以滿足你三個願望，但是吧，這願望不白給，你得去俺家也做一頓飯，規格就照著你剛才這水平來就行，最好能有豬肉燉雞肉，我嚐嚐是你做的好吃還是我外婆做的好吃……’幹啥呀人家每次一說到這你就樂成這樣，你之前給我講的那海螺姑娘的故事吧，好是好，問題人家海螺姑娘她也不會做這豬肉燉雞肉啊，嗯可不咋地，我都問過了人家海螺姑娘南方人兒，她們內旮不興這麽吃……”


  ……


  少年時，外婆偶爾興之所至，舊事重提：“小雲呐，現在你都長這麽大了，想好沒，還當不當燈神了？”


  “外婆！這我都多大了，還拿小時候那糊塗話擠兌我：幹脆直接當大款，最好買張彩票一下中個十億八億的，外婆想吃啥咱買啥，每天不重樣地吃……你又想損的我‘瞧這點出息就知道吃’了是不？那人要想好好活著哪頓飯不吃能行？老話說的好‘民以食為天’……”


  ……


  再後來，外婆老年癡呆了，想不起這個梗了。


  雲便後悔當初怎麽沒立誌當個醫生，專門能治好老年癡呆那種神醫……


  ……


  現在，外婆不在了。


  雲發願要當個編劇。


  編劇多好——每次想外婆想得心裏堵得慌了，就在腦子裏過電影：第一幕第一場，晚上內景廚房，爐火上，砂鍋咕嘟咕嘟噴著熱氣，空氣中彌漫著的，是饞得人淚流滿麵的豬肉燉雞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