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門弄琴

  雲像往常一樣來到橋洞底下，正要走向自己的老位置，卻愣住了。


  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小夥子和他的行頭出現在雲的老位置上。


  隻見他一身幹淨硬挺的戶外裝，坐在一張迷彩野營折疊椅裏麵，懷裏抱著一把嶄新的民謠吉他，麵前不遠的地上放著打開的黑色布藝琴包，裏麵錯落地擺著五六張紙幣，另有一隻小型三腳架從琴包角落裏伸出，延展到與小夥子眼睛持平的高度，固定著一個平板電腦。


  此時此刻，那小夥子正一邊看著平板裏顯示的歌詞，一邊和著吉他伴奏，清唱著時下流行的旅行民謠。


  雲呆立片刻之後，回過神來，索性拿出隨身帶的小折疊板凳，揀了旁邊不遠一處牆根坐下，悠悠閑閑聽那小夥子彈琴唱歌。


  聽了一會兒，雲點了點頭，又不著痕跡地微微搖了搖頭。這小夥子橫豎就會那幾個基礎和弦，一個撥片掃了一首歌又一首歌，勉強值得稱道的是節拍蠻準；歌聲也是不敢恭維，不提音色或者發聲技巧之類的，單說這不論快歌慢歌都跟嘴裏嚼著怪味胡豆似的，如果不熟悉歌詞的話真聽不出他唱了些什麽。


  “老頭，坐這聽半天了也不說打賞個一張半張的。不過看你這一身打扮，估計也沒什麽錢。去去去，該幹嘛幹嘛，別擋我財路。”


  雲眯縫著眼朝那小夥子笑笑，背起裝滿礦泉水空瓶的編織袋，拎上小板凳，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擰身一貓腰，鑽進旁邊一排小一號的橋洞陰影之中。


  沒過一會兒，雲重新鑽了出來，邁步去到對麵，把厚厚的一疊水泥口袋鋪在地上，然後一屁股坐上去，順勢將另一隻手裏的那把古典吉他抱在胸前，仿佛抱著一麵琵琶，閉目醞釀片刻，便聽得一串串悅耳的琴聲悠然飄蕩而開宛如天籟一般傳遍整個橋洞。


  ……


  “老頭扮豬吃老虎啊，今天碰上高人了，我認栽！”


  那小夥子對著雲麵前地麵上十多張紙幣和一小堆硬幣咽了咽唾沫，飛快收拾好東西，灰溜溜出了橋洞。